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歹省下了几个土豆,种了试试,也不知道成不成。以后还要仰仗各位大叔大哥帮忙找小因,要能帮上忙,尽管抬了去,给我和小珍留些就成。”
那几个汉子反而不好意思起来,怎么都像是一帮大人在欺负个孩子。可是,这种饿死饿活的时候,谁还管的了这些?抬了四板走了,给李其留了两板,也不知道他们怎么分。
李其又说等等,跑到柴棚里,抱了一些干草过来,柴堆下一些细微的印子让他心里有了数,不动声色将印子掩去。
抱了柴草将土豆苗盖上,对村民们说:
“路上走快些,现在天冷,这苗不经冻。”
那几个村民也不知道说什么,浓眉毛说:
“徐哥儿,这次是咱几个欠了你,要是能熬过这次灾,自然还有机会报答你。要是熬不过去,就下辈子还。”
一伙人快步走了。李其把他们送到门外,又说了几句怎么照管土豆苗,看着他们走远了。
回来坐上凳上盘算了一会儿,又到门外喊了几声小珍,才回来,到墙角拨开乱草,对着那竹管轻轻说:
“现在没事了,你们先别出来,我下去了。”
说完又把乱草铺回去,走到柴棚里,在贴墙根的草堆里摸索一下,抬起一块木板,钻了进去,又把木板放下。
六个人一个不少,都在里面。原来,从小珍开始,李其轻易不让几个孩子出去。却是朱小白远远望到一大群人向这边过来,那火把摇摇晃晃出奇显眼,觉得奇怪,忙跑回来和铁犁徐因说了,徐因想着也觉奇怪,就让大家先躲进地道。铁犁本想留在外面接应,徐因却说:要万一哥哥有什么危险,还得靠着铁犁。铁犁看着这几个小的小,弱的弱,想想也是,就一起进了地道。
李其忙夸朱小白做的好。李其想:苦难的经历,哪怕只有一天,也能教会你很多,以前的朱家公子哪里懂这些?
李其也不罗嗦,带着几个人背了竹篓,每人装了腊肉粮食,牵了小牛猎狗,穿过地道,到了山涧那一头,打开木板,让他们在下面等着,自己先出去看了,又爬上树去四处观望一下。然后回来让林月到外面看着,李其开始小声和他们几个说了下现在的情况以及他的安排打算,几个人正被李其的奇怪举动吓的心神不安,听了反而定下心来。
其他人自然没有异议,徐因只舍不得哥哥,却非去不可。李其问朱小白怎么打算,朱小白也只一片茫然,怎么打算呢?他怎么知道,家里出事那天,爹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破衣服,让自己穿上,又抓了土洒在头上抹在脸上。那些流民闯进来的时候,爹背对着那些人用口形说:不要报仇,儿子,就伸出双手掐着自己脖子,然后自己被那些流民当成自己人“救”了下来,那只是一帮为求活命的乌合之众,混在其中,后来很容易就逃了出来。可是,怎么打算呢?
朱小白想了半天,还是茫然。这样的灾年,自己肩不能挑,手不能提,都不好意思赖在徐家当长工。再说,爹把自己养的太好,自己也当不来长工。
看着朱小白的样子,李其感同身受起来,一个偌大的世界就自己一个人,不知道该怎么动,不知道为什么动。自己也时常会有这样的感觉,不过幸好,自己还有徐因。
李其突然探过身去,抱了他一下,又用额头碰碰他的:
“大家一起想办法,什么事总能过去的。”
朱小白怔怔的看着他,两行泪直直流下来,声音哽在嗓子里,忍了几下,泪流的更凶,趴在李其肩头哭了个痛快。哭完了,抹抹眼泪,说要和李其留在村子里。李其说,你要想好,天气越来越暖,瘟疫就要起来了。朱小白点头。
小牛和猎狗在地道里时间太久,李其怕它们眼睛受不了,才开了地道的木板,让它们在光影交接的地方先适应着,不过好在今天是雾天,光线昏昏不伤眼睛。
几个人商量了大约有半个时辰。把小牛猎狗牵到外面,看看没什么不良反应,于是一行人并小牛猎狗悄无声息的翻过大山,消失在青蒙蒙的雾气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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