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残
清风,碧天染玉絮,云雀振翅惊翠心。
每一次她生病,或感冒或咳嗽或失眠,她都会这样安慰自己,下一周的今天,她的病一定好了八九成。
这次也一样,在她睁开眼的一刹那,看到的不是独租小屋里那盏白亮得刺眼的节能灯,而是一双满含担忧心疼的杏仁美眸,眸子的主人一触到她的眼,便激动得红了眼眶,紧握着她的小手,嘴里只反复说着一句话。
“醒了就好,醒了就好,醒了就好……”
那一刻,她不禁将前世的一切都放下了。眼里,心底,只有这一双眸子的主人。
她很想开口安慰他不要担心,偏偏她的喉咙竟然发不出一点声音。
失声?
这个可能震得她连着几天神思惶惶。难道好不容易保住的小命,是要付出这样代价的吗?!
砒霜。
她以笔问梓炀,梓炀隐约其辞,只说是意外的食物中毒。为免再生意外,已找了个厨子专门伺候她饮食。对于皇太子送她那两样食物的事,只字未提。
她知道他们是有意瞒着她,所以梓祯来时,她也再未提起。
掬兰殿仍是惹不起东宫的,就算四殿下现在声势如日中天,终归不是皇考的未来继承人。
除了掩饰,默然,还能如何。
可是,为什么这次要针对她?她什么时候得罪了皇太子?
啊!不会是那日的雪天**……世界上,果然没有不透风的墙。
平静了一年的生活,是她太得意忘形,才遭致此等杀身之祸吗?
“子霏,起风了。”
温煦和暖的声音飘过耳边,子霏转过头,一袭檀色纱衣丁香熏的颀健身影躬下身,伸手抱起她,就好似抱一片羽毛般地轻巧,将她抱进了内寝。
杏眸对上水漾的大眼时,滑过浅浅柔情,弯起一抹清风般透明的淡笑。
她不禁张口,疑惑着这个时间应是他习武时间,怎么会突然出现在她屋里。
“呵呵,子霏奇怪我怎么不习武吗?”
她点点头。
他抱着她坐在锦椅中,细长的指轻梳过她沁凉的眉角,挽过鬓边一丝风乱的发,勾到耳后,动作细腻小心翼翼,仿佛他手下的是一尊易碎的瓷娃娃。
“我的那套剑法已经过了四哥的关。故而今日可以多陪陪子霏。”
本以为小人儿一定会很高兴,没料尖瘦的小脸并无甚欣喜,竟浮起一股浓浓的落寂,仿佛一只被遗弃的小动物。
“子霏,什么事不开心?”
她看看他,很想扯出一个安慰的笑,却怎么也笑不起来,胸口似被重重塞压着,憋得难受,大眼开始躲避他的关切。
摇摇头,低下头。
梓炀心头一窒,心疼不已。
他打从心底呵护疼惜的人儿受了多大的委屈,多少的罪,他最是明白。偏偏他现在无力还击,无法绝对周全地保护她,更甚于他自己也仍在他人的护翼下才得以安生。
两厢无语,一片凝压横亘在两人之间。
他握着小茶杯的手,悄然收紧,目光落在她依然苍白的樱唇上,斜扬的眉头愈拢愈紧。
砰地一声,手中小杯碎裂成渣,红液混着清绿的水渍,染湿了茶色小几。
她赫然惊开了小脸,抓着他胸口衣襟,张着小嘴发不出声,大眼瞬间染红,又急忙掏出丝绢,小心翼翼地摊开他的手,一点一点挑离他手上瓷屑。
泪水,一滴一滴打在他手心,他赫然回神,连声道歉。
“子霏,别哭别哭,是我想事出神才失了手。没事儿的,别哭了……”他一边抹着她的小脸,一边允诺,“都是我不好,别哭了,我不会再犯。你别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