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上,云聚云散。
脚步落地却没有塌实的感觉,空荡荡的就如同走在虚无飘渺中。
无奈的迈步,疲惫的前行,而目的地却在遥远的天边。
有谁在身后低泣着呼着自己的名,诉说着曾经的爱和恨。
心中一片清明,却无法回头——这是命运,没有永恒。
走到了尽头就是死亡,爱到头,恨也到头,对不起我不能回头。
停驻片刻,奋力的仰起头,想忍住泪,但脸上却早已经湿漉漉一片。
天慢慢暗下来,西边腾起一片火烧云,霞光万丈,就宛如漫天的火焰烧了过来。
茫然的伸出手,偏着头,接住了从火焰中心跃出的一颗让人无法直视的珠子,明明四周都是腾起的火焰,为什么我却感不到热以及肉体灼烧着的痛楚。
哦,我已经死了……
如此黯然的想着,手中的宝珠却猛然放射出万道绚丽多彩的光华,让四周逐渐降临的黑暗和寒冷消融。
好温暖……
我、我竟然又有了活着的感觉!!
能感到手心的热度,感到夜风吹拂的席席凉爽。
手心的珠子钻进了心口,‘扑通——扑通——’胸脯中响起了久违了心脏跳动声。
我又活了过来?……我……
熟悉的拥有身体的感觉回来了,不再是幽魂般的轻飘飘,四周的景物也随之消散,脚踏实地的感觉异常的陌生,费力的挣扎着站了起来,这才发现自己置身于一个巨大的鸟巢里,身上布满了粘呼呼的稠液,四周还散布着几块蕴涵着金光的巨大蛋壳。
“陛下,您终于醒了。”
循声望去,却发现说话的是一只朱红色的大鸟,美得出奇,鲜红的翅膀上长着漂亮的翎羽,颈脖上围了一圈火红色的羽饰,拖着孔雀翎一样的耀眼尾羽。
“你……你……您是?”结巴了好一会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我是红鸾·朱丹,陛下既然您醒了,那么朝拜仪式开始!”口吐人言的大鸟说罢,就欢喜的鸣叫了一声,然后如同响应他的召唤,各种或清脆、或清澈优美、或浑厚稳重的鸟叫声响撤天际。
茫然的站在鸟巢中,不知如何是好,只觉得外面的鸣叫声越来越激动,一波波一潮潮的涌了过来。
“陛下,请随我来!”只见那只红鸾美目流转,期盼着望了过来。
“我……”不是你们的陛下……
想解释一下,却不知从何说起。
“瞧我,都欢喜的忘记了,陛下请先化为原身。”说着红鸾张开细长的橼,轻轻的一呼,吐出一团火焰瞬间将我笼罩起来。
“谋……”杀!
还没等我尖叫,就发现了自己身上出现了惊人的变化。
慌乱的挥舞着的双臂变成了一双巨大的金黄|色的羽翼,火焰并没有烧伤自己,而是环绕在自己的身边,如同仙女身上的佩带发出耀眼光彩。
双翼一挥,整个身体就轻飘飘的腾了起来。
在红鸾清澈的瞳孔里,我看到一只金灿灿的凤凰。
那是我么?……我是凤凰?……
随着红鸾带起一道火色的虹霞,在前方引路,我随着他飞到了鸟巢所在的大树顶端。
头顶着苍茫无限的天空,身边的白云环绕,脚下是清山绿水,郁郁葱葱。
我不由的想连声叫好,却发出的是一声激越的鸣叫。
凤凰一声,天下安平!!
漫天飞舞着的各种禽鸟皆欢呼着化为人形。
“陛下请起御名。”
“御名?”我疑惑的问。
“御名就是陛下的名字。也是我族新的国号。”红鸾化身为一个容貌秀美,一身华丽宫装的男子。
“唔,我叫天音。”怯生生的回答着,环绕身侧的火焰化为亮金色的衣饰,如同鸟身的尾羽般迎风飘摇。
吾名天音——随着这一声凤鸣,羽族迎来了新的族长凤凰,这个世界也迎来了一个新的纪元。
红鸾:红色的鸾鸟。
有鸟焉,其状如翟而五采文,名曰鸾鸟,见则天下安宁。——《山海经》
(1)从今天开始快快长大!
(1)从今天开始快快长大!
以前是谁,我已经忘记。
只知道,现在,这一刻之后,我就是凤凰——羽帝,在火焰中涅磐再生的凤凰。
恢弘庞大的朝拜仪式之后,朱丹请我回寝宫歇息,我很茫然的问:“是那个鸟巢么?”
“看来陛下新生之后许多事情都忘记了,容我以后一一再和你解释,凤凰巢和陛下现在站立的梧桐树都是我族的圣地,在凤凰重生传承中有重要的作用,但是平日里陛下是不住这里的,要住在穹天最高处的,那里才是我们的王城,您的宫殿。”朱丹潇洒的把玩着一只朱红色的羽扇如是说着,看着我突然迎着阳光展翅,虽然被金灿灿的羽毛晃的睁不开眼,有些错愕:“陛下,原来您没有忘记回穹天的路……”
我其实也不知道穹天城在那里,但是我知道一般鸟儿盘旋的地方必然可以在下面找到他们的巢|茓。
虽然这些羽族是长着翅膀的鸟人,但是种族的习性未必会有什么改变,也幸好如此。
于是路痴的我很顺利的一路飞行,准备顺着鸟儿回巢的路飞到号称天之苍穹——羽族主城穹天城的最高处,朱丹说我的寝宫梧桐宫就在这里。
我本来根据穹天的城名来推测这座城是位于高耸的山崖上,可是当我一路飞过去,看到的却是一个岛屿,浮在半空中的巨大岛屿,在它四周的浩瀚云海中还时隐时现的几个阴影,明显是其他的几座飞行岛屿。
我没有减慢飞行的速度,想与那巨大的岛屿来一次迫不及待的亲密接触。
此时,跟在我身后的朱丹,并没有化为原形,而是背后生出两只羽翼,潇洒尊贵的冲到了我的面前,高声说:“陛下,欢迎你回家。”
很感动的一幕,朱丹此时代表他自己,代表羽族的宗室,迎接我这个游子归家。
可是我并没有什么用翅膀飞行经验的,看到他突然冲到我航线的前面,也不知道如何转向如何掉头。
于是无法控制速度的一头撞到了他的胸口,我的Chu女航,无所避免的很失败的以‘撞机’结束。
于是‘哐铛——’一声,两个违规在王城上空超速的鸟人,极其狼狈的坠机了,幸好朱丹极其迅速的张开了防护罩,否则我会成为有历以来最短命的凤凰,才登基一天就死于‘飞’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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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丹,其实应该算是我的大长辈。
因为凤凰是不死的,但是每一次涅磐就代表着王族的一代,他是三代以前的凤凰所留下的子嗣。按照人类的辈分来算,我得叫他小爷爷。
而现在这个在我面前大呼小叫、唧唧喳喳的圆圆脸蛋的小鬼则更让我郁闷,他本来是没有什么法力的,但是被某次微服私访的朱丹看中,成为他的‘羽翼’,于是也变成了我的长辈,粉嫩娇憨的就和我弟弟一样的长辈。
哦,忘记介绍了,他的原形为麻雀,的确有着胍噪的天性。
“都是陛下乱来,非要去九幽城找蛇族的麻烦,结果重伤回来,您让朱丹殿下很担忧,也就是让我很担心,所以我翠喜一定要看好陛下!”
“陛下这里不可以去!!”
“陛下那个果子不可以乱吃!”
“陛下该睡觉了!”
“起床起床!陛下起床!”
“陛下要听翠喜的话!!”
……
我其实很佩服朱丹的爱好,如此‘活泼可爱’的美人也只有稳定沉闷的他可以消受,唔……都说麻雀护雏,其实被如此有母性的他关怀也是不错的。
其实我此时只有普通八九岁小孩一样大,短短的手脚,笨拙的什么也不会。
忘记说了,似乎是我的记忆有偏差,为什么我记得鸟儿护雏的是母鸟,可面前一身翠绿短装,活动乱跳的翠喜和红銮·朱丹却都是公的!不对,他们都是羽族,也就是鸟人,因此该说是男的!!!
是我的记忆出问题了么?还是……
反正我现在也不是我妈生的,男人和男人结婚,互为羽翼,生孩子,养孩子……
也都和我无关!!
唔,不要乱想,我还是乖乖的做一些雏鸟,不,小孩子该做的事情,吃饭睡觉最大!
“翠喜,翠喜,我饿了!!”呆呆的坐在王座上,张大嘴巴如同哇哇待哺的小鸟崽子一样呼喊着。
“陛下不要再挑食了。”翠喜哄孩子般从侍从手中拿起一个装满看不出原料的糊糊的小碗就要喂我。
我要快快长大的动力就来自于这个号称营养高的羽族幼儿专用的食物,第一次就觉得无比的恶心,我又不是没牙,才不要吃这个呢!!
我‘扑扑’的吐了翠喜一声,反正我是小孩子,干什么都是无辜的。
“陛下要好好吃饭,否则就会长不高的哦!”翠喜到也不生气,擦干了身上的糊糊几乎微笑的喂我。
“长不高,就会和你一样变成矮冬瓜么?每次都要朱丹抱来抱去!”我闪着亮晶晶的眼睛装无辜。
“陛下!!”咬牙切齿,却又不能和我一个小孩子计较,翠喜如同掐着我脖子一样掐着腰带上的流苏,黑着脸走掉了。
唔,我要快快长大,然后想吃什么就吃什么!!!
因为我可是羽族帝王,凤凰哦哦哦!!
羽翼:羽族的特有称谓,当两人结为夫妻以后,就可以称呼他是谁谁的羽翼。例如,‘朱丹殿下的羽翼’就是指的翠喜这个人。
(2)白娘娘?蛇巫!
天天吃着玉米糊糊、芋头糊糊,我只觉得自己的一口上好白牙都要生锈了。
终于我爆发了!一ρi股坐在御座上耍赖,短短的四肢都奋力的挥舞,用来表现我心头出离的愤慨。
“我要吃肉!我要吃咬得住的东西!抗议虐待儿童!抗议!!!”说罢把端到面前的碗碟一股脑的全推翻了。
闹得翠喜束手无策,完全拿我不知如何是好,劝又劝不成,打又打不得,在训育尚宫们鄙夷的神色中只能低着头小媳妇一般抓着腰上的镶嵌着翡翠的丝绦,神经质的自责着:“都是翠喜不好,没有完成朱丹殿下的嘱托照顾好天音陛下!都是翠喜的错!都是翠喜不好……”然后狠狠的甩了自己几个耳光,连嘴巴内膜都被牙齿撞破,鲜红的血液顺菱形上翘的嘴角流了下来。
这下我真不敢闹了,忙跳下地,啪嗒啪嗒的走到翠喜跟前,扯住他的袖子,抓住他自虐的手:“翠喜,翠喜,我以后都听你的话,再也不乱来了!”
他住了手,却呜呀一声哭了出来:“翠喜是不是很没用,什么都做不好,什么都不会,不配成为朱丹殿下的羽翼。”
看着翠喜整天乐呵呵的,偶尔还在梧桐宫的回廊上和朱丹疯闹,却没有想到他的压力那么大,这或许就是麻雀变凤凰的悲哀。
我不知道怎么办,只能将四周冷漠的看戏一般看着翠喜失控的人全部赶了出去,关上门竭力的劝慰他:“翠喜配不配,别人都没资格说,只要朱丹没说不配,那么翠喜和朱丹就是最为相配的,就如同鞋子合不合脚,除了鞋子的人,谁也没资格说。”
“真是这样的么?”翠喜神色茫然的收敛起失控的情绪,圆溜溜的眼睛里充满了疲惫。
“绝对是这样的!我是谁啊!我可是凤凰呀!我说的话翠喜还不相信么?!”我仰起头,额头上整齐的刘海齐刷刷的分开,露出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正色望向翠喜,异常认真的说。
“谢谢你,天音陛下……”翠喜矮下了身子,粉嫩圆润的下巴抵在我的头顶上,小声的说感谢的话语:“穹天里的人都讨厌我,他们让灯座掉下来砸我,他们在汤里下毒……我很累……”
原来在这个漂移在云端之上光耀万丈的穹天城,也不是纯净的世外桃源,依旧有勾心斗角、尔虞我诈、处心积虑、明争暗夺……
原来不是我的错觉,连天真如翠喜一般的孩子都能敏锐的感觉到这一切。
在朱丹不在的时候,我会代替他好好保护翠喜的,不让翠喜身上让人感到温暖的天性被这个万里之上的黄金城里的冰冷消磨掉。
我想,我真的长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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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或软求或绝食抗议的威胁下,翠喜终于服软了,答应如果我再长高一寸就带我出门狩猎,我尝尝自己亲手打到的猎物自然也没有人说什么闲话。
过了几个月,在我偷偷掂起脚能达到翠喜所希望的高度以后,他带着我离开了穹天城,到百花坡去狩猎。
呼吸着自由的空气,更重要的是马上能吃到肉肉了!我开心的咯咯直笑。
翡喜一声嫩绿色猎装,骑着生有双翼的飞马,背负着施以魔法的弓箭,到也有摸有样,显得英气勃发。
“嘻嘻,上任羽帝鸿易陛下还在的时候,朱丹殿下常常偷偷的带我出来玩,再说身为朱丹殿下的羽翼,我的身手也不错的哦!”
手短腿短的我自然也不能独自一人乘骑飞马,只能软趴趴的坐在翡喜的身前,看着他技术高超的驾御着飞马在云海中穿行。
没有了穹天的阴影,两人如出笼的小鸟一样愉快的在云间飞翔。
“下面是……”翡喜看到草原上布满了黑绿色的东西在莽莽的草海中蠕动。
“那边的兄弟,一起来狩猎吧!!”几个骑着弯角羚羊般坐骑的羽族猎手向翡喜打着招呼:“是肥嫩嫩的蛇群哦!”
“啊!好肥的草蛇哟!自从鸿易陛下攻破了九幽城以后真是难得遇到这么多蛇群啊!”因为这个草原是位于穹天漂移的轨道下,所以翡喜很放心,不会遇到什么危险,也是喜滋滋的加入了围猎人群。
我缩着头,生怕翡喜把口水滴到我脖子里,那个什么草蛇真的那么好味?连一向锦衣玉石的他都谗得不得了。
下面就是一面倒的虐杀,然后他们找到了一个洞|茓,无数的蛇虫都是围绕在洞口外,象是要守护什么,他们说怕是有蛇巫在作怪,都不敢靠近,到是翡喜不以为意,乐呵呵的说要大显身手。
“蛇巫是什么东西?危险不?危险就别过去了!”我看着翡喜跳下飞马,手指一卷,从身后的羽翼上扯下一根羽毛,迎风一挥变成了一把长刀,身形纤细的少年却把持着一把比他整个人的还要高的长刀,我想我错了,翠喜不是被人欺负的小可怜,而是暴力狂,绝对的暴力狂。
“天音陛……请为我加持祝福!!”如同一个骑士一般半跪在我面前盟誓般说着骑士才有的话语。
我一怔,扯着他的头发,小声问:“你搞什么鬼啊?”
