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在青云山上一度出现的伏龙鼎,如今,竟是又一次出现了。这是为何?
心底深藏的记忆,突然如泄闸的洪水一般,将那一个白『色』身影淹没在内。
可还记得那在鬼王之『乱』中惨死的黎明百姓,青云道友?
可还记得那最尊敬的人临死之前所说的话?
可还记得高空上那一个万丈血影?
恍惚间,一切的一切像是突然有了联系,曾经一直未曾明了的东西,也像是突然间明白了。陆雪琪往那一只雷霆蜥蜴看去,却见那一个数十丈的血影,正在缓缓变小,紧接着,便在那天际垂下来的红『色』光幕中,向着空中的古鼎升了过去,继而,消失了!
修罗!
一刹那,两个字突然出现在脑海,恍如晴天霹雳。
陆雪琪脸上神『色』一变,已是再不管身后的金瓶儿,双眼目光,紧紧盯着那一个古鼎。
红『色』的光幕渐渐消失,空中又回复了原来的样子,一片漆黑,只是那一个古鼎依旧还在,像是在等待着它的主人将它收回。古鼎上方,那些流转的古老文字渐渐停了下来,紧接着,便见那一个古鼎突然往密林深处飞了过去。
陆雪琪轻喝一声,已是身化流光,追了过去。
金瓶儿却是没动,她看着那一个古鼎消失的地方,秀眉微蹙,那里是密林深处,却也是一片漆黑。她看着那一个渐渐远去的白『色』身影,心中像是思忖着什么,一会儿,终是摇了摇头,转过身去,消失在密林之中。
夜凉如水,天间一盘明月,皎皎清辉挥洒而下,陆雪琪身在空中,却是突然不见了伏龙鼎的踪影,心下疑『惑』,却也是毫无头绪,只得缓缓落来。
林间一片寂静,只有偶尔传来的虫豸鸣叫之声,却也是稀稀疏疏,听得极为清晰。晚风徐徐吹过,将那林中树叶,吹得哗哗响声。陆雪琪身在林中,忽觉远处有些异动,抬头望去,却是看见一个白『色』身影正缓缓融入黑暗之中,想要去追却已是来不及了。
浓重的黑暗将那一个身影缓缓吞没,凝成最后一个影子,却是模糊不清。那个模糊的影子,陆雪琪却似是微有几分熟悉,仿佛便是,曾在哪里见过,只是一时之间,却又是想不起来。她凝视着那一片黑暗良久,终是发现脑海中想不出这么一个人来,于是缓缓转身,向着来处飞去。
夜『色』凝重,一如她沉重的心。伏龙鼎的再度出现,预示着什么呢?
鬼王没死?
还是修罗之力重现人间?
这两样,却是没一样可以让人接受。以如今的青云实力,再无人能启动诛仙剑阵,倘若鬼王卷土重来,正道诸派恐怕会损失惨重,江湖人间也会面临一场前所未有的浩劫。这一切,却又是如何是好?
时光飞逝,转眼间,陆雪琪已是出了密林,在那天水河畔缓缓落了下来。齐昊等人见她安然回来,顿时也是放了心。李洵似是已经离开,在场的便是只有齐昊和法相等人了。
“陆师妹,你没事吧?”
