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人久,嫌人丑,苦难的日子过来总会显得漫长而没有尽头。
而陈紫微这会儿觉得三样儿自己都占着了,嫌人丑,苦难的日子在短暂的结束之后又重新开始了。只是眼下的苦难日子和从前不一样了,从前是顾长安处处管着她,她扛着管。
可现在是顾长安不搭理她了,本来她也没发现这茬儿,是那天下午去找顾长安问课的安排,结果顾长安看了她一眼,然后随手就指了个人把她打发了。这要放从前顾长安恨不能处处吩咐妥当,现在竟然一言不发,眼神都不带多留一下的。
这很反常,反常比有妖异,陈紫微惯来相信这个,所以她最近是提心吊胆等着顾长安发作,可顾长安这时候表现得极其平静,平静得像一口古井,不生波澜也不惹尘埃。笑还是那样笑,人还是那样的一等仪范、出众相貌,可是她现在留心了不是,所以就注意到每当顾长安看到她的时候,都会笑着撇开脸去,眼角儿都不带沾她一下,就像是她很脏一样,看一眼都能污了眼睛。
但是陈紫微想破去天也闹不明白自己哪儿招惹了顾长安,最近不一直是晴好天气嘛,为嘛不吭不气的就变了?
“郭先生,最近院长怎么了我瞧着他有些不对劲儿啊!”陈紫微实在忍不住了,就找了最好打交道的郭先生来问。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郭先生哪能不明白,可他看了陈紫微很久,只摇了摇头说:“不知道,我觉得院长没什么和平时不一样的,倒是愈见了稳重,这不能算不对劲吧!”
听了郭先生的话陈紫微瞪圆了眼,原本想说什么,但很快又瘪了下来,有气儿没力地说:“那就可能是我想太多了,没事没事,郭先生您忙,您几时授课我好准备着去垂听。”
其实有时候这些老经纶们看着顾长安和陈紫微,那就跟自己的孩子似的,这俩孩子一个迟钝,一个憋在骨子里,别提多逗趣了,所以老经纶们也多不去点透。当然了,他们也不能生出那点透的心思来,顾长安不让说的事儿谁敢透给这迟钝的陈紫微啊!
“赵先生,我怎么老觉得眼前的陈先生没头没脑的,从前不也是挺精明一姑娘么?”郭先生实在有点儿想不通,所以向同行的赵先生说了这么一句。
那赵先生一听就开始琢磨,可不是嘛,从前确实顶顶的精明:“钱先生,你从前和陈先生多走得近,有没有觉出不一样儿来?”
那钱先生是教数术的,属于那一门心思只有数字没有其他的,所以钱先生是绝对看不出不同来的,这位在平时那是后知后觉得和陈紫微是好有一比啊!因崦钱先生回想了一下,然后迅速摇头:“倒是没发觉出来,怎么,你们觉得有什么不同了?”
这时一行的孙先生说了:“我看只有一样儿不同,从前陈先生对顾院长多少也存着点心儿,要不然大好的姑娘家怎么到该嫁人的时候了还捱在书院里,任陈阁老怎么逼她都没用。可是眼下的陈先生,似乎是一点儿也不把顾院长把心里眼里了。”
“我倒觉得陈先生一直没怎么上心,其实院长才上心呐,要是陈先生也上心,那院都得儿女满地爬了。”李先生的话一说立马得到了大家伙儿的一致赞同,最后老经纶们得出一个结论,那就是顾院长心心念念的陈紫微其实——对院长没啥感觉。
这话顾长安听了真叫一肚子气,本来就窝着火,在那儿憋着不想搭理陈紫微,要晾晾这姑娘,结果没成想经老经纶们这么一说他没晾着陈紫微,反倒把自己给晾了个透心凉儿转过背去顾长安就做了一个决定:“去把陈先生请过来。”
“啊……陈先生讲学去了,下午要和唐东家会面,说是一道去搜罗点老物件儿。院长,这事儿刚才我不是跟你说过了吗?”白宜安充分地不能理解,刚才还一张冷脸不好理的,这会儿又贴上来问了,这可真是反常啊!
“宜安,你话越来越多了。”顾长安没好气地瞪了白宜安一眼,觉得自个儿这随从是越来越有看戏的自觉了。
领命离去的白宜安不免要腹诽:“啧,院长要是这么能把陈先生给圈养在身边,那才叫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好的时候跟小春风似的,冷脸的时候又跟冰似的,人说君心难测,在陈先生那儿就是郎心难测了!陈先生啊,你自求多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