“我可是一个战士哦,虽然目前朱丹殿下让我做照顾幼……的内政工作,拳头都痒了,现在好不容易有动手的机会,你就可怜可怜我,帮我加持一个法术,让我打一场吧!!”看着我凌厉的眼神,翠喜脖子稍微的缩了缩,可怜西西的企求着。
“什么叫加持法术?”我不解的问到。
“用你的真火烧我一下!”翠喜笑眯眯的指了指自己。
我无奈的‘呼——’得吹出一口气,看着翠喜全身一亮,火焰四溢,神色亢奋的冲进了洞口。
“哇哇!天音你快来啊,看我发现了什么好东西!!”惊喜万分的呼喊从洞中传出来。
我本来是不想进去的,结果被身后涌进去的人群一挤,不由自主的冲了进去。
在明晃晃的火把照耀下,洞中明亮如白日,地上是无数死在乱刀中的蛇尸,而在洞|茓的深处,一块被枯黄的干草铺满的地方,一条纯白色的蛇尾疯狂的扭动着,同时有一个嘶哑的声音发出微弱而痛苦的喘息。
淋漓的鲜血沾染得到处都是,洞壁,草杆,以及众人踩在干草上的猎靴。
半人半蛇的妖怪,这是我对那个悲鸣着挣扎的蛇族的第一感官,虽然我知道羽族也和我意识中的人类有着区别,可是和这个奄奄一息、筋疲力尽地趴在草丛里喘气的蛇族相比,羽族更近似人。
上半身是完美的人体,甚至可以发现他的面孔虽然因为痛苦而扭曲却依旧秀丽的让人赞叹。
而下半身着是绵延而盘旋着布满散发斑斓荧光的鳞片的蛇尾,更显得腰身不成比例的纤细。
那个就是人常常说的蛇腰吧,什么是蛇腰我终于见识到了。
可惜的是周围的人眼睛里却只有贪婪。
“天音,快来,是蛇蛋也!就算什么都不加只是清蒸就比什么都好味啊!”翠喜一抬脚踩在那个个蛇族人的尾巴上,让他发出哀哀的悲鸣。
此时我才发现,翠喜脚下的蛇族蜷起身体尽力的趴在一个洁白椭圆型的蛋上,竭尽全力的保护着。
翠喜脚上嫩绿色的靴子,印衬着蛇尾上的片片细鳞更加洁白如玉,让人不由的怜惜起来。
“放过我的孩子,你们可以吃了我,我的内丹起码可以让你们提升一个武阶,我绝不反抗的。”那条白蛇拼命的躲闪却挣不脱众人的环困,他们都贪婪的看着那个颗还沾染着血迹才生出的蛋,终于他对自己能全身而退绝望了,只能无奈的停止了挣扎。
“放过他吧。”我可怜他,为了他显现出的母性,就如同水漫金山中的白娘娘那种卑微却坚韧的母性,那种让人不由心软的母性。
“天音!”翠喜嘟起的嘴唇显示出他很生气,就如同一只母鸟辛辛苦苦找到食物却发现自己家的小鸟崽子一点也不喜欢,还要放生的心情。
因为是翠喜的猎物,所以其他人都没办法有异议,于是再我的干涉下,翠喜气鼓鼓的抬起了踩着他尾巴的脚,让那白蛇竖立起上半身,抱着那个白生生让众人直流口水的蛋迅速游走了。
退到安全的地方,那生性多疑的白蛇才转过身子看了我一眼,蛇族特有的竖瞳,呈现出一种极其美丽的金色,冰冷而没有丝毫感情的波动。
是仇恨还是感激,我什么都看不出。
只知道那只卑微的白蛇,在我的记忆里会留下一个淡淡的痕迹。
蛇巫:因为蛇族人大多都是巫师,擅长召唤群蛇为护卫,所以常常被人称为蛇巫。
(3)血鹭疏影——几家欢喜几家愁
穹天城,那个漂浮于空中的华丽岛屿,此时欢声一片,凯歌高奏。
为了庆祝红鸾·朱丹殿下领着羽族大军的得胜还朝,连一向都做利落爽朗的短装的翠喜都一改常日的装扮,穿了极其郑重的正装,依旧是以绿色为主体,墨绿色的上衣,浅绿色的内袍,带着雕着几片栩栩如生的精致绿叶的翡翠冠儿,只有耳边一缕丝发系着嫩绿色的飘带编成发辫,其余的发丝都稳重在脑后系成一束。
“恭喜殿下得胜还朝。”依足了礼仪,挽着随风摇曳的飘带,行着夫妻间最隆重的大礼。
“我不在的时候,你辛苦了。”反射着耀眼阳光的深红色深衣上的亮金纹路和朱丹面容上笑容一般灿烂。
“翠喜不辛苦……翠喜……”明明是欢喜的表情,但是眼泪却不能制止的滚落,朱丹出征,而自己相当于人质一样被留在穹天城,其中艰辛自是不能对外人道的。
“啊!……”随着翠喜一声惊呼,绯红色的双翼张开腾空而起,如同红莲之火,遮盖住了整个穹天,绯红和翠绿在白云朵朵的苍穹中分外和谐。
此时我站在穹天城最高处的梧桐宫的外回廊上,看着他们两人翱翔天际,比翼双飞,也不由的会心一笑——守得云开终见月明……
在人们的呼喊调笑声中,隐约可以听到不知是谁家的儿郎低声唱和着羽族的民间小调:
柳线摇风晓气清
频频吹送几声
春光旖旎不胜情
我如小燕,君便似飞鹰
轻渡关山千万里
一朝际会风云
至高无上是飞行
铁鸟威鸣震大荒
为君亲换征裳
叮咛无限记心房
柔情千缕,摇曳白云乡
天马行空声势壮。
逍遥山色湖光
鹏程万里任飞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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羽族,这些昔日曾经高高翱翔云上的贵族,因为眼高于顶,犯了骄傲的重罪,在没有凤凰降临的日子里在蛇族和其他兽族联手中,吃了不少的苦头。
此时在前任凤凰以身犯险,亲袭蛇族主城九幽的战果下,朱丹率众大破诸族联军,虽也是必然,但也亏了身为宗亲的朱丹调配,否则在凤凰涅磐离世的时候,羽族里那些桀骜不逊之辈可是谁也压制不住的。
我坐在最高处的御座之上,望着下面一个个杀气腾腾的骁勇之徒,也颇有些害怕,只是心底一种骄傲让我面带微笑,行动如常。
回忆着此时站在我身侧笑眯眯和蔼无比的朱丹在召见之前的千玎玲万嘱咐——鹰族·遨空、鸠鸟·翱毒、血鹭·疏影、金雕·铁绪这个四人号称羽族四将军,是我族之根本,是特别需要注意笼络的。
我怎么数来数去也只有三个人,不,三只鸟跪拜在我面……
偏着头,疑惑的望向朱丹,却见到他一脸担忧的样子:“疏卿又伤病告假了么?”
“回亲王的话,疏军门安顿好他麾下的军士之后就觉得十分疲惫,所以早早的回他的府邸安歇了。”金雕·铁绪在身材匀称的羽族中是罕有人高马大,真怀疑他的翅膀怎么能带着那么个大块头腾空。
“原来疏将军生病了,那么,朕就应该亲往探望。”我想了想,带着讽刺意味的官样文章顺口至极,这个血鹭·疏影居然不来朝见,想必也是一个刺头式的麻烦人物。
“……”朱丹沉默了一会,劝戒我道:“这,陛下还需要深虑一下,最好不要打扰了疏将军的清修。”
“……”清修?!明明是满手杀戮的侩子手怎么和出家当和尚一样?我有点好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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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疏影,他……”一向对我无所不言、言无不尽的朱丹似乎变结巴了。
“疏影……疏影……叫的好亲密啊!你们很熟啊?!”我的八卦本能不因为此时只是一个八、九岁的小孩子而消失:“嘿嘿,你不告诉我,我就去问翠喜咯!!说不定他就是你的什么蓝颜知己……”
“你乱说什么!!”恼羞成怒的看着我,漂亮的眼眸里却带着一丝怜悯的味道,声音低哑的说:“疏影,很可怜,本来才学出众,艺压群雄的他注定要站在这穹天最高处的位置……可惜……”
“可惜什么?这穹天最高处的位置不就是我的宝座么?你是说他想篡位?”我大大咧咧的故做疑惑。
“才不是呢!他曾被选为先帝的羽翼,可惜因为兵败失手被俘……”咬了咬唇,似乎说不下去了:“我们羽族的美男子一向都是兽族人想折磨辱杀的对象,所以……虽然他侥幸得以逃脱,也失了贞洁……不能再登上后位了……后来,先帝在九幽殡驾,于是他也心灰意冷的对世间繁华再无兴趣……象我们这些庆祝宴会他也就能推就推,或者称病不来,不参与免得触景生情……也请陛下多体谅一些。”
“……”我莫名的在心头出现了一句话——礼教害人。
血鹭疏影,先帝鸿翌在我看来就是被礼教这样的一个大棒子打散的鸳鸯,我发誓将来我绝对不要被礼教这种无聊东西约束,为我所选、为我所爱的人一定要很幸福很幸福……
军门:军门就是指各族有爵位的高级将领。严格意义上疏影没有实际的封爵不能称军门,但部下同僚私下称呼无法阻止。
(4)似曾相识(上)
雨后,直射而下的阳光被朵朵白云切割得支离破碎,变成一缕缕从云端垂直而下的金色线条,地面上一个个小水洼反射着这些纯金般灿烂的光,笼罩在高大的建筑物、茂密的树丛、来来往往的人流上,更显出一片金碧辉煌的盛世景象。
我换上一身羽族平民的简单打扮,凤凰所特有的光翼乖乖的收在后背上团成两颗小巧光珠,失去了七彩光华笼罩着的面容毫无特色,平凡的和每一个在雨后出来透气的普通少年没有什么区别。
哦,或许唯一的特殊就是别人的身后没有一个唠叨的翠喜……
“快看啊,是朱丹殿下带回来的俘虏!”远远的传来几声欢呼。
而我身后的保姆也骄傲的制造出清晰的回响:“……是朱丹殿下带回来的俘虏……”
微服出巡的我,正喀嚓喀嚓的咬着一个据说是从遥远的西方兽族领地运来的有着诱人的淡红色果肉的水果,本来对于凑热闹去自找麻烦的挨挤没有什么兴趣,却禁不住某个自称为保护者的家伙怂恿,在他为自己夫君闪烁着无限骄傲的水汪汪的大眼睛的驱使下无奈的带着他凑了过去。
真是的,俘虏有什么好看的,除了现在的游街示众以外,到时候一定还会在梧桐宫的正殿上再展示一番的。到时候就是我们观看独场演出的时候啊,为什么要和这些人一起挤呀挤的……
“呜……这位大婶不要把你长满羽毛的肥翅膀挤到我脸上,翠喜救命啊啊啊!!”
“啊欠!!啊欠!!……”——不是吧!~~兄弟,你绒毛都没褪干净就到处乱跑,不要制造污染好么!!!
呜!我要窒息了!!救!~!命~~命啊!!!
只有八九岁的手短腿短的小朋友在人群中乱窜的结果就是被人流淹没,挤到不知明的角落人。
如同一只河豚鱼般嘟着嘴巴,半蹲在两只四翼飞马之间的台阶上,我当时并没有挡在了别人的家门口的自觉,只是气呼呼的想——翠喜,你这个大笨蛋,害我迷路了!!!
去哭吧去叫吧!!
笨蛋笨蛋,把我给弄丢了,一定又会被那些长舌男给骂哭了!!还不快来找我!!
正在郁闷中,却听到几声熟悉的如同在梦中曾听到过的笛子声,缓缓的飘来,清幽、尖细的笛声,忽而凄切缠绵、忽而幽怨呜咽,宛如天外之音,连绵不绝、如泣如诉。
此时已是掌灯时分,天色渐暗,月亮慢腾腾的爬上了天际,朱红色破败的围墙内笛声如潮,引得我心头生生的疼痛一阵又一阵。
如同被什么东西附体,魂不守舍的展开翅膀,扑腾扑腾的飞到墙头,只见朱墙之内是一个有着小巧精致亭阁环绕的池子。
池水在月光下波光粼粼,池畔一树宛若白鹤腾空的白玉兰,和幽幽月华一起纷纷洒落在一人的肩头上。
那人修眉入鬓,对着我支颐浅笑,双眼中是洞悉而又怜悯的神色,似乎脱离了这尘世,用慈悲的眼神从天上望下来。
刹那间,我什么都听不到,什么都不能想,只有一句话环绕在心头——于千万人中,遇见想遇到的你。
于千万年间,在时间无涯的荒野里,没有早一步,也没有晚一步,偏偏在这里遇到你。
也只能淡淡地问你一句,你也来了……
于千万人中
遇见想遇到的你
于千万年间
在时间无涯的荒野里
没有早一步,也没有晚一步
偏偏在这里遇到你
也只能淡淡地问你一句,你也来了……
——张爱玲
(5)似曾相识(下)
在宁静的月色里除了飘落的洁白花瓣就是漫天飞舞的纯白羽毛。
那舒展开来的双翼,圣洁的容颜,温柔的神情,发丝流淌蜿蜒的披散在脑后,他就如同圣经中才会出现的天使一般,漂浮在月色流溢的圈圈涟漪上,向我缓缓走来。
“你……我……”说话间,我用藕节般粗短的小腿在墙檐上重重的一蹬,背后双翼正准备展开,身子亦同时向前倾去,正要借助冲力顺利起飞,冲到他的面前。
但话还没说完就突然呆呆的定格,像尊雕塑一样杵在墙头,忘记如何起飞,只是为了那双浅的看不出颜色的眸子上倒印着月光而显现出的虚无。
就这样我挂在墙头,他站在墙内,两人僵持了好一会,我才发现自己就要失足坠下去,忙扑腾扑腾的竭力震翅,却依旧逃不开地心引力的制约。
“小心!”他的声音出乎我意料的轻盈。
我紧闭双眼,身子缩成一团,准备承受坠地的冲击,却身子陡然一滞,被一双手稳当的接住了。
等我定过神来,就看到他淡定漠然的面容在我的视线里慢慢变大,脸上陡然一红,猛得把头藏在他的臂弯里,钻啊钻的,好一会才清醒过来,双颊为下意识失礼的撒娇行为更加滚烫了。
眨眨眼睛,我甩甩头,想继续装成无辜无害的样子继续和他相处。
我这卑鄙的企图却被一声欢喜的叫嚷给打断了:“陛下,陛下!你没事真的太好了!”
我没有比此刻更加讨厌翠喜的唠叨声。
只见他神色一震,真个身子一僵,看着被环在双臂间自己如同什么毒蛇猛兽一般,他的双眸子里是十分奇怪的神色——似是仇恨、也似是凄凉。
而翡翠却如同什么也没有看到,敏捷的跳上墙头,飞奔了过来,把我从‘天使’手中一把抢了过来:“陛下,翠喜好担心你啊!”
我抬起眼睛,死命的散发怨念,丝丝缕缕的怨念源源不绝的卷向翠喜——我恨你!!呜,我要恨你一辈子……下辈子还要恨你!!!……下下下辈子还要恨!!诅咒你一辈子!!!
而‘天使’却只是平静的看向我,牵起斜斜垂在腰间的佩带,优雅却冷漠的行了个礼:“原来是陛下驾临,请赎臣疏影无礼。”
疏影……他就是血鹭疏影……
我竭力的不让自己露出什么悲怜悯惜的神色,正要开口安抚:“疏卿……你……”
却只看到一个朦胧的背影,他已经毫无留恋的转身离去。
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
他正是那种雪中寒梅般孤独却骄傲的人,虽历尽严寒却依旧暗香浮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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梧桐宫,正殿。
钟鼓齐鸣三声,献俘仪式开始。
我有气无力的斜坐在御座上,半闭着眼帘,一点也不在乎眼前的一切,心里只有那双虚无的眼睛,那么冷,那么悲凉……似乎世间任何事他都能不管不顾……
不管了!我无论如何一定要快快长大,长大了就一定要追到他!!
一定要让他重新燃起生命的火焰!起码不要让他继续漠然无助下去!
如此决定着,粉嫩的小手握成拳头,长长的衣袖上下挥舞,却让满殿臣子以及俘虏惊骇莫名。
不,有一个例外,那人缓缓的扭动着纤纤一握的腰肢,布满白玉般细碎鳞片的长尾从一袭拖地的长袍下绵延而出,随着他向前时左时右却始终保持一条直线的游动,华贵的衣裾在地砖上翻卷。
“白娘娘!”看清楚了来人的面容,我惊呼起来,虽然此时他清秀的面容上的五官没有因痛苦而扭曲,但是他却比我第一次见到的时候更显憔悴。
依旧是神经质的紧抱着自己的蛋,但是却高傲的仰着头无视着四周流着口水望着他怀中还未孵化的孩子的凶禽们。
“他是蛇族司祭玄魍魉。”在一群人身蛇尾的俘虏中他到也不显得特殊,但是朱丹却特地提了他的名字,我不明所以的望过去。
“他曾是前任陛下的滕妃……”朱丹解释道:“他现在抱着的卵一有半的机会是羽族……”
“啊……哦……”我不懂装懂的发出几个无意义的:“一半几率,那么如果孵化出是小蛇怎么办?”
“那就由陛下吃掉,起码可以让陛下恢复到十来岁的力量和样貌……”朱丹一脸理所当然的说。
“……”虽然我目前迫切的希望长大,但是吃掉别人的孩子,让别人为此哭泣,不是我能做的事情。但是似乎朱丹让那个‘白娘娘’,哦,是玄魍魉活下来就是为了让我恢复力量或者为羽族添加新血而已……
我后来才知道蛇族除了是羽族的天敌以外,还被称为全民皆为法师以及舞娘的民族,都具有结实匀称的肢体,找不到一处赘肉,哪怕只是在悠闲游动的时候那纤纤一握的腰肢,都会有意无意地曼妙扭摆,来显示他们躯体高度的柔软性,让人对他们充满遐思。虽然仅有上半身,但是那腰肢的摇曳多姿,就让人联想到在欢好时的高度柔软,能够带来多大的销魂滋味?
一亲芳泽的唯一的危险性就是——蛇性好淫,却又冷血无情。
等等!现在似乎不是想这个的时候,朱丹说如果孵化出来是小鸟儿算是我的孩子……
为什么啊!!我连恋爱都没谈过就成了未婚爸爸了!!我……很郁闷啊!!
疏影啊!天使美人啊!你要相信我啊~我是无辜的!!!