齐昊眼见陆雪琪神『色』有异,于是问道。
陆雪琪神『色』凝重,却是并未看他,好一会儿,才缓缓道:“那妖物不会再出来作『乱』了……”说到这,她忽然看向头顶天际,那一轮明月挂在正中,似是特别的圆特别的大,只是不知为何,恍惚间却是觉得它带上了一点血『色』,有一种怪异的感觉。她缓缓收回目光,后面的话终是没有说出来。
听到陆雪琪之言,正道诸人也是松了口气。南疆妖物作『乱』,虽是半年不到,却也是生灵涂炭,百姓枉死,如今这劫难也终于到头了。法相轻念一声佛号,对着正道诸人行了一礼,缓缓道:“各位青云道友,此间事已了,我与师弟也该回须弥山了,就此告别吧……”
齐昊双手合十,也是轻念了一声佛号,还礼道:“既是如此,那就后会有期吧,大师慢走……”
“阿弥陀佛!”法相轻念佛号,还了一礼,却是眉间慈笑,缓缓摇了摇头,道:“齐施主此言差矣,若不是妖物作『乱』,百姓困苦,我与诸位道友又岂会齐聚于此?如此,为免江湖世间再生祸『乱』,还是不要再见的好……”
齐昊初时只觉心中疑『惑』,待到法相一一道来,这才明白他的用意,当下也是双手合十,躬身还礼道:“大师所言甚是,如此,那便后会无期吧……”
话一出口,却是觉得有些怪异,哪里怪异,却又是说不清楚。一时之间,也只得无奈笑笑。法相也是眉间含笑,向着正道诸人一一道别之后,这才和法善一起缓缓离开。
齐昊目送法相法善二人离开,转头看着剩下的青云四人,缓缓道:“如此,我们也尽快赶回青云吧……”
曾书书与林惊羽尽皆点头,陆雪琪却似是并未听到一般。齐昊见她眉间凝着一抹阴云,知她心中有事,却又不好过问,只得轻轻咳了一声,缓缓道:“陆师妹,我们正准备返回青云,你是与我们一起,还是……?”
陆雪琪回过神来,看着齐昊等人,心中微一沉『吟』,正欲说话,忽听得远处夜空传来噼哩啪啦的响声,顿时回过头去,朝那一片天际看去,却见那夜空中,不知是谁家燃起了烟花,五颜六『色』的烟花飞上半空,轰然绽放,光华四『射』,炫丽夺目。纵是隔了很远看去,却也有一种惊艳的感觉。忽然间,那些绽放的烟花似是模糊了起来,变成了漫天的火雨,挥洒而下。恍惚间,又像是回到了多年前那一个夜晚,在那万魔古洞之外,两个刚刚脱离生死边缘的人,在那漫天火雨之下,相互依偎着,不用管明天,以后;不用管正邪,善恶;所有属于俗世的一切都与他们无关,两个相互依偎的人人,便是整个世界……
忽地,像是触及了心中的痛处,她的心中竟是升起了一丝失落之感。她看着漫天烟花,缓缓道:“你们回去吧……”
陆雪琪的习『性』众人自是清楚,齐昊也不多说,道别之后,便是缓缓离开了,林惊羽与曾书书自是跟在后面。空旷的南疆天水,方圆数百丈尽成废墟,只有那一个白衣女子静静凝望夜空,看着远处的烟花灿烂,独自想着自己的心事。
不知过了多久,陆雪琪忽觉有人在轻拉自己的袖子,低头一看,却是脸上不由得愣了一愣。不知何时,自己身旁已是站了一个十岁不到的孩子,而自己竟是全然不知。孩子身穿格子花衣,头上扎着两条小瓣子,却正是自己不久前救的那个小孩。小孩一只手拿着花灯,另一只手正轻扯陆雪琪的衣袖,见她低头看来,脸上顿时纯真一笑,道:“神仙姐姐,你可不可以陪我一起放花灯啊?”
“花灯?”
“是啊!”小孩高兴地点了点头,道:“今天是元宵节啊!村里人本来便是要放花灯的,谁知那个大怪物跑来捣『乱』,不过现在好了,神仙姐姐你们赶跑了那个怪物,村里人都非常感谢呢!”
闻言,陆雪琪脸上轻轻动了一下,像是不经意般,笑了起来。她看着那一个十岁不到的小孩,忽然想到她的母亲,顿时往一旁看去,却见远处黑暗之中,隐隐站着一个人影,却是微有几分熟悉。
她像是尝试一般,第一次伸出手去,在孩子的额头上轻轻碰了一下。那张有着绝世容颜的脸在夜『色』中微微笑了一下,点了点头。
天水河畔,陆雪琪正将那一盏美丽花灯轻轻放入水中,忽听得旁边孩子天真问道:
“神仙姐姐,你有什么思念的人么?”
