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他是我们共同的敌人。”
我似乎有点拨云见月了。想了想,索性开门见山地问:“你们,是被秦国灭掉的哪一个国家的人?”
“燕。”
“那慕容冲姐弟是你的什么人?”
这位少主的风范气度明显不同于普通人,难道竟是前燕的流落皇孙?
果然,他很清晰地回答:“是我的姐弟。”
“原来你是燕国的皇子呢,失敬失敬。”我向他拱手为礼。
皇家血脉,昔日何等尊贵,如今却落得在异国落草为寇,干起了打家劫舍的勾当,实在令人唏嘘。
但是不对!我疑惑地问:“如果你是燕国的皇子,那你的父亲应该是燕国的皇帝才对,莫非?”我忍不住笑了起来:“你可千万别告诉我,前燕国的皇帝在大晋落草,而那个八百斤大王就是前燕帝。”
那位昔日皇子也泛起了清浅而又苦涩的笑容:“他当然不是。我父皇已经殉国了,他只是父皇手下的一员大将,他并不姓慕容。”
原来如此。
这时新安公主Сhā嘴道:“既然你是前燕国的皇子,苻坚就是你的灭国仇人,你自己也说他是我们共同的敌人,那你又为什么要杀我的随从,还拦截本公主?”
“我有说杀了他们吗?是你这位自作聪明的仆人自己猜的。”他朝后面一招手:“把那几个死人还给他们的主人吧。”
“都是死人了,你还说没杀!”公主怒声呵问。
我拍了拍公主的手,让她稍安勿躁:“这位皇子说没杀,那就肯定没杀了,皇子岂会骗我们。”我用讨好的目光询问着这位前皇子。
他脸上闪过一抹尴尬和凄凉:“不要叫我皇子!国已破,宫已陷,连父皇和母妃都殉国了,哪里还有什么皇子!我现在不过是个跟你一样是个上无片瓦、下无立锥之地的穷光蛋。”
很快,我们的那几个护卫被他的手下拎了过来,但一个个毫无声息,倒在地上就跟睡着了一样。
我着急地问:“他们怎么啦?”应该是没有死的,因为没见到多少血。
我按住自己的胸口,整个人一阵轻松,眼里不觉湿润了起来,是那种欲喜极而泣的感觉。感谢老天,让我没有背负那么多条人命,否则,往后的余生,要怎么面对这样的罪孽?
少主用脚轻轻踢了一下其中一个护卫,口里说:“放心,他们只是昏过去了。过一会儿就会醒过来的。”
我明显地听到公主长吁了一口气。也许她是专横跋扈,欺善怕恶,但也没到没心没肝的地步,对自己的手下,还是知道关心爱护的。
(193)太子追来了
玄和超见到我,自然也是吃了一惊。但他们的注到更重要的事情上去了,因为我对他们说:“我这次来,除了来看望你们之外,还有一个你意想不到的身份。”
“什么身份?”
“燕国前皇子、现任土匪头子的使节。”
“什么?”他们面面相觑。
不怪他们,这个身份确实复杂了点,我呵呵笑道:“这个等会坐下再慢慢谈,你们先去拜见九公主吧”。
明知公主在此,不先去打个照面就大摇大摆地谈起事来,会让人说对公主不敬的。
“九公主也来了?在哪儿?”
“在里屋看她的护卫醒了没有。那几个家伙被土匪麻翻了,都已经睡了一、两个时辰了,现在都还不知道醒了没有。”
他们匆匆往里走,我跟在后面说:“既然九公主在此,你们要有思想准备,说不定太子殿下等会就派人找过来了。”
北中郎将府这个时候还不见公主回去,肯定会派人到处找的。本来我以为他们早该找来了。现在还没见人,估计是太子回府比较晚,府里两个主子都不在,没人做主。但只要太子一回府,彩珠肯定会加油添醋狠告我一状,故意把公主的处境说得很可怕。
唉,这次被那帮土匪闹的,我都不敢再回去了,只好一直躲在这里。
说曹操,曹操就到。我的话刚说完,辕门外就传来了惊慌失措的通报声:“太子殿下驾到!”
大家赶紧跪倒在地:“恭迎太子殿下!”
好在新安公主也即时从里面跑了出来,上前拉住她哥哥的手问:“哥,你怎么来了?”