滕妃:因为上位者如果孕育子嗣的话会引起功力衰减体力虚弱的可怕后果,所以常常让自己的亲信代替自己为情人孕育子嗣,被称为滕妾,而前任凤凰是羽帝,玄魍魉就是滕妃。
(6)往事不堪
玄魍魉虽然此时因为产卵而修为大减,但是他可是蛇族除了巫帝陛下以外的首要人物,全盛时期一身黑魔法修为连朱丹也要避其锋芒。
所以他此时虽然当了俘虏,我们也是如临大敌一样警惕对待,什么脚镣,手铐、枷锁……一应齐备。
哦,似乎准备刑具的人神经太紧张,搞错了一个很严峻的问题,蛇族是没有脚的,因此只能将两只锩刻着魔法封印的十足真金的沉重锁链锁住他纤细白皙柔若无骨的手腕。
此时不但身体虚弱得似乎风吹就倒,且又挂着沉重无比的锁链,玄魍魉真是上天无路下地无门了。
众人都松了一口气,献俘仪式至此顺利结束。
夜深人静,只有我躺在床上翻老倒去睡不着,耳边似乎总有着‘哗啦啦’的锁链拖地的凄凉回声——玄魍魉他找到能让他安心孵化的地方没,他冷不冷,他吃了饭没?穹天城因为位于万米高空,因此风急夜深的时候会特别的冷,有没有人帮铺他好温暖的床……
翻身坐起,躲开睡在门外的已经鼾声如雷的训育尚宫走了出去——幸好今天翠喜和朱丹久别新婚再度蜜月中,否则亲自为我守夜的翠喜可是警醒的要命,连我翻身、踢被子、说梦话的次数他都记得清清楚楚。
一个人拥着被子在漆黑的宫殿里找来找去,好不容易才在御花园的角落里找到盘成一团的玄魍魉——宫里的人也真是势力,就任凭他拖着那个链子发出诡异无比的金属撞击声,在梧桐宫里叮当做响的转来转去,然后随便的找一个阴暗的角落躲起来孵化他的宝贝蛇蛋,也没人说照顾一下。
看着因为我的走近而陡然睁开的警惕着的金色竖瞳,我露出一圈洁白整齐的牙齿竭力的微笑表示我的无恶意,背后的寒毛却依旧竖起一片。
孵卵的母蛇可是最有攻击力的,我暗自提醒自己。
瞪视了我片刻,他又闭上眼睛俯下身子,继续孵卵,做出柔顺的似乎是任你宰杀的样子。
“你冷不冷,要不要被子……”我很好心的问,毕竟他怀里的未孵化的孩子以后可是要算在我的名下的儿子,冻着了,我可心疼!!
虽然不愿意被人栽一个便宜儿子,但是粉嫩粉嫩的小娃娃可是我的最爱啊!!
这次他连头都没抬一下,完全无视我的存在。
“你饿了没?要不要我叫尚宫去煮个消夜?”其实是我饿了,想找人陪吃。
我的话语依旧如石沉大海,独角戏就快唱不下去了。
……
啊~~好困啊~连个说话的人都没~~
我的双眼都快睁不开了,下巴如小鸡啄米一样频频点动,果然小孩子是不善于熬夜的啊~~
等等……那是!……
在蜷缩成一团的如冰似雪的蛇尾中我发现了密布青紫的一段尾巴尖。
哦……记起来了,似乎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翠喜踩伤的!!
那多疼啊!就算只小脚指头被人踩到都会疼的要命的,而且有老人说过做月子中的孕妇一点小伤都要重视起来,否则会成大病的。
于是完全没有常识的我弯下身子,一把握住了玄魍魉的尾巴尖,正要轻轻呵上几口气稍微的缓解一下他的疼痛,却听到一阵细碎的尖叫。
玄魍魉完全没有之前的恭顺的任人宰割的样子,竖立起了上身,全身肌肉都紧张起来,嘴里发出让人心颤的丝丝声,神色凶狠无比。
可惜此时被禁制的他完全是个纸老虎,即使张牙舞爪我都一点也不害怕,依旧紧紧的扣住他的尾巴,然后利用本凤凰的天生神力一把抗起他即使在成|人中算是身形娇小的却依旧比我还高出一截的身体。
“你……”他又惊又恼,却依旧惜言如金,挣扎了一会发现完全无济于事,也就放弃了,除了依旧紧紧的护卫着自己的蛋,什么无意义的事情也不做了,只能无奈的伸出一只手按住我的肩头,尾巴缠住我的手臂附在了我身上。
“恩……应该在这里……”记得不久之前吃饭不小心烫到舌头的我被翠喜带到了一件文雅秀丽的屋子里上药,据说那里是朱丹的书房,身为武将的他常常准备的一些伤药。
我的记忆力一向是很好的,而且身为凤凰,自然是耳聪目明,很顺利的避开巡视的士兵,从窗户窜了进去。
然后找到了在帘幕之后的书架,架子上除了满满的一架书以外就散乱的丢着一盒盒的膏药——完全是翠喜放东西的风格嘛……也免得我到处找!!
把玄魍魉放在书架上坐好,找出一盒对症的药,握住他的尾巴就要上药——我似乎是医生病人游戏的爱好者,要不怎么这么兴奋……
这时,书房的门‘吱呀——’一声开了,两个脚步声一前一后的进来了,我听出后面那总是蹦蹦跳跳活跃无比的脚步正是翠喜,生怕他发现自己后又是一顿罗嗦,忙捂住玄魍魉的嘴巴,自己也屏住呼吸。
玄魍魉到也温顺的一动不动的任我捂,一时间,天地之间,帘幕之下,似乎除了我们的心跳声再无他声。
和翠喜一同进来的人是朱丹,翠喜和他唠叨了半天家长里短,好一会才说到了正事上:“……玄魍魉他怎么处理……”
“喜儿,你不会真相信坊间的流言……认为我和他有什么吧?!”朱丹哭笑不得,我能理解他的心情,翠喜什么都好,就是心眼忒小了点。
“我……没那个意思……”翠喜欲盖弥彰。
“虽然他是蛇族首屈一指的美人,可是不说羽蛇两族之间的世仇,就凭他是先帝的人这一点,我就不可能对他怎样……”
“他怎么会是先帝的滕妃?……你真的确定么?……”
“这是先帝曾传信回来的,再说就因为他是蛇族的大人物,我才相信他怀中的卵是先帝的血脉……”朱丹叹了一下:“你可知先帝是如何亲身进入九幽城的?”
唔……这也是我知道了上任凤凰陨世是在蛇族主城以后的大疑惑,可惜一直没人能回答我,这可要注意听了。
“先帝英勇无敌,自然是一路杀进去的……”翠喜还真是天真,所谓的孤胆英雄,在我看来就是一白送死的……
“翠喜,你还记得先帝展翅翱翔,在穹天城上所做的惊鸿之舞么?”朱丹的声音开始低缓,明显是陷入了回忆中。
我全神贯注的聆听着,没有发现除了朱丹以外,攀着我的颈脖,身子半悬空的那个人纯粹的金色眼瞳也陷入了迷离。
“凤凰展翅,舞若惊鸿……”翠喜却不已为然:“在我看来,还是朱丹你的飞天舞比较好看……”
“傻瓜……”朱丹轻笑着顿了顿继续诉说往事:“凤凰起舞的英姿之美是什么人都无法抵御的……连那爬虫之主巫帝亦然……他亲自迎先帝到了九幽,除了妄想获得先帝的倾心以外,他还提出要让羽蛇两族世代为亲……真是痴心妄想!可笑之极……”
“所以这样玄魍魉才会怀上先帝的孩子?”翠喜幡然大悟:“巫帝真是太自私了,爱慕先帝,却不舍得伤害到自己的身体,才让亲信以身代之……”
“后来先帝崩驾就是因为和巫帝翻脸,想同归于尽,先帝如此恨蛇族之人,也是因为疏影当年受辱之事就有蛇族下的黑手……”
……朱丹和翠喜絮絮叨叨的又愤慨的说了不少蛇族的坏话。
我却直想冷笑——真正愚昧的人是你们,这个世界三族鼎立,如果当时羽族和蛇族联合起来,那么羽族人早就能翱翔天际、称霸世界里,而不是和蛇族斗得两败俱伤,被兽族占尽先机。
在那种蛇族退让几乎就此称臣的情况下,还让自己的私仇引起两族化解不开的血恨,而且还身死异地,上任的凤凰的确是个‘人才’!!
正在朱丹和翠喜一起离开之后,我终于能冷笑出声之时,一滴冰冷的液体毫无征兆的落到了我的脸颊上。我忙转头去看,一道泪痕淡淡的从玄魍魉的左眼睑下划过。
虽然他依旧表现的冰冷没有任何情绪的波动,但是他的泪以及被握在我手中的尾巴尖神经质的颤抖都让我感到他的悲伤,彻骨铭心的悲伤。
他也是我觉得可笑的那个故事里的受害者,他忠心的王被背叛,他的族人被屠杀,他孩子的父亲是一个心怀叵测的复仇者……这些就够了,够让他疯狂的。 而他却没有疯狂,只是清清冷冷的等在那里,行尸走肉一样抱着自己怀里的未出壳的孩子等待着未知的悲惨命运。
就因为他木然的表情,欲泪却无声的悲伤,我就无法放弃拯救他的念头,我想无论如何,要让他和那无辜的孩子一起活下去……
后来我才知道蛇族的尾巴尖和羽族的翅膀根都除非是极其亲密关系,否则不能随便摸的哦!!
(7)世上无不散的筵席
夜凉如水,天静如寐。
万物似乎都在此时沉睡了,只有自己醒着。
以天地之大却只有自己独醒一人而已……
好寂寞……
我首次如此真实的感到了孤单以及对这种无所依凭境地的恐惧感。
我该如何做好羽族的帝王呢?……
如何能真正的君临天际以及世界?
似乎有人曾对我说过,想坐稳这个至高无上的位置必须拥有天下无敌的力量。
也有人反驳着说,至高无上的人就必须懂得均衡,让自己手下相互抵制相互均衡,成为手中的矛和盾,为己所用。
我该怎么办?愁眉苦脸的作出一副不符合我目前年龄的深思状,来来回回的渡着步子,猛得一回头,发现玄魍魉如同我的影子般安静的一直跟在我身后,我不由的头脑发涨——只能先走一步算一步了。
第二天,虽然我依旧如乖宝宝一般按时起床,按时上课……按时做一切幼年的凤凰该做的事情。
可是我再也不和翠喜亲近了,因为我害怕被他这种狭义的民族主义着毒害了脑袋,和那个英勇就义悲剧结局的前任凤凰一样死的难看,我想做的就是统和三族的力量,起码在表面上能得到一个和平的环境,这样的话我将来的日子想必会过的舒适点,能平安无事的死在自己软软的床塌上,寿寝正中。
虽然翠喜很伤感,咬着手帕一直躲在角落里哭,朱丹安慰道:“小鸟儿大了,终究会有离巢的一刻,他是凤凰,随他去吧……”
然后我宣布要让玄魍魉随侍左右,也没有人反对……
又过了一年,玄魍魉和我相处的很不错,其间也发生了一些小Сhā曲,例如说他和翠喜的结仇是我万万想不到的。
起因是翠喜老叫他爬虫,结果本来一直如影子般安静的他竟然给翠喜出了一个大难题,他对负责饮食安排的翠喜说他想吃烤小鸟。
翠喜以及在场的众人听到后都瞪视过去,愤慨万分。
他却如同没有看见这些凶恶的一样,依旧冷冷的哦了一声,说:“哦,想了想烤小鸟似乎也太残忍,为了给孩子积德,还是吃烤麻雀吧……”
翠喜额头上的青筋和尾巴上的翎羽都倒竖起来了。
第二天,出现在玄魍魉和众人面前的早餐是蛇羹,一掀开盖子,玄魍魉就脸色苍白。随后躲在角落里吐了半天,我只能尽力的安抚。
虽然我知道玄魍魉不是随便引起纷争的人,他是为了给我制造机会把翠喜和朱丹的势力最终赶出梧桐宫。虽然他什么也没说,但是我知道。
最后虽然我只赶走了所有罗嗦唠叨的训育尚宫,换上做事麻利的和我年纪差不多的年轻人,我认为没办法改变羽族那种骄傲固守的习惯,只能从年轻的一代开始引导。希望等我能独自把持朝政的时候这种老旧思想能得到改变。
翠喜和朱丹也搬回了他们自己的府邸,很少出现在梧桐宫,虽然我有些不忍,但是就是以为我喜欢他们,所以不能让他们变成我面前的大石,最终我要被迫的毁灭他们。
虽然之后玄魍魉依旧沉默寡言,但是看我的眼神似乎变得有些不同了,起码没有那么多警惕和防备,偶尔也能让我轻轻的摸摸他的珍若性命的蛋宝宝。
终于有一天,风和日暖,玄魍魉的蛋裂开了一道细细的缝,他的宝宝就要出世了,我们短暂的相处也要化上句号了。
对此变化他只是沉默的抱着蛋,躲到了我房间的床上,缩在角落里等着我的处置。
我屏退了左右——现在起码在梧桐宫里换上的都是我亲手提拔上的能信任的人,而朝廷里也慢慢的让我埋下了几棵将来一定会成长的种子。
静静的看着光洁的蛋壳上从一条小小的缝隙变成无数道裂痕,玄魍魉闭着眼睛似乎在祈祷什么。
蛋壳四裂,露出了小宝宝粉嫩的小手,果然不出我所料,没有脚,是只有着漂亮纯白色小尾巴的蛇宝宝,这样的话,他们父子就不必分开了。
而玄魍魉的金眸却充满了绝望,惨白的唇开合着似乎在哀求着我什么。
我下了床,拉上了床帘,命令随侍们从门外把我装旧衣服的箱子送进来,这是我不久之前才开始有的习惯——旧的衣服,哪怕很多就是只穿过一次的,就会再也不穿了,并且也不允许别人随意丢弃,都集中在一起一层层的放在箱子里,捆得牢牢的,然后我会亲手从穹天城的边缘推下去,说是送给有缘人。
现在我就亲手将玄魍魉父子关进了这样一个装衣服的箱子里,让人送到了往日里丢衣箱的地点,然后又说把扇子忘在寝殿了,让送箱子的随从回去拿。
这样我终于能清净的独自站立在这个穹天之缘,小心翼翼的向下望去,只见一片波光嶙峋,正下方是固有航线上的一个名为莫愁的大湖。
莫愁、莫愁,的确是解我忧愁。
我打开箱子,最后看了一眼睁着双眼略显惊恐迷茫的玄魍魉,伸出手取下了禁锢着他法力的链子,笑着说:“世上无不散的筵席,下次见面就是敌人了……”
“……”他没有说话,只是抱着孩子,自顾自的呆呆的思虑着不知道什么事。
“来,让我亲一下!”我看着他怀里的粉嫩婴孩,指了指自己的嘴巴,眨巴眨巴眼睛就想‘波’一口。
却没想到被他会错了意,他冰冷却柔软的唇印上我的唇,轻轻的一触,用他特有的低沉空灵的声音轻柔的说:“对不起,我骗了你。记住,我的名字叫溟华……”
我不知道他是玄魍魉还是溟华对我来说有什么区别,只是呆了好半天,才不顾他的感受,将他们父子再次塞到了箱子里,并且伸出脚将关严实的箱子一脚踢了下去。
我现在还没有能力说一不二,不能改变朱丹那些羽族长老们的决定,送他们父子平安的离开,我所能做的就这些了,下面只能祝他们父子好运了……
(8)那夜星光璀璨
“统统给我围起来,谁也别放走!!”放这狠话的竟是平日里总是笑呵呵亲切可人的翠喜,只见他带着一队披着赤红色琉璃甲的士兵,不会就把穹天城的这个隐秘角落围得个水泄不通。
我见此阵势,也不惊慌,只是微微一笑:“翠喜,带这么多人来陪朕玩抓迷藏么?”
“陛下!您把玄魍魉藏那里去了!不要贪玩和我们闹别扭了!他真的很危险!连朱丹都看不出他的深浅!”翠喜一把抱起我,拼命摇晃,似乎这样就能让他眼里被邪恶鼓惑的我醒悟过来。
切!吓得我小心肝扑通扑通的!我还以为他们真的要造反了……原来是……
我故做可怜的扁扁嘴:“翠喜还知道我是陛下啊!我还以为你把我当阶下囚了,干嘛用那么凶的语气和我说话呢!!”
“陛下!”快一年了,翠喜还没有从他原来的角色里转换出来,依旧还是那个在深深宫阙里小心翼翼的保护着我的翠喜。
我嘻笑着抓起翠喜的手,用往日常常所用的撒娇语气说:“翠卿,我又长高许多……你来比比,都快要到你肩头那么高了……嘻嘻,我将来要长得比翠卿高许多呢!!”
