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大惊失色,想抓他回来已是来不及,只好茫然的闭上双眼,意图逃避四目相对时的失措,目前的我,还未接受刚才所窥探到的内容,也不知道该以什么样的心情来面对他。
“衡儿!”皇上惊讶的唤出二皇子的名,“你怎么在这儿?”
“这个!”二皇子拨弄着手中的月琴。
“哦,上回让你弹给你母后听,忘了带回去了!”皇上的声音充满溺爱,“怎么不见小德子?你是怎么来这里的?”
“衡儿自己来的!”二皇子似乎想努力在皇上面前表明自己是能干的孩子。
“轩儿,朕带衡儿先走,等一会你自己出宫吧!”
“是,父皇!”
“不嘛,哥哥——玩——”二皇子极不情愿的嚷道。
“衡儿乖,哥哥买糖给你吃!”大哥一改淡然的语气,低声安抚。
“朕依然记得,你小的时候也是这么帮你母后哄他的!”虽看不见,但也可以想像一家和乐融融地模样,轩是大哥的名吗?
皇上带着二皇子出去时,二皇子似是已经忘了幔子后面还有一个我。蹲在床的一侧,双腿已经发麻,四周陷入一片寂静,连根绣花针掉在地上恐怕都能听见。我下意识地将整个身子缩成一团,因为大哥仍留在这间屋子里,脚步声由外向内,我吃惊地发现他竟往卧房走来,吓得连大气也不敢出,直至他在床边停下,刹时我的脑中一片空白,难道他已经发现躲在床幔后面的我了?突然“砰”的一声,床椽被重重击打,紧跟着大哥低沉的声音响起:“母后,儿臣定叫害你之人血债血偿!莫怡容,你也跑不掉!”语气坚定而决绝,一字一句。莫怡容,不正是外间传言颇为得宠的颐贵妃吗?
等我回过神来,只传来房间开关之声,显是大哥已经离开了。心中稍微平静了一些,整个人竟似生了一场大病似的虚脱,瘫在了床沿。慢慢地回忆起方才听到的一切,可仍觉得这一切像是在梦中。大哥是皇子,那大娘又是什么人?皇上只有两个儿子,皆为先皇后所出,大皇子早夭,只剩下了二皇子。可大哥分明称先皇后为母后,难道先皇后为皇上生了三个儿子?大哥怎么又成了大娘的儿子?大哥为何要处心积虑地对付太后?他为何提到祝双双?好像我爹的这位小妾知道什么事情,到底是什么事情呢?莫非与我爹娘有关?淳王妃真的有什么难言之隐吗?我记得她那日见到我的神情不是一般的惊讶,而是极度的恐惧,究竟有什么事情让她对我如此恐惧呢?大哥和卧龙堡究竟又是什么关系?思来想去,总觉心中像有争欲奔涌而出的洪水却被堵在了某一处,压抑得喘不过气来。
不觉四周已暗了下来,我才想起得尽快离开这里,不然铁心他们要出来找人了。出了门却发现已找不到来时的路,不由得慌了起来。好在天色已昏暗,而且四周还尚未掌灯,不用惧怕别人看到我的容貌,便硬着头皮凭着自己的臆测往回走。没想到路越走越窄,竟来到了一座院落前。远远的一个宫女提着灯笼走了过来,我不假思索便进到了院子里。
院子不大,很是幽静。中间的厢房门敞开着,透出昏黄的烛光,轻脆的木鱼声一声声传来,击打我的耳膜,顿时,心里觉得平静了许多。出于好奇,便向那厢房门口走去。及至走到门旁,才看到屋子摆设有如庵堂,一素衣打扮的女子背对着我跪在蒲团上,虔诚的诵经。大概是个不得宠的妃子,伴着青灯古佛聊以度日。那女子拜了一拜,突然站起身便转过头来,此时想避开已是来不及,只好对上她的目光。然而,那女子素静的脸上,一双眼睛竟然没有焦距,我没来由的倒抽了一口气,那双美目竟然是瞎的?
那女子已然察觉到我的存在,皱了皱眉头问道:“谁站在外面?是丁香吗?”
我忆起自个儿现在的身份,连忙依葫芦画瓢行了一礼:“奴婢叩见娘娘金安!”
她闻言沉默了一会,才说道:“你是宫里的丫头,不知道我是谁?”
我局措不安起来,不知道该如何回话。
“长公主!”从内堂走出一个宫女打扮的中年女子,迎着我们走来。
“长公主?”我口中喃喃道,方才我是失言了,原来她竟然是长公主,传闻中那个不愿嫁人一心伺候佛祖的尊贵的公主,也是太后以往最疼爱的女儿。
那中年宫女看了我一眼,奇道:“是太后身边的宫人吗?我瞧着面生很很,来这儿做什么?”语气十分的恶劣。
“丁香,你吓到她了!许是误闯进来的,方才还将我错认成宫里头的妃子呢!”长公主的声音婉约动人,更衬出她的身份尊贵。
“原来如此!奴婢就在纳闷呢!这个时候有谁会到咱们这儿来呢?”
“这样岂不更好,我正乐得图个清静!”她即使是和婢女说话,也是以“我”自居。
我灵机一动,苦着脸说道:“奴婢是新来的丫头,在二皇子身边服侍,出来的时候迷路了!”
她二人闻言一愣,丁香继而笑道:“原来是二皇子跟前的,新来的宫女经常会在宫里头迷路,不用担心,一会我送你回去!”
长公主点点头:“这样甚好!”
我折腰一礼:“如此有劳丁香姑姑了!”
她打量了我一番,奇道:“瞧你这小丫头模样也挺俊俏,举止得体大方,你家里头的爹娘怎舍得送你进宫来的?”
我支支吾吾地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倒是长公主开口解了围:“丁香,前两日让你替我抄下来的那首词,去我房内取来一并带去给二皇子,让他替我谱个曲。”丁香依言退了下去。长公主复又道:“丁香性子直爽,又在我跟前多年,说话一贯如此,你不要见怪,其实她心地很好!”
我含笑点头,方才以为我是太后身边的人时,她板着个脸,现在得知我服伺的是二皇子,倒和和气气的了,这个丁香姑姑,真的是个好人。不过长公主柔柔地和我说出这些话,倒让我有些惶恐,因为我现在的身份毕竟只是个卑微的宫女而已。
她复又道:“二皇子心地善良,你要好好的服伺他,他也是个可怜的孩子!”
我拧紧了眉问:“二皇子这病治不好吗?一个在音乐方面有极高造诣的人,心智也必定极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