太子生气地说:“你还好意思问我,明知道我忙得要死,还给我添乱。”
新安公主撒着娇说:“本来没想到会弄到这么晚的。谁知道路上会遇到土匪,把我的人全用蒙汗散蒙死过去了,没人给我赶车。怎么回去嘛。如果不是遇到了土匪,我早在你回府前就赶回去了。”
太子没再说什么,大概也觉得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吧,只是对依旧跪伏在地地人说了一声:“都起来吧。”
大家一起走进庙里,在临时的议事厅分头坐下。
说是议事厅,其实就是竹木搭建的一间稍大一点地房子,里面放了几张桌子和几把椅子。最引人注目的,还是正上方的竹壁上,挂着一幅还没完工的地图。
太子一进门就被那张地图吸引过去了。手下忙点上灯笼,太子凑过去看了一会儿,回头问谢玄:“这是你画的?”
谢玄俯身道:“回太子殿下,是的,这都是微臣这两天考察周围地形后回来凭印象画成的。”
“不错不错。难得你们才来两天。就画出了这么详细的地图。”
谢玄谦恭地说:“还没画完呢。有的地方还需要再做实地考察,然后再回来修正图画。”
太子连声赞道:“嗯。是个好办法。这样布防地时候,哪一支人马该派去哪儿镇守。一目了然。甚至去哪个地方有几条路,哪条最近你都标出来了,到时候可以省时省力,抢夺最有利的时机和战略位置。”
说到这儿他回头对手下交代:“这条你记下,下次开军情会议的时候作为备战经验提出来,以后在各驻防点推广。”
“是,殿下。”
谢玄还在一个劲地谦虚,超眼珠子转了转,上前道:“太子殿下,新兵营的物资储备最多只能应付五天了,能不能再调拨一点给我们?您也知道,虽说新兵战士踊跃报名的目地是为了保家卫国,但也不否认有一个原因是为了填饱肚子,因为他们中很多都是逃难地流民。如果连基本地温饱都不能保证,又怎么上阵杀敌?”
太子笑了:“我才夸了你们几句,你们就顺杆子爬,立刻问我要起东西了。不是本太子小气,连粮草都舍不得拨给你们,而是现在城中的储备也只够十来天了。父皇也在紧急调运粮草,那边据说已经启程了,但就怕又像上次那样,运来地粮草途中又被土匪打劫去了。”一边说,他一边握拳在案上恨恨地一锤:“要不是前方一直战事不断,拖住了我们地人马,早把那些该死的土匪围剿了。真是胆大包天,连朝廷地军粮也敢抢。”
这时新安公主Сhā嘴道:“哥,你放心,以后他们都不会抢我们的粮草了,还会把以前抢去的还给我们呢。”
所有人的目光一下子都转到了新安公主身上,太子惊讶地问:“你怎么知道的呢?”
新安公主答:“那个土匪头子亲口说的啊。我不爽的只是他居然敢自称‘太子’,还说要把桃叶抢去做他的‘太子妃’。”
太子掉头看着我,似笑非笑地说:“
来你今天挟持公主出走,是为了要见这个土匪太子,土匪太子妃。真太子妃也没见你这么上心啊。”
我哭笑不得,抬头见王献之已经要上来帮我说话的样子,忙用眼神制止他。我跟王献之私下拜堂的事太子正窝着一肚子火呢,还送上门去火上浇油?他要讽刺我两句就由他去吧,消消气也好,不然被当朝太子怀恨在心可是大大地不妙。
让我意想不到的是,新安公主竟然上前拉住太子的手说:“哥,别这样说桃叶啦,人家是女孩子,脸皮薄。其实今天出来玩是我的主意。”
太子甩开她的手:“少为她开脱,彩珠都告诉我了。她要来会情郎,担心没人护送,就拉上你作垫背。”说罢横了我一眼:“回去再跟你算帐。”
王献之忍无可忍,把我拉到身后说:“她不会回去的,我是她的夫君,以后我在哪里她就在哪里,她还回哪儿去?至于她的女官职务,我现在就当着殿下的面请辞。”
太子的眼睛里又浮现出了那种可怕的戾气,我急忙跪倒在地,但还没开口,谢玄已经抢先说:“桃叶,刚才九公主说,土匪以后不但不抢我们的粮草了,还会把原来抢去的还给我们。你当时也在场,我还记得你说过你是燕国前皇子的使节,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可以说得更详细一点吗?”
