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阿成他们说的。”她将阿成昨夜说的话简单的告诉他,接着悲愤的泣道:“他们竟然连捕头都敢杀,简直无法无天!”
“你放心,这个仇我会替你一起报的!”古云生想都没想便将她楼进怀里,罕见的软语安慰她。
“你要替我报仇,为什么?”她抬起泪眼,怔忡的望住他,心底因为他的话而涌现一抹暖意。
“因为我也要对付仙绮楼和景家,届时我会将陈居揪到你面前来,让你亲自为你爹报仇。”
她这才发觉自己被他搂在怀里,瞥见他脸上难得一见的柔色,她愣了下。
“你为什么要帮我?”
“因为……我见你可怜。”他嘴硬的说。
她注视着他,忽然破涕为笑,“我知道了,因为你喜欢我对不对?”
“傻瓜才喜欢你这种粗野的丫头。”他不承认。
“那你不就是傻瓜了?”
“你说什么?”古云生双阵危险的眯起。
她立刻机灵的改口,“没,我说我是傻瓜,所以才会喜欢上你这种刁蛮的人。”
“我哪里刁蛮了?”脱口说完后,古云生才觉得这句话似乎不妥,这应该是姑娘家说的才是。
秦绿枝噗嗤一笑,悲戚的心情冲散了些。
等等,她方才似乎是亲口承认了喜欢上他的事。想透这件事,古云生眸中透出一抹欢悦的光彩,抬起她的脸:“你说你喜欢我,哼,算你有眼光。”
见他的脸近在眼前,秦绿枝做了一件一直想做的事,她倏地伸手抚摸他那张绝艳的脸,赞叹的说:“果然如我想的那般细滑柔嫩。”
古云生半眯着眼,不怀好意的晚瞪她,“是你先调戏我的,别怪我不客气。”说完,他俯下脸吮住她的唇瓣。
一股热气从脚底直往上冲,秦绿枝原本麦色的脸蛋仿佛被烤热了般,涨得通红。他他他这是在轻薄非礼她吗?
可是……美色当前,她怎么能错过这个一亲芳泽的机会?她立刻狠狠的张开嘴,一口朝他咬下。
突然被咬了一口,古云生吃痛后退,唇瓣登时破皮流血,他气得双阵冒火,“你竟然咬我?!”
她很无辜的澄清,“我我我是不小心的,真的!我本来是要亲你的,可一时紧张没控制好力道,所以……”
他没好气的骂道:“你真是蠢!”
“我没跟人家这样嘴对嘴亲过嘛,第一次难免生疏,以后多练几次就熟啦。”
“你还想跟谁多练几次?”他脸一沉,阴森森的质问。
“当然是你呀。”她回得理所当然。
二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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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句话仿佛柔甜的春风,登时拂去他心头的怒火,让他由怒转笑。
“那还要看我愿不愿意让你练呢。”他扬起下颚,姿态高傲。
“你不愿意呀,那就算了。”秦绿枝无所谓的耸肩。
“你就这样算了?”他很不满她居然这样就放弃,好歹也该努力求他一下才是。
她委屈的表示,“你不愿意,我又不能勉强你。”
他脱着她,用一种施舍的语气道:“以后若你表现好,我可以考虑一下。”
秦绿枝憋着笑,装出一脸感恩戴德的表情。“小的日后一定会好好表现,争取灿灿姑娘的青睐。啊,对了,你是不是同那个古三少认识呀?”
“你问这做什么?”
“他刚好这么巧在这时花下重金买下你的初夜,我想应是你昨天趁瑶星来探望时悄悄让她去通知古三少来替你解围吧。”
“他是我三哥。”古云生索性坦白告诉她他的身分。
闻言,秦绿枝吃惊的睦大眼,“这么说,你是青麟商号的少爷?!”
“没错,我排行老四,上面有三个哥哥。”
这时,外头传来阿成的叫唤声,“林绿,吃饭了,你身子好点没?要不要我帮你把饭菜端过来?”
