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像梦游一样，穿过大厅，走到电梯前，电梯迟迟不上来，她又沿着楼梯，跌跌撞撞跑到楼下，一路狂奔，上了出租车，直往医院。

在医院，张阿姨抹着眼泪告诉她，“你妈昏过去之后，很快醒了过来，要求医生一定要将你爸带到医院救治，不管救不救得活。医生没法，只好将人拉到医院，但——”

苏清凉没等张阿姨将话说完，她不敢等。她拨腿疯狂地往各个病房里跑，从二楼到三楼，从三楼到四楼，像一个机器人一样，不停地开门，不停地关门。病房里有不少静养的病人被开门声吵醒，没有人不满，也没有骂她。因为她们从这个失控了的女子脸上看到了悲伤——一种不能用语言形容出来的悲伤。

终于，苏清凉六楼走廊尽头的一间房里看到了她亲爱的爸爸。房间里围了不少人，苏清凉认得，那是那是爸爸生前的好友及同事。苏清凉的世界在倾刻塌陷，仅存的最后一点希望也因为这些熟悉的面恐而消失殆尽。

她缓缓地拨开人群，走到父亲身边，他身上盖着白­色­的布帘，也许是有人探视，面部并没有盖住。

这是她的爸爸，亲爱的爸爸，从小把她捧在手心里疼爱着的爸爸。苏清凉没有流泪，自始至终，她一滴眼泪也没有流，只是双膝跪着，双手不停地抚摸他的脸庞，眉目刚硬，但皮肤很粗糙，脸上僵硬，没有往日的笑容。

她不停地抚摸着，就像从前他抚摸她一样。

没有人敢劝她。

很久很久，她抬起头来，目光呆滞，她朝人群问，“我妈呢？”

有人拉起她，扶着她往外走，出了门口，围在门口的记者试图摄影，遭到无数人的训斥。苏清凉听着周围乱糟糟的声音，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她要去找妈妈。

下了一层楼，她见到了母亲。她正躺在病床上，医生告诉她，仍然在昏迷当中。

苏信河的死不仅令左邻右里一片哗然，在粮食局内部也产生了极大的轰动。他虽是退休­干­部，但因为平时为人谦和，所以得到了不少人的尊重与爱戴，在单位有很大的威信及影响力。大家都在纷纷议论这件事，一致认为，如果世上真有报应之说，那么死的人一定不能是苏信河。

有人说，是老天瞎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