谢玄这样一说,再次成功转移了大家的注意力。大敌当前,还纠缠于儿女私情和小恩小怨是不合时宜的。
新安公主接口道:“那前燕国皇子就是我说的土匪头子啊。桃叶你跟他们说吧,反正当时跟土匪皇子打交道的也是你。”
我把前皇子跟我说过的话以及当时的情况简捷地复述了一遍,这下,所有的人眼睛都亮了,谢玄激动地一拍手说:“要是他们肯这样的话,可就解决我们的大问题了。”
太子也点头:“确实是,我们现在最缺的就是粮草了。”
我补充道:“他还要带一支几千人的精兵来投军呢,具体数目我也不清楚,也许上万吧。他说他的燕国就是秦国的苻坚灭的,他们的父皇母妃也是被苻坚杀的,这么多年他一直想复仇。他训练那么多匪兵的真正目的,也并非为匪而匪,而是为了有一天能打过江去。这次苻坚南下,对他也是一个难得的机会,正好可以跟我们联合起来,一起抗击共同的敌人。”
太子冷笑道:“他手下的匪兵何止上万!他们已经在边境十几个州府形成了势力,据点很多,已经可以跟朝廷的军队抗衡了。敢公然出兵抢夺朝廷几万军队押运的粮草,足见其实力和胆量。他们送上门来正好,我还准备收拾完苻坚后立即趁勇去剿灭他们呢,想不到他们倒自觉,自己送死来了。”
我大吃一惊:“殿下,您这话是什么意思,不是要把土匪骗来杀掉吧?”
太子看着我说:“那种人不杀,留着干嘛?桃叶你不懂军事,男人们讨论军事的时候你不要Сhā嘴。所谓养虎为患,这种人留不得。到时候他真领人来的话,留下粮草,人统统格杀勿论!”
我也顾不得失不失礼了,着急地争辩着:“桃叶是女人,的确不懂军事。但桃叶知道,人应该言而有信,无信之人,无以服天下。燕国前皇子在灭国后跑到我国当了土匪,到处抢劫,的确该杀。但现在朝廷正是用人之际,他肯带兵带粮投靠,何不给他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
见太子脸上又出现了隐忍的怒气,新安公主忙出来打圆场:“哥,你这么匆匆赶来,肯定还没用晚膳吧。谢玄他们也刚刚查巡回来,都还没吃呢。我肚子也饿了,我们先坐下来吃饭吧,空着肚子,谈什么都没耐心的。”
王献之立刻朝外面喊:“快把晚饭端上来!”
“是!”下面的一排小兵齐声答应着。
桓济悄声问王献之:“今天吃什么?”
王献之拍了拍他的肩说:“反正都是好东西就是了。这周围山上野味多,我们几个带来的家奴每天在山上到处捕猎,说怕粮食吃光了饿着我们,每天打很多野味回来。今天已经腌了一满缸了,说等没米的时候煮给我们吃,他们还在学神农尝百草呢。所以放心啦,就算到时候太子殿下不肯给我们一粒粮食,我们也可以就着野菜汤吃腌肉,也不赖的哦。”
“嗯嗯,想想就不错。”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说得太子脸上讪讪的。
不该尴尬么,他司马皇家要人为他们卖命打仗保江山,可连粮草都不能提供。典型地又要马上跑得好,又要马儿不吃草。
(190)居然成了朋友
知所有的护卫都还活着,并没有真的殉难,新安公主欣慰。
和公主交换了一下眼色后,最后还是由我开口跟匪方——前燕国皇子,现任土匪——交涉、谈判。
这种场合,自然是由我出面比较体面一些。因为公主身份高贵,怎么能跟土匪直接打交道呢?
别说土匪了,就算对方是一个普通男人,公主也最好是躲在凤辇里,露出半边粉脸,伸出纤纤玉指,将一封香喷喷的情信交由宫婢代传。彼时轿夫喝道:“起驾回宫!”男人赶紧跪在尘土中说:“恭送公主”,同时将情信贴在胸口,做痴呆状、口水状。
咳咳,该死的,想到哪儿去了?我猛地抬头看着前皇子:“你们故意设下路障,就是想引起戏王村谢将军的注意,好让他派人过来查看。然后你们趁机捉住他们一批人,这样你们才有筹码跟对方谈判是吗?”
前皇子脸上又出现了那种兴味的笑:“你以为呢?”
