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兵队长见她这样更加怀疑,忽然发现她袖口沾的有血——血迹此时已经变成了暗红色,横在袖口上,非常刺目。
士兵队长乃是久经沙场的人,一见到血迹便知道工地上肯定出了事,当机立断地下令:“把这些犹太人都给我抓起来!”
因为这位士兵队长的机智灵敏,暴动被扼杀在了摇篮里。
事后一查,策划这件事的人是徐初音——以前也有很多人策划过暴动,但最终版本是她策划的。于是之前的人全都靠边站,徐初音被当成了最大的主谋。
徐初音被审讯的时候也大包大揽,说自己是想要依靠暴动的力量逃出去,所以才教唆犹太人暴动,把所有的责任都揽到了自己身上。
按理说就算犹太人对她很好,她也犯不着如此舍己为人。一来是因为她觉得自己必死无疑,二来因为她现在心情奇怪,一心只想让自己的境遇更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杀人后的负罪感。
教唆奴隶暴动的罪实在太大,各级官员都不敢擅自处置徐初音,只是把她的罪行一级级地上报。又因为她是被赫提斯送往工地制砖的,身份特殊,这件事竟一直闹到了赫提斯那里。
赫提斯没想到她在工地还能作出这种事来,不由得错愕异常,继而勃然大怒。然而怒则怒尔,他的嘴边却挂着一丝莫名的微笑。等到亲自提神徐初音的时候还是一副似笑非笑的神气。
徐初音被提审时非常的狼狈。衣衫破烂,一脸萎靡,皮肤晒得红黑,头巾上还有多日前残留的,已变成黑色的血迹。像个破麻袋一样被士兵从殿下拉上来,几乎是扔到了赫提斯的面前。
赫提斯见她如此狼狈,顿时忍俊不禁。听到他的笑声的时候徐初音才如梦方醒,慌忙在地下跪直了,惊悸地朝周围看了一圈。
“没想到你小子还真有本事。”
赫提斯似笑非笑地从黄金椅上站起来,走到徐初音的面前,俯下身看着她:“没想到把你送到哪里你都能‘干出一番事业’,哈?这次要不是我的军官谨慎机敏,我埃及帝国不知道会损失多少奴隶和多少士兵。你还真是个了不得的家伙啊!”
匪夷所思
徐初音偷看着他,脸上是苍白的苦笑。不用说,她也知道自己这次死定了。她刚才因负罪感作祟,尽把自己往深渊推,现在真到了深渊边上,却又不想死了。
何止是不想死,而是怕死怕得灵魂都在颤栗。她死死地盯着赫提斯腰间的剑,脑经像被抽了一鞭的陀螺一样飞快地转动,拼命想再给自己找出一条生路:
天哪!他说不定马上就要拿刀劈我了!我绝不能现在死!无论如何也得骗他缓一缓!即使明天死也好过今天死……
可是怎样才能让他缓一缓呢?看来只有向他坦诚我就是出现在他床边的女人……虽然不知道他要找我做什么,至少不会立即杀我!
可是我现在这幅鬼样子,怎样才能让他相信呢!?先让他知道我是女人?可是怎样才能让他立即相信呢?难道要脱衣服给他看?
徐初音这边还没想出个所以然,赫提斯却已经把剑拔了出来。
他故意用指尖轻触着吹毛能断的剑锋,斜睨着徐初音,自言自语般冷笑着说:“历来对于你这种人,要么就是一剑杀了,”说着猛地扬起了剑,剑锋迎着从窗户透进来的光线,闪出了好大一片亮光。
徐初音觉得那亮光直劈到自己的脸上,感觉竟像已经被剑劈了一样,一时间什么知觉都没有了,心里只剩下了一片寒冷的麻木。
没想到赫提斯又把剑放了下来,冷笑着接了一句:“要么收为己用。”说着弯下腰盯着徐初音那早已面无人色的脸,深不可测地笑着说:“你以后就在我身边作侍从吧!”
“呃?”徐初音根本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时间只怀疑自己是不是已经进入了濒死状态,有了死前幻觉。但环顾四周发现其他人也是错愕异常,才知道自己并没有听错。
“陛……陛下……您怎么可以让这种……这种人……”第一个提出异议的人便是伊普尔。他因惊骇过度而说不出话,只是涨红着脸朝徐初音指戳着。
在法老身边当随从?
