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心和你们一起去看看。”乐逸天说这话很像领导。
“死了人的地方有什么好看的,”老乐没好气地说,“你当前的的任务就是好好休息,等我找老李托托人,送你进洋行上班。这才是正事!”
时间是次日清晨,四人围坐在餐桌前,各自腿上铺着一条毛巾,享用由乐逸天亲手烹饪的早餐——被黄油粘在一起的面包片。
“我这个巡捕弟弟从来没见过真正的犯罪现场,传出去还不让人笑话。”
“我这个探花助手兼四姨连工钱都没有,我都不好意思跟人说。”
楚闻娟不乐意了,她开始敲桌子。
“你哪儿来这么多话!去南洋的船天天有,不满意的话现在就可以走。你想要工钱是吗?告诉你,这顿饭就是你的工钱,知道吗?你睡的那张床就是你的工钱,房子顶就是你的工钱……”
她还准备说下去,被老乐一个冗长的呵欠打断了。
“应该买把黄油刀。”乐逸天把食物送进嘴里,同时提议。“我总不能每天都用手抹。”
楚闻娟一阵反胃,好在忍回去了。她偷眼看乐逸天的手,指如青葱掌似花莲,一付很好牵的样子。
“别忘了带本子,昨晚的问题一会儿我要再问一遍。”乐逸年对都沛沛说。
“有这个必要吗?”
“你啥意思?”
都沛沛的语速一下子慢下来。“我记得院子里有棵梧桐树……”
“了不起,你还认识那是‘梧桐’树?”楚闻娟“赞叹”道。
“只见过一次,印象中那棵树长得蛮高的,树干也很粗,枝叶茂盛。依我估计,少说也有五六十年的树龄。”都沛沛继续发表意见。“听过你们对案件的描述,我产生了一个十分大胆的想法。”
“有话就说,别卖关子。”
“根据我的分析,凶手就躲在那棵树上。”
“哦,何以见得?”
“你听着,”都沛沛把椅子向老乐那边靠了靠。“石府上下没有一个人看见凶手。这说明什么?说明凶手根本没有进屋子。你说过尸体倒下的位置正好能从窗口看到,所以我判断当时的情况是这样的:凶手趁着夜色翻墙进入石府大院,然后爬到树上隐藏起来等候时机。当石太太出现在窗前,他从树上向书房开枪……”
“不好意思。很遗憾地告诉你,当时窗户是关着的,玻璃上没有弹孔。”楚闻娟泼冷水。
“有点儿想象力好不好,关上窗户用根铁丝就能办得到。”
“窗闩是销死的你又怎么解释?”
“用……根铁丝就能办得到!”
“你这根铁丝还真管用!”
楚闻娟对她嗤之以鼻之际,电话铃催命鬼似的响了。乐逸年过去接电话。都沛沛不依不饶地说:
“侦探小说里都是这么写的!外国的杀人犯能办到,咱中国人一样也不差。”
“好东西跟人家学也就罢了,”楚闻娟说,“还有,劝你少看那些不着调的东西,没什么好处。”
“侦探小说不着调,你那些*就着调了?”
“言情小说!”楚闻娟严厉地说,还在都沛沛的腿上踢了一脚。她看了一眼在厨房洗盘子的乐逸天,不敢声音太大。“再敢胡说八道我就送你去南洋!”
老乐放下电话,走过来拍拍都沛沛的肩膀,说道:
“等会在路上,把你的想法跟我具体说一遍。”
“怎么啦?”
“天亮以后,弟兄们发现泥地上有一串脚印,从树下断断续续地一直通到大门口。毫无疑问,这个人是在雨停之后才离开的。时间上符合你的想法。下雨天爬到树上,恐怕不会是纳凉吧?”
“怎么可能!”
看见楚闻娟红一块白一块的脸,都沛沛看着天花板哼小曲儿,一直到四个人坐进警车她才住了嘴。
乐逸天问:“到了现场,我的任务是什么?”
“找个不碍事的地方站着,只看别说话。”
“这多没劲,最起码也得给我个具体工作。你们平时是怎么分工的?”
楚闻娟说:“我是侦探,我问。”
都沛沛说:“我是助手,我记。”
乐逸年说:“我是巡捕,我铐。”
“不许骂人!!!”
为了防止再次下雨对痕迹可能造成的破坏,有人竖了几根竹竿在树下撑起一大张篷布,活像路边的西瓜摊。楚闻娟走到跟前仔细查看。正如先前报告的那样,湿润的泥土上留有一串清晰的足迹,直通大门口。说的更准确一些,那是半串清晰的足迹。其中还有一条特别长的像是在泥地上滑行过的脚印。
昨晚那么多巡捕居然没有破坏这宝贵的证据,楚闻娟对他们的不作为大感庆幸。
“以你多年的经验来看,你认为这是由什么物体造成的?”她弯下腰,仔细端详树下泥地上的一团近似椭圆形的印迹,问乐逸年。
“单纯从这一块判断,恐怕有些困难。”老乐用手比量一下。“但是如果和通向大门口的这串脚印结合起来分析,就不难知道这个不规则的图案是一个人的ρi股。”
乐逸天皱着眉头。
“别告诉我你们平常就是这么干活的!还用说吗?很明显有人在这里坐过。”
“这个观点很有建设性。”都沛沛煞有介事地说,“但是你有没有想过一个逻辑性错误:坐在下过雨的泥地上,目的是什么?”
见乐逸天没说话,她又接着说:
“请你往楼上看,发生罪案的书房窗户是关着的。请你再看地上这串脚印,准确地说是半串脚印,因为只有左脚的。所有的一切都说明了一个事实:在穷凶恶及的昨天晚上,一个茹毛饮血的凶手爬到了这棵顶天立地的梧桐树上,打死了尸体,又用一个极度投机取巧的方法关上了窗户,而且,请注意,最关键的一点——这名凶手是一个独腿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