“谢玄不会那么容易上当的,你们设路障多久了?”
“一天了。”
“这就是了”,我笑道:“你不会以为他们到现在还没发现吧?这里离戏王村才一、两里路。”
谢玄可不是一个人领着一群乌合之众,他身边还有三个智囊。尤其是超,那是个心里有九曲十八弯的厉害角色。
前皇子对我的推断不置可否,但眼睛却不由自主地看了看天色。
太阳就快落山了。
我地笑容也更深了:“你们在这里守株待兔。他们也在观望,看你们到底是什么用意。”
“是吗?”他淡淡一笑。
“你们不敢在路上等,都躲到山上和树上去了,也够小心的。“
“我们不小心,早就没命了。”
看他的脸色越来越平和,大有邻家大哥找隔壁妹妹拉家常的亲切劲,我大胆地揣测道:“你们这次来,并不为打劫,更不可能是给苻坚做奸细的。你们其实就是来投军的。是不是?”
被我一语道破了心事,前皇子的脸竟然微微泛红了。然后,迟疑而又羞涩的点了点头。
“欢迎加油晋国军队!”新安公主和我几乎异口同声地说。
他慢慢从怀里掏出一张纸,打开一看,原来就是谢玄起草的那份征兵倡议书。
他晃着倡议书说:“我是看了这上面写地才来的。上面说,不管是流民还是土匪,甚至是囚犯。只是有心抗击秦国侵略者的,都可以参军。我们当时就准备去报名的,可又怕被朝廷军队趁机肃匪,犹豫了好几日。再一打听,新兵招募已经结束,连新兵营都不知开拔到哪儿执行任务去了。我们又花了两天时间,到处派人打听。才最后确定原来小谢将军带的新兵就驻扎在这里。”
“所以你们就来了。”
“是的。”
我笑着告诉他:“你们诚心投军,谢玄肯定会收留你们的。但现在有一个问题,他们严重缺乏给养,恐怕养不活你们。京口城里地储备只够勉强维持城里的驻军,没有援外的。”
“所以”,我索性豁出去说:“你们要投军,不仅要自带粮草,还要提供一些给这里的新兵。如果你们能把上次抢去的那些粮草运回来。这才真正体现了诚意。不是我们贪心,更不是趁机勒索,而是真的有实际困难。没吃的,饿都饿昏了,还打什么仗?不瞒你,新兵营现在地存粮可能只够吃几天了,京口城那边的仓库都快空了。不可能给这里提供很多物资。现在又村村荒落。征粮都没处征。”
前皇子的脸上出现了为难之色。嗫嚅道:“可是,这些是我义父得到的。我……”
没有一口回绝。没有怒气冲冲地掉头而去就有希望。我紧追着说:“你不是想打苻坚,想为你们燕国复仇,为你死去的父皇母妃复仇吗?你义父既然是燕国的忠臣,必然也有此志。而要达成此志,没有粮草是不可想象的。如果你们肯还回粮草,大家齐心协力,一鼓作气,一举打败了强秦,那时候你们燕国复国有望,还在乎这十几车粮草吗?”
“复国”二字一说出来,他的眼睛明显一亮,终于松口道:“那我回去跟义父说说。”
我趁机借驴下坡:“我也去戏王村帮你说说,给你当使节,先在小谢将军那里备个案,好不好?”
“你地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你放我们去戏王村,我把你的想法跟小谢将军他们先说说,然后你再约定一个时间带着粮草来投军。放心,到时候你会受到热烈欢迎的。”
新安公主适时开腔道:“我是公主,我可以保证,只要你们诚心投军,和我们共同抗敌,我一定让谢玄好好接待你。等战争结束后,你要回北边去收复你燕国的土地,我还可以说服父皇和太子哥哥资助你。”
我也忙附和:“是啊是啊,九公主的哥哥就是大晋的太子,未来地皇帝,他就这么一个宝贝妹妹,非常疼爱她,公主说什么他都答应.
