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把一张小嘴张得大大的,似乎在喊叫什么,而我则傻子一样地拿着浴巾呆望着她。接着,她似乎有些急躁了,用拳头把窗户擂得咚咚作响,再这样下去玻璃都要碎了。我呆滞地看见她用手指了指沙发旁边的茶几,接着又把嘴张得大大的。我回头看了看,沙发上只有一包开了封的口香糖。
原来她说的是糖。
我颤抖地把糖拿起来,将窗户开了一条缝,把口香糖递出去。她的脸离我很近,我几乎不相信这么稚嫩的肌肤在寒冷湿气的风里居然一点都没变色,反而在灯光下透着古怪的晶莹的亮光,就像放在暗处的玉器一样,带着肥腻的光泽。这时候,女孩才满意地一把抢过口香糖来,连包装纸都没撕开,直接塞进嘴巴咽了下去,然后冲着我做了个可爱的笑容,爬了下去。
我打开窗户伸出头一看,发现她如壁虎一般四肢吸在六楼的墙壁上,快速地向下爬行,爬到中间,忽然又回头看了我一眼,吓得我立即把头缩了回来。许久,当我再次战战兢兢地伸出头去看时,女孩的身体早已经消失在了夜色中。
我哆嗦着倒了杯凉水,喝下去之后才稍微觉得清醒些。那个女孩好熟悉,终于,我想起来了,她正是理发店老板的女儿。
可是正常的小女孩会爬到六楼问人要糖么?显然不会。
第二天,我带着满心的疑惑来到那家理发店,可是脚到了门口却一直迟疑着不敢进去。早上的人不多,本来就在偏僻地段的小店显得更加萧条。今天是阴天,我看了看地上,自己的影子变得又稀又淡。虽然与纪颜相处甚久,可我毕竟不是他,我的血并没有除邪驱魔的能力,相反,还很可能会招惹到一些东西。
我正在迟疑是否要进去,老板忽然从里面闪身出来。他看见我有些意外,眯起眼睛上下扫了扫我,这才哦了一声。
“您不是昨天的客人么?怎么,是不是我的手艺不好,您有些不满意?实在对不起了,要不我帮您修整一下?还望不要见怪。”老板弯着腰,双手弯曲着合在胸口,半低着脑袋诚惶诚恐地赔罪道。我深感不安,连忙扶起他,告诉他自己并不是介意发型的好坏,相反,对于他的技艺我十分满意。
老板狐疑地望了望我,非常奇怪,想要继续询问,似乎又怕我不悦,只好站在门口,一时间不知道该做些什么。我意识到自己可能打乱了他一天的工作计划,便对他点了点头,说自己只是来坐坐,看看老板。
这个借口似乎有些牵强,牵强得让我自己都觉得好笑,老板自然不相信了。于是我立即又解释说,自己对他的理发技术很感兴趣,想来观看一下,顺便学习学习,这时老板才憨厚地笑了笑,腰背重新挺直了起来,脸上也有了少许得意的笑容,开始向我大谈特谈理发的技巧。
可惜我根本无心听他叙说,只是嗯啊地应付,对着小店里面四处地窥探着。
我没看见那女孩,难道昨天我看到的是幻觉么?
但哪里有那么真实而且持续那么长时间的幻觉。
“我还没有开张,正好要出去买点东西,不如您帮我照看一下店和我女儿好么?如果来了客人,就让他稍微等等。”老板忽然拜托我道。这倒是让我非常意外,但也正合我的心意。
“你就不怕我是坏人,偷了你的东西?”我忍不住朝他打趣道。老板一直堆满笑容的脸忽然变得严肃起来,我不得不承认,一个长时间笑着的人忽然不笑了,那神情的确可以让人心头一寒。
“您不会的,第一次您来的时候我就知道您大概是附近报社上班的,看到您进去过几次,而且看您的相貌绝对不是那种小偷小摸的人。再说我这破店有啥值得偷的?”
他说的话很有道理,我也点了点头,算是答应了他的请求。这时老板才满意地朝街口走过去,可是还没等他走出几步,我忽然又喊了句:“如果我是为了把您女儿拐走呢?”我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会问这个,或许想试探试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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