度日如年。
不过七日,白霁昀已觉自己度了几世,战场之上的尸体已经清理干净,值得庆幸的是并没有沈雷的尸身,他尚有希望,只是若沈雷哥尚在人世,又为何不来见他?是不愿见他吗?他还深怕沈雷只身回到白都被白竑暗算了去,命柳云嫣时刻监视着白都的一举一动,但凡有沈雷消息便飞鸽传书于他,而令他失望的是,柳云嫣那里也不曾传来沈雷半点消息,沈雷哥你到底在哪里!
北境历来都是厮杀的战场,环境自是恶劣,长年累月的死尸堆积四周皆弥漫着腐朽之气,现今又正值春末,正是各类疾病肆虐之时。白霁昀本就娇生惯养不曾到过这般拙劣的环境,心里又牵挂着沈雷之生死,不吃不眠地流转于尸地之上,自然而然便病倒了。
他在进入北境的第三日就有些不适,一直强撑着,到了第七日,他再难支持,彻彻底底地卧床不起了,浑浑噩噩地连着发了四日的高烧。行军在外,军医带得大多是外伤之药,白霁昀病得突然,他们也没什么准备,一时之间,更是雪上加霜。
陆启垣本打算让白霁昀坐马车先行回白都,哪知白霁昀明明半醒半昏,嘴里叫嚷着沈雷的名字,却死活不肯上马车,令他们更是手足无措。
所幸在白霁昀病倒的第四日,一个自称端木香香的女子来到军营,说是能治百病,他们已是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有个能治病的大夫自然是请进来给白霁昀治病。那端木香香确实医术了得,不过给白霁昀吃了一帖药令他出了一身的汗,他的烧便退了下来。
陆启垣大为感激,便十分信任地全然将白霁昀交给端木香香照料,端木香香也不推托,接了这活,她端着药进入白霁云所在的帐篷,瞧着床上已退了高烧还略带低烧的白霁云并威清醒,只是喃喃梦呓着:“沈雷哥……对不起……沈雷哥……别走……别走……”
轻轻一叹,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她实在难以明白这些个人,明明爱着对方却还要算计对方,如今算计成功了又要后悔,后悔又有什么用呢?!造成的伤害就似镜子上的裂缝怎么也难以修复了……若是白霁昀知道自己害死了自己的孩子,又不知道会作何反应?
想起自己出发之前,还在养伤的沈雷听说白霁昀病重那脸上的担忧之色一目了然,看来白霁昀伤他那般深,他还是爱着白霁昀的,这一个“爱”字真是折磨了多少人,又有多少人甘愿被它折磨!
白霁昀喝过了端木香香的药,出了一身的冷汗,倒是体温恢复了正常,气色也好了不少,不再梦呓,安稳地睡着了。
到了第二日,白霁昀便醒过来了,他只觉得自己四肢无力,整个身子沈得不像是自己的身子,他躺在床上恍恍惚惚的,见端木香香端着药进来,便警戒起来,勉强坐起身来,戒备地问:“你是何人?”
端木香香见他这般虚弱还如个刺猬般地立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刺,还真是个别扭的人,难怪伤人伤己伤得这般厉害!“你不用防着我,我是给你看病的大夫。”
白霁昀将信将疑地打量了她半天,见她一脸的坦荡,双目清朗,脚步声也不像是习武之人,应不是刺客或是来算计他的,略微放松了戒备。
“来,喝药吧。”端木香香把药端给他,就要喂他喝下药,却被他伸手一挡。白霁昀瞧着端木香香,还是不放心地说:“你……先……喝一口。”他身子尚虚,说话的底气不足,有些断断续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