就会发现公主在这里,到时候你就有了劫持公主地罪名。如果双方有了过节,合作计划就会泡汤。不如你放了公主,先送个人情给太子,他一定会感激你的。到时候坚被灭,你回去复国,太子一定会支持你,因为,他也希望联合别国力量彻底灭掉秦国,免得它死灰复燃,重新壮大起来。”
燕国前皇子终于点了点头。
走之前,他扔下了最后一句话:“明天太阳落山之前。我会带着人马和粮草来这里,但愿你们不要失信。”
我马上说:“绝对不会!我们又不傻,大敌当前,现放着这样一支劲旅不收,非要跟它作对让自己腹背受敌?没人会做这样地蠢事。我一介女子都明白这个道理,何况鼎鼎有名地小谢将军。”
他们走了。
我一下子滑落到马车的地板上。
新安公主坐在上面好笑地看着我:“你不是很勇敢很会说的吗?这半天,你都成了我的代言人了,我这个公主反倒成了傀儡,风头都被你抢光了。怎么。那大帅哥一走,你就像被抽出了筋一样,软成了这副窝囊废样子?”
我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你以为我跟你一样是从小练武长大的,天不怕,地不怕?看人家吓成这样,一点同情心都没有。”
她不笑了,伸手拉起我说:“谁说我不怕。我的腿刚刚一直在抖。再练武,到底是女儿家,又一直养在深宫里,这遇匪可还是第二遭呢。”
难得公主尊贵的手肯拉我一把,我受宠若惊地从地板上爬到座位上坐下,笑着调侃她:“您的意思是,都怪遇匪遇少了。所以才会怕,多遇几次就没事了?放心,那帮土匪明天就会来投军,您要是愿意,以后可以天天跟土匪同吃同住,同进同出,混成了一家人。以后再遇到土匪,就满含热泪地奔过去说:‘亲人啊。可盼到你们了。”
“噗哧”,公主忍不住笑出了声,然后又努力板起脸唬着我说:“好啊,你连本公主都敢取笑,越来越胆大包天了。”
“哪里哪里,下官对公主的敬仰之心,如滔滔江水。绵绵不绝。”
“少拍马屁。我知道你心里是怎么想地。”
“您已经知道了啊?启禀公主。下官刚刚一直在想,那位前燕国皇子一表人才。人家也是皇家血统,跟公主门当户对,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璧人。等将来人家复了国,当上了后燕皇帝,您就是皇后了耶。”
她推了我一把:“去你的,你少做梦,想把我塞给别人,你好独霸王献之吗?哼,王献之是我的。我什么都可以让,就王献之不能让!”
“抱歉抱歉,下官不该开这样的玩笑,把我们尊贵的大晋公主跟那个亡国奴相提并论。”
玩笑话说了一箩筐,两个人总算腿不抖了,可地上的那些“死人”还没有醒来地迹象。
眼看太阳落山,黄昏来临,我也有点慌了,对公主说:“我们现在怎么办呢?谢玄他们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来,那些随从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醒来,难道我们就一直在车里干等着?我们两个女孩子,在僻静无人的荒山里,随便来几个流民就能把我们掳走。要是我们从土匪手里死里逃生,最后反而阴沟里翻船,落得被流民糟蹋,那就太冤了。”
新安公主向车门外看了看,愁容满面地说:“可是,我们俩都不会驾车啊。”
我说:“要不,我试试看。”
“别,千万别”,公主忙拉住我,“到时候我没死在土匪和流民手里,倒死在你手里了。你不知道,我有一位姐姐,也就是三皇兄的亲妹妹,就是被三皇兄的马踩死的。三皇兄因为这件事,大病了一场,数月卧床不起。后来虽然起床了,身体却一直时好时坏,就因为心里对妹妹抱愧,太过劳神伤肺,所以如此啊。”
我听呆了,叹息道:“想不到三皇子也是一位至情之人,如此疼爱妹妹。太子也是,也很疼惜你。你们皇家兄妹,感情都这么好吗?”
她笑道:“一奶同胞当然好了。宫里妃嫔多,母妃之间为争夺父皇宠爱互相勾心斗角,斗得你死我活的,异母姐妹在这种环境中长大,不可能培养出什么感情。只有同母地才有可能。你也在宫里待过,宫里表面上花团锦簇,所有的人见面都笑眯眯的,其实骨子里,谁不恨谁?尤其是父皇的妃子之间,都巴不得对方和她的孩子早点死了,最好全部死光光,独留下她和她的孩子得到父皇的专宠,将来毫无争议地继承父皇的大业。”
我们并走概叹,越聊越投机,越聊越亲热。
想不到,一番遇匪,竟使我和公主地关系得到了突飞猛进的发展。这就是所谓的“祸兮福之所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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