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是阅兵和授衔仪式,下午是比赛。
师里所有鲜鲜嫩嫩娇娇脆脆方才出炉的士兵们,热热闹闹的进行了一场比赛。
杨翌和另外两个排的排长领队张罗,乐正东直接去了师部办公室开始,开始决定士兵们的下连分配。
赛场这边,几个比赛同时进行,方恒自然陪着侯珏去了五公里越野的集合处,这次是由二排的排长带的他们,毕竟毋丹的夺魁几率也很大,而杨翌负责那边的主赛场。
五公里越野参赛的人很多,分了两个组,侯珏和毋丹都分到了第一个组,二排排长一到了地方就吆喝着让他们做好准备工作,压腿松筋,自己去了报名处。
差不多2点,枪声响起,第一组比赛的士兵全部冲了出去,方恒跟着跑了几步喊了几声加油就停了下来。
竞赛这种东西,看着的人着急,比赛的人辛苦,方恒在原地转了两圈,知道时间还早,只能找了个坑蹲下了。
这个时候的重庆,中午的太阳已经有些烈,方恒没蹲上一会儿,就感觉后背和头皮火辣辣的烫,一想着侯珏他们跑下来不知道得热成什么样,于是和排长打了个招呼去抱水过来。
再回来的时候身边跟着岳梓桐,俩人叽叽咕咕的说着……
“那是你老头子啊?看着很壮嘛。”
“壮?那都是虚的,肚子都有了,就会训人。”
“陪着首长阅兵,这名额不好拿吧?”
“我不知道,今天看他出来的时候也吓了一跳。”
“诶,有没有一种特牛的感觉?”
“……”岳梓桐抿嘴笑,“有点儿吧。”
“你老头子会把你留在师机关或者团机关吧?”
岳梓桐的脸一下就垮了下来,“不……”
“不会吧!?有这路子不帮儿子好好搭线?做那么高的官干吗?”
“让我下连队,要真让我舒坦,我就不会在这儿了……算了,不说这个,明天放假,你打算怎么过?”
“能怎么过?寝室里窝着呗。”
“我们这可是有衔的了,你不会以为还不让我们出去呢吧?”
方恒恍然大悟,眼睛一亮,“真哒!?那去哪儿?”
“反正到外面走走呗,到处看看,对了,得先请假,万一等下名额没了……”
“我去!”方恒把水往岳梓桐怀里一送,拔腿就跑。
岳梓桐抱着一箱水在五公里越野的终点线等了一会,一抬头,就见到方恒垂头丧气的走了过来。
“没找到?”岳梓桐问。
“嗯,不知道哪儿去了,我急着这边,对了,还有多久?”
“还有三四分钟吧。”岳梓桐算了一下,笑了,“晚点回去的时候排长肯定在,别急。”
方恒点头,转口聊起了别的话题。
果然,过了三分钟,赛道的尽头就出现了人影,原本安静的观赛人群霎时间都激动了起来,一个个的伸长了脖子看,议论纷纷。
方恒抬手在眉宇遮了个‘凉棚’,眯起了眼睛,然后扯着岳梓桐的衣袖问,“诶,看看,看看,第一个是谁?看的清楚不?这身形……不像爵爷……也不是牡丹啊?什么情况?”随着人越来越靠近,身影也渐渐清晰了起来。
岳梓桐没急着回答,又观望了一会,开口,“看到了,就在后面,和毋丹在一起。”
“嗯。”方恒蹙眉,“好几个人在后面呢……走!加油去!”说完,方恒抓着岳梓桐的手腕往那边跑,赛道外围了不少人,方恒他们也只能在更外围绕,眼瞅着距离差不多了,方恒就大声喊了起来,“爵爷!加油!!!加油!爵爷!!牡丹加油!!”
方恒这一嚎,就像打破的平静一样,场面一下喧闹了起来,到处都是加油的声音,气氛热闹激烈。
最后是条直路,留给最后冲刺的距离,侯珏现在看来像是在第四五位,但是最后还得看,第一名的也不知道是哪个新兵连的人,超出来侯珏他们五十多米,方恒迎面冲过去的功夫,那边已经快到终点了。
第一无望,但是最起码争个第二吧?这绝对有机会!