陆雪琪脸上一愣,像是被问住了,又像是心中有阔别多年的情怀突然袭卷而来,唤起了沉睡的心。水面上,那一盏花灯轻轻摇曳着,像是承载了一个孩子的希望,缓缓向着下游流去。清澈的水面上,『荡』起粼粼波光,美丽而又温柔。
忽然,陆雪琪只觉眼前一亮,再往那水面看去,却是见那上游不知从哪里流下来盏盏花灯,却都是一样的轻轻摇曳,美丽温柔,仿佛便是承载了无数人的希望一般。她静静望着这些花灯,渐渐的,目光也是变得如水波一般柔和起来。
心中有思念的人么?
有吧,一直都有……
第十章 轩辕
熊熊的火焰燃烧着,黑暗的深处,一个凄厉的声音怒号着,仿如噩梦之初的诅咒,远远传了开来——
“纵然我的灵魂化为灰烬,纵然我的生命从此消失,你也将永生永世受这黑暗之力的侵蚀,堕入黑暗,沦为恶魔!承受这无法逃脱的命运!哈哈哈哈……”
“死者,是没有资格去评论生者的命运的!”
黑暗之中,一个声音冷然道。火光之下,倒映出的是一双蓝『色』的眸子,深沉得如苍茫大海。那个人缓缓转身,收剑,回鞘,一步踏出往前走去。宽大的风衣被风轻轻吹起,又缓缓落下。
身后,只剩下那淡蓝的火焰在缓缓燃烧,直到烈火中那个虚影终于化为了灰烬,融入那无尽的黑暗之中,这一片天地才突然安静下来。
“嗒嗒嗒……”
仿如一个宁静祥和的夜,没有星光,没有月亮,轻轻的晚风拂过脸颊,温柔而又清凉。不知道从哪传来的水滴声,轻轻地在这一片天际回响。
这是哪?
为何这眼前的黑暗如此的熟悉?
仿佛就是,
昨天的感觉
……
黑暗之中的人缓缓睁开眼睛,模糊的视线中,映入的第一样东西是一只红『色』的眼睛。一只灰『毛』猴子坐在肩头,搭拉着脑袋,正看着昏睡地上的两人。
瞧见张小凡醒来,小灰顿时“吱吱”叫了一声,从他肩头跳下,落在一旁。
胸口仍在隐隐作疼,触龙那猛烈的一击,当真是非同小可。全身的骨头就仿如散架一般,生生作疼,又酸软无力。
张小凡缓缓爬起身来,手中一动,忽听得身旁“嘤咛”一声,却是触动了身旁的紫衣女子,张小凡这才想起,与自己一同坠入这黑暗深渊的,还有另一个人,转过脸去看那张玉脸,却是恬静中带着几分微笑,就仿如睡熟了一般。
张小凡静静看着那张睡梦中的脸,那种淡淡笑容,似有一种熟悉感觉。在很久很久以前,在另一个人脸上,不也是看到过么?
空寂山,树林中,两个刚刚脱离险境的两人,围着一冉冓火,浓浓的香气在林中弥漫……
“很好吃呢!我这辈子吃过的最好吃的东西,就是你现在烤的这只兔子……”
不知为何,张小凡心中忽地猛地跳了一下,恰在这时,莫风雪也似是醒了过来,一双秀目缓缓睁开,四目相对,凝于空中。张小凡忽觉有此不适,转过脸去,看向别处。
莫风雪也缓缓收回目光,只是玉脸之上,却似是有了几分『潮』红之『色』。半晌,她似是想起了什么,往一旁看去,却见那两只手依旧是紧紧握在一起。
忽然,黑暗中那个身影轻轻挪了一下,连同那只手也轻轻地,看似毫不经意地收了回去。
就这样,轻轻地收了回去。
莫风雪低下头去,一双秀目之中,却是隐然闪过一丝怅然,继而消失不见。她轻轻整了整仪容,看了看这周遭的天地,缓缓问道:
“这是哪?”
温柔的语气中已再没有当初那种冷淡,然而,在另一个人听来,却似是没有什么不一样。
张小凡看了一眼那无尽的黑暗,缓缓道:“我也不知道。不过,一定会有出路的……”
两个人都没有再说,就那样静静地坐着,一会儿,似是感觉体内伤势好些了,这才缓缓站起身来,往黑暗深处缓缓走去。
两个人,就这样缓缓地在黑暗中走着,他在前,她在后,谁也没有说话。
像是暗夜中紧急地赶路,又像只是简单地闲庭信步,轻松惬意。
晚风轻轻地从前方吹来,舒适清爽,只是眼前这一片深沉的黑暗,看不到头。
张小凡的心中忽然有些沉重,在这漆黑的环境中已经足足走了几个时辰,然而,这周遭的一切却似是一点也没有改变。
黑,无尽的黑,那似要吞噬一切的黑,始终笼罩着周围!
