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母怒道:“住口,瞧瞧你们两个像什么样子!竟在小辈面前就吵了起来,还有个当家主母的样子吗?”
剑拔弩张的气氛被打破,贾母一开口,邢王二位夫人立刻住了口,垂手朝着贾母站着。
鸳鸯自己掀了帘子进来,行至贾母身边,俯身恭敬地道:“老太太,史大姑娘已经到了。”
贾母长舒一口气:“你们两个家去罢,也要自恃身份!今日之事若我再别处再听见,不论是谁一律拘了来。琏儿家去,你媳妇我留下了。以后此话不必再提。若是你老子娘不依,我亲和他们说去。”
邢夫人忙躬身:“媳妇不敢。”
贾母方起身道:“今儿倒凉快,凤丫头三丫头搀了我园子里走走。我瞧瞧宝玉去。”
王熙凤闻言忙站起来,上前扶了贾母进内室去换衣裳。待贾母换了衣裳出来,邢王二位夫人送贾母出了院子,这才各自归家。
下了车后,邢夫人脚下步伐飞快,王善保家的在后紧跟着,并不敢答话。进得屋里,邢夫人一坐下,手啪的一声打在桌上,指甲咔的辟裂开来。
王善保家的忙去取了剪子来,躬着身子试探着道:“太太,仔细指甲伤了手。”
邢夫人的手却握成了拳,胸脯一起一伏,脸都气白了。上茶的小丫鬟珍儿一哆嗦,手上的茶全合在了邢夫人的裙子上。邢夫人顺手一巴掌,那裂开的指甲在小丫鬟的脸上划出一深一浅两道细痕。小丫鬟登时捂脸跪下,眼里还含了泪。
邢夫人睨她一眼:“这样的人竟也在我面前伺候,这府里人都死绝了不成。打二十板子,叫人牙子卖了,另挑好的来。”
小丫鬟瘪嘴便要哭,早被两个媳妇一左一右架住,一人捂了嘴,直接拖了出去,竟连挣扎也不曾。王善保家的亲上前伺候邢夫人换衣裳。
换好衣裳后,邢夫人歪在榻上。王善保家的仍旧在一旁站着,并不敢离开。
邢夫人眼也未睁:“坐吧。”王善保家的这才在榻前的小杌子上坐了,拿了美人拳与邢夫人捶腿。品邢夫人之色,便知让王熙凤过来之事并没成,王善保家的挑了个话头儿道:“太太,今儿王家送了信来,请太太并二太太过去赏荷花听戏呢。”
良久无声,王善保家的都以为邢夫人睡熟了。邢夫人突然出声:“谁家没个亲戚,偏她有不曾?只她家有荷花,那园子里满塘的又是什么!整日家里就知道显摆娘家。”邢夫人说到此处,心里早又愤懑不平。自己再不甘,自己还真就没个娘家在后撑着,因着腰杆子还没二房挺得直。今儿此事,自己倒是一点儿好没占到,偏还臊了一鼻子灰。
王善保家的便知是邢夫人又与王夫人不对盘了,轻声道:“太太说的是。别家的花儿再好也是别家的,自家的肉烂了,仍在锅里头。再怎么样,这嫡庶长幼还在那里搁着呢。若没祖宗的庇佑,哪还会有今儿的娘娘呢?”
邢夫人心里这才舒坦了。二房再出多几个娘娘,这袭爵之事自有长房长孙。她复又闭了眼伸出手去,王善保家的恭敬地拿了剪子将裂开的指甲小心地剪去。
事情不咸不淡地被揭了过去。一日巧姐闲逛,不知不觉竟绕到了王夫人的院子外,听到了里面一片啜泣之声。巧姐想了想,避了众人,只是远远站在穿堂里瞧着这边门口。
一众丫鬟跟了婆子媳妇们出来,却是要放出去的。又两三个婆子带了一批未留头的小丫鬟进去了。
巧姐静立片刻,只觉得脚酸了,转身往穿堂这边走去。待行至一半,她抬头看周围的景象,才发现这边自己似乎没来过。隐约记得自己貌似是出了一个门,难不成,这已经是二门外了?还是怕走丢,她只得倒回去走。
刚走到一个窗户底下,就听见屋内哗啦一声,接着就是一个熟悉的声音:“前儿她也闹得太不像了,我后才知道,她竟还差手了琏儿房里之事。如今我也不耐烦管此事,圣上已经点了我学差,你也受了委屈,随我去走走吧。”
这是,贾政的声音。巧姐悄悄地看了看周围,往窗边挪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