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了顿,我又摇头,“不对,我不想杀你,只是你必须要死。”
他微微皱眉,“你到底要说什么?”
我看着他,“你很聪明,猜不到么?”
他想也未想,便嗤笑道:“你们这些贵人,跟我们这些人想法从来不同,我死也要死了,懒得费这个力气,你还是直说吧。”
我说:“好。我知道你不怕死,你的那些兄弟也不怕死。可是不怕死不等于不想活,如今你已经没有活路,可是你的兄弟们还有,你要不要给他们?”
他眼波一闪,一瞬不瞬地看着我。
我站起来踱了几步,“我给你三天的时间,能不能给他们一条活路,就看你在这三天里能不能劝服他们。”
“你打算放我回去?”
“是。”
“但是我必须要死,所以你的意思是,要我自尽?”
“难道你不愿意?”
他默然片刻,突然对我一揖,道声:“多谢!”
我说:“不必,只不过我也不想大开杀戮而已。”
仲葺摇头,“不为这个。其实还没进来的时候,我已经猜到是这么回事,只是我倒想看看你要绕上多久才肯说出本意。白王爷,你还真不叫我失望!”
说罢,哈哈大笑几声:“行了,你不叫我失望,我也不叫你失望!”
我淡然一笑,“那好,你记得,三天。”
我知道我不必特意提醒,正如他所说的,其实我们都早已知道结果会如此。两日后,仲葺便自尽身亡,除了极少数叛军随之自尽,其余人都降了。
听到消息,我只觉那股莫名的疲倦,又开始纠缠身心。
我下令厚葬仲葺。
那是七月初的事情,然后我又在鹿州逗留了一个月。
其实善后的事情并没有那么棘手,然而不知为什么,我不再急于回帝都去。是从何时起,我的心情有了这样的变化,我自己也说不清楚。于是东乱初定,政务千头万绪的时候,我在鹿州心平气和地享受清闲。
然而帝都朝局变动的消息传来,仍有种力所不能及的无奈。
七月中,听帝都来的信使说起,天帝将他的外孙女,东府公主甄慧接入了宫中。
四个月里,这是我第二次听人提起这个女子。
第一次在三月。
负责去东府押解甄氏族人的禁军统领来见我。当时事情极多,这一件实在不能算大事,我交待了几句便让他走了。
那统领走到门口又回来,磨蹭了半天,忽然问了句:“那么东府那位大公主呢?”
我怔了一会,才明白他说的是谁。他若不提,我几乎已经忘记了这个女子。
一时有些踌躇。
储帝一直没有成婚。二十五岁不成婚对一位储君来说,是件很奇怪的事情。听说天帝也曾催促过他,但他拒绝了。有时想起在他书房看见的那幅画,便觉得隐约窥见了他真实的心意。
然而天帝是怎么想呢?婚约是甄淳毁去的,他从来没有说过,可是也没有说过依旧算数。
思量了一会,我说:“你把她一起接来好了。”
我本想叮嘱他,在路上需得特意关照她,但转念间又打消了这个念头。
那统领迟疑了一阵,躬身告退。
我看得出他是个很细心的人,所以我知道即使我不说那句可能会留下麻烦的话,他也会一路照顾她。
看来她已经平安到达帝都。
应该也是个很美丽的女子吧,我漫不经心地想,如果她能像她的母亲一样聪明美丽,那么是足以母仪天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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