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取笔砚来!”
等青儿取来了笔砚,吴乡约提笔写字据。肚子里的墨水不多,这张字据写得很吃力,他全神贯注在纸上,青儿又专心致志在看父亲写字,这给了张惠龙极好的一个机会,恣意偷看着她,心中一阵阵无端的兴奋,胸腹之间一阵阵没来由的发胀,又舒服,又难受,是他出生以来从未有过的感觉。
好不容易,吴乡约写好了那张字据,把它递了给他:“惠龙,你把这张字据收好了,回去跟曹都监交差。照我计算,明天再有半天工夫,归你要交的一千油坛,便可齐备。装油坛的车子,不必早来,索性等到下午,一次装完,既省事又显得差使办得漂亮。如果车子不够,也不要紧,我替你设法。”
这番话不但设想周到,而且语气亲切,张惠龙听入耳中,暖到心头,口中连连答应,心里在想,这趟平蜀,非得好好打个胜仗,才对得起吴乡约的这番情意。
“你再坐一坐,我们再谈谈。”
“哦!”张惠龙看一看黑透了的天色,点点头,“好,好!”
这一份略带勉强的心意,偏偏让青儿察觉了,所以等吴乡约刚要开口时,她抢在前面喊了声:“爹!”
“怎么?”
“人家将令严厉,归营有时候的,晚了不好!”
青儿的话,每一个字都说到了张惠龙心里,顿生一种热血沸腾的知己之感。但正因如此,他拼着受责,也要逗留一会,所以赶紧搭腔:“不要紧,不要紧!我再陪吴乡约谈谈。”
吴乡约让女儿提醒了。他见得事多,也看出张惠龙是有意如此:说“不要紧”是假的——这一次大军西来,军纪严明,害他受责,于心何安?因而做个送客的手势,很恳切地说道:“青儿的话不错。你快回营吧!明日千万早些来,我有话说。”
“是!是!”张惠龙重重地点着头,“明日我一早就来!”说着,向青儿看了一眼,再向吴乡约唱个喏,告辞而去。
回到军营,跟曹彬报告了工作进度,呈上吴乡约所出的字据,同时提出估计,说明日午前,全部任务,都可以完成。那时派车到吴乡约家,把所有的油坛一次装了回来。如果车子不敷分配,他还可以就地设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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