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务宝一下就慌了,忙说:“我还是换了衣服再过来吧,我这个样子,有碍大家吃饭。”说着,就要溜走,怎奈一手提着的矿灯帽子在门沿上磕了一下,掉在了地上。他满脸羞红,赶忙去捡,心里骂道:人家一桌子喝酒的还没见醉,你这没喝酒的倒先醉了!
记者们不知道是真醉还是假醉,纷纷大声起哄道:“洪师傅,别走,别走,你这样的一副装扮才是我们所要的矿工模样,很有真实感。请坐!请坐!”
洪务宝走也不是,坐也不是,就将矿灯帽子紧紧地抱在了前胸,生怕它再掉下来惹出不必要的尴尬。他显得疲惫而又狼狈,但还是十分友善地憨憨地望着众人,期望能给大家交了这份额外的差事后再去忙自己的正经事。
一位记者拿起相机,要给他拍照。他这还是头一次照相。他很是兴奋地摆出记者们所需要的各种姿势,在一片耀眼的镁光灯中,他的胸间顿然五味杂陈,不觉有股热泪在静静地流淌……
二
不多天,煤炭局的汪干事给王二丫矿长打来了电话。汪干事在电话中说了关于两个人的事。一个人是洪务宝,他的那种煤矿工人的优秀品质及其感人事迹在县电视台、报纸等媒体播报后,引起了很大的社会反响。汪干事一再奉承王二丫,说他用人有眼光。汪干事好像在故意卖弄自己,对洪务宝之所以能如此吃苦,受那份儿驴罪做了进一步的分析:“他之所以能如此,是因为他贫贱。当今社会,贫贱的资历,是最好的最有价值的资历。贫贱,是一种绝对稀缺的资源:贫贱,他懂花销,不该花的钱,决不去乱花;贫贱,他懂节约,能节省的地方,决不去开销;贫贱,他知道去好好干活,任劳任怨,决不会偷懒耍奸;贫贱,……”
王二丫笑了笑,连忙打断了汪干事的贫贱论断,说:“好了,好了,洪务宝的优点,我最清楚不过了,汪干事,你就说别的事吧。”
“这——”汪干事说话突然没有刚才那么爽快利索了。最终,他才拐弯抹角、遮遮掩掩、含含糊糊地说到了小芳姑娘。他不好意思地说:“小芳人长得好看,歌唱得甜美,如今成了我梦中的常客,经常撩逗得我夜不成眠。这——,我该怎么办呀?”
那天的酒席,王二丫并未参加,对其中的细节也不清楚,但是,他还是听出些话味儿来了,心中不由得一阵窃喜,就说:“你们年轻人的事,我老汉管不得。不过,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小芳也是近20岁的大姑娘了,是该寻个人家了。不过,她自己的事,自己做主。你要小芳的电话,我这里有,你们的事,还是自个儿好好努力去吧。”
汪干事从王二丫矿长那里问到了小芳的电话号码,真是如获至宝。如今是信息社会,有了电话,就意味着进得了对方的家门;不但可以在对方的家里拉悄悄话,说些暧昧的短语,还可以将自己设计的关于爱的创意制作成精美的图画粘贴到对方的家门上去。多么方便快捷,多么开放直白。
65.第十章(5)
( 小芳姑娘对自己的态度,汪干事还是显得特别的自信,虽说不是十拿九稳,却也总是**不离十。ww一来,自己是煤炭局的干事,身份在小芳的个体小煤矿之上;二来,自己科班出身,文化层次又在小芳之上;三来,听王二丫矿长的口气,他对自己追求小芳还是十分赞同的。小芳是王矿长的外甥女,小芳和自己成亲了,也就意味着王矿长和自己成亲戚了,以后王矿长来煤炭局办事,自然就会方便自如得多。经过这样的分析和琢磨,汪干事就觉得自己是高高在上的白云游彩,而小芳也仅是人间百花,香艳却低俗。于是,他突然来了灵感,将白居易先生的《白云》中的最后一句略作修改,作成一别样的诗短信,给小芳了过去:
天平山上白云泉,
云自无心水自闲。
何必奔冲山下去?