她急忙扬声回道:“不用,我好些了,待会自个儿过去厨房就好,多谢阿成哥。”她赶紧低声朝古云生挥手道,“你快走吧,别从门口那儿走,往后面的窗子。”
她竟敢要他爬窗出去!但现在不是追究这些的好时机,古云生只能迅速从后面的窗子翻身离去。
然而回到寝房后,古云生才想起来有一件事不对。
秦绿枝是个姑娘家,她竟然同三个男人住在一块!
为了此事,他不久后又再找上秦绿枝。
“你一个姑娘家,怎么可以和三个男人同睡一室?”他有些气急败坏的说。
“可我女扮男装,他们都以为我是男子,我又不能同丫鬓们睡在一块,不睡那里,你要我睡哪里?”
他脱口道:“你来我房里睡。”
她有些疑惑,“你不也是男子吗?而且你房里只有一张床榻,怎么容得下咱们两人,还是你要打地铺,把床让给我?”
“那床是我的,当然是你睡地上。”
秦绿枝撇撇嘴,“既然如此,与其去你房里打地铺,我还不如留在小厮房里睡床榻得好,再说我要是不睡在小厮房里,阿成哥他们也会觉得奇怪。”
“你跟三个大男人同睡一室,这传出去你的清白都没了。”古云生神色严厉的表示,他无法接受这情况。
“他们又没人知道我是姑娘,再说咱们是各睡一张床,又不是睡在一块。”
见她对此丝毫不以为意,古云生有些恼怒,想了想说:“你爹的仇我说了会替你报,你没必要再留在这是非之地,待会就收拾收拾,回去等我的消息。”
“你的好意我心领,但我爹的仇我想自个儿报,我要留下来盯着陈居,然后再找机会报仇。”不手刃杀父仇人,她心头的恨意难消。
“我说了,我会将陈居揪到你面前,让你亲手……”古云生话未说完,就见她摇头拒绝。
“我知道你想帮我,可是身为女儿,爹的仇我必须自己报,另外,我还要查出我爹被埋在何处,所以我不能走。”
说服不了她离开,古云生有些气恼。
秦绿枝忽然想到什么,脸上登时堆满笑容,“唉,你是不是担心我被人家占便宜?”她笑ⅿⅿ抬手拍拍他的肩,“你放心啦,他们都以为我是男子,没人会占我便宜。”
心思被她看穿,古云生佯怒,“谁在担心你,你这么没脸没皮,别去占人家便宜就不错了,谁会占你便宜?”
她没反驳,只是笑着点点头:“就是、就是,所以你快走吧,我也要去干活啦。”说着,她扬扬手催他快离开。虽然被他损了,她心头却很乐,他明明很在意她与别人同睡一室,还嘴硬。古云生拿她没辙,满脸不悦的横她一眼,这才悻悻然离去。
在古云生的要求下,古夜生天天都来捧他的场。
他很哀怨,若是银子花在真正的姑娘身上,也许还能做些让自个儿痛快的事,但钱花在云生身上,就像把银子拿去打水漂儿,白忙一场,什么都捞不到,还得忍受幺弟的刁蛮。
唉,他苦啊,连续几天下来他已经快受不了,因此,今晚一过来便表示,“云生,我明天不过来了,我们布下的局已经开始收网,我得去盯着。”
他们已查到跟景连璧勾结的内奸是谁,对付他的饵也早已撒下,正准备将他一网打尽。
“嗯。”古云生应了声没反对。
见他同意,古夜生脸上一喜,接着劝道:“既然都已证实是景家劫走了咱们的货,你也没必要再留下来,不如早点离开这里。”
“我要在这儿盯着风嬷嬷他们,免得他们逃了,况且当初那个对咱们商队使毒的人也还没找出来。”古云生随口说了个理由。然而真正的原因只有他自个儿才清楚,风嬷嬷和陈居都是心狠手辣之徒,他不放心让秦绿枝独自留在这里。
“好吧,随你,你自己小心点,有什么事就让瑶星过来找我。”他还会留在绍兴城一阵子,等处理完景家的事再走。
