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家中燃起炉火,小屋里暖意融融。这时,吴明才感觉自己的双手火烧火燎的灼疼,10个手指布满了大大小小的水泡。妈妈心疼不已,又没有钱去医院治疗,只能涂抹些黄酱作罢。那天夜里,吴明疼痛难眠,泪水忍不住浸湿了枕头……
至今,吴明的双手隐约可见疤痕。
童年辛酸的岁月度日如年,吴明在贫苦中慢慢长大。那年夏天,吴明升入了中学。开学后不久,学校按照上级的指示组织学生停课操练队形,准备参加“十一”国庆节天安门的庆祝游行。学生们暂时放下了书本,走出了教室,天天都顶着炎炎的烈日在操场上练队,挺胸、抬头、目视前方——正步行进的分解动作,踢腿一、二、三、四……尽管汗流浃背,尽管腰酸腿疼,同学们都满怀着—种幸福的荣誉,兴致勃勃地刻苦操练。吴明的心中也充满着兴奋的激|情,非常认真地听从教练的指挥,一丝不苟地练习每一个动作,忍着酷热、忍着疲劳、忍着口渴、更要忍着难以支撑的饥饿——巨大的消耗,又没有足够的食物补充,有—次他竟然晕倒在操场上……
—个多月以后,指挥部要举行联合彩排,要求每一个同学必须穿白衬衫、蓝长裤。吴明没有,缠着妈妈去买。妈妈叹息着摇摇头,家里连饭都吃不饱,哪里有钱去买新衣服?吴明再三哀求,妈妈做出了让步,把爸爸的一条旧工作裤进行了裁改,买包染料染成了蓝色,又把家里一床较新的棉被拆下白粗布的被里,就在彩排的前一天夜里,妈妈在昏暗的灯光下一针一线为吴明缝制衬衫。妈妈那一头花白蓬散的乱发,满脸沧桑的皱纹,两只饱经忧患的眼睛和全心穿针引线的专注神情,就象一幅令人心酸的剪影,深深烙印在吴明的心上。
第二天早晨,吴明穿着妈妈亲手缝制的衣服兴高采烈地去彩排现场集合。虽然服装有些勉强,但毕竟也是白衬衣和蓝长裤呀,只要能参加“十一”游行就是最大的心愿。况且,这是吴明从小长这么大所穿过的最为鲜亮的衣服啊!万万没有想到,彩排还没有开始,刚刚集合列队的时候,手拿电喇叭的指挥长就在密匝匝的白蓝相间的队列里一眼盯住了吴明。
“这位同学,出列!”指挥长用手指着吴明,电喇叭传出的声音高亢刺耳。
吴明走出队列,茫然地望着指挥长。
指挥长走过来,审视的目光不停地在吴明的全身上下打量,就象观看稀奇动物一般。他疑惑地问:“这是你参加游行的服装么?”
吴明怯怯地点点头。
指挥长笑了,伸手一指密匝匝的队列:“你自己同大家的服装比较一下,穿这样一身衣服走在队列里会是什么样子?”
吴明扭过脸,尴尬的目光扫向队列,同学们的衬衫都是那么雪白、挺括,而自己的衬衫却是那样的浊黄、瘪塌,同学们的长裤都是那么湛蓝、鲜亮,而自己的长裤却是那样黑褐、灰暗,相形之下,反差极大。
指挥长严肃道:“‘十一’游行是政治任务,要求服装必须整齐划一。你的服装不合要求,马上去换!”
吴明难过地摇摇头:“我没有。”
指挥长无奈地叹了口气,但还是十分坚决的一挥手:“那只能请你退出了。”
队列中发出一阵哄笑。
吴明羞愧难当,在众目睽睽之下遭受奚落的难堪,真恨不能脚下出现个地缝一头钻进去……
那天夜里,吴明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当上了很大很大的官,也坐上了铮亮的小汽车,家里也是很大很大的院子,大门也是红色的,桌上摆着总也吃不完的各种水果,每顿饭都能吃上香喷喷的带鱼,院落里堆着山一样黑煤球,屋里暖热得像洗澡堂子,还有一个大大的衣橱,里面挂满了雪白的衬衫和湛蓝的长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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