真的有出口吗?
还是,
这里从来就只有黑暗?
找不到目的,找不到方向,
却只有一路向前,向前……
倘若这死亡一般的黑暗真的没有尽头,
倘若这黑暗的前方只是更深的黑暗,
那,
该是何去何从?
这一刻,张小凡的心底忽然生出了一丝内疚之感,长路漫漫,倘若这黑暗当真没有尽头,自己岂不是欺骗了身后那个紫衣女子?
忽然,耳旁传来一阵“哗啦啦”的水声,有如春雷一般,渺远而清晰的声音。
张小凡心中一怔,这是——
大海的声音!
不错,正是大海的声音。
那曾在死亡之海畔清晰地听过,万马奔腾的声音!
远在天边,近在耳前。
这里,竟然有海?
两人继续往前走着,而那周遭的黑暗,也渐渐淡了开去,渐渐地,可以看清一些东西。就比如,脚下的沙石路面。
软软的海滩踩在脚下,前方,是一望无际的大海,只因那海水与天空竟是一般颜『色』,一样的漆黑如墨!
黑『色』的海水翻滚着,奔腾着,冲上海滩,发出“哗啦啦”的清脆响声。
这,难道是死亡之海?
张小凡想起那曾在死亡之海看到过的黑『色』海水,一丝疑『惑』袭上心头,却又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整个人神『色』一变。
莫风雪静静凝望着前方那个黑『色』的身影,在这广阔的海边,在这黯淡的夜空,那个身影独自面对着苍茫的大海,此刻看去,却是有几分孤独萧索。
她的眼中闪过一丝柔和之『色』,却又是忽然一阵莫名,心中暗暗道:
“我这是怎么了?”
轻轻的海风从远处吹来,吹凉了整个人心。
一丝轻轻的悸动,悄然在心底『荡』漾开来。
黑暗之中,忽然光华大亮,张小凡若有所觉,回过头去,却见紫衣女子手中那把紫檀木弓,在黑夜中正散发着亮丽的紫『色』光芒。有如星辰一般,亮丽夺目。
这是……
莫风雪脸上也是一脸疑『惑』,静静地看着手中的轩辕弓,不明所以。
忽然,紫光腾空而起,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两个紫金大字在空中一闪而逝——
“轩辕……”
与此同时,远方的海面上,一道金光忽然破空而出,有如沉睡了千万年的巨龙,直冲九天。清冽之声不绝于耳,声音逐渐拔高,有如金石裂浪,碎石崩山。即使相隔数里,也能清晰听见。
第三十九章 除妖
“各位道友,远道而来辛苦了,快请进……”
山河殿外,李洵面目含笑,双手抱拳,将青云门与天音寺一干人等迎入殿内。双方之间,自是免不了要客套一番。
齐昊走在最前,自是抱拳还礼道:“李师兄客气了,妖物作『乱』,青云自是不能坐视不理……说到此,我还未恭喜李师兄就任谷主之位了,恭喜恭喜啊!”
李洵心中高兴,也是客气道:“哪里哪里,齐师兄客气了,请进……”抬起头,目光从众人面前一一扫过,却是落到最后那一个白衣女子身上,不由得多看了几眼。人群中,青云门前来的有四人,齐昊,曾书书,陆雪琪,林惊羽;天音寺前来的人,便是法相和法善了。
眼见萧逸才不在,李洵却似是故意道:“萧师兄怎么不在?”
齐昊脸上一笑,正欲回答,后面的曾书书却是『Сhā』了上来,道:“萧师兄乃是青云掌门,事务繁多,自是不能前来。李师兄话中之意,莫非是我们这些人还奈何不了那一个妖物?”