小芳招波向人间。
小芳姑娘虽然文化程度不高,却是个聪慧之人。她一收到这条短信,就来气了。你是煤炭局的干事,你是高天白云,山上清泉,你宁静幽寂,你自由飘荡,你从容流淌,你安逸闲适,那你何必要给我们这些低贱的不平静的人间世态来增添是非?你在天上,我在人间,我们是二元结构,我们是两重天地,我能招惹得起你吗?我能高攀得上你吗?于是,她对诗一,回复了过去:
卧牛山下黑石炭,
泥污水黑非天街。
何必飞石上了天,
更添温暖向人间。
汪干事接到这条短信,不觉一怔,对自己一时的浅薄与莽撞深感羞愧;同时,他更加佩服小芳的聪敏和才气,感觉自己还真不是她的对手。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这样一个既有头脑又有姿色的开朗活泼的女子,不正是自己要找寻的另一半吗?汪干事决定要将这一丘比特之箭射向自己业已选定的意中人儿。但是,他这次再不敢贸然行动,他须动动脑筋,想想清楚,免得落得个聪明反被聪明误的尴尬结局。人说欲速则不达,这事还是先要放一放,所谓欲擒故纵是也。唉,这爱恋之事,看来着实麻烦,就像是在进行一场拉锯战,搞得人心旌摇荡,心中无底,心力交瘁。“羞答答的玫瑰静悄悄地开”,无声无息地诱惑着男人的视线,真是“酒不醉人人自醉”。欲罢不能啊!
终于,他的机会来了。煤炭局为了进一步加强各煤矿的安全防范工作,特组织各煤矿安监人员进行为期半个月的集中培训学习,汪干事在通知各煤矿上报相关人员名单时,将卧牛沟煤矿培训人员擅自指定为小芳。小芳来报到时,现培训人员全是清一色的男士,唯独自己一位女性。她气冲冲地质问汪干事是怎么回事?汪干事却笑眯眯地说:“提拔重用!提拔重用!”她想:重用就重用吧,有啥了不起的。以后我就当个安监员,到井下去,又有何不可?不过,和这么多男人在一起,小芳还是感觉异常别扭。后来,她将自己原本亮丽的装束换了一身暗淡的,这才勉强在其中。不过,她对汪干事如此安排,的确是生了一肚子的怨气。
与小芳正好相反,汪干事这几天却打扮得油头粉面,显得特别精神而又有朝气。他将自己的全部精力和心思都用在了讨好和照顾小芳身上。先,他买了一个特别精致的保温水杯,将好几百元一两的上好的普洱茶叶泡了,亲手端到她的桌前,让她在听课时品用提神。其次,他在本城最好的饭店为她准备了一日三餐;怎奈,小芳说她好不容易回来几天,要和父母在一起团聚吃饭,他只好作罢。再次,他特意安排办公室车辆每天定时定点地接送小芳,而每次他都亲自陪护着,和她海阔天空地说些趣话,逗得小芳每每捂着肚皮喊疼。最后,他每晚总要邀请小芳去唱歌、跳舞、蹦迪,或者干脆约一帮朋友们一起去喝酒、吃夜宵。一来二去,他们就混得很熟了,感也慢慢升温了,小芳也开始同意他拉着自己的手送她回家。一日,汪干事酒喝得有点多,在快要将小芳送到她家门口时,他突然说自己累得走不动了,就倚在了小芳身子上。小芳一边嗔怪他喝酒太逞能了,一边要将他扶端立正。突然,汪干事一双红红的眼睛盯住了她,不由分说地一把将她揽在了怀里,紧紧地抱着她,将她毫无提防地吻倒在了那片美妙绝伦芳香无比的花丛之中……
66.第十章(6)
( 至此,俩人便坠入爱河而不可自拔。说不完的甜蜜语,拉不完的知心话儿,诉不尽的花前月下……然而快乐的时光总是异常的短暂,欢娱的时刻总是转瞬即逝,很快半个月的培训时日已尽,小芳不得不依依惜别热恋中的心上人儿,重新回到煤矿上去。在临别的这一晚上,小芳终于忍不住汪干事的生拉硬磨,又听任汪干事的安排,在街头一宾馆留宿了下来。
