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雨一落起来,常是连绵几天。李其忙和铁犁和徐因几个把田里的红薯土豆挖回家。红薯蔓是要一遍遍顺的,不然会乱在一起,割回来喂了牛羊。土豆红薯入了地窑。
第二天,秋雨果然绵绵落下来,李其把地头吃草的四只羊赶回家。当初牛棚盖得宽敞,李其就隔出一小半来把羊关进去,两只母羊已经怀了羊羔,得小心在意着。
把蓑衣挂在门扇上沥水,搬了椅子坐在门口,雨声萧疏,落叶却急,天上雁阵经过,几声悲鸣。小牛从牛棚里探出头来,嘴巴一动一动的反刍。几只小母鸡呆立在柴棚下避雨。
绕院的枸杞早被摘了红果,只剩了垂枝败叶,那棵枣树更是连叶子都被打没了,只剩了桀骜的枝刺。说起枣树,总是想起某名人文中的一句:
在我的后园,可以看见墙外有两株树,一株是枣树,还有一株也是枣树。
这树总有点可笑又可怜,春日迟迟不长叶,好容易开出一树绿色小星的花,要被人拿杆敲一敲,长一身奇怪的刺却半点不能保护自己,秋天结了果,还要被打一身伤。可怜到这般田地,还总是一幅怪异不驯的姿态。
那棵老槐树一身黄衣,纷纷扬扬,在寒雨中温暖又残酷。
天色渐晚,小珍起火做饭。在外面疯玩的几个孩子回了家。徐因一眼看到哥哥,他最怕那种表情,让他温暖的哥哥冷漠空洞,仿佛变成石头,可以粉碎,却不容亲近。
“嘘。”
徐因让双胞胎收声,解了蓑衣,洗了手脸,拿出一件衣服给李其披上。
一场秋雨一场寒,李其坐了许久,一直出神,猛然回过神来,确实有些冷意。
看着徐因一脸担心,就笑着对他说:
“只知道疯玩,明年得把你送去上学,可惜耽误了两年。”
徐因说:
“哥哥,我不去,先生教的字,哥哥都教过我了,没趣。”
李其想想也是,下次让朱小白帮忙带些书回来给他看好了,又说:
“那你以后打算做什么?”
徐因说:
“以后要和哥哥在一起啊。”
李其叹气:跟一孩子说这些做什么,他哪里想的那么远,很多人一辈子都搞不清的事情。
转个话题说:
“那你以后负责教林月林星写字好了,有空的时候我教你们背三字经。”
几个小孩一起欢呼。
吃过饭,收拾完毕,李其坐在床沿,听窗外沙沙雨声。徐因抱着被子过来:
“哥哥,今天我跟你睡好不好?”
看着小因一脸期待紧张,李其也就答应了。
这次回来之后,李其就让徐因睡他自己的屋子去了。至于原因嘛,再有几个月他也十七岁了,有些时候,比如早晨醒来,身体总会出现一些无法控制的情况。因此,徐因偶尔才能来和他挤一张床。
徐因见哥哥答应,兴奋的把被子抛到床上,脱了鞋爬上床去,扒着李其的肩膀闹了一会儿,有点困了,打着呵欠把李其的发带解了,揉揉眼睛:
“哥哥,睡觉吧。”
两个人钻进被子,小因闭上眼睛,呼吸渐长而缓,睡着了。李其熄了灯,听着雨声在床上碾转,想起两句诗:雨中黄叶树,灯下白头人。李其没打算找这里的女人结婚生子,说不出原因,只是不想。所以等以后小因成了家,自己老了多半就是白发孤灯的惨境了。不知熬到什么时候,也沉沉睡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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