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可没有这种违法的东西!”白富说。
“不是吧,老同,这么多年不见,这么点忙也不肯帮?”
“没有就没有,不是不肯帮忙。”白富一边说一边用眼瞅瞅站在柜边的那个形象畏亵的老头,张清河会意,又把话题转到了别处。等那人一走,白富从里屋神神密密地摸出一个装着液体的小瓶说:“也就是老同来了,别人来了多少钱也买不到。”
“到底管不管用?老同,你可不能骗我!”
白富就打开瓶子倒出一滴舔一舔说:“放心,我用过好多次了。”
“多少钱?”张清河问,心想最起码不是毒药,管不管事再说。
白富伸出三根手指,张清河就扔给他三百,说声谢谢和再见,拿了就走。
完了他又去一家药店买了安眠药,也许也能用得上。
第一百七十四章:要顺从生活
夏丽虹是两天后才得知贺正勇已经在她的后腰眼上刺了字。
刺完字刚醒来那会儿她觉得后腰一阵一阵地传来刺痛感,但并没有往这点上怀疑,她以为她已经给了贺正勇够严重的警告,已经算是阻止了他这个想法了,再者,这儿是医院,怎么可能出现那样的事!
所以两天后,当贺正勇在她背后举着一面大镜子,让她看前面的大镜子,问她能看到什么时,她很是疑惑地去看了,当她看到那三个黑色的字——“贺正勇”后,她的眼前一阵发黑,不是贺正勇一把抓住她,差点一头杵到镜子上去。
“你……”她喘着气,说不上话来。
“你是我的女人,彻彻底底的,我的女人了。”贺正勇冷笑着,“你可以尖叫,你可以打闹,你还可以捅我一刀,反正,你是我的女人了。”
夏丽虹仍然喘着气,说不上话来。
“不论何时何地,我要你记住,你是我贺正勇的女人!”贺正勇又咬牙切齿地说,“如果你想死,我们现在就可以到医院楼顶上去,十五层高的楼,下去我们就永远地在一起了。到黄泉的路上,我拉着你!”
“如果你不解气,那——”,贺正勇从裤兜里拿出一把水果刀放在夏丽虹面前,然后撕开自己的衣领,“你就顺着这儿再捅我一刀!”然后他一眼也不眨地盯着夏丽虹,瞪着两眼说,“捅啊!”
夏丽虹喘息一阵子,稍稍缓过一口气来,挥起右手用力扇了贺正勇一耳光,掩面痛哭起来。
贺正勇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夏丽虹:哈,听见要给她刺字她反应那么烈,真给她刺了字也不过如此!人就是这样,什么事生米做成熟饭了,还不得接受!看看她,已经没有胆子和力气再强斗下去了,他赢定了!明天就带她去看心理医生,一定要把她的心彻底地改造成他贺正勇的!
“怎么了?”一个护士推门问。
“没怎么,夫妻矛盾!”贺正勇说完粗鲁地关上门。
贺正勇明白,大多数女人一痛哭,那股悲愤的心劲儿就随着泪水和嚎哭声消散不少,所以他默默地坐在一把椅子上,由着她痛哭。直到外面有人敲门:“有什么事啊?还让不让别的病人休息了?”夏丽虹才抽抽答答地止住大哭,但还是抽抽噎噎地抽答着。
“你看我的后背上是什么?”贺正勇奋力用那支伤臂配合着好手臂脱下上衣,掉过脊背给夏丽虹看。
夏丽虹不由得偷眼看了一下,却是满脊背三个大字:夏丽虹。心里的悲愤劲儿不由得就泄了不少。
贺正勇带夏丽虹去见的是一个有名的姓莫的心理医生——其实也不是什么心理医生,确切地说应该叫他说服专家,他那张嘴在整个呼和浩特市都是有名的,干的就是劝服人的工作,至于劝服的方向,当然是以雇主要求的方向为准,雇主让他向东劝,他就会劝患者——估且叫患者吧——向东走,雇主让他向西劝,他就会劝患者向西走。
他的收费高昂,而贺正勇不但没讲价,还另外给他加了酬金,要求只有一个,劝服夏丽虹死心踏地跟了他。为此他把他和夏丽虹之间的事,以及夏丽虹和她丈夫之间的感情给他做了详细的介绍。
“总的来说,她的心现在还是向着她的原来的丈夫的,所以要你费心了。”为了这次劝服工作能起到明显的效果,贺正勇不得不实事求是地说。
“好吧,整个医疗进程大约需要五个疗程,期间你一定要积极配合,一切按我说的去做。”莫拿出一副专家的派头煞有介事地说。
“一定一定!”贺正勇虔诚地连连点头。
夏丽虹并没有反对贺正勇给她请心理医生,她对目前发生的一切都似乎木然了,只有后腰眼上的那三个字不时地烧烫着她全身的神经,激起她对贺正勇的阵阵的仇恨——迟早地,他会为他在她身上所做的一切付出命的代价!现在不忙回家了,她也回不去了,她只能跟着他,直到克死他!