日落,华灯初上。
“林绿,风嬷嬷要你随同眉歌姑娘上景府去。”阿绸过来转告。
“要我陪眉歌姑娘去景府?”秦绿枝有些意外。
“嗯,你快过去眉歌姑娘那儿,待会好跟着她一块出发。”
“是,阿绸姊。”
她很快来到眉歌住处。
“林绿,你来啦。”看见她,眉歌柔美的脸庞扬起一抹微笑。
“是,风嬷嬷要我今天随同眉歌姑娘一块前往景府,这是小的第一次有幸到景府,若是有什么不,懂的地方,还请眉歌姑娘多关照。”秦绿枝如同往常般脸上堆满了馅笑。
二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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眉歌微笑解释,“因为平素陪同我前去景府的那个小厮泰平忽然病了,你一向机灵,嘴巴又甜,所以我就让风嬷嬷找你来。”
“多谢眉歌姑娘提携,让小的有机会出去见识见识。”秦绿枝笑ⅿⅿ的朝她欠了个身。
“咱们走吧。”
秀儿扶着眉歌坐上软轿,秦绿枝则抱着眉歌的琵琶跟在轿旁,除了她和秀儿,还有几名乐师随行。
出了仙绮楼后,看见陈居竟也跟在轿子边,她不禁紧掐掌心,强压抑制心头对他的恨意。
杀父之仇,她一定会报。既然官府不能惩治这恶人,她就亲自动手,但现下还不是时候,她要忍住,不能乱了阵脚。
不久,她发现轿子进了景府后,陈居便离开了,他似乎只是随行保护眉歌。他们一行人被迎进了前厅,厅堂非常宽敞,雕栏玉砌、十分华丽,足以容下上百人,此刻灯烛都已点亮,两侧摆满了席位,已有几名宾客入座。
他们被安排在一个角落处,坐下后,她将琵琶递给眉歌。
眉歌试着调了几下音,见秦绿枝一脸好奇的四处张望着,便微笑着招呼。
“林绿,你过来坐在我这边,酒筵很快就要开始了,别四处乱跑。”
“是。”她依言走过去,坐在眉歌身后一步之处,秀儿和几名乐师则坐在另一侧。
不久之后,宾客们陆陆续续入席,身为晚宴主人的景连璧一走进来,所有的宾客全都起身向他致意,秦绿枝和眉歌他们也站起身。
“各位请坐,不用拘礼。”景连璧那张粗犷的脸庞带着笑意,并抬手请众人坐下。
“谢景大少。”
“不知今儿个景大少请咱们前来有何要事相商?”其中一名宾客开口询问。他们这群人泰半都是绍兴城的商人,今早突然接到景连璧发出的请帖,请他们晚上过府相聚:说是有要事商讨。
“这事不急,咱们先上酒菜,等酒足饭饱后再谈。来人呀,上菜。”
下人依序送上酒菜,摆在众位宾客之前。
景连璧这才又道:“美酒佳肴当前,岂能无丝竹之乐助兴,还有劳眉歌姑娘为咱们演奏一曲。”
“是。”眉歌额首,纤纤玉指拨弄琴弦,数名乐师也跟着弹奏各自所带来的乐器,瞬间,如琼琼泉水般的轻柔乐音流泄出来。
而无须弹琴抚筝的秦绿枝枯坐一旁,聆听着丝竹之乐,见主客们饮酒谈笑间,献筹交错,肚子不禁也饿了。
他们面前也摆了份简单的酒食,但眉歌他们正在演奏,她总不好独自用餐,只好端起茶来饮了一口,暂时止饥。
半晌后,众人用完膳,景连璧终于谈起这次邀宴之事。
“各位都是绍兴城里有头有脸的商人,在下也不拐弯抹角,此次邀请大伙来这儿,是有一事想向大伙问一问。”
“景大少有何事尽管问就是了。”其中一人喝得酒酣耳热,嗓门特别大。
“我手上有数万石的麦子,不知各位有没有兴趣吃下,至于价钱好谈。”
“景大少手上怎么有这么多麦子?”
