手中的照片一张张的翻过,邓琪脸上的表情也渐渐发生变化,从一开始的疑惑变成最后的惊讶。
“这是芳婷?”
看完最后一张照片,她抬眼看向贺文策,疑声问。
贺文策勾勾唇角,笑:“是不是很像?”
邓琪被他一句话说得迷惑,但是不过几秒,她便立即反应过来:“这是那个跟芳婷长得很像的女人?”
“或许应该换个说法,是嫂子和她长得很像。”
刚刚才反应过来的思维,贺文策又一句话让邓琪茫然了。
“什么意思?”
“妈,你仔细看看,你手里的照片和照片之间有什么不同。”
邓琪一听,连忙又垂眸重新翻看了起来。这一次,她比刚才仔细了许多,而在看出问题后,她的反应完全不比白天时贺文策的反应好多少。
“看出来了?”看到她的表情,贺文策笑着问她。
邓琪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问:“这、这上面怎么会有叶夫人的?”
“如果没有她,我又怎么敢想,现在的嫂子,有可能是个冒牌货呢?”
继前一次大胆的假设后,贺文策再一次说出心中的猜想。之所以没用确定的词汇,是因为他想做到万无一失。
而大胆假设的结果也给了他自信,如果没有之前的假设,他又怎么可能留了这份心,没有留这份心,又怎么会知道这背后还藏着这样的不为人知。
邓琪也被他的话吓了一跳,她很快从刚和的惊讶中平静下来。
“一个叶夫人而已,你又凭什么肯定她就是叶芳婷?”
“妈,你想想,如果是一个跟你没有任何关系的人,你会特地从Y市跑到Z市去看她?并且跟踪她,还去她的住所外面徘徊?”
邓琪回答不上来他的问题,因为如果是她,她的确不会做这么无聊无意义的事。
见她仍然一脸迷惑,贺文策又继续:“这个女人之所以叫来来,是因为她在Y市遇了车祸失忆了,才被人带回了Z市,也就是说,来来是Y市人,你再仔细想想,真的叶芳婷从小在国外长大,她和大哥从来没有见过面,一个女孩子,怎么会轻易答应嫁给一个连面都没见过,更谈不上任何了解的男人?再换个角度想想,如果是你的女儿,你会这么放心的让她嫁给这样一个男人吗?可是叶老爷子想都没想就同意了,还特地让叶芳婷和叶夫人从国外赶回来。”
“那她不是为了叶氏吗?”
“可你也别忘了,这婚事是叶老爷子找到哥,希望贺氏帮叶氏的时候,哥主动提出来的。”
“那也是一个理儿啊。”
“所以我试想,叶老爷子急于需要贺氏的帮助,便让叶夫人带着叶芳婷回了国,叶芳婷回国后知道了和哥的婚事,她不同意,于是离家出走,结果遇了意外发生车祸,然后失忆。而叶家不知道哥要娶叶芳婷的原因,他怕哥反悔,从而得不到贺氏的帮忙,所以找到了和叶芳婷长得相似的嫂子,让她代替叶芳婷嫁过来。而且结婚的时候,叶家人主动提出不希望大肆操办,当时我们以为他们只是想要低调行事,可是现在想想,倒不如说是为了想要掩人耳目,因为叶芳婷不是叶芳婷,如果有一天穿了帮,叶老爷子的脸往哪儿搁?他在Y市也是有头有脸的人,就算平时再怎么低调,但嫁女儿这么大的事,一个女人一生中最重要的时刻,最后却一声不息的就这样办了,你不觉得很不合常理吗?”
听了他的分析,邓琪深深的表示同意,也为他有这样的分析力而高兴,只是没有确切的证据,她还是不敢苟同。
“我还是觉得不太可能。”
见邓琪还有疑虑,贺文策又继续说道。
“妈,有件事我没跟你说过,嫂子没摔伤之前,我曾在广厦碰到她带着一个十几岁的女孩逛街,她说那是她同事的妹妹,但那女孩却叫她大姐,是不是很奇怪?”