一到宾馆房间,汪干事便迫不及待地将小芳抱在胸前,狂热地亲吻了起来。小芳受不住他几近疯般的舔舐挤压,顺势躺倒在了床上,汪干事威猛刚强的身躯重重地压覆在她娇嫩的身子之上,使她几近窒息;但是,很快她就感觉一个硬硬的东西隔着薄薄的衣裤十分坚挺地顶在了她的私密之处,使她像触了电似的,不由自主地异常迷醉地扭动起来,喉咙不时出娇滴滴的呻吟声,她紧紧地拥抱住了小汪的身躯,渴盼着他做出更进一步的挤压。小汪因了她的呻吟和拥抱,受到莫大的鼓舞与激励,他喘着浓重的粗气,慌忙腾出一只手来,将她的裤子一把解开并拉到了半腿,手指抖抖索索地在她的双腿间滑动着、游走着,最终摸着了那片潮湿的处汝地后,不觉“哎哟”惊叫了一声,便彻底地瘫软了。
小芳激动渴盼的一双眼睛,疑惑不定地看着他。突然,他迅即脱光了衣服,浑身赤条条地扑向她。他的下身瞬间又坚挺了起来,并分毫不差地伸向了那片宝地,对于小芳而虽然疼痛,但欢愉的激却是那样刻骨铭心而又终生难忘。
三
王二丫近期不时接到汪干事打来的电话。电话里不是密报他说局里某日某时来检查煤矿,让他提前做好准备;就是报喜说某某公司或单位需要多少吨煤炭,让他即刻装运送去。虽说现在煤炭生意略有好转,但是,这样的商机毕竟不是经常有的。汪干事能主动对自己如此殷勤,个中缘由,王二丫也是心知肚明。他为小芳能结交这样一位有本事的年轻人而深感欣慰。他想,如果自己的煤矿能像今天这样一直向着如此好的方向展下去,待小芳出嫁时,他一定会为她献上一份丰厚的嫁妆。一想到汪干事即将成为自己的外甥女婿时,王二丫还是禁不住一阵欣喜。凭直觉,他感到汪干事将来在煤炭局一定会大有作为,前途无量。人常说,朝中一口人,少花十两银。到时候,汪干事一定会为他的卧牛沟煤矿挥积极作用,使他倾其毕生所奋斗的事业定会如日中天,蒸蒸日上!这样想来,他就觉得。小芳的婚事绝不单单是她自己一个人的事,而是关乎整个卧牛沟煤矿所有人命运的大事。既然如此,小芳在整个煤矿就显得尤为重要,她的工作必须要作相应的调整,再不可以是灰头土脸的磅房姑娘了。怎么调整呢?王二丫苦思冥想之后,做出一个大胆的决定:在城里设立卧牛沟煤矿办事处,让小芳担任办事处主任,全权负责煤矿在县城的相关涉外事务。
小芳在得知自己升任煤矿驻城办事处主任时,颇感意外。但仔细思量,她就全明白了。这一切都是因为汪干事,这个人搅乱了她淳朴自然的往昔生活,却为他带来了另一种新奇而又刺激的生活。她想,这女人家可真是神奇,在你处对象的那一时刻,你的命运就被神奇地改变了。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她现在将要嫁给在城里工作的汪干事,自然就跟着沾光升为主任,回到了城里;倘若她嫁给煤矿里的一名矿工,自然注定要在这煤矿里苦守一辈子。想到自己的意中人儿,小芳拿出手机,照抄古人的诗词,给自己可爱的小汪了封短信:
独自上层楼,楼外青山远。
望到斜阳欲尽时,不见西飞雁。
很快,小汪的短信就回过来了:
独自下层楼,楼下蝥声怨。
待到黄昏月上时,依旧柔肠断。
