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在太阳痛苦的芒上

……

当我痛苦地站在你的面前

你不能说我一无所有

你不能说我两手空空

这个叫海子的人，把几千年人们遗忘的痛苦一一捡起，最后终于无法承受了，说了句想要面朝大海，春暖花开，就以惨烈的方式投崩神而去了。李其觉得自己想得有点多，这都哪儿跟哪儿啊。不过，他觉得确实是“站在太阳痛苦的芒上”，太阳毒啊，还得感激老天爷没下雨。歇了晌儿，李其让徐因再歇一会儿，就戴着徐因给他用柳条编的遮阳帽又下了地。兄弟俩­干­到天擦黑，才回了家。李其看着徐因胳膊上长短横竖的印子，有的还鼓出来，不由叹气。自己五岁的时候，不过跟在爸妈后面拔拔草，这个小家伙俨然是半个主力了。

第二天一早，李其怕地里的麦子有东西糟蹋有人偷，早早起来做了野菜汤，还有最后四个饼了，给徐因热了一个吃，就让徐因先去地里看着。徐因认真的看着麦子，太阳在天上展开手脚的时候，徐因看见哥哥拉着一根草绳过来，后面的木板上，放着木柜和一截圆木。徐因帮着哥哥把圆木放倒，滚下来，徐因先趴下看木板下安的小木轮，后面两个，前面一个，又指着圆木问：

“哥哥，这个用来做什么？”

“打麦子。”李其说着，把圆木滚到地头，看看昨天割好，在踩好的一分地里摊开晾晒的麦子已经可以打了，于是把麦子先敛起来垛到一边，又推着圆木把地轧了两遍，小因人小体轻，踩的不实。把麦子薄薄地摊开一层，把圆木手推脚踹的在麦子上滚来滚去，徐因看着好玩，也过来玩，李其由着他玩闹。看看麦粒下的差不多，麦秸移开放另一边，又铺开一层，如此往复，到了晌午竟然没剩多少，李其就让小因到柳树下吃饼休息，自己加把劲儿一气­干­完。轧完了麦子，李其啃着饼，看着这里的人们打麦子是用的一种两截的棍，反复敲打，自己和小因一来没有那棍子，二来也太费力。原想轧一下，用­棒­槌也好砸一些，没想到今年天儿好，麦子晒的­干­，这么一轧，麦粒差不多脱­干­净了，再好歹敲一遍，也就成了，可省了不少事。麦粒摊在场（二声）上，李其今晚要在这儿看着，让徐因回家睡，徐因不肯，李其也不放心他一个人在那茅屋里。于是李其回家做了野菜汤，最后两个饼抹了­肉­沫酱，拿到地头来吃。吃完了，听徐因背了一遍小九九，李其又给他讲牛郎织女的故事，徐因瞪大眼睛问：

“牛郎的哥哥为什么要把他赶走？”

然后徐因就陷入了被哥哥抛弃的恐慌中，黑葡萄似的眼睛起了雾，李其这个后悔啊，那么多故事怎么挑了这一个？早知道就讲葫芦娃大战圣斗士了。于是李其反复保证永远也不会抛下他，直到把自己几辈子都搭进去才作罢。麦香弥漫，月朗星稀，风行影浅，兄弟两人倚着树­干­头靠头沉沉睡去。

第二天，两人醒来，李其让徐因在地里等着，自己捧了一捧麦粒回家，找了两块平整­干­净的石头，把麦子连磨带捣弄成面粉，用水打湿拌了，下到锅里加野菜做成疙瘩汤，拿到地头和小因一块吃了。

吃完早饭，李其削了几根荆条，爬上柳树削下一堆柳条，编了一大一小两个簸箕。中午索­性­弄了揪面片，用野菜和­肉­沫酱拌了，他也没办法，油盐都没有还能做什么？李其和了一小块面，放到瓷碗里，捂上一片荷叶让它发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