其实这也是贺文策敢于做出前面试想的原因之一,因为把两件事情连起来看,中间的漏洞实在是太多也太明显了。
“那假叶芳婷又为什么要同意?”询问时,因为不知道路兮琳的真名,所以用了“假叶芳婷”来代替。
“或许是叶老爷子许了她好处,或许是一些别的什么原因,谁知道呢?反正这点也不是问题的关键,这是她和叶家人之间的事,我们只要知道现在的嫂子是冒牌货就够了。”
“可是就算知道她是冒牌货,那又能怎么样?”
贺文策突然对自己这个老妈的思维能力感到深深的捉急,怎么突然变得这么迟了。
“哥只有娶了叶芳婷,那份遗嘱才会生效,而反之,如果他娶的只是一个冒牌货,那这段婚姻则是无效的。而且不仅如此,还可以告他骗取财产。”
贺文策继续分析着,脸上是掩饰不住的得意。
如果事情真的像他所想的那样,那他完全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就将贺文渊扳倒不说,还能顺利得到他60%的继承权,而贺氏将不再有贺文渊的名字,轻则名誉扫地,重则牢狱之灾。
想到这里,贺文策甚至有些迫不及待的想要看到贺文渊狼狈的画面。
“可是只靠这几张照片,根本不足以证明现在的叶芳婷是假的。”邓琪说出心里的担心,贺文策却只是淡淡一笑。
“妈,你就这么小看我?事情都到这一步了,我自然有办法让它彻底的真相大白。”
“你打算怎么做?”
邓琪有些担心的看问贺文策,虽然她也很期待看到事情真相被揭露的情景,但这件事情可大可小,如果是真的,那倒也罢,但如果最后事情根本不像他分析的那样,自己不反倒偷鸡不成蚀把米了?
贺文策勾勾唇角:“总之你只管放心就是了,我自有分寸。”
他做事一向有条有理,也很少让人操心,所以听到他的话见到他信心满满的表情,邓琪也不再多问。
贺文策并没有马上进行新的动作,而是又继续的观察了两天。
他把重点放在路兮琳身上,几天来,每天晚上吃饭的时候,他都对路兮琳显得特别的亲近,总是和她聊一天关于国外或者她的事情。路兮琳虽然随机应变每次都能搪塞过去,但那些回答,任谁都感觉得出来她的勉强。
邓琪因为知道贺文策的用意,所以每次都故意附和自己儿子,对路兮琳提一些刁难的问题,却又表现得十分自然。
路兮琳和贺文渊各自都知道他们的居心,可是两个人谁都不敢表现出来,哪怕是一点紧张的情绪,都必须掩藏起来。
这一点,对征战商场多年的贺文渊来说,喜怒不形于色不过是轻而易举之事,但路兮琳就不同了。
她本来就因为自己冒牌的身份心虚不已,现在更是有种孤军作战的感觉,尽管她努力的做着掩饰,但每次她故作镇定与平静的外衣下,都会露出珠丝马迹。
贺文策看在眼里,却不动声色。
谢娇容注意到这几天的异样,晚上终于忍不住去了贺文渊的书房。
面对谢娇容的询问,贺文渊编了个理由搪塞,谢娇容半信半疑,但总算是没有再继续追问。
路兮琳并不知道贺文渊早已知道她身份的事,每次面对贺文渊的时候,她都躲躲闪闪,生怕一不小心,就会让看出端倪。
如果她向贺文渊坦白,或许他还可以和她一起想办法,可是她什么都不说,只是一个人压在心里,贺文渊连安慰的话都说不出口,更加不敢挑明他已经知道她不是叶芳婷的事。
如果冒然向她挑明,或许只会加快两人离婚的速度。
这绝不是贺文渊想要的!
路兮琳本来因为叶芳婷的事就心虚难安,现在加上贺文策这么有意无意的试探,她更加心神不宁。
几天下来,她觉得自己的精神都快虚脱了,甚至开始失眠。
这天夜里,路兮琳忽然做了个恶梦,梦见叶芳婷不停的追着她,问她为什么要霸占贺文渊,为什么要霸占她的爸爸妈妈,路兮琳不停的跑不停的跑,好不容易总算摆脱了叶芳婷,她又碰到了贺文策。
贺文策奸声笑着朝她走过来,一边走,一边说:“路兮琳,你这个骗子,等着坐牢吧,哈哈哈哈……”
路兮琳心里害怕极了,她跑啊跑,等到贺文策的声音总算再也听不见,再也看不到他人的时候,路兮琳终于停下脚步。
而就在这时,贺文渊又突然出现在她的不远处。
见到他,路兮琳像是看到了救星一般,连忙冲过去一把抱住他,然后埋在他的怀里哭了起来。
可是贺文渊却一把将她推开。
他墨着一张脸冷冷的看着她,眸光里散发出来的寒气像是要把她冻结一般。对上他的目光,路兮琳本能的想逃,可是胳膊却又被他紧紧的抓住。
“为什么要骗我?为什么?为什么!”
