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回,杜兴龙可以说是彻底栽了个大跟头,他在山东倒卖私盐赚到的几千两白银全部流入了佟江的手中。一夜之间,他欠债累累,翔龙帮几乎成了众矢之地……
凌乱的房间内,到处都是白花花的碎纸片。杜兴龙瘫坐在地上,一壶接一壶地往嘴里灌着陈年的烈酒。房间内各种高贵典雅的物事在他的眼前晃啊晃地,让他眼花缭乱。他的耳朵也在此时出现了幻听,一声声疯狂的怪笑仿佛刀子一样,在不停地切割着他脆弱的神经。杜兴龙痛苦地抓住脑袋,酒水混杂着汗水从他的脸上渗出来,让他的整张脸都变了颜色。“我受不了啦!”杜兴龙霍地站起,一下子就打翻了立在旁边的衣架。
屋内传出了一阵阵乒乒乓乓的巨响,杜兴龙一面好像发狂一样砸着屋里的东西,一面禁不住泪水狂飙。直到他的手都麻了,渗出血来,方才平静下来,伏在地上失声痛哭起来。
“帮主,有消息!”门外突然传来了一个苍老的声音。杜兴龙怔了一下,摇摇晃晃地站起身,往门外走去。刚一出门,杜兴龙狼狈而颓唐的样子就把来报信的老仆人吓了一跳。老仆人急忙往屋内张望,却被杜兴龙一侧身挡住了视线:“有话快讲!”老仆人见状,也不好再多说什麽,他把脸贴到杜兴龙耳边悄悄地:“苏文皓昨晚回万福药铺了。”
杜兴龙闻言,顿时喜形于色,他眨了眨布满血丝的眼睛,喷出满嘴的酒气:“好啊!快吩咐下去,我要洗漱更衣,马上去把苏文皓给围了!”
老仆人略有惶恐之色:“帮主现在身体欠安,您吩咐下面人去做就可以了。”杜兴龙一把推开他,带着醉意大步流星地往外走去:“滚开!我要杀苏文皓!谁也不能阻我!”
不出一盏茶的工夫,杜兴龙已洗漱完毕。即将报仇的兴奋感让他酒意全消,他望向停在外面的一辆马车,车篷上绿色的布帘在劲风中招摇着,仿佛在呼唤他一般,让杜兴龙三步并两步走上前去。待杜兴龙行至马车前,一个仆人急忙跪在地上,弓下腰去。杜兴龙撩起裙脚,踩着他的背轻轻一踮,便登上了马车。绿色的旗帜在风中飘荡着,车轮缓缓转动起来,烟尘滚滚的大地上,一队翔龙帮的大军浩浩荡荡地往万福药铺的方向压去。天空中叆叇的乌云诡异地蠕动着,仿佛要将一切吞噬掉……
此时的万福药铺内,关艳萍和梁妈正坐在炕上,她们紧挨在一起,互相倾诉着心事。在东北农村的院子里,经常会看到一堆一堆的妇女坐在小板凳上唠家常,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却能让这些年龄参差不齐的女人们谈得津津乐道,时不时还带着一阵阵爽朗的笑声。在战争年代,虽然民不聊生,但战火真正殃及到百姓的事情还是不多,在加上关外的冬季天寒地冻,人们足不出户,所以大家聚在一起唠嗑也就渐渐形成了这里的一种文化。
“他终究还是走了。”关艳萍叹了口气。
梁妈握住她的手,劝道:“事以至此,小姐就不要难过了。你不是常说要往前看的吗。”
关艳萍摇了摇头,缓缓起身走到窗前:“可是,你不知道爱上一个人是多麼困难的一件事。而一旦陷了进去,想要脱身又谈何容易。”
梁妈低下头,声音变得有点反常:“我想我是知道的……”梁妈的眼睛有些湿了,她的记忆飘回到从前:
那究竟是多久以前,恐怕连她自己都记不清了。那时候,她还是个婀娜多姿的少女,也是一大户人家的千金.
而当时的天鹏会,仅仅是个刚成立的小帮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