闻言,李洵脸『色』微变,曾书书话中带刺,自是能听出一点。而他偏又是面目含笑,一副牲畜无害的模样,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李洵心中虽有不悦,却也只得陪笑道:“哪里哪里,曾师兄言重了,请……”说罢,做了一个请的姿势,曾书书依旧一脸笑意,也是一抱拳,道:“李师兄请……”
“阿弥陀佛!”
远处一声佛号,却是法相缓缓走了过来,但见他双手合十,向李洵行了一礼,脸上带着几分佛家的庄严,缓缓道:“李施主,别来无恙……”
李洵顿时收敛了笑容,也是低下头去,行了一礼,道:“法相大师别来无恙!李洵还望大师多多指点!请……”
“不敢不敢!”
法相连忙摇头,轻念一声佛号,缓缓走了进去。法善跟在后面,向着李洵行了一礼,也是跟了进去。
林惊羽跟在法善身后,却也并不多说,双手抱拳行了一礼,便缓缓走了进去。
陆雪琪手执天琊,走在最后,李洵看着那一个白衣女子,双目含笑,正欲上前说话,陆雪琪却似是并不想答理他,冷漠的目光在他脸上一扫而过,便是从他身旁缓缓走了过去。
那一眼,似是如一盆冷水当头罩下,冰冷的凉意传遍全身。
李洵脸上的笑意瞬间冻结,还未开口说出的话也是堵在了喉咙里,那看去有些僵硬的模样,就像是时间被定格在了那里一般。一会儿,才像是回过神来,脸上的笑意微微收敛,转头看着那一个美丽的身影,眼中似是闪过一丝黯然,又像是有微微的怒意在心底升起,紧接着,那一张脸,渐渐回复了正常。
李洵看了一眼周遭天『色』,此时已是暮烟四起,瞑『色』苍茫,山角边挂着一盘明月,清光四『射』,鉴人眉发。忽见他轻轻叹了口气,转过身去,缓缓进了大殿。
“各位道友,不必客气,坐吧……”
李洵面目含笑,招呼青云门和天音寺各人坐下,目光落在那一个白衣女子身上,顿时微微一滞,脸上的笑容也是收敛下来,转头看着众人,却是缓缓道:“各位道友不远千里赶来南疆相助,李洵权且代表焚香谷及南疆五族百姓在此谢过各位了……”
这本是客套之语,不过李洵却似是说得有些过了。他身为焚香谷主,代表焚香谷却还说得过去,代表五族百姓,那就有些托大了。
曾书书听在耳中,不由得微微皱了皱眉,缓缓道:“李师兄,还是先说妖物的事吧……”
一旁的齐昊也是点头应道:“不错,听说此妖物好生厉害,李师兄不妨与我们说上一说……”
法相轻念一声佛号,也是庄严道:“我佛慈悲为怀,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李施主,此妖物祸害百姓,荼毒生灵,理应尽早除之!”
眼见正道诸人都是提及妖物之事,李洵也只好将妖物之事说了出来,但见他缓缓道:“此妖物我未曾见过,不过据说乃是一头雷霆蜥蜴,体型庞大,身泛血光,皮糙肉厚,一般法宝难以伤它……”说罢,微微停了一会儿,又道:“此妖物极为独特,似是来无影,去无踪,每一次出现之后,似是都会消失一段时间。再出现时,却又是长大了不少。最初焚香谷弟子发现它时,才不过三四丈,然而上次在七里峒,那妖物却是已经高达三四十丈了……”
“竟然有这等怪事!”法相神『色』微变,口中轻念一声佛号,问道:“李施主可曾记得妖物两次出现时前后相隔的时间?”
李洵心中微一索,缓缓道:“不过数月而已……”
闻言,法相脸『色』肃然,双手合十道:“如此说来,若是继续放任下去,此妖物恐怕会祸及天下啊!”
“大师所言极是!”李洵点头应道,手中也是做了一个佛家的动作。
一旁的曾书书似是没把两人的话听在耳中,但见他两眼发亮,整个人如沐春风一般,从额头到下颌都像是笑了起来。齐昊看着他这副模样,顿时心中奇怪,凑到他耳旁轻声问道:“你怎么了?”