……
在梦里,贺文渊的声音空旷的响起,久久的回荡在她的耳边。
路兮琳泪眼朦胧的看着他,心上一阵一阵的抽痛。
眼泪滚出眼眶,她语不成句的哭泣出声:“我没有,我没有……”
路兮琳一边哭,一边挣扎着想要从他的手中逃离出来,可是她越挣扎,那双手就抓得他越紧,伴着手上的力量的,还有一阵似真似幻的低唤声。
“芳婷……芳婷……”
贺文渊听到她的低声呓语后便摁亮了台灯。
路兮琳双手死死的抓住薄被的边缘,脸上的肌肤不时抽动着,口中喃喃出声,可是贺文渊却听得并不真切。只有她的表情和眉心里的褶皱,让他不由的皱起了双眉。
“芳婷,醒醒,芳婷……”他继续出声唤她,可是路兮琳却仍然陷在梦境中没有醒来。
她到底做了什么梦,让一向睡眠安静而踏实的她变得这么紧张害怕。
为了不让她继续受到梦境的困扰与折磨,贺文渊最后只得增加了手上的力量,强行把她从梦中摇醒过来。
路兮琳迷迷糊糊的睁开眼,额上冒出细细的汗珠,而眼角,竟是有些湿湿的。
借着灯光,路兮琳看到了贺文渊,见他一脸担忧的看着自己,路兮琳竟是有些怔神。而转念想到刚才的梦,她竟是没来由的心里一疼,然后突然朝他扑了过去。
贺文渊被她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也有些不知所措。
但他什么都没说,只是顺势揽过她的身体,让她靠在自己怀里。
他的手轻轻的拍打着她的后背,喃喃的说:“别怕,我在这里。”
多么温柔的声音,多么温馨的话,路兮琳的感情与眼泪因为他的话在瞬间崩塌。
眼泪汹涌成灾,夹着鼻涕全都渗进他的睡衣里。
低低的抽泣声从胸前传来,贺文渊竟是感到心里微微的发疼。
他知道最近她心里所承受的压力,也许没有人能够体会她真正的心情,可是贺文渊愿意去想,如果可以的话,他甚至愿意为她分担,可是她不说,也不敢说,所以他能做的,只是这样让她尽情的哭泣,哭出她所有的情绪。
哭了不知多久,路兮琳总算止了眼泪从他的怀里出来,而此时,她也渐渐的清醒了几分。
看了一眼贺文渊,她的脸微微一热,连忙别开,还带着歉意的说:“对不起,把你的衣服弄脏了。”
贺文渊却并不在意,只是笑了笑,关心的问:“做恶梦了?”
路兮琳伸手将脸侧的头发捋向耳后,轻轻的点了点头。“嗯!不过没事了。”
“别胡思乱想,好好睡觉。”
贺文渊安慰她。
路兮琳“嗯”了一声,却仍是睁着眼,并不睡觉。贺文渊见状,不由问她:“怎么了?还在害怕?”