方恒边跳边跑,边加油边挥手,身后跟着岳梓桐也被感染了,不顾形象的乱嚎。
越是越接近终点,赛道上的竞争越是激烈,围观的群众也越多,方恒挤不进去,只能用声音给侯珏他们打气,等钻进去的时候,侯珏已经过了终点线撑着膝盖喘息。
方恒和岳梓桐跑过去扶人,侯珏摇头拒绝了,自己叉着腰来回走了起来。
方恒看着着急,又不合适马上开口问,转了个身跑去问二排的赵排。
赵排正站在毋丹身边,也是没说话,见俩人来了,自觉的指着毋丹说,“这第三。”然后指了一下侯珏,“第二。成绩都不错,都进了20分钟。”
方恒紧绷的脸松了下来,嘴角的笑还没提起来,赵排又补充了一句,“小组赛,还得等下看看二组的成绩,这个不作数。”
“哦。”方恒点头,转身欢快的蹦到了侯爵身边,“爵爷,爵爷,厉害啊,第二,小组第二。”
侯珏缓和了一会,多少恢复了过来,喘着粗气笑,“看下组成绩吧。”
“没问题,绝对没问题!”方恒把拇指竖起来保证,坚信不移。
这时候,岳梓桐递了一瓶水给侯珏,“我也相信没问题。”
侯珏点了下头,勾着嘴角笑了笑。
第二组的比赛很快开始,比完赛的就留下继续等成绩,半个小时后,成绩终于出来了。
第一名的是个在装甲营参加新兵训练的小伙子,正好和侯珏他们一组,那哥们儿的成绩非常好,差点进18分钟。
第二名被第二组的第一名夺走,是在机关参加集训的小伙子,一听跑了个第二还哭了,为什么?方恒他们不知道,可能是失望吧。
侯珏拿了个第三,失望必然,但是毕竟是前三名,赵排也很满意。
毋丹第四,和侯珏的成绩差不了几秒,和第五名可以说是不到一秒的差距。
下午四点半,全部比完赛,不得不说,魏亚阳确实给他们这个新兵连争了光,拿了个第一。
杨翌说起这事儿的时候简直就是眉飞色舞,要知道,1000来个新兵里面拿第一,这可不容易啊!他排里出来的,长脸!
于是这天下午,魏亚阳成了宝贝疙瘩,谁见谁夸,那小子的鼻子差点戳到天上去。
在车上的时候,指导员宣布了一件事,算是个庆功会,也算是庆祝他们成为正规军的一员,晚上在食堂聚餐,有酒!
这天晚上的气氛不错,连长也过来说了些话,一人发了两瓶啤酒,还算是闹腾。
当然了,也仅仅是个还算,这是离别的酒席不说,对于大部分人而言,也都惴惴不安的猜测着自己会被分到什么连队,总是无法放开了来。
散席的时候,方恒他们仨一起找上了杨翌,有点儿晕眩的和杨翌请假。
那时候杨翌他们三个新兵排长正在和吉珠嘎玛喝酒,桌面上不单有啤酒,还有两瓶白酒。
但凡当兵的都不愿意喝啤酒,除了胀肚子基本没什么感觉,跟喝饮料似的,只是这么一掺杂了,劲儿又大了。
杨翌喝的正有点儿高兴,一听是请假就应了,但是只给半天的外出假,方恒一听,嘴就无法控制的瘪了下来,不太乐意的出去了。
这假还有给半天的?他第一次听到。
一路快走回去,半路上就抓住了侯珏,颇含深意的递了个眼神过去。
侯珏蹙眉,隐蔽的看了岳梓桐一眼,心里有些退缩,昨天那是气氛有些好,方恒又殷勤的按了半天,没往深了想就答应了,可是一旦清醒就砸吧着这味儿不对。
相比起方恒,事实上侯珏还要内敛不少,这又是他特别在意的军营,实在有些害怕出事,再加上他和方恒这关系……怎么说呢?身体比较贪恋那种感觉,但是大脑却时刻处于克制状态,总怕会对方恒动心思。
这不奇怪,方恒那长相其实是真的勾人,无论男女,对美丽和可爱的水准线相当一致,人类对美好事物总有着靠近独占的欲望,随着年纪越来越大,四周的人长相越来越成熟,方恒这个摸样就愈加的显眼,依旧青涩的,稚嫩的感觉,像是永远的初中生,要克制自己别喜欢方恒并不容易。
或者说,侯珏心里明显已经有了预警,离开了熟悉的环境后,在这陌生的军营里,方恒的存在太过明显,那些帮着方恒出头的事儿,要说单单是为了兄弟,其实他自己都不信,有时候看着方恒和岳梓桐腻歪在一块,侯珏都能够尝的出嘴巴里的味不太对。
沉默了一会,侯珏让岳梓桐先走后,就拉着方恒到了个僻静的角落。
方恒诧异的来回打量,“不会是这里吧?虽然天黑,人也少,但是总有人过呀。”
侯珏没说话,找了个地方停下,扭头深深的看着方恒,“你觉得我们俩这样合适吗?”
