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里,巧姐一骨碌翻身起来,冲到平日里奶娘取钱的那个箱子,打开来看。这段时间跟着王熙凤,别的没学会,这识星戥之类的东西倒是学会了。
箱子里散着几大块银子。巧姐粗粗瞧了瞧,大概有十多二十两银子的样子。这可还是得维持着日常的开销的呢。巧姐将箱子全打开瞧了一遍,手专往那箱子的边角处探去,摸了半天,也没摸出个值钱的东西。
她有些沮丧地回到了床边,拿出了自己藏了很久的匣子。这里面全是各种首饰之类的。她数了数,三对镯子,一个玉如意,两个金锁,几支钗什么的。她真心不够有钱啊。这些东西虽然价值高,但是却是个烫手玩意儿。如果真的要被抄,这些东西估计都要被搜走吧,不如贴身藏着的银票来的安全啊。
按照自己目前的境地,想出去挣钱是不可能的。自己也没有什么女工字画可以卖钱的。唯一的办法,就是从各处捞点外快了吧。所以,继续讨好各个有钱人,那是必须的啊。这个,还是慢慢想吧。
贾兰的手渐渐好了,他却更粘巧姐了。每次巧姐一过去,他就拉着她说话说个没完。李纨的神色总是淡淡的,并不十分亲近,也不十分漠然。巧姐最怕这样的人,完全猜不透她的心思,跟她相处完全是如履薄冰似的不自在。偏偏贾兰又是个完全不懂眼色的人,丝毫不顾他老娘的表情,只跟着巧姐,倒成了个小跟屁虫。
“兰哥儿,前儿我跟着珍大哥哥他们演射。只少了你。你的胳膊怎么样了。”巧姐甩不掉他,气呼呼地走进秋斋爽,本想借着自己要写字念书之名请他出去,结果顶头碰上了贾环,这叔侄两好得就差穿一条裤子了。巧姐那叫一个郁闷啊,写了几个字,被他们叽里呱啦说话的声音吵的没法静下心来,她扔了笔推开椅子跑了出来。
贾兰也想追出来,贾环正说到兴头上,哪里肯放他。贾兰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巧姐一溜烟儿地跑不见了。再听贾环说话,只觉得那些刚刚还听起来很高兴的事情,怎么一点儿也不高兴了呢。渐渐的,他的思绪就飘开了,忍不住有些挫败感:怎么她还躲着自己啊,自己什么都想着她,她却避自己如蛇蝎般,自己有那么可恶吗?
由于怕贾兰跟上来,巧姐索性跑出了园子,直往贾母那边跑去。对待老年人,要时时刻刻让她觉得在黄昏之时,还能感受到阳光般的关怀。她跑进去,满头大汗地就钻向了贾母的怀里。
“老太太,不好了。老爷要打宝二爷。”一个丫鬟从后面急急地过来,满头是汗。
贾母一听瞬间就急了,立刻站了起来,身子一歪,巧姐忙扶住了她。贾母站稳了以后,用拐杖直接杵了一下地板:“还不快带路!”
那丫鬟一面用手绢擦汗,一面在前领路。鸳鸯扶了贾母另一边手,急急地往贾政那边走去。
宝玉被打了?那金钏儿有没有事?为什么她这几天根本没有听到谁跳井的事情呢?还是自己没有注意到?想起了上次金钏儿来的情景,似乎还在眼前。那个柔顺的女孩儿,当真就这么没了?
不对啊!她记得,宝玉被打的原因,还有贾环因着金钏儿的传言告了宝玉一状。刚刚贾环还在探春那里,都添了次茶,应该是待了很久的样子。他还拉着贾兰说话,自己是跑过来的。那他就不可能在刚刚告状了啊。难道是之前告的状?
怀着满心的猜测,巧姐扶着贾母走得飞快。远远的就听到那里面哭声一片,贾母身形一晃,眼泪却是大滴大滴地滚落下来,使尽力气大声道:“先来打死我,再打死他是正经!”
里面众人的声音顿时小了,贾政急急地走出来,躬身去扶贾母:“母亲您怎么亲自来了。这大日头底下,太阳还毒辣着。”
贾母一把甩开了他的手,怒视着他:“你原来是和我说话,这倒不必。我这一生并没有个好儿子,却教我和谁说去。”
贾政跪了,只是认错。贾母只气得浑身颤抖,说了几句气话吩咐道:“凤丫头,让人抬了宝玉进我房里来。若是以后再有人叫他,须经得我同意。”说着,她略扫了一眼贾政,只觉得心烦,扶了巧姐,进了屋去看宝玉。
好不容易众人将宝玉弄到了贾母的住处。满屋子的人又忙得团团转,这硕大的屋子竟然挤的满满当当的。贾母只坐在床前抹泪。王夫人也独坐在一旁,一个劲儿地垂头抹泪。再看姐姐妹妹,没一个眼睛不是红的。巧姐看了,免不得还是有些感慨,却在扫了房间里众人一圈后蓦地发现:黛玉怎么不在?
见屋子里众人只顾则忙乱和伤心,基本没人发现自己,巧姐悄悄地退了出去,在门口只对着跟着自己的碧儿道:“这里乱得慌,我热得很。若是母亲等会儿找我,只说我家去换了衣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