路兮琳点点头,又摇了摇头。
“要是害怕,我不介意把胳膊借给你。”说着,贺文渊再次将胳膊伸出来。
路兮琳抬眼看了看他,经过内心短暂的犹豫后,她便小心地将身体挪向他,最后枕上他的胳膊。
贺文渊另一只手顺势环上她的后腰,把她往自己身边一带,路兮琳便再一次到了他的怀里,虽然两人中间有薄被,但因为已经被掀至腰部的关系,所以并未造成太多的阻隔,贺文渊能清晰地感受到她胸前的绵软,她的心跳,还有她的呼吸。
而路兮琳也是如此贪恋他的怀抱。
他结实宽阔的胸膛,都让她莫名心安,仿佛只要躲在这片天地里,什么样的事情她都不怕。有那么一瞬间,路兮琳甚至觉得这个怀抱自己可以依赖一辈子,而这个男人,可以为她一辈子遮风挡雨。
想到这里,路兮琳兀自笑了,边笑还边抽了抽鼻子。
听到她的声音,贺文渊以为她又哭了,连忙收了收双臂。
他情不自禁的动作让路兮琳不由的扭了扭身子,最后才低低的说:“你、你抱得太紧了。”
贺文渊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臂上的力量,所以听到她的话,他不由一愣,接着又赶紧放松了些许,只是脸上却是掩藏不住尴尬,于是连忙岔了话题以化解:“这么瘦,以后要多吃点饭。”
“那怎么行,万一吃胖了怎么办。”
路兮琳带着浓重的鼻音应着他的话。
“胖了好过年。”
愣了两秒,路兮琳才反应过来。
“你才是猪呢!”
“呵……”
贺文渊轻笑一声,“我是猪,那你是什么?”
“我当然是我了,你是猪跟我又没有关系。”
贺文渊就这样找着话题跟她聊着,路兮琳心中的恐惧很快因为聊天而被分散。只是再次临睡前,路兮琳终于忍不住低声问了一句。
“文渊,如果我做了……不好的事,你会讨厌我吗?”
她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自己的行为,只好用了“不好的事”来代替。
迎着她眼神中的惶色与期待,贺文渊竟是连想都没想,便干脆而坚定了回了两个字。
“不会!”
路兮琳不想去猜测他的话是真是假,她觉得只要是他亲口说的,她都相信。
那天晚上,尽管被前一段恶梦缠绕,可是之后一直到天亮,路兮琳却都睡得很安稳。而贺文渊的胳膊在第二天起床的时候,僵痛得差点放不下来。
第二天上班前,路兮琳把贺文渊送到门口,叮嘱他开车小心。
贺文渊坐在车里,转头隔着玻璃看了一眼站在台阶处的路兮琳,她此刻的神情看起来真的就像与丈夫道别的妻子一样。心里不由的微微一动,然后开车离开。
办公室里,杨岸飞把了解到了贺文策的事都一一汇报给了贺文渊。
贺文渊听罢,眉头紧皱,轻蔑的说了一句:“果然不出所料!”
“怎么了?”杨岸飞疑惑的问。
于是接着,贺文渊便把最近总是针对路兮琳的行为说了出来。
“看来他是想逼太太自己露出马脚。”杨岸飞说。
“差不多了。路兮琳最近精神状态很差,看来她是知道贺文策在试探她。要是贺文策再这么继续下去,我怕她会撑不住。”
“那你就不能帮帮她?”
“难道我不知道吗?但是我能怎么帮?她现在还不知道我已经知道她真身份的事,如果我挑明了,你觉得她会怎么样?她本来就很在意自己真实身份的事,她要是知道了,只会更坚决更快的和我离婚。”
“可我们总不能什么都不做吧?”
“放心吧,我自有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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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多星期的修养,她的脚已经好了很多,虽然仍然还有疼痛,但她已经可以自行下地慢慢的走动。
下午,预约的出租车不多时便到了贺家门口,路兮琳挎了包,一瘸一瘸的上了车。
她和曹念念约了在一家茶楼见面。
到达茶楼的时候,曹念念已经先到了,她不知道路兮琳受伤的事,所以见到行动缓慢的路兮琳,她便连忙迎了上去。
“怎么了这是?才多久不见,怎么残成这样了。”
曹念念没心没肺的拿她开玩笑,但说话时,手却已经伸了过去,架住她的胳膊扶着她到了位置上。
刚坐下,路兮琳还没来得及说话,曹念念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哎,到底怎么搞的啊?好好的咋把腿给搞瘸了。”
“洗澡的时候摔的。”路兮琳老实回答。
曹念念无语的摇了摇头,“这么大人了,怎么就不能小心点儿?看看,现在受罪了吧!”听似抱怨与责备的话,路兮琳却只感觉到她对自己的关心。
“行了,你什么时候变成欧巴桑了,这么婆妈!”
“嘁,要换了别人,我才懒得管呢!”
“是是是,那我谢谢你的关心,行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