“什么?”方恒没明白。
“我觉得不太合适。”侯珏继续开口说道,“都这么大了,再这么折腾下去,咱俩不得住一块了?”
“怎么可能!?”方恒失笑,“我又不是和你上床,就用下手,能怎么样?”
“啧,我不是这个意思,你确定自己还喜欢女人?”
“废话!”方恒瞪圆了眼,“难不成和你搞GAY!?”
侯珏被这语气给呛了一下,心里有点儿堵,不太高兴的开口,“我也不想和你搞。”
方恒抿了下嘴角,“那就得了,你的意思是不是以后就不再做了?”
侯珏没说话。
方恒咬住下唇想了想,很干脆的点头,“也行。”然后下巴一扬,无所谓的笑道,“走吧,兄弟~”
侯珏一路走回去,眉宇紧锁,扭头看了眼方恒的侧脸,欲言又止。
他有点儿后悔了,其实仔细想想,这也没什么,而且闷堵的胸口不断提醒自己,难受的那个人只有自己。
想想,方恒这人真有些没心没肺的,又或者说是干脆?这种关系说断就断,真的一点犹豫都没有。
毕竟是那种亲密的关系,竟然真的可以摆放的分明?
侯珏抬手搭上方恒的肩膀,让他停下来,问了一句,“做那个的时候,你想不想接吻?”
“?”方恒眨巴着眼,莫名的看他,“什么?”
侯珏抿紧了嘴角,摇头,“算了,没什么。”往前走了出去。
“你想和我接吻啊?”方恒追上,诧异的问,“不会吧?你喜欢我?”
“……我就是问问。”侯珏反驳了一句,想了想,又停下了脚步,扭过头,“就是这样,我们俩都恶心这个,但是再做下去,指不定就真亲上了,所以还是保持点儿距离比较好。”
“也对!”方恒点头,然后失笑摆手,“放心,不用解释,我心里没什么不舒服的,这样也挺好的是吧?”
侯珏深深看着方恒,“真的挺好?”
方恒摸着自己的下巴,又捏了捏嘴唇,视线落在了侯珏的嘴唇上,“要不咱们试试?要是不恶心的话,说不定就可以继续了。”
侯珏眼尾抽搐,抬手勾住了方恒的脖子,“别折腾了,你还是把你的嘴唇留给女人吧。”
“无所谓,我不介意。”
“我介意。”勾在脖子上的手紧了紧,侯珏磨牙,“你能不能活的有点儿节操?”
“我操!”方恒咒骂了起来,“又不是要和你上床,再说了,男人又没有那层膜,能有什么损失?诶!我说,你才认识我?”
“不,认识很久了。”侯珏望天,感慨万千,“只是一直无法相信。”明明一副清纯的模样,怎么是个明骚的性格?
原本预定的计划既然无法执行,方恒和侯珏就到处溜达了起来,侯珏没话找话说,就问了方恒那个背地里搞小动作的人杨翌说了没?
方恒这才反应过来还有这事儿,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太多,尤其是杨翌帮忙让他留在七连后,想要得到答案的念头多少有些淡了,站在杨翌的立场上来看,这事确实不好开口,就像自己对爵爷打皇后的小报告一样,多少有些不道义。于是,方恒含糊的说了一声没有,就改了话题。
回了寝室,这事就彻底抛到了脑后,结果他忘记了,杨翌却没忘记。
番外:他们的爱情(二)
度日如年,或许真的可以这么形容,虽然林峰这两天有做不完的事情,走亲访友、请客吃饭,可是一旦闲暇下来,心里的思念就像草原上的野草般蔓延滋生。
这里,是他的家,但是他真正的家却不在这里,在那个人的身上,随身携带着,只有见到了,才算是真正的回了家。
小狗的怨气似乎一直没有消下去过,像是在刻意闹着别扭一样,如果他不打电话过去,那边一定不会找过来,于是每天入睡前的一个电话已经记录在了他的行程表上。
初二的晚上,林峰从亲戚家回来,夜晚的成都灯火通明,霓虹闪烁,人行道上笑语嫣然的年轻男女挽手前行,年幼的孩子蹦跳着向大人求索喜欢的东西,浓重的年味不断的提醒他这是外面,与军营不同的外面。
18岁开始……不,或许更早,早到上辈子,他就一直生活在一个特殊的群体之中,永远的纪律,无时无刻的规划,那些军绿色、那些承担着不同责任是他生活的主旋律。
如今,无论多大,外面的世界对于他而言依旧有着难以言喻的陌生感。
尤其是女人,遥远的像是异次元的生物。
小侄女抱着他的大腿说,“舅舅,我要看灰太狼。”
不太熟悉的舅妈会努力亲善的开口,“小峰,这都多少年没见了,看起来长大不少啊。”
舅舅会顺着问道,“怎么样?什么时候把女朋友带回家看看?”
