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储帝安排我进了秘书院。
没有正式的职位,只是让我帮忙整理奏章和文书。
我所做的事情,便是在每天早上将各地来的奏折分类,发给各部处理。然后在下午,将储帝批答过的奏章,或者拟定的谕旨封好,交给负责分发的司官。
经过我手的奏报,一般都无关紧要。重要的奏报都会直奏直发。
即使如此,流言也如期而至。
议论从皇族蔓延到了朝臣之中。每天我在六部和直庐之间往来,周遭时不时瞟来戒备的目光。我沉默着从他们中间走过,不发一语。
我知道还不到我说话的时候。
朝臣们不像皇族那样在意我的出身,我谨慎的态度很快消除了他们的猜忌,一两个月后,我便不再感到异样。
很快就要过年了。
这是我在帝都过的第一个年。虽然东面还有战乱,但毕竟离帝都很遥远。天宫里开始更换摆设,民间更是扎起彩坊,比平日热闹数倍。我坐车回府的时候,看见手拿年货、欢天喜地的人们,便会想起独居城外的母亲,心里不由怅然若失。
现在我时常有机会见到储帝,我知道如果我恳求他,他多半会同意替我向天帝求情,准许我接母亲进帝都与我团聚。
可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不愿开口。
腊月廿七那天,我在直庐整理最后一批奏折。此后除了紧急军报,别的所有事务都将压到年后处理。平时端凝肃穆的直庐,难得地泛起一丝轻松。
辅相们议完事,各自回府,书办们便也一哄而散。
只剩下一个当值的,跟我一起归档封柜。
我将那些奏折的副本分类放进柜中,然后他在上面贴上封条。这些事我每天都要重复,已经非常熟练。
“真想不到。”
我微微吃了一惊,因为我在直庐几乎从不开口,所以没有和他们中的任何人交谈过。我下意识地朝他看了一眼。他正往最后一个柜子上贴封条,眼睛并没有看着我。但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所以他肯定是在跟我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