看着心上人儿的短信,她不觉流下了幸福的热泪。思念的人儿在互诉着衷肠,她多么渴盼即刻飞回到意中人的怀抱,重温那**的时刻,倾诉这分别后的思念之苦。可是,令她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一切来得又是这样的突然。驻城办事处主任,就像是专为他们搭起的一座相会的鹊桥,令她欣喜得几近眩晕。她当时不太相信这会是真的,竟一个劲儿地追问姨父王二丫:“您为什么要在城里设立个办事处?”王二丫用关爱的目光看着她,一本正经地说:“设立办事处,这是我们煤矿业务展的需要。办事处的设立,也说明我们煤矿在一天天地走向强势。山沟里我们展的是矿脉,城市里我们拓展的是人脉,天时,地利,人和,我们一样都不能少啊。”
67.第十章(7)
( “那,派我去,我也没那个能耐呀!”小芳故意推辞道。
“现在看来,还就只有你才是最合适的人选。其一,你是咱们建矿的老员工;其二,你是咱们矿接受过县上培训的人员;其三,你家在县城,对城里的况你比谁都熟悉。”王二丫说得头头是道,有根有据的。
听他这样一说,小芳觉得自己担任这个主任,倒也没有什么不可取之处,只是觉得自己年龄尚小,心里不免有些担心。
王二丫说:“年龄小又有何妨?你没听《教子》中的戏词:秦甘罗十二岁,封卿拜印;周公瑾十二岁,统率三军;王摩诘十二岁,进士考中;寇平仲十二岁,身为翰林;牧牛童中状元,名叫李密。”
小芳说,人家那是古人,我们今天的人们,怎堪与古人相比?
王二丫说:“今天的社会繁荣达,工业经济飞速迈进,社会变革日新月异,无论从哪一点说,都远远超过昔日。ww”小芳却持另一种观点:“今天物质生活的确要比过去丰富,但是,我们今天的环境比得了过去吗?我们人类固有的本真和平淡比得了过去吗?今天是表面繁荣,本质在后退;外表飘浮繁华,而内在则虚妄颓唐,且毫无信仰可。”
王二丫定定地看着小芳,感觉这个丫头有几分陌生。人说女大十八变,自从上次培训回来之后,她从内到外简直就像换了个人似的,令人刮目相看。
几天后,王二丫便在定坤县城最繁华的街面租了一个两间的门面房。房屋门外正中门面挂了一块彩色喷绘而成的大块横幅,上面写着“卧牛沟煤矿办事处”八个大字,左下角是联系电话。屋内窗明几净,宽敞亮丽,斜侧面摆着个大鱼缸,五颜六色的鱼儿悠闲地游动着,嘴巴不时地靠近水面,适时地吮吸着新鲜的气息。靠鱼缸一侧摆了盆四季常青的苍劲松柏,另一侧则是盆娇嫩的水仙,正绽放出鲜嫩的花絮。小芳坐在房屋正中靠里的一张宽大的老板桌后,俨然一副领导的派头。
办事处能这么快地开张,多亏了汪干事的一番辛劳。房子是他多方打听租赁到的,房屋的陈设摆布也由他一手操办。这一日,他又给办事处拉来了一张席梦思双人床铺及一幅装裱十分考究的精美字画。对于字画,小芳颇为赏识,兴冲冲地吩咐几个蹬三轮车的工人师傅们,将它挂在了鱼缸正上方;而对于摆放席梦思床,小芳显得有些不太愿意。她说,这里地方小,根本就放不下这一张大床,况且自己每天回家住,摆在这里是一种浪费。小汪说:“这你就不懂了,办事处说白了就是除了办事之外的休息机构,而且休息是第一,办事才是第二;休息不好,怎么办事?怎么叫办事处呢?”小芳反击道:“办事处,又不是你的休息处,况且,要是为了休息,我们何必花这么多的租赁费来这里休息?我在家里不花一分钱,不是休息得更好吗?”小汪一时不知如何回答,却已吩咐众人将床铺靠屋子最里面摆好了,床外边挡了一组书架,与外间隔开,办公桌向前移了一些,倒也安置得十分妥当,显得温馨而又宽敞。床摆好后,小芳却给他提出了警告:这可是我们卧牛沟煤矿的办事处,你不能来住!小汪诡秘地对她笑了笑,说:“我不来。你拉我,我才来。”小芳攥着小拳头在他的肩上边打边嗔怒道:“坏!坏!坏!你真坏!”