这样耍无赖的贱招马上让翠喜忘记了自己该做些什么,只能板起脸骂我几句,然后气呼呼的揉搓着着我的头发,还故意的用手拨乱。
朱丹似乎被什么事情绊住了,好一会才带着一人急匆匆的过来:“翠喜!不要对陛下无理!”
真是慢呢!我和翠喜都玩三轮了。
被我和翠喜压迫着参与捉迷藏的可怜士兵们都泪花涟涟的看着朱丹,让朱丹气得不轻,瞪着因为贪玩而忘记公事的翠喜,咳嗽了几声,问道:“陛下把玄魍魉藏那里去了?”
“朱丹你还知道朕是陛下啊?!朕的行事自有朕的道理,你凭什么质问?!”借故偷偷转移话题对朱丹完全无用,我只能恼羞成怒。
“陛下,既然您决定如此,臣也无可厚非……但是……”朱丹抬起眼眸,气势陡然沉痛起来:“臣身为羽族长老,绝对不能任凭陛下任性下去!”
“你想干什么?!”我心虚的就怕他一气之下做出什么代天行道除掉暴君的事情来。
“陛下虽然聪慧过人,但却如此顽劣,所以我们几位长老商量了,给陛下找了一位太傅……”朱丹的脸上依旧没有笑容,几乎是用冰冷的可以杀人的语气宣布:“玄魍魉的下落,臣就没必要追查了,陛下从今天起就不可和闲杂无关人等嬉戏,就由太傅带陛下开始修行。”
所谓的玩物丧志的闲杂无关人等不就是你家翠喜么?……玄魍魉,不,溟华他可从来不陪我玩儿的……
太傅啊,欺负白胡子一大把的一老头,可不是尊老爱幼的我能做的事啊……
“疏太傅,陛下就交给你了……”朱丹一把拽起‘闲杂无关人等’就展翅飞走,免得忍不住做出弑君的事情。
我笑眯眯的露出两排白白的兔子牙,是‘天使美人’呢!朱丹你可是送小母鸡给黄鼠狼拜年呢……
“陛下……”冷冷的一声低唤和重重的往我后颈上一提的手同时袭击了我。
我只能和垂死挣扎的肉猪一样任人宰割了。
就算是杀猪,疏影也是最美的屠夫。
我两眼冒星星的想。
呸呸……我乱想个什么……为什么幻觉变成现实……
呜……谁来告诉为什么现在带着我随意找到一个小兽族部落就大开杀戒的人会是我温柔的‘天使美人’……
“陛下,看好了么?”挑,刺,踢,踏……他演示着如何最有效的杀伤敌人,匀称的身躯如同一具不会疲惫的杀人机器一样做着最完美的教导,在我面前展开的洁白羽翼沐浴上漫天的鲜血,我现在才知道白鹭族的疏影为什么外号叫血鹭了……
“唔……”露出白骨头的残肢,花花绿绿的断肠子,零散的落在了我面前,我终于忍不住吐了出来,虽然死的并非是我的族人或亲信,但是都曾是活生生的一条性命。
“陛下,下面就要靠陛下自己来了……”白皙的鹅蛋脸上沾染着星星鲜血,他冷漠的开合着妃色的唇:“臣会在半里之外等着陛下,如果半个时辰陛下没有来……臣就会去一里之外……以此类推,直到臣等到陛下或者臣等到穹天城传来凤凰涅磐的消息……”
“你挑起了兽族人的杀性,还把我一个人丢在这么危险的地方,我怎么能在规定的时间里找到你!你……”看着他展翅正要腾空,我忙奔过去想抓着他的手。
“陛下,现在你只能靠自己而已……”他淡淡的说,目光如水:“世界上也只有自己最为可靠……”说罢悲怜的抛下一把匕首来:“这是我成年之前所佩的兵刃……先借给陛下吧……”然后一震翅,毫不留恋的一飞冲天,决尘而去。
“你……”我没有时间尖叫愤怒,因为死亡就在眼前,几只狼型的兽族人红着眼暴怒的冲了过来。
好疼!我虽然奋力的躲开了要害,但是还是被其中一人的爪子给抓伤了肩头,从来没有受过伤的身体觉得疼痛是那么的难以忍受。
我不想死……
忍着泪,咬着牙,伶俐的身子一矮就把小巧纤细的匕首握在了手中,我刺我砍我杀杀杀杀……
在极其强劲的生死搏斗中,我完全没有时间去感受到疲惫,只知道眼前皆是我的敌人。我只有杀才能活……
终于杀到天黑,我杀出了一条血路,满身伤痕的追上了不断转移等待地点的疏影。
我耷拉着被打肿了的左眼,拖着受伤的右腿,有气无力的对着站在夕阳中的显得更加身长玉立、高贵无比的疏影说:“疏卿,我饿了……”
“哦,陛下饿了,那么请自己去找吃的吧……”他依旧不近人情的冷淡。
“……”我没有力气和他争论,只是一声不吭的倒下了,直到被夜风冻醒:“水……水……”沙哑嗓子着拼命呻吟。
挣扎着爬了好一会,我突然在手边摸到几个果子,狠狠的啃了几口,才恢复意识,发现四周一望无堙,并没有一颗长着果子的树木。
……疏影,你真是好人……
我没有肿的左眼眯成一弯月牙,但是小声的抱怨——这果子真酸啊……疏影,其实,我比较喜欢吃苹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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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样一天一天的过去了,除了我又断了一次腿以外到也没发生什么特殊的事情。
这天,我又按照疏影的要求做好了训练,他看在码放在面前的多个兽族小头目的人头也很通情达理宣布休息。
我安静的躺在一棵布好了守护结界的大树下,疏影似乎有些不舒服吃了点药悬空的睡在树挂上,仔细看着也能发现他并非是真正的悬空,而是睡在几条丝绦结成吊床上。
我突然觉得饿了,因为白天大量的消耗体力,我的食量也猛增,小心的隐好字的脚步声,我矮着身子摸到了河边,叉起了几条鱼,就生着吃了起来,虽然入口极腥,但是咀嚼了一会就发现鱼汁别有一股甜美。
有些悲哀的想着,再这么吃下去,我一定会凤凰变鸬鸱的……
正美美的如猫儿般撕咬着最后一条鱼的尾巴,却陡然的发现几声不寻常的树枝断裂声。
有谁来了……
我再度隐起了气息,轻手轻脚的倒掉在树上抹了几个敌人的脖子。
猛的着急起来——疏影虽然很厉害,但是他已经睡着了,再无敌的蓝博睡着了也和无防备的孩子一样危险。
我也顾不上暴露行踪的危险,快速的展开光翼,直飞过去。
疏影疏影疏影……
你一定不要有事……
我真正的飞奔而去,正看到几个身形矫健的兽人咬着刀刃爬上大树,正要攻击疏影,大喝一声冲了过去。
砍,剁,劈……
以一条手臂的代价收拾了敌人,气喘吁吁的爬在了树桠上,看着疏影恬静的睡容,无声的笑了。
我以为他没有醒……
但是我错了,我对上了一双倒印着无数星光的眸子,他依旧淡然的说:“你来了……我还以为该我顿灭了……”(顿灭是羽族最终和敌人同归于尽的招数)
“……疏影,你别再记得过去的事情好么?毕竟你活着……你死去的兄弟们也希望你能活得好好的……”疏影他曾在我一次失手几乎被杀的时候教给了我‘顿灭’这个法术,然后讲了他过去眼睁睁的看着自己亲如兄弟的部下用这一招牺牲的事情……
“我现在算是活着好好的?……呵呵……”他笑了,那笑容却冰冷彻骨。
“我会让疏影活得好好的……所以无论如何疏影不可以用‘顿灭’哦……我一定会来找到疏影的……一定能让疏影活得好好的……”我的眼前模糊了,一直倔强的忍着不流出的泪汹涌而出。
“……以前也有人和我说过一样的话,可是他没有遵守他的诺言……”也许是生病,也许是吃了能致幻的药物,疏影的眼神柔软起来,他仰着头,伸出手抚摩着我的脸。
“……我不会,疏影……我真的不会……”虽然我此时还只是一个软弱的孩童,但是我发的誓我能遵守,一辈子……一辈子……
那夜星光璀璨,他的目光如水,我的誓言如山。
(9)未成年人权利大会
生死一线的惊险久了让我连日子都过糊涂了,甚至有时候觉得想永远这样和疏影一起浪迹天下,再也不用回穹天城那个华丽精致的大鸟笼。
可惜现实往往不如人所愿,一个月色皎洁的夜晚,朱丹纤尘不染的出现在处境狼狈的我面前,欣喜的说:“陛下长大了,疏卿辛苦了……”
而疏影则淡淡的说:“陛下想必此时也知道了三族之间的仇恨有多深,羽族的处境有多危险,前线的战士有多艰难了。”
原来他们的打算是让我体验生活,我还以为……
恩,除非是羽族死的没有人了,否则怎么也轮不到凤凰涉险。
不过这些日子我还是有很大的收获的,且不说我在危险境地猛然成长的心境,就连身高也快到疏影的肩头了。
凤凰一出生就是普通羽族的八九岁的样子,并且成长的速度要快上许多,再加上我已经觉得有些沧桑的心态,我自认为可不比保养的很好一直看起来就二十出头的疏影稚嫩多少,这是好事。
比翼的前提是要两人站在对等的条件下,他不把我当小孩看,我也忘记他比我年长,这才是起码相处之道。
自从那夜之后,疏影似乎放下了些须心防,我无敌的必杀撒娇、装无辜、耍无赖三组合技能偶尔也能起效,能抓一抓他因为练武而带着硬茧的修长手指,能靠在他的肩头蹭来蹭去。
回到穹天城,疏影再度变成那个冷漠的血鹭,和我疏远起来。
一切又回到原点,对此境地,我也很无奈,看着疏影对此视之为理所当然就是想生气也不知道该生谁的气,我的?疏影的?还是朱丹的,气他不该把我带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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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上久违的华贵衣衫,心境平和的继续做一个安静的傀儡,这一做就是三年,我终于等到了可以独当一面的时候,代表羽族和其他三灵会面。
羽族的凤凰,就是镇守南方的朱雀。
蛇族一直当自己是龙的后裔,族长擅长水系魔法,因此自称青龙,势力范围就是是东方的九幽深泉。
兽族里最强的虎族族长,就是白虎王,属地就在西方。
而一些弱小民族,例如鱼族、虾族都依附着北方的玄龟,也就是玄武。
这和起来就是天地四灵。
我本来是神色严肃的参加会晤的,可是现场情形让我郁闷至极——我自己就不用说了,外表倒是看起来能十来岁的摸样,可是算起实际年龄来也就只有八九岁而已。
而虎族的白虎王则是和我差不多大的一个长着一颗可爱虎牙的十来岁的标准正太,虽然也和我一样装的威严正色,但是看着他频频回头,询问隔着帘子坐在他身后的据说是他生身父亲的狐族族长的意见,我就知道他还是一没长大的小屁孩。
蛇族的族长闭关清修,则派了他唯一的儿子全权代表,没想到居然比我还小,圆鼓鼓的苹果脸,粉嫩嫩的小白尾巴,嘿……完全一幼儿园小班没毕业的小朋友。
唯一有可能是稳重长者的玄武竟然告病请假……
我只能在和其他二个小鬼大眼瞪小眼或者发呆中二选一。
四灵盛会就是为了代表自己的种族来争权夺利,维护自己种族的权利,可以简称权益大会。
而今年它的参与者全部是未成年人。
因此我称它为——未成年人权益大会……
就不知道到时候会不会讨论出一部《未成年人保护暂行规定》来……
看着好奇的偷偷望着我的小蛇宝宝,我抿着唇,竭力的装成一副严厉的样子回望过去,没想到把他给吓哭了,本来就水汪汪的眼睛此时淅沥哗啦的哭起来,更是如同要水淹七军的样子。
我于心不忍的又拿着几个果子哄笑了他,却没想到那小蛇崽子就如同吃定了我一样当起我的跟屁虫来,也不怕我翻脸一口吞了他!!
救命啊!!我不想做幼儿园的班长啊!!!谁来救救我!!!
(10)护身玉
夜风吹来,梅花簌簌如雨,缤纷地洒落。
疏影穿着暗红色描金边的深衣,往日里总是没有表情的冰冷面孔露出一丝惊讶,抬眼望着漫天缤纷的花瓣,浅淡的让人无法在其中留下任何痕迹的双瞳中微微显露出陷入迷离的神色。
他果然是喜欢梅花的,也不枉费我如此心机。
在他心情如此愉悦放松的时候,羞红着脸蠕蠕半天终于提出了我的不情之请——我希望在我成年礼上他能为我戴冠系带,也能陪我守夜……
“……一些都如陛下所愿。”他虽然更加惊讶,但是依旧神色淡淡的说。
我想握住他的手,却发现漫天花瓣变成了冰冷的雪花,沉重的向我压了过来,令我离他越来越远……
“不!疏影……疏影……”我尖叫着满身冷汗的醒来。
“主子,是被噩梦骇着了吗?!”一直睡在我寝宫外的垂鬓童子着急的冲了进来,一边张罗着温茶和洗脸的热水,一边担忧的问。
他是我所选出的从小就灌输种族间和平互利思想的那批羽族小童之一,自从我知道了凤凰也就是朱雀以后,便让其中最优秀的七人以朱雀七宿为名——井、鬼、柳、星、张、翼、轸,他的名字就是星宿。
我看到星宿,意识逐渐的清醒,虽然依旧为疏影的冷漠而暗自伤神,却也知道不能把心思继续放在那里了,我现在是代表着羽族来参加四灵盛会的,并非在羽族能控制的完全地带,如不小心,可能就会葬身这片看不出危险的无名荒野。
我现在正在考虑是不是要提前回去,虽然盛会上一片祥和,参与者都稚嫩的看不出有什么阴谋来,但是羽族的凤凰一向都不长命,往往莫名其妙的就会身死涅磐。
例如说朱丹看起来年纪不大,实际上已经服侍了三代凤凰了。他们这些羽族长老们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我不小心可不行。
算了,先做最坏的打算,警备不可松懈,暗地里提防一些,也不能落了羽族之长的面子,怎可疑神疑鬼的就这样落荒而逃。
天还蒙蒙亮,我起身穿着衣服,突然心神一动,命令星宿脱下衣服。
只见他一脸受伤的说:“可怜我保守了十五年的准备给我未来羽翼的贞操,就要让陛下给毁了……”然后装的大义凛然:“不过忠字当头,连命都可以给陛下,何况小小的贞操……”
“去你的!我有这么没眼光么?!”我轻轻给了他一脚,把他踢到屋角:“把你的衣服给我,我要微服出巡,你就装成我的样子不出寝宫的四处晃一下。”
“陛下,这么危险的地方……”他唯一的不好之处就是因为是翠喜的亲戚所以很唠叨。
我剥下他的衣服,穿上身,同时拿脚踩住正要爬起来继续张嘴叨唠的他,拿着一道符封住了他的嘴巴,这下终于清净了。
穿着土青色的平民服,在会场四周的逛着自发组成集市的零散摊子,却突然被人扯住了衣角,低头一看,对上一双水水的大眼睛——呃,又是那个小跟屁虫!!