徐初音恨恨地瞥了他一眼,知道他是想说:别的都可以凑合,您怎么可以让一个和您的未婚妻的人有桃色嫌疑的人活下来,还让他在您身边当侍从?
其实徐初音自己才是最诧异的人。她不知道赫提斯为什么要这样作,从他的脸上也看不清端倪——他只是出神地凝视着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东西。
徐初音忽然心中一动,嘴边不知不觉地浮起一丝怪异的笑容:难道他已经知道她就是他要找的女人了?
虽然这也未必是好事——她根本不知道赫提斯为什么要疯狂地找她,但她心里还是划过一丝酥麻的悸动,竟隐隐有种兴奋的感觉。
不过这种兴奋的感觉只持续了一瞬。她接着便发现这根本不对。
不说别的,如果他知道她就是他要找的女人的话,为什么不说破她的身份,甚至还不让她穿女装?把她放在身边当随从则更加怪异。
看来他根本没发现她的另一个身份。可是他又为什么要留她一条性命,还让她在他的身边当随从呢?难道纯属脑抽?
徐初音低下头来,脸上的笑容更加怪异。既像哭,又像在笑。罢罢罢,管他是什么原因呢,反正她这个脑袋暂时是保住了。
既然活下来了,就赶紧想着该怎么活吧。自己如果继续胡思乱想,分散了心神,在什么事上再触犯了他,说不定人头又要落地了。
她赶紧跪伏在地,用颤抖的声音说她愿意当他的随从。赫提斯微笑着点了点头,立即命侍从长把她带下去梳洗换衣。
伊普尔已经完全惊呆在那里,瞪着眼睛看看徐初音,又看看赫提斯,一时间简直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了。
侍从长把她领到一个小房间里,叫杂役给她打来了洗澡水,并给了她一套衣服。
幸好没有人看着她洗澡——想来也不会,她又不是什么大人物,需要人伺候。徐初音快速地洗完了澡,穿上侍从长给她的衣服。
法老侍从的衣服当然更加漂亮,徐初音现在虽然又黑又瘦,穿上它之后形象也算不错。
真要死了!?
她对着镜子照了照,把自己胸前的衣服再拉得松一点,不让自己的胸部凸出来。她这样做的时候忽然感到一种莫名的恐惧,连身上的汗毛都立起来了。
赫提丝叫她等到第二天再开始侍从的工作。没想到她没等到第二天就趴下了。
说起来这些天她无论是身体上还是心理上都经受了巨大的考验,别说一个年轻女孩儿,即使是个壮汉都经受不住。
之前可能是因为一直紧张着,来不及病也不能病,她才坚持到了现在。现在她猛地放松了下来,身体里的问题也猛地爆发了出来。
她晚饭后就开始全身发热,接着又全身发冷,最后干脆躺在床上说起了胡话——糟了,她病倒了。
刚刚发现自己病倒时徐初音非常惊慌——她害怕赫提丝会随手把她给处理了。
还好赫提丝对她的病倒并没有怎么反感——可能是因为不需要他亲自过问什么,还找了医生来给她的治病。
然而古埃及的医生再怎么厉害都无法和二十一世纪的医生相提并论,再加上徐初音的身体素质和古埃及人有很大的不同,结果这些医生不管怎么鼓捣都治不好她的病。
可怜徐初音因怕人发现她的女儿身,不管多么痛苦都要装做“没什么大碍”,不让别人过多照顾她。病情沉重,又没人照顾,还要殚精竭虑地提防身边的人,徐初音很快便到了油尽灯枯的边缘。
这天晚上她在寝室里躺着,忽然感到一阵难以言喻的痛苦。想挣扎起来求救,忽然发现自己全身已经动弹不得,而且眼也睁不开,声音也发不出,就像死了一样——她甚至怀疑自己已经死了!
徐初音僵硬地躺在床上,一股股的泪水从眼角直流出来。
她没想到自己会这么没用,什么都没做就要死了。她在二十一世纪的家人这下彻底没救了。她也没想到自己的人生会怎么短暂这么悲苦,她连人生真正是什么滋味都还没尝到的呢,就要黯然地和生命说“拜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