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一声,叫得又惊又惶,又刺耳,活似见了鬼。
月眸一眯,腰间大手的力量徒然增强。
糟糕,她又叫错了。瞧他的模样,连一身银甲戎装都未换下,征途的风霜悉堆眼角,面色也不若宫中眷养时的丰润光泽,显显地瘦了好大一圈。但那双弯月眸子依然清贵幽邃,仿佛蕴含了整个世界的的风采,很美。
“梓……祯,你……你提前……回宫了?”怎么那么赶巧呢?吓死她了,吓得她呼吸困难,小心肝都泛疼了。
月眸的冷色稍缓,遂抱起她,步进了画亭,亭内暖炉正旺,几案上还摆着一套酒具。
咦?他不会是早在这里很久了吧?
刚想着,扑进口鼻的暖气冲进肺里,竟拢来一阵头昏目眩,猛吸两口气,心莫名地跳得更快。
温暖的大手捻起她的下巴,直对上他清冷的眼,“又在胡思乱想什么?”
“我……我没有。只是……”胃疼,心疼,被你给吓的。“那只小香猪……”
她故意左右而言它,朝外面瞄去,一副掂掂难忘的模样。
“喜欢么?”
“吓?什……什么?”他薄唇边的笑,亮得蛰心,舌头一下就打结。
“这小香猪是你的……”不会吧?她心底极力排斥着那个猜测。
“回来的路上,西凉城郡守献上的珍品,听说肉质鲜美,身有异香。现在,任你处置。”他轻轻一扬手袖,一个黑衣间者突然显身,手中捧着一个铁笼子,里面正关着那只带金铃儿的小猪仔。
她不由自主伸手接了过来,对上小猪仔怯怜怜的小豆眼,心头一阵紧缩,小脸一片空白。
他送她小香猪。这一应布置都是……为她?
脸上一热,是他的大掌又在肆意亲薄,抬起她怔忡的小脸,对上流光浅浅的月眸,“生辰快乐。”
大眼眨了眨,又眨了眨。
奇怪,她的心跳没理由跳得那么快啊!
咽头似有燃烧的感觉,好渴……她用力吞了吞喉头,唇儿张开,“梓祯,谢谢你的礼物。我很喜……”
薄润的唇儿,微微勾了一下。
她漏掉了一个字,心跳瞬间没了。捧在怀里笼子砰地一下,掉落在地。
腹部突起一阵纠疼,她不禁一俯身子,呕出一口秽物。
“怎么回事?”他扶住她身子,没有因为她吐出的秽物,而将她放开。
她揪紧了眉头,瞬间气若游丝,小脸疼得失了血色,一迳摇着头,已经无法言语。
他急忙抬起她手臂,号脉。目光抄了眼身上的秽物,一片浑黄的水糊,散发出阵阵恶臭,里面隐约可瞧见她当晚吃掉的烤鱿鱼。
“来人,唤太医。快!”
她这是怎么了。刚才明明好好的,怎么突然就……好像要死了一般,好难受,好难受,浑身的肌肉都在疼,头晕,眼前已经渐渐看不清东西。
他抱着她飞奔回屋,殿内迅速燃亮了一片灯火,本已沉寂的殿院被人从睡梦中惊醒,坠入一片惊乱之中。
好冷好冷……她是不是又要死掉了……不不,她才刚开始新生活,怎么可以就这么莫名奇妙地死掉。她还不想死,不想死啊!谁可以救救她,她不想死,她答应过梓炀,还要给他画一副漂亮的肖像画……
素嫩的小手,死死掐着他的手臂,竟有些疼。突睁的大眼滑落一串又一串的泪水,却毫无焦距。
“子霏,别怕。”
他抚上她苍白的小脸,沁心的凉,令月眸一缩,浓眉重重折起。
已经泛紫的花瓣唇儿张了张,吐出极细弱的声音,他凑耳上去,才听了清楚,“我……不要死,救我……求你……”
他紧抽一口气,大手紧握着抽搐的小手,宣誓,“子霏,我绝不会让你死。别怕!”
一向慵逸舒懒的声音里,满含不容人抗拒的命令味,似一针强心剂,平抚了她心底的慌乱。
在一阵穿刺般的疼夺去她意识前,她相信了那个声音的主人,相信她一定能度过这道鬼门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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