“朱……朱雀,如、如果你……不带宝贝玩,宝贝就……大叫……”臭小鬼连话都说的结巴就会威胁人了不愧是最狡猾的蛇族。
我无奈的抱起那个名字叫宝贝却狡猾的如同狸狈一般的臭小鬼,继续我的微服逛街大计。
“那……那个……要,要!”身为蛇族皇子却表现的完全和乡下孩子一样没有见过世面,好奇极了,什么看上了就要,幸好一直跟在我们身后的似乎是他贴身侍卫的几个人偷偷递上了一袋六芒星状的货币,否则我会被他搞破产……
恩,蛇族的货币也是金银铸造,就是和羽族的形状不同,成色也似乎有些差异,这个世界的通用货币除了蛇族的星币,羽族的羽币,还有兽族的骨币和玄武庇护下的水族联盟所用的贝币,似乎兑换起来很麻烦,以后我想让四族间进行和平的商贸互市就起码要有一个正规的兑换规则,否则以私底下的规则胡乱来交易,一定会有市场逆差出现。
我似乎是想远了,在我能实施这些愿望之前,我起码要得到羽族至尊说一不二的权威,否则一切都是空想。
“这个……这个……”小屁孩一面咬着呈焦黄|色香喷喷的烤青蛙,一面有开始好奇了。
我停下脚步,看着一个不起眼的摊子上摆放着几个孤零零的玉石,既不华丽也不特殊,只是似乎有一股让人感觉舒服的魔法残留其上。
“这是什么?……”轮到我当没见过世面的乡下人了。
“公子,这些是低级的护身玉。”没等那个小摊贩开宰,一直跟在我身后的一个瘦瘦高高的人聚音穿声到我的耳边:“小的是皇子的侍卫长獠牙。”
我一直没注意那个人,因为他是有脚的,我以为他不是蛇族,没想到……
他也似乎看出了我的迟疑和防备,继续传声:“我们蛇族人修为到了一定级别,就能化出双腿,和其他几族的人没有什么区别……”
哦,那溟华……他……朱丹那么防备,应该算得上蛇族高手……为什么……
恩,他也离开了五、六年了,不知道过的可好,他的孩子也应该有这位宝贝皇子一样大了吧?……
算了不想了,都没什么机会再见的人……
“护身玉是什么?”我离开摊子,走到一个比较隐蔽的死胡同,突然转身问到,顺手捏了捏宝贝小鬼头粉嫩嫩的脸蛋儿,让跟在我们身后的一票他的保镖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了,几个比较热血的都要动手护主了。
“是把恢复术、清心咒之类的保命法术用特殊的方法封在一些玉石里然后遇到危险的时候可以捏开或则打碎用来救自己的命。”在一群相貌普通甚至有些个别人看起来忠厚的如同乡间老农的样子里比较特殊的一个干瘦书生对我解释道,一双精明的眼睛担忧的看着被我随意揉捏虐待的小主子。
“这样,那么如果是我自己想做一些送人,这位兄台可有好的建议?”对下人礼遇可是上位着必有的素质。
“朱雀陛下不必多礼。”那干瘦书生摸了摸下巴上的三缕胡须,摇头晃脑如同背书般说到:“西边不远有一个揽月峰,有一流清泉从峰顶上而下,那泉流聚到山谷的一个小水潭里,不很深,据说出一些上等玉石,适合做‘护身玉’。”
我听完,连告别也无,一个腾身甩掉了那些麻烦的尾巴,展开光翼就向西飞去,宝贝那个小坏蛋到也不怕,咯咯的直笑着。
我听了他们的介绍,到也不是没有想到是引我上钩的陷阱,不过我手上可有着尊贵的人质,到也不怕他们害我。
如果能顺利的找来原料,最好能多做几块护身玉,自己一块保命,送给疏影一块,他每次出征我都担心他会受伤,千玎玲、万嘱咐的,他自己到一点也不在乎。
恩,还做一块给这个没心没肝,连危险都不知道就随便跟我走的小笨蛋……
(11)碧水潭,珍珠滩
青山近在眼前,依著山脚是一潭碧水,苍翠的轮廓倒映其中,似一块精雕细琢过的鲜翠欲滴的碧玉。
溪流从群山环抱中雀跃而下,水流从四面八方漫来聚集在潭口,然后飞溅而下,像无数颗珍珠碎玉落下,发出鼓瑟相鸣悦耳水声。
“哦哦哦——”我望着碧空如洗,峰峦叠嶂,雀跃的欢呼起来,一阵阵回声在群山回荡。
小鬼头不明白我心头的感慨,却也举着粉嫩白胖的小手随着我欢呼。
“本凤凰要把小瀑布命名为珍珠滩!”我落到水潭边的一块向水面伸出的巨石上,伸出手臂慷慨激昂的指点江山:“还要把这个潭水命名为碧水潭!”
而回应我的只有穿越山间的风吹树枝声,以及宝贝无聊之下的‘扑扑’吐水泡声。
我激动了好一会才平静下来,脱了外面的袍子,只穿着小衣就下了水,因为凤凰是翱翔天际的帝王,所以对水的亲和性非常之差,眼见就够到水底的发出阵阵莹光剔透玉石了,却因为一口气呼不上来,水直接灌到了鼻腔里,只能拼命扑腾着冲上水面。
鸳鸯戏水,是百载好合,但是让凤凰戏水,就有点强人所难了……
我趴在岸边,转过头去,很无奈的看着身后的波光潋滟,正要再次挑战自我极限,却发现小鬼头正仰在水面上,极惬意的从我身边游过。
我XXOO……
算了就做一次坏人,欺压一下未成年的小鬼头吧……
“是……是这、这个么?”只见他深吸一口气就潜下水中,抓着一把水草上来傻忽忽的笑着问。
“不是。”我觉得好笑,怕打击到他的积极性,去只能强忍着。
“是……是这、这个么?”他又钻下水,捻着一个漂亮的贝壳浮上来。
“不是啦……”我无力了。
……
……
等了好一会小笨蛋才摸到我需要的玉石,颤抖抖的爬上岸。
我忙点起一堆火,让小鬼赶快暖一暖。
“冷,爹……抱抱……”伸着莲藕般的手臂,小鬼闪着大眼睛似乎在诅咒着叫我什么‘跌啊……倒啊……’的,我不应,他似乎生气了。
“好乖啦乖啦……”捏了一把小鬼粉嫩粉嫩的肌肤,我用自己的袍子裹住了他的身子:“这次多亏了宝贝啦,好厉害的哦……”动动嘴皮子夸人可是不耗费什么的。
“亲亲……”这次小鬼能说一句完整的话,可惜翻来倒去就是‘亲亲亲……’,没办法本凤凰只能牺牲一下色相了。
“把玉髓给本王放下!”正在被宝贝亲的一脸口水,其乐融融的时候,一个气呼呼的声音打破了和谐。
哦,是那个长着小虎牙的离不开爹的白虎王啊,哟哟哟……好凶悍啊!!要打人啊!!
我闪,我躲……
我再闪,我再躲……
我一把抱起宝贝,在山石间飞快的穿行着,身后呼呼做响的拳风急促的袭来。
唔……虽然他和我看起来一般大,但是我自认为心理年龄比较成熟,不和他计较,免得说我以大欺小。
“停!”我干脆腾空飞起。
看着那个小傻瓜气得在石头上大叫:“有胆子给本王下来,躲算什么英雄好汉。”
“切,下来给你打,就算是英雄了?”我吐舌头做了一个鬼脸,气的下面又一阵大叫。
“你你!”那只小白虎,气的连尾巴上的短毛都竖起来了。
正在我们俩大呼小叫,大眼瞪小眼叫嚣的时候,一个巴掌就从天而降,清脆的拍到我的后脑上。
“陛下,不要做这样有失体统的事情……”飞到我身边的人,展翅迎风,长发飘舞,素颜含霜,妃色的唇淡然的开合着,正是疏影。
“疏影!”我高兴极了,没想到他竟然也来了,腾得一下,就要冲过去,缠住他。
‘啪——’下面叫嚣的小白虎也挨揍了,打在他头上的是一条火红色毛茸茸的尾巴,那人穿着一身火焰般耀眼的宫装,清丽脱俗的站在绿树丛中,身后九条尾巴忽隐忽现:“原来是血鹭阁下啊,好久不见了,这次似乎是我们失礼了。”
“爹!”小白虎开始撒娇了,靠过去磨蹭来磨蹭去,似乎这样磨蹭交换体味,是兽族的礼仪,嗲罢还亲了亲对方的脸,这似乎也是野兽们的礼节,恶人先告状:“我要那个玉髓嘛!!想给你做一个护身的法宝的啦,他们不但不给,还胆敢和我动手。”
疏影听罢,微微一侧身,目无表情的向我伸出手来。
我无奈的把玉髓递给他——明明是我们先得手的。
宝贝看到我的动作,气得哇的一声哭出来。
“狐后陛下,请笑纳。”疏影动作优雅的递给了那只九尾狐狸,虽然用了敬语,却绝对不显得低卑。
“什么时候轮到血鹭阁下来可怜我们孤儿鳏夫的……未亡人不敢请领。”红颜如花,双眼却清清冷冷的,凄凉的说,说罢领着孩子转身就走。
哎呀呀……胆敢让我的疏影下不了台,这个梁子结大了!
小鬼白虎王,和他爹狐后都被我记住了,以后嘿嘿……
PS:小白虎和狐后都没起名字,大家给点意见?狐后我想叫清仪,小白虎就不知道叫什么拉……
(12)真真假假
一面是嘟着嘴巴、糯米团子一样的粉嫩的脸颊河豚般气鼓鼓的宝贝。
一面是半垂着眼帘站在一边沉默不语的疏影,我为难极了。
偏着头想了想,身为凤凰的我总不能一直跟着宝贝小笨蛋,蛇族的领地可是龙潭虎|茓危险重重啊!终究要和他分别的,长痛不如短痛,小孩子的记忆是很不牢靠的,或许下次见面他就不会记得我是谁了,这也说不定哦。
于是我把手伸给了疏影:“疏影,我们回去吧……”尽量让心肠硬起来,无视身后小脸哭得通红的宝贝,决定和来接我的疏影一起回穹天城。
和疏影一起骑上六翼的飞马,我竭力的把身子团起来躲进疏影的怀里,捂住耳朵生怕听到越来越淡却直冲进我心底的哭声——宝贝,真的对不起,我很想继续陪你玩,但是,我不能……对不起了……
耳边的哭泣声完全被呼呼的风声掩盖住了,疏影似乎也感到我心底的彷徨,紧紧的扣住我的腰把我护在怀里,用他特有的清幽舒缓的声音安慰我:“送君千里,终需一别……陛下您也别太往心里去了,蛇族是我们的敌人……”
呜……我终于忍不住落泪。
这其实是我一直不愿意去想的问题——或许下次见面我和可爱的宝贝就要兵戎相见,互为仇敌了。
飞马升入了云端,这种高度并没有让身为羽族是天生的飞行者的我和疏影感到难受,疏影只是收起翅膀,减少空气阻力,顺着风,让飞马借助风力前行。
我当时并没有注意为什么疏影很少用自己的翅膀飞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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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飞马变成天边的一个黑点,消失不见了以后,一只温柔的手落在一直在哭泣着的宝贝的头上,四周蛇族的臣属都恭敬无比的跪拜在地。
“父亲大人,为什么爹爹会不要宝贝,非要和那个疏影走……”孩童清脆的声音没有再结结巴巴,而是清晰至极的提出疑问。
“因为你爹他看不清什么是虚伪的外在,羽毛再华丽也终究不代表内心也是如此美丽。”竖瞳的金眸抬起望着天音离去的方向,玉石撞击般清冷的声音充满了感慨:“我也曾迷惑过,所以现在我只是等待着,等着那只血鹭伸出锋利的爪子,亲手把外在鲜丽的面具自己撕破……”
“父亲大人,我能理解您的想法……”抬起稚嫩的面容,表情却严肃沉稳:“开始的时候我看到爹爹人又笨,长得又普通,我觉得很奇怪父亲大人为什么会喜欢他……可是后来我装的很明显的脑子有问题,整个人傻乎乎又说话结巴,他却没有偷偷欺负我,反而是很温柔很温柔的陪我玩……虽然有时候也偶然压榨一下我啦,但是还是好温柔的哦……我很喜欢爹爹呢……”
“你爹他不会永远是这样的,凤凰从幼雏变为成鸟外貌是会改变很大……”半蹲下身子,轻柔的抱起宝贝,带着笑意说:“你永远不会知道凤凰是多美丽,当他收起五彩斑斓的羽翼从天而降,落在你面前,你会有多惊艳……”
“父亲大人说的是前任的羽帝鸿翌不是爹爹吧……”稚嫩的声音毫不留情的打断自己父亲的春梦。
“是啊……那个时候我才刚成年,也是被外在的华美所迷惑……后来……”似乎记起了什么不愿回忆的东西,眉头不悦的皱起。
“后来怎么了?”好奇的小鬼追根问底。
“后来,我就生下了宝贝……也遇到了你爹爹……”自嘲式的一笑,想起遇到那个笨蛋以后发生的事似乎心底不再那么清冷,逐渐温暖起来,却再也不愿说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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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天,白云……
虽然和自己所爱慕的人一起飞在云端是很浪漫的事情,可是总是如此,持续了近乎一天,人也会疲惫,我终于被天空上景物的单调给打败了,视觉疲惫的打了好几个哈欠,闭着眼睛进入了半睡半醒的迷茫境地,感到一只手掌轻轻抚上我的脸颊,有人在我的耳后低声唤着:“陛下,陛下。”
我没有应,只是继续感受着那只手上因为习武才会有的粗糙的茧抚摩在我的脸上酥麻感觉。
然后一个柔软的不可思议的东西轻触了一下我的脸侧。
我虽然装的继续沉睡,却心底无法抑制的心花朵朵盛放——疏影果然是喜欢我的!!果然果然!!
(13)妒忌
四翼飞马方乖顺的收起羽翼,迎着从下而上的风稳当的落下来,带着我们停在了一个空旷的露台上。
早在我们准备从穹天城的正上方逆风而降的时候,远远的就有专司了望的兵士看到,早早的报告了朱丹前来迎接,不过在朱丹身后一同急步而来的人中却有几个陌生面孔。
疏影极利落的几乎在飞马才停稳就身形一动,翻身下马,动静极轻的稳稳站到了马边。
我低头看了看马被距地面的高度,虽然也难不倒我经过锻炼以后身手,却还装着害怕迟疑半天就是不跳,然后用无辜的眼神望向疏影。
在一旁侍立的众人则顺着我的眼神一起望过去。
好一会,他才面有难色的向我伸出手来,声音却依旧是淡淡的冷冷的似乎没有任何不悦:“陛下,臣扶您下马。”
我才高兴起来,一把握住他的手,然后借力一腾,离开了马被,双手顺势环住了他的脖子。
然后利用我和他的身高差,挂在他脖子上毫不顾及在场众人的眼光,凑上去,亲自鉴定了一下,那个微凉却柔软的不可思议的东西的确是疏影的唇。
当即我听到了很多人的惊呼以及某些长老心脏病发倒地的声音。
疏影先是一怔,随即反应过来,也顾不得思虑我的身份尊严的问题,双手一推,把我甩下身,让我重重的摔到了地面上。
当即几个比较沉得住气的长老也开始出声,什么‘胆大妄为’‘目无君上’‘谋逆’‘行刺’……之类的大帽子就扣到了疏影身上,但是他依旧是冷冷的垂着眼帘,安静的如同一座冰雕一样站在我面前。
我则一面揉着ρi股,一面低头咬唇,双颊绯红,如同火烧,羞愧无比的不敢抬头去望被我强吻的疏影,生怕看到疏影厌恶的眼神,或许之前的被亲只是我在发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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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我才知道,这些来迎接我的人有的是从别的浮空岛上赶来的长老,羽族有四大空岛,其中最大的自然是穹天,然后还有及天、接天、承天三大城。
这些年龄加起来有几万岁的长老们齐聚穹天的原因就是因为我将要成年,因为要指派给我一个比翼齐眉的羽翼,因此他们都带着儿子、孙子、侄子、外甥……前来给我挑选,却在第一次参见我的时候就看到如此‘火暴热辣’的亲吻,怎么不让他们心脏病齐发。
在朱丹的竭力劝慰和疏影的无动于衷下,我气呼呼的接受了长老的建议,参加特地为我准备的宴会,来挑选‘羽翼’和‘滕妃’。
是夜,盛宴正酣,觥酬交错。
美酒泛着流光,弦歌声悠扬……
我冷淡的看着一个个有着曼妙歌声、翩跹舞姿的羽族少年,在我面前展现着他们华丽的羽毛、娇美的容颜。
鸟儿里又有谁能美过凤凰……
我疲惫得打了一个哈欠,站起身,正要借故退场。
却听到一阵慷慨激昂的歌声:
再一次看到你温柔双眸
忍住我心的颤抖
再不能看到你如蝶似梦
飞旋中醉舞长空
……
扬鞭跃马 疾风卷黄沙
任豪情挥洒
仗剑走天涯 无牵无挂
将进酒杯莫停啊
面对这江山的苍凉如画
有什么不能放下
抛开这世间的尔虞我诈
红尘中来去潇洒
扬鞭跃马 疾风卷黄沙
任豪情挥洒
仗剑走天涯 无牵无挂
将进酒杯莫停啊
英雄无泪
更无怨无悔
苍茫天地
恩义共我醉
英雄无泪
更无怨无悔
苍茫天地
恩义共我醉
……
那是一个穿着红衣的少年,眉眼中英气勃发,舞着剑唱着这歌,眼神坚定,豪情万丈。
他成功的让我没有离去,安静的坐下,欣赏他的剑舞。
他拿剑的手很稳,一看动作就知道不是仅仅只为了舞蹈的动作,更象两军交战中一步杀千人的大将气势,力与美的完美结合。
我很欣赏他,赐了他美酒,在他谢过低头一饮而尽之时,我偏过头去看坐在我左的疏影,他的表情略略的有些变化,却不是我想要的妒忌。
而坐在我右边的朱丹表情却说不出的奇怪。
后来我才知道这歌并非那名叫兰陵的少年所做,而是疏影年少时和当时的凤凰鸿翌初见之后,为了赞美凤凰之舞举世难得所做。
鸿翌……又是他……
每次我在朝政或者其他事情做得不好的时候就会有长老叹息鸿翌帝昔日如何如何……
而疏影却总忘不了他……
我愤愤的向前一挥手,也不知道打到了什么,只听到一声痛呼,抬首望去,兰陵正慢慢扶着地面站起身来,眼睛里满是恐惧。
在他清澈的双眸里,我看到了我自己的表情,愤怒夹杂着妒忌,丑陋的让人害怕。
PS:在我文里出现的歌词都是有人唱过的。
本章里出现的是《泪痕剑》片头曲:《英雄无泪》歌词
词曲:杨海潮 演唱:汪正正
前几章里出现的那个羽族民族歌谣是《西子姑娘》
都很不错的,有机会可以去听听。
(14)猜疑——恋爱怎可有猜疑!