在办事处上班的这几天,小芳突然感到莫名的空虚。在办事处每天都很清闲。这里除了汪干事外,根本没有人来。当初,她说不让汪干事来,现在她却每时每刻都挂念着他,渴盼他的到来。感觉他快要下班时,她就站在门口望眼欲穿,一旦他进来,她就会迫不及待地主动迎上前去,猛不丁地给他送上一个长长的热吻。有时候,他们甚至不去吃午饭,大门一关,早早地进入到了午休的状态。
这天中午,他们正如狼似虎地享受着对方时,突然有人“砰砰”地敲门。汪干事迅即停止了冲撞,静静地伏在小芳绵软的身上,吓得大气不敢出。正沉浸在眩晕状态中的小芳猛地一惊,赶忙松开了抱在小汪身上的一双手,欲将小汪推开。小汪小声提醒说:“别动!别动!”俩人竖起耳朵静听外面的动静敲门声渐渐平息了下来。小汪暗自窃喜,即刻便又进了状态。
68.第十章(8)
( 突然,小芳手机十分刺耳地唱响了起来。ww***小芳一边痛快地呻吟着,一边将手机拿在了手心,缓慢地移到眼前来看。这一看,吓得她即刻翻起了身来。已经开始射击的小汪,毫无设防地被掀翻在了一边,浑身抽搐不已……
电话是小芳的姨父王二丫打来的。ww小芳战战兢兢地接起了电话,王二丫说:“小芳啊,你不在办事处吗?我在门口等你呢。”
小芳急中生智,说:“姨父,我和汪干事正给咱们煤矿办点儿事,一时怕回不来,您有事就在电话里说吧。”
王二丫笑着说:“哦,和汪干事在一块儿我就放心了。也没啥事,我只是路过看看。你不回来也行,我有门上的钥匙。”小芳一听,吓得当即下身一热,一股液体流了出来,不知如何是好,只听得电话里又说:“不过,今天我没带钥匙,也就不进去看了……”小芳一听,这才缓过了神来。王二丫什么时候和她挂断了电话,她竟浑然不知。
此刻,两个年轻人赤条条地呆坐在床头,互相瞄瞅着对方,看着各自面前污秽的一摊,顿时兴趣全无。一层灰败的阴影逐渐遮蔽了火热的心头,仿佛热炭遭受了淋雨,赤热的火苗在雨水中扑腾着,很不愿却又无可奈何地一点点地熄灭了。
69.第十一章(1)
( 有好些村民百姓们却依然依门望里,仿佛在企望着什么,或等待着什么。王二丫就不时走过来,故意热地招呼他们进屋去吃饭。但是,他们憨憨地一笑,又躲开了。看来,他们也明白,王二丫只是出于礼貌地问一下,并不是真正邀请他们去吃饭。他们也许是出于好奇,要亲眼去目睹人家的种种风光;而他们越看,眼睛会越馋,心底越会像沧海般起伏茫然。
一
王二丫的卧牛沟煤矿由当初日产煤炭不到300吨的小煤窑,如今一下子飆升至日产原煤突破1000吨的具有较大规模和实力的矿井。日产煤炭突破千吨,意味着王二丫已完全具备了为天津特种玻璃制品集团公司通过铁路供煤的实力。为了进一步鼓舞士气,使产煤量向着更高目标迈进,王二丫决定在矿上搞一次庆典活动,以表彰先进,激励后进,进而使全矿上下形成你追我赶狠劲挖煤的良好氛围,一举实现煤矿赢大利赚大钱的宏伟目标。
庆典活动怎么搞?王二丫心中也没底。最终,他决定将这一场面上的事完全交由他的外甥女婿汪干事去办理。尽管小汪和小芳还没有正式结婚,但他已经把小汪当成自己人了。作为县煤炭局的一名办公室干事,小汪对于如何操办这类事显得成竹在胸而又游刃有余。