什么夫妻相,他们刚才遇到的那个算命的还说他们后半生会很幸福地生活在一起,她明白那不过是贺正勇找的一个托儿。他迟早会死在她的手上——迟早……
但另一个声音却在她耳边说:克死他?你下半辈子去哪儿?别说傻话了,一切已经这样了,也只能这样了……认命吧……
心理治疗室在二十一层高楼上,街面的汽车鸣笛等杂音已基本无法到达这儿。夏丽虹被引到一间如梦似幻的密室一样的房间里,没有窗子,没有阳光,只有半昏暗的柔和的灯光,以及不知从哪里传出的柔和的音乐,似有似无,如断如续。
在被指定的躺椅上半躺下后,夏丽虹才看见了离她不远的那个姓莫的心理医生,一脸柔和,像是一个慈祥的学者。
不知为什么,一到这儿,夏丽虹就有一种想睡的感觉。但当然不行,那样太不礼貌了。
“是不是想睡觉?没关系,想睡就睡,我也想躺一会儿。”莫医生说着调低了椅背,半躺在了那儿,并不看她了。
“什么也不要想,先闭上眼睛躺一会儿。”莫医生柔和地说,仍然不看她。
夏丽虹心里本能地觉得应该戒备,但这个莫医生看起来是这样的慈祥,他应该有六十多岁了吧?这样一个年龄的人,应该没有任何攻击性了吧?她想,不知不觉中就放松了警惕,慢慢地闭上了眼睛,她真的是想休息一会儿了,这一段时间来太疲劳了。
“其实人生就应该是这样的,放下担子,自由而安宁地活着。”过了好长时间,正当夏丽虹真的快要睡着的时候,听到莫医生这么淡淡地说,像三月的春风一样柔和轻淡。
夏丽虹没有说什么,但稍微醒了一醒——放下担子,自由而安宁地活着——她还会有这样的幸福吗?夫离子散的,背后被无数人戳着脊梁骨,也许她只有死了,才能享受到这种自由安宁……
“每一个人的人生都很累,那些看起来并不累的人是因为,他们懂得适应生活,并不和生活搞别扭。”莫医生又说,仍然柔和轻淡如三月的春风。
我也并没有想生活搞别扭呀,可我的生活中却到处是别扭了,别扭得没法儿走路,没法儿吃饭,没法儿睡觉……啊,真想死了,那就永远也没有别扭了……死了……,可我现在是死也没法儿死得安心啊,我死了,儿子就没有妈妈了,而且如果就在大街上那么捅了姓贺的,儿子就又有了一个杀人犯妈妈……当然比起现在的耻辱来,比起现在的肮脏来,死其实还更干净一些……但我想选择一个更体面的方式去死,而且一定要带上姓贺的……
“是啊,不和生活搞别扭,因为我们的力量太渺小了,是无法和生活抗争的,我们的生活,是上帝早已安排好的,所以,不需要去争,只是去顺从它,适应它就好了。”
“因为你越是抗争,越是挣扎,结果就会陷得越深,陷得越深,就会越痛苦。”莫医生好像已经忘记了夏丽虹的存在,只是在那里自言自语。
“所以生存的第一法则就是——顺从生活。”
“我这一生中,看过太多骄傲的人,不愿意顺从生活,结果碰得头破血流,给自己和他人——包括那些自己最亲爱的人——带来了无尽的困扰和伤痛,甚至是——死亡……”
夏丽虹的身体轻微地颤抖了一下,莫医生心里暗暗得意地笑了,很明显,他的话语正在进入这个美丽少妇的心灵深处。
“那么怎样才算顺从生活?就是从现在起——不要管以前——从现在起,跟着生活走,生活要把你带到哪儿你就跟到哪儿,不要故意和它作对,以正义的名义或以道德的名义和它作对。”
“其实正义和道德是什么?只是人们的幻象,比如你固执地以为你应该贤良淑德,以为贤良淑德就是一种正义,就是一种道德,可是贤良淑德要看对谁贤良淑德,对一个已经不爱你的人贤良淑德,就不是一种正义和道德,而是一种愚昧害人的行为,因为你让他不爱你而又放不下你,你阻止了他去重新寻找自己的爱情,而那本来会让他更幸福……”
张清河,他还爱着自己吗?他服上药来和她……,李谨的面容同时也浮现在夏丽虹的脑海里,张清河和她在一起会是幸福的吗……,虽然不愿意承认,但……她的眼睫毛痛苦地轻轻颤抖着……
“所以要校正以前的正义和道德的观念,你现在的正义和道德就是要自己顺从生活,让你最关心的那些人也顺从生活,你们都能安宁平和地生活……”
第一疗程结束后,这个姓莫的医生又单独地召见了一直焦急地等在外面的贺正勇,给他面授了许多机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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