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逢十五,祈福寺的早课迟迟没有结束。都沛沛摆弄着屋子里的佛器,说:“这家伙不会跑了吧?”。
楚闻娟悠哉游哉地说:“看破红尘的人可以往寺里跑,进了这里你又能到哪儿去!”
“何超的亲生父亲出家当了和尚,这都能让你发现!”
“一个人做一件事总有他的原因。何颖是那种会关心别人生死的人吗,我不这么看。频频光顾慈善*,还不是另有目的!”
楚文娟在致知公学的档案室里找到有关藏普之的资料,他比何颖早一届入学,三年级暑假过后没有回学校报到,因此资料记录的只有入学情况,从那以后他去了哪里便不得而知。但他的一去不返恰好符合石中谨和何颖相识的时间,使她进一步坚定了他何超亲生父亲身份的想法。而更加令人兴奋的是,档案上贴的藏普之照片使她立刻想起了最近见过的一个人。
“我立下这么大的功劳,你是不是应该意思意思?”都沛沛油腔滑调地说。
“你有功劳吗?”
“没有我买的报纸,你能找得到藏普之吗?”
“报纸钱谁掏的?”
“我决定买的!”
祈福寺院子中央立着一座硕大的紫铜香炉。进门时,楚闻娟举起多日前的金鸡晓报,确认募捐慈善*的确是在这座庙堂前举行的。照片里的何颖和独悟和尚——或者叫藏普之——站在人群当中。这对老情人以如此出人意料的方式再次相遇,岂是百感交集所能形容。
“藏普之!”都沛沛叫道。
一个和尚呆立在门口不动,没有挑着水。
“在下法号独悟。以前的那个藏普之已死,请施主不必再提。”
“你自己做过的事,一句‘不必再提’就可以全部了结吗?”楚闻娟说,“我能找到你,就不会不知道你是个什么样的人,搞大了何颖的肚子,然后不负责任地一走了之。不要以为出家就可以一了百了。今天我是来恭喜你的,何颖被人杀死了。从今往后,她不会再来纠缠你。”
“什么,”藏普之原先暗淡无光的神色猛地转为震惊。“不可能的,几天前我还见过她。谁干的?”
“你关心吗?”
“我当然关心。”
“哪一个关心,独悟还是藏普之?”楚闻娟冷冷地说。
他精神恍惚,腿脚踉跄地走到窗前,两行热泪滑落下来。
“我以前从不理会别人的感受,才会屡屡酿下大错。”他说,“我自感罪孽深重,因此选择出家为僧。”
“你也不用说得这么夸张,你们的儿子石超——随了他现在父亲的姓——生得健康活泼,而且根本不知道你这个亲生父亲的存在。”
“不,我不是因为这件事才选择出家的。”他痛苦地说,“你不明白。”
“说到我明白为止!”
“你让我从何说起。万事荒唐皆无妄!我自认不是个薄情寡义之人,如果知道会有那么严重的后果,我无论如何也不会弃她而去。”
“你口中的‘她’指的不是何颖?”
“不,我说的是丽珠。”
“丽珠是谁?”
“一个我曾经深爱的女人。”
“后来发生了什么?”楚闻娟追问。
“自杀——她无法容忍我的不忠。”
“她知道了你和何颖之间的事?”
藏普之垂下了头,许久才吐出一句:“不光是何颖。”
“还有搞头的嘛!”都沛沛说,被楚闻娟打了一拳。
“上个周六的晚上你有没有离开寺院?”
“三年前我来到这里,就不曾离开过。”
“我相信你。不过看你三年的修行依然六根未净,还须加倍努力呀!”她说,“我很好奇,出于私人理由,不想回答的话可以保持缄默——难道你不想见见自己的亲生儿子吗?”
“今兹而往,生分已尽。”
楚闻娟用力点点头:“好,好,虽然我听不懂你说的什么意思,但从字面理解也知道你已打定主意了。人人都有选择自己生活方式的权利,走到今天这步也算是你的造化。我劝你好自为之,千万不要对佛祖也像以前那样三心二意了。告辞。”
“愿上帝与你同在!”都沛沛说。书包 网 想看书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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