王二丫原本只想在工人中间搞这项活动,因为千吨煤炭是工人们起早贪黑、不分昼夜、汗流浃背换来的;但汪干事对王二丫说,搞这类活动,一方面是为了宣传煤矿,另一方面是乘机请些各级领导来,让他们多为煤矿展铺路搭桥,而非设卡堵截,以此达到理顺各种关系的目的。听汪干事这么一说,他才醒悟:煤矿就和人一样,是各种社会关系的总和。方方面面的人和事,都要在这里进行纠结和较量;各种各样的关系和力量,都要在这里得到调节和平衡。当即,他同意了汪干事的主张,将主要力量放在了诚邀各级领导的身上,初步商定每请一位领导,馈赠红包至少两千元;而为表彰工人所分的奖品就只好改为每人一张床单或者被套之类,外加一朵红花和一本荣誉证书。也就是说,一心只想挣钱来养家糊口的工人兄弟们,却意外得到了一份无比崇高的荣誉;而领导干部们,也是名利双收。
汪干事将表彰庆典活动选定在“五一”国际劳动节这天。这一天是农历的三月二十八日,王二丫请教本地的阴阳先生安托儿后得到答复:这天是黄道吉日,婚嫁迎娶丧送庆典均可进行。
在属于世界劳动者节日的这一天,一大早,卧牛沟煤矿便已彩门高拱,旌旗飘扬,在半里多长的进矿路两侧无数彩色氢气球扯起条条竖幅标语迎风招展,正热烈迎接着各方嘉宾贵客们的到来。卧牛沟村、窝窝庄以及附近村子的老百姓,一传十,十传百,都知道了卧牛沟煤矿今天的活动,他们虽不在邀请之列,但也像赶会似的,三三两两地或步行或赶个驴车或开个三轮车,早早地便聚集在了这里,等着观看各种式样翻新的精彩活动,私下里不时议论着王二丫这弟兄三人闹腾下的这一盛事,并不时感慨道:这是人家命好福大!命啊,天道也,谁也得认这个玩意儿!
看看时辰不早了,估计县上的领导们马上就要来了,汪干事让王二丫开始清场,将这些老百姓统统赶离会场周围。王二丫看着老乡们正饶有兴趣地在煤矿办公区参观品评着,感觉有点儿难为,就说:“乡里乡亲的,清场我看就算了,一会儿我让老二和老三将他们组织到合适的地方去。”
汪干事不太满意地说:“今天我们邀请的,可都是各方面的重量级人物,说不准县委于书记和政府康县长也要来,我们可要对他们的方方面面负责到底呀!”想想这次活动都是小汪一手策划操办,有好多难以请动的领导,都是小汪通过各种关系网好不容易才将人家请来,王二丫就不便争执地笑着说:“这你放心,既然能将人家请来,咱们也就一定会让人家平安而来,满意而归……这些老百姓表面上灰头土脸,内心却朴实善良,不是坏人,不会影响到咱们的活动安排的。”小汪说:“但愿如此,我也是人在事中,生怕万一哪点考虑不周而出现差错,这样就不好给您交代了。我现在的压力要比你当主家的大得多;我将你的事完全揽在了自己的头上,我是不是有点儿喧宾夺主了?”小汪说着,笑了起来。王二丫深地拍了拍小汪的肩头,说:“这才是我的外甥女婿嘛!”小汪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又忙着查看会场布置况去了。
0 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