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只剩下沈雷一人,死寂得令沈雷只觉得冰寒,这般感觉犹胜于死!
身子已经冷了个透彻,沈雷只觉得自己的心也凉了个透彻,身子明明已经不堪重负,而头脑偏偏变得格外冷静起来,沈雷有些憎恨起自己来,他明明不愿去想,而那些事儿却似自己找上他一般,跃然于脑海之中。
刺他腹部杀他孩子的那人他认得!那人他虽只见过一遍,却对那双眼睛记忆犹新,他是白霁昀暗地里培养的人,只在白霁昀那出现过一次,当时与他见面之时看着他的目光便很有问题,他只觉古怪却没有想那么多,如今想来并无奇怪,白霁昀是早就打着要他死的主意!那黄巾乱匪训练有素显然是出自正规军,而后面夹击而上的只是单看那装束便知是张廷敬的部下。
呵呵,还真是好狠的招!
先是和张廷敬连手对付自己,回头必定又派他的人马去对付张廷敬,他的部下大多留在白都,将自己之死全都推到张廷敬的身上,再在张廷敬身上安个谋逆之罪,除了他和张廷敬这两个眼中钉又迎得他原先那帮将领的心,一举三得!果然是好招!看来他的昀儿真的长大了,完全可以独当一面了!
既然如此,他那时又何必要来相送,又何必再三嘱咐要自己活着回去?惺惺作态也不必到这般地步,他若要自己死,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情却非要绕这么大一个弯,可知自己为了他那一句话又生生地把这条命给留了下来!昀儿啊昀儿,你终究还是失策了!不知自己的一语对他而言何等重要……
可是昀儿,若你知道自己亲手杀了自己的孩子,又会作何反应?
不!也许自己说给他听,他也会当作是笑谈,毕竟男子怀孕闻所未闻,若非他曾切身感受那堕胎之痛,他也不会这般轻易接受。
一思及自己那无缘的孩子,钻心入骨的闷堵将他浑身又塞了个不通,沈雷本以为自己的心已碎尽,而想起这个孩子方知原来自己的心可以更碎可以撕得更破。能拥有一个白霁昀的孩子曾是他的妄念,如今确实有了却不如没有过──那个他不曾感受便不存在的孩子,令他的妄念成了水中月,可看而不可碰,碰了也便碎了,这看得到却碰不到的煎熬原胜于原本的妄想!
孩子!昀儿!是他无用护不住昀儿那眼中的清澈,是他无能令昀儿受了尘世的污染,是他太看得起自己以为昀儿对外人再如何对自己始终是当初的那个昀儿!物是人非,哪还有什么外人不外人,如今的自己在昀儿心里也不过是个该死的外人罢了!是他太过迟钝才会失了孩子!一切皆是他的错!他的罪!
昀儿啊昀儿!然你当初又是以何种心境来拥抱自己?既然除之而后快,又何必鸳鸯帐里留下这千丝万缕说不尽道不出的情丝?昀儿!昀儿!可知他的心也是肉长的,既有爱也会恨!若无这些他如今反倒死得坦荡些,而不会死得这般不甘这般带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