因为我在选妃大宴上表现出的对兰陵的兴趣,以及兰陵出色的个人能力和他幕后的背景,所以在长老和朝臣的眼里他会成为我凤凰·天音的羽翼已经是板上钉钉子十拿九稳的。
所以很多人明里暗里为我和他独自相处制造机会,也不怕我们两个未成年的小人造成什么‘奉子成婚’的丑闻来。
躲在梧桐宫的角落里,才打开书想随意翻阅一下,就听到不远处的竹林发出细碎的梭梭声,似乎有什么人拨开竹枝走过来。
我合上书,正要恼怒的斥责几句,却发现兰陵羞涩得满脸通红,带着他平素的豪爽不同的扭捏走了过来。
他的家族似乎和疏影有比较远的亲戚关系,因此很奇妙的血缘让他的眉眼之间带了几分疏影的影子,所以我也从来不对他疾声厉色,总是很疏远有礼的避开他。
我正思虑着如何避开,却见他走到我身前,伸出手,露出手心的几颗白生生的去了壳煮熟的莲子,涩涩的说:“路上几个侍官给我的,说要我送给陛下吃了清清火。”
莲子,莲子,连生贵子。
哼,本凤凰又不是种马,我的家事轮不到你们操心!!
我恨恨的一把接过莲子抛进了草丛中,让兰陵的神色马上变成惶然不安。
“我不是生你的气。”幸好我虽然生气也没失去理智。
“陛下,我也清楚,您爱慕的是疏大人。可是……”兰陵停住话语,沉默了一会,才急切的说:“疏大人的心已经随先帝死了……他是没办法回应陛下对他的痴情的……”
我虽然生气,却也知道他说的是实情。
先帝,失贞,辈分,年纪……
这些都是我和疏影之间不可跨越的鸿沟,就同天和地一般遥远。
仰起头,拼命的忍住眼睛中要涌出的热辣,对自己说——我没有想哭,我只是被阳光晃痛了眼睛……
呜……疏影……
我的疏影……我的……我的!!……
没原由的喜欢上他,喜欢了就喜欢一辈子……
我喜欢你……疏影,你知道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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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躲在梧桐宫的角落,有一下没一下的翻弄着布满灰尘的旧物,这些历史悠久的东西全部是我之前历任凤凰的遗物,凤凰是没有陵墓的,除了在别人脑海里的记忆和这些死物,干干净净的大火中涅磐,一切成灰烬,什么都不留下。
脚步停在一副微微泛黄的画卷前,我看到画卷上一个挺拔俊秀的青年背手而立,仰首凝视正前,一副壮志满怀,天地皆在我脚下的高傲样子。
好一个龙行虎步,胸怀广阔的帝王之相。
我仔细找了找,终于在画卷的下角发现了三个字——鸿翌帝。
原来他就是疏影念念不忘的那人……
我失魂落魄的站在鸿翌帝的画像前,手指无意识的摸索着,却听到‘哗啦’的一声,原来是无意中拨动了一条华美金链,挑起链子,发现链子上有一块雕刻成诡异的眼状的坠子。
坠子中心,眼睛瞳孔处镶嵌着一块焕发着血红的光芒的晶石。
似乎是画像上鸿翌帝挂在额头上的额饰。
手指划过晶石正中的裂痕,思虑着要不要把这个东西偷出去,让疏影开心一下,毕竟是他所怀念的人的贴身之物。
却陡然的眼前一片血红,整个人恍惚的失去了意识。
……
……
我似乎又恢复成了幽魂的样子,无所凭依的飘荡着,眼前是一片腥风血雨的可怖情形。
无数神色狰狞的蛇族勇士不断的冲杀过来,却被一柄三尺青锋无情的斩成两段。
想来自己所看到应该是持剑的人视角,只见那人不断的撕杀着,我不由的想到——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
终于再没有人有胆子阻止他前进的脚步,画面晃动着向前走,似乎持剑人受了伤,已经支持不住了。
画面继续晃动,却陡然的出现了一个让我熟悉万分的人——疏影……
似乎和现在的他没有什么区别,依旧是半垂着眼帘表情淡淡的,一副似乎天下万物都与他没有干系一般的漠然。
持剑人也和我心中所想一样,叫了出来:“疏影。”
疏影听到有人叫他的名字,望了过来,抬起的眼睛里有着一种诡异的光芒:“陛下……”
我此时才明白,自己似乎是看到了那个额饰中记忆着的鸿翌帝的过去。
他和疏影的过去……和我无干的过去……
我看不下去了,却又不知如何离开这样让人伤心的境地。
“你!”正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鸿翌发出了濒死野兽般的哀号。
“去死……”每一声刀从肉中抽出来的‘扑哧’声都带着一蓬血雾,溅满疏影白皙精致的面容。
“你疯了,竟然谋逆……”画面晃动得厉害,鸿翌似乎在激烈的挣扎。
“你不是想我疯么?你恨我没有拿命去保护只该属于你的身体,不就想逼疯我嘛……我不是如你的意,疯了,疯得厉害极了……”疏影疯狂的笑着。
然后疏影伸手过来,就听到一声链子断裂的声音,似乎是疏影把额饰从鸿翌额头上扯了下来,然后他说:“陛下,让我看凤凰死去的涅磐之火有多美丽吧……”
随着疏影低缓的吟诗般声音,画面全黑,我也恢复了意识依旧是呆滞的站在放着历任凤凰的遗物大殿。
前任凤凰是死在疏影手上的,怎么可能,不是说他和蛇族帝座两败俱伤,伤势过重才……
疏影,怎么会说前任凤凰想逼疯他……
到底有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
疏影,疏影……
我该拿你怎么办?……
(15)和骨烂
夜幕降临,今晚我的日程安排又是与群臣亲切的一起参与宴会,即使心情还未平复也不得不换上尊贵的大礼服端坐在尊位上——以后我一定要想办法做个替身傀儡代替我参加这些无聊且不用多话的场合。
传菜的都是以前宫内经年用惯了后来被我赶出来的熟面孔,生性谨慎的轸宿每端上一道菜就亲自拿着银针细致的刺来Сhā去。
我只想拿扇子把自己的脸遮住,他这样一来不根本就是给本凤凰的光辉形象摸黑,我可没有那么胆小怕死!!
无奈的翻了翻白眼,早知道就带鬼宿来,虽然鬼宿会以试毒为名在众人动筷子前先吃个不亦乐乎,但是不至于……
此时一道大菜,神神秘秘的被人盛在金盘里,端了上来。
随侍的宫人伸出手小心翼翼的解开了缠在荷叶上的稻草绳,在层层荷叶包裹中的是一个纯白椭圆的蛋状物。
我可以肯定绝对不是什么生物的蛋,因羽族=鸟人,因此什么鸡、鸭、鹅、鹌鹑……之类的禽类全部没可能被端上餐桌。
一个面目非常俊秀的中年人,阴阴地一笑,拿起宫人递上的小银锤,轻轻的一下就敲开了那个让人好奇的蛋状物,立刻热气蒸腾,香气四溢。
雾气散去之后,可以看到四裂散开的原来是石灰涂抹而成的厚壳,壳里是一块鲜嫩的还带着血丝的肉团。
只见那个中年人兰甄笑眯眯的把手中小银锤换上小银刀,把香肉切成平均大小的块状。
我此时才从被安排的坐在我左侧的兰陵口中知道那人是他的嫡亲哥哥,这宴会可以算是他家的家宴。
哦……将要成为本凤凰的大舅子让你很得意么……
正在我冷笑的时候,第一块肉没有出任何意外的被奉到了我面前。
我也不矜持,很满意的拿起筷子张开嘴仔细品尝起来。
肉质很细腻,味道也有回味的香醇,看来是下了工夫的。
见我露出赞赏之色,兰甄随后开始热情无比的亲手为众人奉食,分到了疏影面前却被客气的拒绝了,他一向茹素,对于美食佳肴殊无兴趣。
“疏将军,这肉可是密法酿制的。”兰甄似乎没有看到疏影冷漠的表情,继续劝食道:“鲜嫩的就初生婴孩一般……”
我听闻此言,顿时觉得口中食物散发出浓重的血腥味来,从袖中取出手帕,将吐出的肉包裹起来,偷偷的丢弃。
周围的人们也面露厌恶之色,窃窃私语起来。
而疏影却依旧如同闻所未闻,冷冷的连眉毛都不抬一下。
兰甄继续开口:“当年阁下万幸得脱之日,我也有幸曾被先帝赐肉,‘和骨烂’自然是名副其实,阁下不也尝过……”
“兰甄,你给我闭嘴!”朱丹怒目圆睁,大喝道。
“殿下恕罪,臣只是想让大家都回忆起过去不该被人遗忘的事情……”兰甄虽然被喝止,却只是面朝朱丹警惕的退到了我和兰陵身边。
又是过去的往事……
眨了一下眼睛,我清了清嗓子:“兰卿,当年到底有什么事情不该被人遗忘……”
无关好奇,只是我不想被那些参与了疏影的过去的人排除在外。
兰甄正要开口,却只见一道光弧划过,兰甄就身首异处了。
鲜血喷了兰陵一身,当即他就吓傻了,连哭叫都不会了。
出手杀人的是朱丹,我当即大怒,拍着桌子说:“大胆!!来人把朱丹给我拖……”
而我没有说完如何处置的话,就有一双空寂的眼睛制止了我,不知何时疏影已经站到了我身边:“陛下,虽然兰甄死了,但是你想知道什么,都可以直接问我……”
而朱丹却无视我的怒火,冲到了疏影身后拉住了他:“疏影,你冷静点,你答应过我要忘记那一切的!!”
“朱丹,你说过,痛苦的往事要学会忘记,才能活得下来……”疏影已经无法自制的继续保持他那种冷淡的优雅,最后一句话几乎是疯狂的喊叫出来:“可是我努力了……就是,没办法忘记!”
随着他那凄厉的喊叫,宴会大厅一片狼迹,带着紫电的惊雷从天而降,呼轰四方。
和骨烂:人肉之价,贱于犬豕。肥壮者一枚不过十五千,全躯暴以为腊。老瘦男子之‘饶把火’,妇人少艾者,名为‘不羡羊’,小儿呼为‘和骨烂’,又通目为‘两脚羊’。
(16)迦楼罗
先是紫色的电弧四散,不停地游走在任何的良性导体上,尤其是挂着贵重金属饰物的人体,电得众人头发倒竖。
而在座的众人都是羽族资深长老以及大臣,没有一个不是刀锋血雨中闯出来的,在最初的惊诧之后很快的就反应过来,面对突如其来的危机,迅速撤离现场。
在紫电降临之后,劫雷也随之而来,深黑色的雷光沉沉的压下来,带着紫电毁灭一切。
然后一道光柱从天而降,紫色的电弧在光柱周围不断闪现,仿佛一条条紫色游龙绕柱而上。
不时有零星的强大电弧摆脱紫黑光柱的吸引落在地上,或是打出一个深坑,或是打出一条裂缝。
朱丹在迅速的召来穹天城的法师队布置好接天铺地的封印,控制疏影暴走的威力之后,开始清点受伤和失踪的人数。
内三局,七宿,外七所……全员无恙。(全部属于凤凰天音的随侍以及亲信。)
六部官员,尚书、侍郎……皆安。(朝廷系统的官员。)
兰家的家属——用仇恨的杀人目光看着自己的兰陵,以及在危机关头还不忘抢出兰甄尸体的眷属皆安……(宴会的举办人。)
这样就好,没有人受重伤,除了自己杀的那个不识相的人以外似乎没有人死去,这就可以安心了。只是疏影……他失控也不是第一次了,只能和过去一样等他疯够了,清醒过来再说。
似乎还少了什么人……
兰甄,那个不知好歹的东西,明明知道竟还去刺激疏影……
陛下,唉,当年的事情你还是不要知道的好……
那个从幼儿开始就由自己和翠喜养育成长的孩子,那双通明的眼睛一定不能被丑陋的鲜血给玷污……
朱丹猛然醒悟过来:“少的人是陛下!陛下不见了!只有他没有出来……”
此时由疏影心底的怨毒引发的劫雷已经落了下来,就算是无敌不死的凤凰也会受到重创。
为了不引起宫眷臣僚们恐慌,朱丹在面对这种天劫式的灾祸时,实在无能为力,只能告诉自己——凤凰是不死的,最坏的打算也不过是等着新王登基……
那个孩子……那个孩子……
交握在身前的手不停的颤抖着,自己心底的恐慌只是很好的隐藏起来,就如同颤抖着的双手被隐在宽大的袖子里一样。
……
然而在朱丹生命里最难熬的半个时辰过去以后,烟消云散。
温暖的细雨柔柔的降在狼迹的废墟上。
秀丽的庭院,华美的阁楼,精致的池塘……一切一切都变成一地残破的瓦砾,倒塌的梁柱院墙……
在这满目创痍中有两人相拥着,身上奇迹般的连一丝尘埃都不曾沾染。
凤凰的光翼在外围环绕着,内侧是纯青琉璃色的气场保护着。
“天劫之后必有妖孽而生,是……是迦楼罗!!!”有一个干瘦的似乎随时都会断气的长老竟然用不可能属于他的巨大颤音惊叫起来……
被天音那孩子紧紧护在怀里的疏影两眉之间竟然出现了一颗朱砂痣,双眼紧闭,宝相庄严。
纯青琉璃色的由心中怨毒而生的火焰。
那宝相庄严的朱砂痣……
疏影他终于因为心中无法排解的怨恨变成了迦楼罗,狠戾冷酷、绝世凶悍的金翅大鹏……
迦楼罗:大鹏金翅雕,翅有种种庄严宝色,头顶大瘤乃如意珠,鸣声悲苦,以龙为食,每日食一龙王五百小龙。命终时诸龙吐毒,无法再吃,上下翻飞次,至金刚轮山顶命终。因一生以龙(大毒蛇)为食,体内毒气极多,临死毒发自焚,肉身烧去只余一心,作纯青琉璃色。
我这里设定为疏影心中无法排解的怨毒而生,血鹭的进化版。
(17)一米阳光
朱丹看着微笑着与羽帝凤凰手牵着手走进寝宫的疏影,一种莫名其妙的惶恐不安从心底浮出——疏影,你千万不要再做什么冲动的事情,那孩子不是鸿翌!……
曾经以为自己只要纵容,即使明知是他杀了鸿翌,也不闻不问。
总有一天,他能从过去的伤痛中走出。
但现在的他,很明显已经被鲜血污染,变得疯狂。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到底要怎么做,他才能从旧日的伤痛中走出?