曾书书听说此妖物好生独特,心中正琢磨着如果能把此妖物抓住,带回风回峰养着就好了,此时正在高兴之处,浑然忘了周围环境,耳旁听到有人问起,顿时想也不想地答道:“我在想,如果抓住了,能不能带回风回峰养着……”
齐昊:“……”
曾书书话一出口,顿时回转神来,心中已是后悔不迭,再一看齐昊,却是双眼发直,像看怪物一般看着自己,一时尴尬,只好嘿嘿一笑。曾书书脸上带笑,齐昊却是早已额心冒汗,险些就从椅子上跌了下去。
恰在这时,忽见得门外急匆匆跑进来一人,大声道:“大事不好了,大事不好了……”
那人神『色』慌张,袖口一枚火焰标记,却正是一名普通的焚香谷弟子。瞧见众人俱皆在此,顿时脸上一愣,怔了一怔。转头看着李洵,却见他脸『色』微怒,一双眼睛正看着自己,顿时心中畏惧,低下头去,不敢再说。
李洵第一次以谷主身份接待青云门与天音寺众人,不想这名普通弟子却是突然冲进来大呼小叫,一时之间,顿觉脸面无光。眼下众人在场,却又是不好发作,只得默不作声,缓缓道:“到底出了什么事?”
那名弟子听得李洵问起,急忙道:“妖……妖物……又出现了!……”
“妖物?”
李洵口中轻声重复道,忽见得座位上的白衣女子已是站起身来,看着那名弟子,冷冷道:“在哪里?”
那名弟子目光看向李洵,见他点头示意,顿时答道:“天……天水寨……”
陆雪琪眼中闪过一丝冷光,还未等那弟子说完,却是已经纵身到了门外,一眨眼,已是身化流光飞了出去。其余人眼见如此,也是纷纷起身,李洵自是知众人意思,心中却是另有打算。但见他看着众人,双手抱拳,行了一礼,道:“各位暂且先去,李洵随后便到!”
“如此,我们便先去了……”
齐昊拱手答道,转身往门外走去,曾书书和林惊羽也是拱了拱手,跟在后面。
法相轻念一声佛号,向李洵行了一礼,与法善一起,也是往门外走去。
李洵送众人到山河殿外,直到一行人俱皆身化流光消失在夜空之中,这才缓缓回过头来,看到仍旧跪在殿中的弟子,却是再没有了怒意,手中轻轻一挥,道:“你下去吧……”
那名弟子应了一声,急急退了下去。李洵静静望着头顶的星空,许久,忽见他轻轻叹了口气,回过神来,缓缓走进大殿,越过高堂上的桌椅,却是往后堂的方向走去……
第三十六章 谷主
沉寂的古道上,又只剩下那一个白『色』的身影了。
轻风徐徐吹过,将林间的树叶吹得哗哗作响。
那一个人,望着古道消失的地方,许久都没有动静,就那样一直凝望,仿若失神。
齐昊败了,自是已经离开,只是他的话,却依旧在耳旁回响,仿如一团疑云笼罩胸怀,久久不散。
“惊羽,你还年轻,难道就打算在这祖师祠堂扫一辈子的落叶?”
是啊,人生漫长的路,还有那么一大段没有走,真的打算就此了却残生?
忽地,那一个身影蓦地收回目光,将手中的扫把轻轻靠放在一旁的古树上,转身踏上了林中的小道。
枯黄的叶片片飘落,被轻轻踩在脚下,发出沙沙的细细响声。
古老的树,古老的尘,历史多年积下的沉淀,让所有的一切都透着古老的气息。那一条林间小道渐入密林深处,身后的古道已经看不见了。那一个白『色』身影就那样一直往前走着,缓缓走着,不曾有丝毫的停留,仿佛便要将所有属于过去的一切都留在身后似的。
不知过了多久,那林间小道似是到了尽头,一棵参天古树挡在中央,少说也有二三十丈,嶙峋的枝干遮住了半边天,昏暗的阳光透过密林中的缝隙投『射』下来,留下一个个斑驳的影子。
那是一座孤坟……
孤独,凄凉。
没有墓碑。
仿若那死去的人生前就是那么默默无闻。
没有香火。
仿若从没有人来过,也从无人记起,在这寂静山林,有着这么一座孤坟。
枯黄的叶早已将坟土盖在下面,有的,只是触目的凄凉。
有多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