景连璧解释,“上季麦子收成好,所以就多收了些。”
他其实是被青麟商号给眶了,前阵子听说他们缺麦子,正在四处收购,为了打击青麟商号,于是他也立刻命人四处去抢购,若是青麟商号出十两,他们就多出一两来抢,派人四下去抢的结果,抢到了数万石。
后来,他才听说青麟商号不仅不缺麦子,还因为去年收成好,屯了几仓库的麦子,全都暗中趁着他们开出来的好价钱,一起脱手卖给了他们。
这一来导致他们的仓库“麦满为患”,都没地方摆了,即使降价求售,也因为市面上货太多,而无法顺利脱手。
他这次算是被青麟商号给阴了。
“这市面上并不缺麦子,咱们买下来也无处可卖呀!”有人直言。
“就是呀。”
“你们可以买一些先运回去屯着。”景连璧说道。
“那敢问景大少,那些麦子你打算怎么卖?”
“十石卖五两。”景连璧说了个数,他这已经算是亏钱在卖了。
“今年天候不错,麦子按理应该也会大丰收,价格自然拉不上去,景大少给的价钱并不算好,口自们买下,以这种价格,卖了也没利润可得。”
“就是呀,这种价格咱们实在没赚头。”有人附和。
斟酌须臾,他再出了个价,“好吧,那十石四两八钱。”少亏为赢,至少先拿回一部分的本钱,否则要是爹那边追问起来,他无法交代。
“这……”众人交头接耳私下讨论起来,有人回了个价,“景大少,若是能十石三两,我就吃下五千石。”
“十石三两?不成,最多只能十石三两八钱。”
“好吧。”那人同意。
“那我要四千石。”
“我要三千石。”
“我要六千石。”
陆陆续续有人跟着开口。
不过即使他把价格压得如此低,货也仅是卖了一半而已,还有一半没卖出去。
谈完了这事,相互寒暄一番后,酒席也散了,眉歌与秦绿枝他们准备返回仙绮楼。
眉歌刻意让那些乐师和秀儿走在前方,她则与秦绿枝一块走在后头,以只有两人能听见的音量,微笑着轻声启口。
“你本名叫秦绿枝,父亲是个捕头,但在两个多月前到仙绮楼查案时失踪了,所以你便扮成小厮混进来,想寻找父亲,我说得可对?”
陡然被她一语揭穿了身分,秦绿枝震愕的瞪着她,“你怎么知道这件事?”
“几个月前,我有次去庙里上香曾见过你,那时你和你爹也去庙里上香,你不停的妙语如珠逗着你爹笑,我不由得对你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因此询问了庙里的师父你们是谁。前阵子在仙绮楼第一次见到你时,我便认出你来了。”至于她养装i昆进仙绮楼的目的,则是
她推测出来的。
她刻意笼络接近她,说她像她过世的弟弟也是骗人的,目的是想着日后也许用得着她,没想到这么快就能派上用场了。
关于秦绿枝她爹早在那次来查案时便惨死在陈居手上的事,眉歌并不打算告诉她,却不知此事秦绿枝早已知晓。
“你……把这件事告诉其他人了吗?”秦绿枝满眼惊疑,不明白眉歌在此时点破她的身分有何目的。
“除了你,我还未曾告诉过其他人这件事。”她轻轻一笑,“我希望你能为我办一件事,事成之后,这件事我一定会守口如瓶的,除了你知我知,绝不会告诉其他人。”
“是什么事?”
秦绿枝没有想到,眉歌竟会要她做这种事。
回到仙绮楼,躺在床榻上,她手上拿着一只拇指大小的瓷瓶,紧锁着眉头,回忆起当时听见眉歌要她办的事,她几乎是想也没想的便一口拒绝。
但素来温婉柔弱的眉歌竟冷冷威胁她——
二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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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若不替我办这件事,我回去后就向风嬷嬷揭穿你的身分,届时,你想风嬷嬷会怎么做?”
“你为什么会找上我?”
