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傻！他是医生，仅凭几张碎片，已经看懂了报告的内容。

他不笨！近三十年来，父母和李家父母的态度和许多的往事，让他已经心中有数了，也解开了数十年压抑在心底的疑问。

不是亲生，所以不爱？可是，是亲手的，为何要狠心抛弃？

君扬猛地转身，往楼上飞跑，他要亲口问一问自己的母亲，不，是养母，为什么要这么对自己？他也想问一问自己的生母，既然生了他，又为什么要抛弃他？

紫慧的房间，传出林秋雅痛苦的哭声和道歉声。

“妈，我错了我错了........您知道吗？在君扬和小韵之前，我有过一个孩子，可是还在腹中就已经夭折，那是一个男胎.......哪怕我没有生过君扬和小韵，我的孩子，也应该是夏家的长孙！可是......他没有那个福气......我不甘心！后来，我怀了小韵，那个时候，老二已经结婚，也在备孕，我害怕........我怕自己这一胎生了一个女儿，老二家却生了男孩，那我的孩子，就什么都没有了啊.......还有港生，他在公司，也没有了优势，他凭什么实现男人的抱负？妈，那时的我，压力很大，大的我夜夜睡不着，头发一把一把的落，肚子里的胎儿，似乎也不安........”

“你们从什么时候开始，生出换子的念头的？”

“我们去做检查，医生说，是个千金，我差点就晕了，港生也崩溃了.......我们都好害怕，害怕失去一切，害怕将来某一天什么都没有，被老二夫­妇­踩在脚下........我们不敢说实话，谁问，都说是男孩.......孕期还有好久，我们再想想办法，也许有天意，老二家也怀了女孩呢？可是，我肚子都显形了，老二还没有怀孕，我真怕我这边孩子快出生了，她忽然怀孕了，还是个男孩.......所以.......我有了其他想法，我在寻找合适的目标........”

“所以，你回了你娘家，借口这边不安生，整天和老二家斗气不利于养胎，回你娘家寻找目标？”

“是.......妈，我错了........”

“你是如何和李家达成协议的？”

“我在闺中的时候，和余芳芳关系还可以，后来各自结婚生子，联系就渐渐断了。我娘家哥哥费了很多­精­力，帮我打听到，她也怀孕了，但是没有做检查确定是男孩女孩，所以，我就想去问一问。结果，天意啊.......妈，各种条件，都是老天的安排！我陪她去做了检查，确定她怀的是个男孩，和我的，相差不过十几天......”

“她怎么会答应？”

“她当然不会答应！我试探过很多次，她很爱那个孩子，包括还不知道是男是女的时候。也许是天意吧？她老公做工程，出了事，赔的一­干­二净，还欠下八十多万的债。妈，八十年代初的八十多万，在当年，可以买一整栋楼，如果在今天，相当于今天价值几千万的东西。债主逼门，天天­骚­扰，李家人面临各种威胁，生活乱了秩序，那个时候，他们真是走投无路。有一天，他们绝望到一家人爬到了楼顶，哭着要一起跳下去.......港生听到消息，连夜赶了过去，苦苦劝说，李家大儿子无辜的眼神和哭泣，让他们暂时打消了轻生的念头。可是，这个时候，港生试探着提出了换子的条件，他们还是拒绝了，毫不犹豫的拒绝，说一家人就是死也要在一起，决不能骨­肉­分离。港生无奈，也打算放弃的，可之后不久，李家大儿子忽然被债主绑架，他们威胁，如果不还钱或者报警，就撕票.......”

“报警了吗？”紫慧的心紧紧提了起来，哪怕明明知道那时如果出事就没有现在的李致，她还是心惊胆战的。

“他们想过报警，可是八十年代的侦查手段，没有今天那么厉害.......他们最终还是放弃了，选择了妥协。钱，是港生给的，大儿子平安归来。后来，港生帮他们还了所有的债，他们是重情义的人，我们越是对他们好，他们就越是不安，最后，在胎儿七个月的时候，答应了我们的要求。我和港生害怕他们会反悔，签下了协议，也就是欠条。如果有一天，事情败露，他们的一切，都是我们的，他们将会一无所有。”

“他们是因为害怕一无所有，才这么些年，都不敢认子的吗？”

“不是！”秋雅哭着说：“他们不止一次的想要把他们的一切都给我们，只要换回他们的孩子。可是，孩子们的生活那么稳定，也都那么阳光快乐，这个秘密一旦暴露，孩子们的世界就会坍塌了，他们的­性­格也许会扭曲，会改变。换子已经铸成大错，再换回来，将会打破平静，酿出更大的风波，搞不好，会毁了两个孩子，所以，他们不敢，也不忍.......”

“李韵是你们的亲生女儿？也就是......我的孙女......可怜的孩子......可怜的君扬........”老太太泣不成声。

“我也想念我的女儿，哪怕是天天见到她，还是会想.......为了补偿，也为了听到自己的孩子光明正大的叫自己一声：妈妈，我们约定了，要给孩子订娃娃亲，后来又觉得，这样太迂腐。所以，我们决定培养两个孩子的感情，让他们大了结为夫妻，一辈子都是亲人。可是.......我们费尽努力，只培养出了李韵对君扬的感情，却没能培养出君扬对小韵的爱。后来，云宁忽然来了.......命运，一下就改变了........她的出现，带来了新的希望，也打破了某些幻想。我们无法抗拒她带来的巨大经济利益，也无法抵抗君扬对她渐渐的迷恋.......我一边舍不得放弃君扬和她的婚约，一边又迫切希望君扬不要爱上她，还是要喜欢小韵。我在挣扎，君扬的心，却越来越坚定，越来越偏重于顾云宁........”

“这就是命运，这就是缘分，你再刻意的人为，再刻意的阻挠，也改变不了天意........”

“是！我承认，我曾经费尽心机想要君扬不要爱上云宁，想要君扬去爱小韵，可是，当君扬真的和云宁分手了，我的心里，很难过.......我知道，他们........”

紫慧眸光一凛，冷声截断了她的话：“他们的确已经分手了，再也不会复合了，你就安心吧！”

秋雅的泪眼，对上紫慧犀利的眼神，马上打了一个寒颤，明了，点点头：“我明白........”

“为了权力和财产，你们连亲生女儿都不要了.......你们......可真是心狠！”紫慧怒不可遏，高声痛斥：“现在小韵生了病，就是对你们的惩罚！可是这样的惩罚，为什么要让无辜的孩子来承受？该承受的，是你！你和夏港生！是你们！为了钱，抛弃自己的骨­肉­，你们活该遭天谴！不受到惩罚，天理不容！”

林秋雅痛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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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外的走廊里，君扬的脸­色­，已经惨白如纸，云宁也是，她已经顾不得演戏不演戏了，心都要碎成粉末了，和子扬一左一右紧紧扶住君扬的手臂，哭的不能自已。

身后，一直保持平静的夏英云脸­色­忽然变得苍白，手扶着墙，慢慢滑倒在地上，艰难的喘息。

紫慧的痛斥，在耳边不停回响，一遍一遍又一遍.......

这样的惩罚，为什么要让无辜的孩子来承受？该承受的，是你！你和夏港生！是你们！为了钱，抛弃自己的骨­肉­，你们活该遭天谴！不受到惩罚，天理不容！”

英云紧紧捂着脸，哽咽失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