不,当务之急是要想办法保护那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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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深万重,飞檐直上苍穹。
寝宫深处,隐秘的没有人可以探询的地方。
疏影低着头,肩膀微垂,长及脚髁的黑发徐徐的垂下去,苍白得没有血色的面容掩在下面,他抿着妃色的唇,整张脸上只可以窥见额前的那一点妖艳的朱红色。
坐在红枣木椅子上,双腿曲在身前,抱着膝盖,用低柔的声音开始讲述。
“从前有一个羽族的少年,大概就和兰陵一样,很骄傲也很天真……”
其实不用明说,我也知道他是在说自己。
“……凤凰起舞,百鸟和鸣,振羽间恰似下了一场眩目的黄金雨……凤凰鸣矣,于彼高冈,雍雍喈喈,清越悠扬……”疏影的眼神迷离,如同陷入了一场很美好、很美好的……幻梦。
他如此爱慕鸿翌帝,为什么还要……亲手杀他,
对此,我困惑极了。
“那个时候……我也曾经亲手斩杀被俘失贞之后被折磨的不成|人形连自杀都没有力气的部下,根本没有想到自己也会落到那样的下场……”
疏影已经不能用虚假的故事般的轻松语气来讲述自己的悲惨经历。
天渐渐的黑了,夜空不知为何没有月亮也没有星子,漆黑的让人胆战心惊。
我已经不能考虑会被推开会暗自伤神的事情了,拼命的靠过去,让温暖那个被笼在黑暗里的人。
就算会被推开,我也要一次又一次的靠过去……
疏影眯起眼,看着扶着他的膝盖怯生生的爬过去的我,眼角往上斜斜地吊着,我以为他会发怒,却没有想到他笑了。
“陛下,你为什么会喜欢上我?”他问。
“我不知道……”我抬起头,仰视着他深黑的能将我吞没的双眸,很老实的回答。
“是因为我很美么?”疏影有些奇怪的带着点些须的轻佻以及骄傲。
没有等我回答,他带着些须自得的神色抚摩了一下自己的精致面孔,又继续说:“我真得感谢我爹爹和我父亲给了我一张这样的面容,所以我才能活下来……”
“在那一段日子里,我活得很苦,但毕竟活下来了……才能看清楚那个伪君子的真面目……”他轻描淡写的带过了自己所受过的苦楚,只是喃喃的诅咒着:“后来我杀了白虎王……带着生下的孩子逃了出来……”
疏影的神色开始变得柔和起来:“那孩子虽然没有孵化,但兽族是胎生,所以我知道那孩子一定是羽族的血脉……”
“疏影的孩子,一定是只很漂亮的小白鹭……”我尽量不去想疏影受的苦,心中受的伤,就让他结茧,细心的呵护,终究有一天我能让他恢复得一丝痕迹也没有。
我暗自思虑——即使疏影厌弃那孩子,我也要想办法把那孩子抚养长大。
“是一只小白鹭,有洁白的小翅膀……”突然一束清冷的月华落在了疏影的脸上,浅淡的妃色双唇上如同涂抹了最艳丽的绯红色胭脂,顺华纤细的发丝无风自扬,浓黑的如同一个迷离的噩梦。半垂的眼帘上扬,修眉入鬓,无色的眸子陡然精芒四射,整个人刹时起了变化:“他若还活着也该和你一样大了……”
“我的孩子从破碎的壳里被拖了出来,撕得粉碎,沾着温热的鲜血的洁白的小翅膀……”疏影的双眼赤红如朱,似乎随时又会陷入疯狂。
“疏影,疏影!不要说了……”我拼命的抱住他,却无济于事。
“他们吃了他!!他们吃了我的孩子!!”赤红色的眼流下血泪,疏影悲鸣着,开始疯狂的攻击着我,用他尖利的爪,以及洁白锋利的牙。
“啊!”被疏影压住,一口咬到翅膀上,我疼得尖叫。
“我的孩子的血很甜……他们把那一只破碎的翅膀塞到我的嘴里,我尝到了……”疏影咬得更狠了,状若疯癫。
任疏影嘶咬着我的肩头,咬着牙忍着疼,颤抖着说:“疏影,过去了……没有人再能逼你了……鸿翌已经死掉了!被你杀死了啊!”
“……”疏影停住了动作,呆滞的看着我。
“没事了,再没有人能伤害你了……”我反过手环抱住他,拍着他的背,嘶哑着嗓子轻柔却坚定的说。
“陛下,虽然我很美,但是……”疏影的眼睛里已经恢复了理智,咬着唇说出了极其难堪的真相:“因为发生过那种事情……我已经不再可能为你生育子嗣了……你还……”
没等他说完,我吻住了他,让他下面的话全部消弭。
“我喜欢你。那种事情不是疏影的错,而是我的错,没能早早的出生!!否则我一定能保护疏影的……就算以后因为我的错而让疏影再受苦,也请疏影一定要忍耐,一定要活着看到我为你复仇!!……”我说,眼泪已经溢满因为哭泣而皱起的面容。
许多年后,回忆起当初发生的事情,我都会两颊如同火烧——竟然在那种狼狈状态下,第一次吻了疏影……
我竭力的喊叫着,除了那句话以外也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只记得我一直一直呢喃的说着话,直到温暖明亮的阳光照射进来,形成一道光幕,光幕中无数微尘在自由地飞翔,就像一个个游戏着的带走忧愁、带来欢乐的小精灵。
(18)暴风雨前的平静
有人说人生的轮回就和摩天轮一样,起起落落转了一圈又一圈终究会回到原点,爱情也如此。
我不相信却又不能不面对——你我又回到原点的现实。
有人说这辈子的痛苦,是来自上辈子所背负的债,那么疏影你是上辈子我亏欠许多的那个人吗?
我不知道,却相信我很久、很久以前,或许在恒古——天地开辟的那一时就认识了你……
哭过了,笑过了,将心比心,为什么你还会用冷漠把自己包围起来,连我都不得靠近。
如同只是一个梦一般,你告诉了我一切前尘往事,却又让我无法触摸,似真如幻,我宁愿相信就和你说的一样是别人身上所发生的。
我站在穹天最高处,任冷风从身侧呼啸而过,卷起我的发丝飞舞,千丝万缕如同我烦乱的心弦,似乎随时会纠结起来,不知如何梳理。
我不想再有疏影一样的悲剧发生,四族和平不会只是一个梦想,我会令它成为现实。
“没有种族之分,没有等级歧视,四族和平共处……”
“……四族和平共处,人人安居乐业,再无战乱纷争……”
站在世界巅峰,恍惚的想着——我该如何去改变羽族的一贯的骄傲自持、蛇族的自私自利、水族的闭关自守以及兽族的野蛮排外。
我喝了很多酒,想忘记那个明明存在却不被人承认的一夜——疏影又回到了以前,冷漠且疏离的和我保持着距离。
我的苦恼沮丧都被朱丹看在眼里,他只是苦笑着说:“陛下你还小,并不明白大人都会为了保护自己而选择遗忘。”
我坚定的说:“我不会让疏影受到伤害的!”
“陛下,不要任性了,就算疏影承认他和你交心了,你们也没有将来,他的羽翼已经永远的被折断,无法和你比翼齐飞……死了一个兰甄,还会有无数个兰甄出来撕开疏影的伤痛,顽固不化的人永远是杀不光的,他们宁愿做死掉的忠臣也不会愿意被人指责是屈服于帝王权威的懦夫。他们认为以死而谏是无上的光荣……”朱丹摸着我的头安抚着。
“……我们不会没有将来的……不会……” 我不是做暴君的料,无法拿无数鲜血来封住天下悠悠众生之口,来成全我小小的幸福。
我只能望着疏影落寞的背影暗自发誓——将来我一定能牵着你的手在台南下众生面前骄傲的宣布,你是……也只有你是唯一属于我的羽翼……
许多年以后我才知道我的想法多么的幼稚,为了实现它,我伤害了人也被人伤害,却终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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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是各族通商以实现自强,第二点是改变固有的尊卑有别有贤能才干的人可以得到高位,第三点是现实在法律面前人人平等。
这三点是我所提倡的变法中的最主要的条款,其他的细则都是依照这条款而来。
我相信聪明的人做事,既不一味法古,也不会贪图一时的便宜,而是因时变法,追求实效,跟上时代。
面对长老中顽固守旧派的攻击,我扶持着御座前的案几,从要不要变法、要不要实行君主立宪和要不要改变封建制度三方面痛予驳斥。
我知道我唯一所能做就是占据身为羽帝凤凰的正统优势,巧妙地施展其政治手腕,逐渐地减少来自他们的阻力。
和他们相比,我还年轻,有大把的时间和精力一步一步的来,自下而上的慢慢去改变羽族现有的诸多弊端。
好事多磨,我只能从现有的内外交困的危局来唤起他们的自救意识,在朝廷里起码有朱丹、疏影这些年轻一些、救国的热血还没有完全冰冷的军方首领能理解我的报复和志向。
而民间有志于改变现状的士子和商户也支持我的变法,我相信这一场变法维新能自下而上,逐步的实施。
唯一有些遗憾的是我毕竟只是羽族的帝王,没有办法去影响别族民众的思想,只能从羽族开始。
在我的强硬态度面前,起码表面上羽族四大城开始了逐步实现居民可自由迁徙,自由商贸,不受任何限制。
依照新法,贵族也不能随便的索要贡品,强占平民为奴。
……
这些都受到了士林和平民以及部分成为自由民的奴隶的相应。
长老们也没有了往日的气焰,再也不能对我的行为指手画脚。
我以为成功就在眼前,却没有想到一切只是暴风雨前平静的假象而已……
(19)武运倡隆
在我行成年礼前的这一年,羽族发生了一件大事,西方的兽族联军又蠢蠢欲动,意图不轨。
我虽然不情愿,但在没有正式接掌羽族军政大权之前,却也无法反对,只能按照长老会的提议由疏影领军出征。
或许疏影受之如饴——可以借故避开我的纠缠。
深邃的天空下,战旗翻滚,征鼓如雷,暗红底色的旗帜上赫然写着“征西将军疏”五个龙飞凤舞的大字。
连一向老谋深算、个性阴沉到喜怒皆不现颜色的长老们都露出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而我只能望着西方,默默祈祷,其实我的担忧也是多余的,疏影一定会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
当夜,征西大营灯火通明,不时有一些身披斗篷的人偷偷摸摸的溜了进去。
这到不是什么守卫疏于防范,让别族细作溜了进去,而是羽族的一项传统,在军官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情况下几乎是半公开的进行——因为历年征战频繁,没有在军中效力过的人是不能结婚的,所以许多定有婚约的少年一旦出战或许就因为战场上刀剑无眼、从此鸳鸯别偶、阴阳诀别,所以在正式出征之前许多不能一起出战的情侣就会原本将发生在洞房花烛之夜的事情提前举行了。
虽然官方也不提倡,但是实际上偷尝禁果之后即使留下十之一二的遗腹子,好处也是显而易见的,也能缓解一下因为征战而锐减的人口危机。
因此很多情侣就在死亡的阴影下抵死缠绵。
无数小帐篷里低喘轻呻起来,我也偷偷摸摸的混进偷欢队伍里,看着前面羞红着脸低头急行的几个少年,以及守卫行营辕门的黑脸大哥和胡须大叔忍着微笑装做什么都没看到的正经样子,我也只想苦笑着说一声——大家都辛苦了,为了羽族的未来……
就在这形式一片大好的情况下,正在主营查看粮草储备帐目和身边士官商量着行军路线的的疏影,被猫着腰的我突然一下冲进去、揭开斗篷、露出面目这一连串一气呵成的动作给惊诧住了,正好让我将他一把按坐在椅子上。
我也顾不上装装矜持,顺势扭转身子坐在他的腿上,双手颤悠悠的挂在他脖子上,虽然说色胆包天,面对疏影的冷淡,我终究是有些心虚胆怯的。
疏影虽然恼怒,直斥我胡闹,却又有些手足无措,不知如何对策,又不好当众我推开。
而朝帐篷外四散而去的低级士官们却不知我的身份,只当是爱慕自家将军的少年前来投怀送抱,都在跑到安全地段以后起哄着让疏影就此梳拢了我……
当然他们还算有风度的放下了营帐的布门,虽然薄薄的一层不能掩饰住里面的声音,但是起码让我有掩耳盗铃的勇气。
气氛正是好极了,天时地利人气都在我这边。
于是我很英勇的伸出了‘狼爪’,一把伸进疏影的领口,幸好因为还未正式出战,他没有穿厚重的索子甲,大大的方便了我的‘作案’。
疏影没防备到我居然厚着脸皮就真刀真枪的动手,突然被我满是冷汗湿漉漉的手摸上胸口,因而失态的轻呼一声,却马上控制住了自己的本能,压低了声音同时,迅速将身子往一旁挪:“陛下,你……”
此时满营的灯火都很食相的被人熄灭了,一轮明月在积云中忽隐忽现,我把头俯在他胸前,什么也不说,空旷的营帐里陡然的安静起来了,只有我们两人均匀的呼吸声。
自从我来到了这个世界,许久没有感到如此刻一般的安宁平和。
我抬起头,对准疏影红嫩的唇轻触一吻,实际上已经是不喜欢被人接近的疏影所能忍耐的最后极限。
既然他没有排斥,于是我除了用唇霸占住他的唇不放开以外,还拼命伸出舌头往他抿紧的嘴巴里舔。
疏影的唇凉凉的软软的,亲起来真的好舒服。
两片嘴唇交缠良久,疏影狠命将已经全身绵软使不上劲来直往他怀里钻的我拉了起来,让我站在他身前,沉声道,“我很快便回来的,我答应的事情不会反悔。”
我整理好仪表,掀起帐门,恋恋不舍的对他说:“我走了……疏影,祝你武运倡隆,战场上刀剑无眼,你,多加小心……”
疏影没有抬头看我,只是沉默的开始召唤部下,忙起公事来。
我当时只能红着脸,拉起斗篷,低头冲出去,想让夜风把我浑身的燥热给降下来。
疏影和我都没有想到,那很寻常的一句之后,就是无可奈何的长久分离,厉尽艰难才得重逢……
天音透过门帘的空隙,望着梧桐宫外的群情激愤,不知道何时起民众聚集在宫门前高嚷:“昏君无道,必遭天谴!”
“仁兽不仁,天道必反!!”也有一些激进的人呼喊的不是为了一国一族的兴旺而起的口号。
反对之声此起彼落,情绪高涨沸腾,场面近乎失控。
远远的可以看到一些侍卫们脱下铠甲丢下武器并入示威的人群中。
天音隐隐约约地感到这就是他想呼唤的革命热潮,这些觉醒了的民众,开始抗拒来自旧势力的权威。
这些人似乎都看过由他命人偷偷散布到民间的一些宣传册——用故事来讲述民主的大同世界该如何,每一个人都能自由的按照自己的意志而活。
“陛下,窗边很危险,有些暴民会拿石头砸进来。”翠喜脸色苍白的走到天音的面前,他似乎是才哭过了,精神萎靡,两眼红肿,总之,一副沮丧憔悴的样子。
“翠喜,你怎么了?”天音担忧的握住翠喜的手。
“我撤离外府的时候,府里的侍婢来不及逃跑,连房子一起全部被那群疯子烧光了……”翠喜咬着牙说:“等朱丹殿下回来我一定会亲手为他们讨回公道的!”
天音万万没有想到情况会演变成无法控制的近乎暴乱的状况,因为疏影带着羽族近一半的部队去对付兽族,而朱丹则带着另外一半去防守蛇族,造成了穹天城内部空虚,暴乱一起,剩余的近卫人手不够无法镇压,只能收紧战线,把所有的王族显贵们护进了城高墙厚的梧桐宫,等待两位将军带兵回援。
后来天音才陆续打听到象翠喜这样能逃出来的还算好的,据说很多家是连主人带奴仆全部被杀,连两三岁的幼童都不曾逃出。
天音脸色苍白的僵坐在御座上,听着七宿等人继续报告穹天城所遭受的损失,什么民房被焚烧,无辜平民被认为是狗腿子而被残杀……
神色沉重的听着汇报——为什么会这样……
自己想创建的是一个平等的社会而不是相互仇恨着的世界。
虽然大乱后才有大治,可是乱成如此局面,都不知道如何收拾。
喃喃自问:“为什么……”
天音颓废的一挥手,让众人依命退下,但是柳宿却神色有异的似乎有话要说。
“柳宿,七宿皆我之臂膀,没有什么机密不可以当众说的。”天音伸出手,捏了捏眉头。
那柳宿听闻此言,却面色一变,跪下重重的一叩首:“我带来一物,事关重大,请陛下过目”
天音正要说:“是……”——是什么东西?递过来就成,不要行此大礼……
就见一道寒光迎面袭来。
柳宿从怀中抽出一把匕首,就刺向天音。
只见翠喜窜起身,挡在了天音面前,抵住了那个匕首的突刺,而同时星宿一把拉过了天音,伸腿就是一脚,将柳宿揣出去老远。
翠喜见柳宿躺在墙角挣扎半天也站不起身,才放下心来感到手臂剧痛,骂道:“不识好歹的东西!以下犯上,找死啊!”