外公会点头,“嗯,该结婚了。”
好像人大了,这些事情就会被亲戚们摆在台面上反复的说,反复的问,说不上是淡定从容,也说不上是举足无措,林峰只能选择顺着他们的话题走……是的,还没有……女朋友都没有谈什么结婚?
无奈,苦涩,是确确实实存在的,却并不是因为选择了珠子,而是因为自己所处的环境无法让他坦然。
纠结的心绪如同乱麻般缠绕在一起,堵在心脏,没有血液供养的腑脏空荡荡,日趋萎靡,那些寂寞越累越高,几乎无法承受。
人前装着,人后渴望,渴望一些宣泄,夹杂在那些思念里,排山倒海的只能在特定的一个人面前发泄出来。
他想回家,属于自己的家,只有在那里才可以真正的安宁下来,空虚才会被彻底填满。
林峰收回目光,扭头看了一眼后视镜,开口说道,“爸,晚上车给我用下。”
“要出去?”林云海通过后视镜与他对视,旁边是母亲疑惑的目光。
“嗯。”林峰点头,“晚上我不回来了。”
林云海一如既往的淡定开口,“明天我要用车。”
林峰微愣,然后点头,“那我把你们送回去,开妈的车吧,妈,你明天没事吧?”
“没事。”郭湘云做了个随便用的手势,然后手微顿,问道,“不过要去哪儿?明天回不来?这大过年的……”
“重庆,去看战友。”
车内的气氛瞬间冷凝了下来,林云海深深看着林峰,“听说你找卞海帮忙从西藏调了个军官进来?”
“嗯。”
林云海蹙眉,把目光移到了车外不再说话。
林峰想了想,解释道,“我怕你麻烦,所以没和你说,你知道的,我们那里的每个人都该有个更能够发展拳脚的平台,在西藏边防……有些可惜。”
“嗯。”林云海的声音很沉,“我知道了。”
林峰看了眼染上了几分愁绪的母亲,专注的开起了车,但是脑袋里的思路却瞬间散乱了起来。
四年前埋下的种子如今发了芽,但是所有人都选择了无视,母亲没有对他循循善诱过,父亲也没有严厉叱喝过,仿佛期待着在时间的磨砺下这个脆弱的苗芽能够自动枯萎消失,可是,现在看来显然没有。那就是一根刺扎在自己和父母中间,却没人敢去拔,疼着,还能忍受,拔出来,见了血,或许这个家庭会瞬间崩溃。
可能,父母都抱持着他能回头的期盼吧?
林峰把父母送回家后,想了一下,上楼换了一套军装,看着镜子里迫不及待的自己,笑了起来。
下楼的时候父亲不在,只有母亲坐在沙发上,看着他穿过客厅,欲言又止,林峰想了想,走到母亲身边弯腰在他头顶亲了一口,“妈,后天回来吃你烙的馅饼,韭菜馅的。”
母亲拍了拍他的手臂,点头,“路上小心点儿。”
“嗯。”林峰够过桌子上的车钥匙,起身走了出去,临到门口时又被母亲叫住。
母亲坐在沙发上侧身看他,目光里带着深意,“小峰,等你回来了,我有事儿和你谈。”
“好。”林峰抿嘴轻笑,打开了房门。
从车库里将车倒出来,林峰把蓝牙耳机带在了耳朵上,拨出了一组熟悉的号码后,这才转动方向盘,开向大院的门口。
“喂。”通话接通,珠子的声音从耳机里传了过来。
林峰的嘴角不自觉的挂上了浅浅的笑,“我现在过去你那儿。”
“嗯……诶!?什,什么!?”
“不方便?”林峰挑眉,有点儿小心眼的仔细听了那边的背景声,有不少男人的声音,似乎是在打牌。
“不,不是……你不是初三过来?”
“嗯,初三,开到那边差不多了,你要真较真,我可以掐着午夜的点儿到那儿。”
“连长?”一个陌生的声音Сhā了进来。
“你们先打,不,我不玩了!等下见到你们指导员和他说一声我先走了。”
“哦,好。”
林峰无声的笑,听着那边的男人急的语无伦次,心情顿时大好,单单是想着那边的情况就让他心里的愁绪消失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