“……哈……陛下不是常常教我们人人都是平等的么?既然人都是平等的,那么凤凰就没有存在的必要……”柳宿似乎伤到了要害,咳出几口鲜血,断断续续的说着:“陛下,你没有见过穷得没有饭吃的人家,孩子都饿死了,父母一边哭一边烹孩子的尸体那种悲惨的样子……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凤凰的存在,所有的羽族贵裔都是凤凰的后代……都是他们站在平民的头上作威作福所造成的……”
柳宿说完后颇有听天由命意思,只是有气无力的趴在墙角等待处置。
天音似有不忍的样子,却被翠喜手上的伤给吓住了,只能听任翠喜的指派,把柳宿关进了大牢。
折腾了一天,天音只觉得疲惫无比,而柳宿却的确有——凤凰的存在就是金字塔的顶端,如果没有了这个顶端,那么压迫的一层层的大小贵族或许就不存在了……
为什么我会是凤凰,为什么我要是凤凰……
凤凰是不该存在的吗……
他第一次开始怀疑自己存在的意义。
(22)凤凰悲歌
疏影得到穹天告急的传讯之后,也不等将士整营跟随,就急匆匆的离队,焦急万分的骑着飞马往回赶。
就在能看到天边城池朦胧的影子时,他才发觉不知为什么,今晚的霞光特别艳盛持久。
若在平时,彩霞满天的黄昏十分短暂,往往才来得及注意到西边云霞红似火,便要眼睁睁看着这云彩黯淡下去。
而这一晚,疏影却看到天边赤云绵延千里,经久不散,将附近的丛林山峰映得如同披上一层红艳的绢纱。
夕霞如此美丽,却让他心惊胆战,他还记得凤凰离世的涅磐之火也是如此璀璨——虽然鸿翌那场惨烈却绝美的死亡,让他一扫心底积攒已久的怨恨。
但他却不愿在自己有生之年看到这悲惨的场面落到天音身上。
而那漫天红霞下的穹天城之上,云层下浅浅几缕金光之下却有七只形态各异的华美鸟儿的虚影在天空中翱翔徘徊。
“七凶玺!他们竟然请出了七凶玺……”疏影先是一惊,随即一想也明白了——爹,你正是好谋算,用自己的命来绊住我,却拿出七凶玺来对付不听你们元老会指派的天音。
传说太古时期,万鸟争王。无数天生神通,羽毛华美的灵禽,齐聚不元山,为鸟皇之位争个天翻地覆。
其中最具皇者之风的灵禽共有一十九只,各有无数禽鸟拥戴。
后来凤凰身具‘智、信、仁、勇、严’五德,非梧桐不牺的高洁品行,为天下之太平祥瑞,成为百鸟之皇。
其中,阳离、勾武、毕方、鸠鸩、重明、大风、迦楼罗七鸟不服,争执不休。
却被打的魂神分散,他们的怨气以及凶魂就被封在这‘七凶玺’里。
自己当时也觉得奇怪,爹把七凶之位传给了自己,却没有把这号称上能处置昏君、下能镇压叛乱的‘七凶玺’同时传下来,原来是留在了穹天,借着叛乱对付不甘心做傀儡的天音。
好机巧的手段,正好借了个时间差,到时候还能让身为‘七凶玺’现任主人的自己背负这个弑君的罪名。
天音你一定要没事,否则,我就让穹天城和这漫天的火烧云一般被鲜血染透……
——————————————————————————————————— 让疏影松了一口气的是元老会的长老们虽然祭出了‘七凶玺’,但却不具有七凶传承的正统性以及那个无休止的怨恨而进行无法彻底的控制,导致攻击无效。
紧随疏影回朝的军队已经上了梧桐宫东门协防,这里已经成为了血肉模糊的修罗场,几条攻城的云梯横七竖八地靠在宫墙上,墙根处死尸籍籍,朱红色的墙砖被血水浸润成一种近乎深墨的颜色,一些伤而未死者哀号着挣扎着从死人堆里爬出来。
天音身体颤抖地站在露台上看着这个震撼性的场面——他第一次看见如此多的血,如此多的死人。
一将功成万骨枯的话在他脑海里激荡着。这一幕久久留在他的脑海中,多少年后,他还时常被这一副画面从梦中惊醒。
疏影看到天音紧闭着眼,完好无缺的站在城头的露台上,似乎不忍看着这一幕,却不由心头一暖,放下心来。
两人一人在城下,一人在城头,中间是纷纷扰扰的人群,疏影越过这千千万万不相干之人向天音望去,如同越过几个世纪的光阴,也如同在三生石上难以舍去的缘分,又如同在越过千山万水所经历的刹那永恒。
天音此时恰好回头,两人眼神相碰,都是安心一笑。
却就在此时,却没有人注意到柳宿挣脱了约束着他的士兵,从长老的尸体上拿到了‘七凶玺’,凄厉的大喝一声,七只羽毛华美却凶悍异常的鸟影从虚空中出现,直攻向凤凰天音。
柳宿自是被这个‘七凶玺’吸干法力变成一具干尸,而‘七凶玺’上的七凶鸟影却将天音从高高的宫墙上冲了下来,重重的摔在了疏影面前。
疏影的心情从极喜中变得难以置信的极悲,如同失去动力的木偶般,呆滞的一步一步的走过去,看着摔在自己脚下的情人。
这一切都不是真的,天音是凤凰,怎么可能从羽族的天空上摔下来……
不可能……不,可,能……
翠喜推开所有阻拦他的人,如同一只失去幼崽的母狮般拼命地扑了过去,一把抱住了浑身是血的天音:“陛下!陛下!你醒醒!”
随着翠喜的哭喊声,宫墙上下都响起了绝望的哀号。
凤凰生死不明,而唯一能控制局势的疏影只是半跪在抱住天音的翡喜面前,伸出手去想抓住什么,却又不相信现实的呆滞在半空。
此时暴乱再起,士兵也随之哗变起来。
而万幸的是朱丹也赶了回来,稳定了大局,冷静的命令医官开始救治:“除非涅磐之火再现,否则不准给我停!”
乱民终于潮水般缓缓退去,兵士正整队步步紧跟,城头还不时有施术的光芒流溢,但是所有人眼睛中都只有茫然——凤凰离世!
不死的神兽凤凰竟然被乱民杀死……
漫天的鸟雀都随着不知明的苍凉自声而齐声凄凉啼鸣。
因为没有多少人知道鸿翌之死的真相,在大家的认识中天音他或许是在羽族历史上唯一死于自己族人之手的凤凰。
朱丹忙的焦头烂额,此时他才从别人口中辗转得知天音受伤的原由——再早先的突变中,元老会长老们突然倒戈,祭出‘七凶’,想控制凤凰,却在天音陛下极力抵抗中,失手被擒,而天音陛下却因为抵抗而脱力,连光翼都无法展现,导致再次被袭的时候摔下宫墙。
朱丹终于明白疏影失控的原因,当时恰好在场的他,如果不是因为失去了飞翔的能力或许就能接住天音而不至于……
七凶玺:传说太古时期,万鸟争王。无数天生神通,羽毛华美的灵禽,齐聚不元山,为鸟皇之位争个天翻地覆。其中最具皇者之风的灵禽共有一十九只,各有无数禽鸟拥戴。
后来凤凰身具‘智、信、仁、勇、严’五德,非梧桐不牺的高洁品行,为天下之太平祥瑞,成为百鸟之皇。
其中,阳离,勾武,毕方,鸠鸩,重明,大风,迦楼罗七鸟不服,争执不休。
却被打的魂神分散,他们的怨气以及凶魂就被封在‘七凶玺’里。
如果不牵扯到私人的感情,朱丹是绝对信奉‘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的,因此在他处理好穹天城叛乱的善后以及安置好自己以及疏影所带回的队伍后,才去探视凤凰的情况。
这倒不是说他不担忧天音的伤情,而是他理智的明了并不擅长治疗法术的自己在这上面完全无能为力,只能静观其变,就算要伤心也等天音真的不行了再说,何必哭泣诅咒呢……
看着自己的好友失魂落魄的站在殿外,只是神色凄然的看着殿内来来去去的侍从和医官进行救治,却也不和翠喜一般哭天喊地的冲进去帮倒忙。
朱丹只是安静的走过去拍了拍疏影的肩膀,好心的权威:“你也别和翠喜他们一般见识以为哭天喊地就能唤回命中注定该死的人,现在只有医官才能帮到天音,我们这些Сhā不上手的人最好就别打岔。不如,我们去喝一杯?”
疏影却依旧没有从呆滞状态中恢复,只是慢慢的推开朱丹搭上他肩头的手,固执的说:“我要在这里陪着天音。”
“你要陪也别这里陪……”朱丹真是拿他这好友没办法,指了指大殿内,众多亲随环绕的床榻方位,说:“进去和阿翠一样抓住他的手,我不知道你有没有这样的经历,自知将死的时候灵魂都似乎离体空荡荡的在飘,但如果有你牵挂着的人在不停歇的呼唤,你似乎马上就能克制死亡,魂魄归位,然后活过来,好起来……”
还没等朱丹说完,众人就只见红影一闪,翠喜就被拉离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天音,疏影立刻取代了他的位置,动作轻轻的却紧紧的握住了天音的手,妃色的唇开合着不知道低喃着什么。
被拉开的翠喜正要悍然大怒破口大骂,却被朱丹捂住了嘴巴:“阿翠,你认为你的呼唤能比疏影的有用么?在那孩子的心中,恐怕谁都没有疏影重要……”
翠喜倒是停止了动作,小声咕咕囔囔的:“没良心的臭小子,有了老婆就忘了是谁一把屎一把尿的把你拉扯大……”
听闻此言,让朱丹沉静的面容上黑线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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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蛇族主城,翡翠冷。
千载寒潭之下,万年冰魄之上,密布着银白色鳞片的尾巴轻轻的一抖,从盘旋的状态变为近乎人类的直立,一双明亮的金瞳猛然圆睁。
清冷的声音用一种从来没有过的急噪腔调呼喊着:“宝宝,快来!帮我一把,你爹爹他出事了!!”
同样布满银鳞的软绵绵的小短尾巴急匆匆的在水晶地砖上滑动着:“父亲大人,爹他怎么了!”
寒潭下的水晶宫殿内,紫色寒芒大盛:“你爹的魂魄似乎被幽明召唤。”
“啊!那不就是说爹爹他要死了?!”清脆无比的童音也开始焦急起来:“父亲大人,你一定要救救他啊!”
金色竖瞳不悦的一瞪,似乎在责怪童言无忌的随便提到‘死’这个不吉利的字眼。
“父亲大人,我该怎么帮你!”小小圆圆的金瞳被吓的眼泪珠子直掉。
“我们施展唤魂法……”没有多说废话,只是将没有持着法杖的左手递了过去。
修长白皙的手指和粉嫩圆短的手指交扣着,结成法印,父与子同样瑰丽无比的金瞳都期待着法术施展开所产生的效果。
远方有一个他们都关心担忧的人正在与死神较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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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老却因为保养得法身体稳健的医官第一次感到自己的确是老了,全身打着摆子流着冷汗禀报着:“疏阁下,经过我们的检查,陛下的身体已经在法术的救治下完好无损,只是似乎摔下来的时候脑袋先着地,所以才暂时无法醒来……”
“暂时,那你们认为这暂时是多久?!……”怀抱着经过自己亲自检查,全身没有一道擦伤的情人,疏影怜惜的抚摩着天音细嫩的尤带着婴儿肥的脸蛋,似乎是不经意的一问,但是那偶尔扫过的冰冷眸光却让医官们都胆战心惊起来。
“这……关系到灵魂的问题,不是我们羽族法师所擅长的,如果是蛇族的巫祝或许有办法解决……”战战兢兢的推卸着责任,生怕这个有凶残名头的将军阁下会翻脸无情。
“不擅长?那留着你们有何用?”极其冷酷的语气让人觉得疏影似乎随即就会杀人灭口,徘徊在医官周遭的毫无生机的死气却因为他怀中人一声轻吟而变如沐春风,温暖和谐。
“天音。”干涩的唇凑到情人的耳边继续全伸投入的低唤着。
本来自恃逃不过一死的医官们都在不知何时走进大殿的朱丹悄悄一挥手下,全部死里逃生,连滚带爬的逃出殿去。
还没等朱丹开口劝慰,疏影连头都没有抬就开口:“朱丹,现在……对于我来说,就算羽族被灭族都无关紧要了……”然后就沉静下来,无言的送客。
朱丹叹息一声,走出大殿,关上了殿门。
月光被云层遮盖,黑暗再度笼罩下来。
而殿内却温声细语绵绵,虽然只是疏影在自言自语,却别有一种温馨的味道。
唤魂咒:擅长巫术的蛇族法师所能施展的一种法术,功能就如其名,能呼唤已经消逝踏入幽明的灵魂恢复,如果能力不达到七级,那么就会法力不足,以夺取施术者的生命为代价。
天空湛蓝,高远而深邃,蓝天上是白云朵朵,而白云之上则是一座精致且磅礴的城池,在阳光下熠熠生辉,俯视尘埃,那就是羽族的主城——穹天。
如果有人能将神识伸展到白云上,那么他就可以远远的眺望到那座仙境般景色如画的城池里。
隐约有人站在它的边缘,任防护结界遗漏的微风卷起几缕发丝,云雾飘渺间,华服上的丝绦当风而舞,更有一种悠闲的神仙中人的味道。
保养得法而显得白皙修长的手指优雅地抚过雕刻成一张带露荷叶的晶莹剔透的琉璃盏,沿着杯中鲜血般艳丽的葡萄酒荡漾起的涟漪缓缓的滑动,最终带着醉意的声音划破空气的沉寂:“大丈夫难得功成名就,满饮此杯,特为你我庆祝,一切皆心想事成!!”
说罢自己先将酒饮尽,又从一旁的白玉壶中给自己倒满一杯。
朱丹望着疏影,目光灼灼的问:“疏影,这些年来,你真的觉得一切都称心如意吗?!”
而现在羽族千万人之上的疏首辅似乎醉了,眼神迷离的呵呵笑着,眼睛半开半合:“现在早就该死的那些老顽固们已经去了他们该去的地方,我还有什么不如意的?”
“天音,那孩子……”朱丹不由的叹息一声:“我听翠喜说那孩子失了魂魄,一直痴痴呆呆的,你……”
“……呵……我自然是一切都好……”疏影又是一阵轻笑,暖风中的花枝一般的摇曳着,懒洋洋地说:“你知道么?天音说,我要多笑才好看……”
“疏影,你别多想,我们现在已经控制了羽族的大局,一定能找到法子让那个孩子清醒过来的……”朱丹深怕疏影因为天音无法治愈的事而失去常人的理智,那经年的疯症又发作——当年天音先是昏迷不醒,后来经过救治睁开眼睛以后却是一副木木的呆傻样子,也不知换了多少医官,就是不见效。
“我从来都没有为他的病而着急过,就因为他痴傻才好啊!这样才没有人能说我配不上他……”疏影依旧笑得风淡云清,对朱丹告了声罪:“我先失陪了,要回去陪天音了……”
朱丹见此情形也只能摇头叹息,再也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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梧桐宫,凤凰寝殿。
疏影脱下外出时所使用的披风,将它递给一名前来躬身行礼的侍从。
虽然人来人往,但是金碧辉煌的宫殿里却安静的有些诡异,只见那名侍从肩头所停着的一只鹦鹉张嘴说:“一切安好,陛下一直在房间里等大人。”
疏影只是奖赏般笑着抚摩了一下鹦鹉华丽的翎羽,不用它回禀,他也知道一切安好,这座宫殿里已经排除了一切不安定的因素,出了柳宿的事情之后,他连号称对天音忠心耿耿的其他六宿都打发出去,所有内侍都用上了不会编排是非的哑巴。
穿过沉静的掀不起一丝风浪的宫殿,走到位于寝殿后部的天音的房间。
推开门,迎面而来的是无数串的各种不同质地材料的风铃,发出清脆的‘叮铃’声。
而那一直说喜爱风铃之声的人却是安静的坐在几条从殿顶上垂下的七彩丝绦连接而成的秋千上,如人偶般依在秋千上的人看着自己进来却连一根睫毛都不曾随着呼吸的频率轻轻颤动。
水晶帘动微风起,装饰着大殿四周的精致饰物上的羽毛旋起,四散开来,如梦似幻。
“天音。”轻唤着那永远无法回应自己的人,疏影一跃而起,一朵紫藤花般轻盈的落在秋千上,秋千随着他的动作开始起伏晃动。
“你知道么?今天最后一个忤逆我的元老会长老也被我铲除了,朱丹他问我是不是真的万事如意……”在秋千上下回荡中,疏影抓起情人软绵绵着不上力的双手放在脸侧,细长的双眼眯起,而在眼睛的缝隙中却没有一丝喜悦的味道:“人快乐不快乐,就如饮水一般,冷暖自知,我知道我不快乐……”
“我不知道你快乐不?但是你说你喜欢我,和我在一起应该是很开心吧?!虽然我不讨厌和你在一起,那是因为你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是我的责任……”疏影将天音的双手摊开,用唇细细的吻着他手心柔嫩的肌肤:“你是我一辈子的责任,你知道么……”
风起云动,但是漫天的白云朵朵和如冷梅般娇艳的疏影一样都无法在天音空洞的眼瞳里留下任何痕迹。
(25)比翼齐眉
四翼飞马全速地飞行着,山川和河流从下方不断的掠过。
不过疏影萨却知道这看似的缓慢其实只是距离太远而产生的错觉而已,即便是最快的千里良驹也赶不上这只飞马的一半速度。
而且这是完全直线的前进,只要再过一天就可以到翡翠冷了。
四翼飞马从一片轻云中穿过,把棉絮般的云撞得支离破碎。
云中所含的寒气高速刮在脸上甚至有点隐隐生痛,如果不是四周已经由随行法师们布上了防护的结界的话,除了自己能以8级战士的斗气张开一个防护网以外其他的人骑在上面大概连眼睛都睁不开。
远远的可以看到如同一块上好的翡翠般碧绿的冻湖,湖的四周的高大建筑以及湖下隐约可见的华丽宫殿就组成了这号称东地明珠的——翡翠冷,蛇族的第一大城市以及主城。
飞马不断的降低高度,疏影虽然依旧看似闲适的微笑着,心底却思虑着朱丹的叮嘱感到心情沉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