“因为这件事由你来办最适合,花灿灿似乎对你颇有好感,她不会提防你。”
“那么你让我迷昏花灿灿之后,你想对他做什么?”她质问。
“这你就不需要知道了,总之我不是要杀害她,你不用担心。对了,我忘了告诉你一件事,适才你饮下的茶里我已悄悄下了毒,若是你企图向花灿灿透露此事,你就别想拿到解药,等着毒发全身剧痛而死。”
秦绿枝惊讶道:“你在我的茶里下了毒?!”她不敢置信,当时在眉歌和乐师们演奏时,她喝下的那杯茶里竟然被下了毒!
“没错,解药只有我有。只要你替我迷昏了花灿灿,事成之后,我自会给你解药。”眉歌最后再提醒她,“你记住了,期限只有一天,到明天中午前你还不下手的话,就等着毒发身亡。”
想到不久前眉歌对她说的话,秦绿枝心惊胆战的摸了摸肚子。
亏她原本还对眉歌颇有好感,想不到她竟是这样一个毒妇,人果然不可貌相。
她不想害云生,可她若不下手,自个儿就会死!
进退两难之际,她焦急得不知该如何是好。
忧心冲冲的秦绿枝迟迟无法入睡,忽地一阵冷风拂面,一阵困意倏地涌上,她眼皮沉重的闭上,作了个梦——
“你是谁?”一名面生的妇人蓦地现身在眼前,她狐疑的问。
“我是云生的奶奶。”古太夫人沈碧心秀雅雍容的脸庞挂着抹慈爱的笑。
“你是云生的奶奶?!”她怔愣的注视着妇人,隐约觉得她的面容确实有几分神似他“可是你看起来怎么这么年轻?”
沈碧心笑道:“丫头,这人死了,面容就能由着自个儿改变了,这是我年轻时的模样。”
“咦,你是说你已经死了?!”她讶异的瞪大眼。
“人早晚都会死的,你别害怕。”沈碧心接着温声启口,“丫头,你是不是遇上什么烦心的事无法解决?没关系,你告诉奶奶,奶奶可以帮你拿主意。”
“我……”也许是眼前的妇人面容太慈祥了,她忍不住将眉歌要她对古云生下药之事告诉她:“她对我下毒,逼迫我迷昏云生,我不想这么做,但又怕她真的将我的身分告诉风嬷嬷,那么我就无法再留下来为我爹报仇了。”两者相比:自然是云生的安危重要,但她
对杀父之仇有放不下的责任。
略一沉吟,沈碧心为她指示一条路,“你去找云生的三哥商量,让他替你拿主意,他现下就住在绍兴城里的……地点记下了吗?”
“记下了。”她额首。
接着她看见妇人回头望了眼暗处的某个角落,问道:“你要过来见见她吗?”
暗处里传来一个模糊难辨的嗓音,“还不到时候。”
沈碧心转过头来,微笑的说了声,“丫头,记得去找夜生,我走了。”说完,她的身影顷刻间消失无踪。
“咕咕咕——”公鸡啼鸣的声音将秦绿枝从梦生惊醒,惺忪的醒来,她张看眼回忆看昨夜作的那个古怪的梦。
梦境异常的清晰,即使醒来,她仍能清楚的记得那个自称是云生奶奶的妇人对她说的话。
沉思须臾:她立刻起身,带着疑惑'}削肖离开仙绮楼,想知道梦里妇人所言是否为真。
不久,她来到一处宅院,正举手要敲门时,紧闭的两扇朱红大门霍地从里面打开,走出来的人脸上犹透着浓浓的困意,嘴里埋怨的嘟嚷着。
“奶奶也真是的,一大早跑来我梦里叫我起来开门,到底是要我见什么人?”古夜生通常整夜无梦,可今日清晨,忽然梦见已过世的奶奶入梦来。
奶奶催着他起床——
“夜生、夜生,别睡了,快去开门,见见你未来的……”他没听清楚最后那几个字,翻了个身想继续睡,结果梦里奶奶一脚瑞向他,骂道:“还不快给我起床去开门!”
然后他便从床上摔下来,整个人也清醒了些,想到梦里的事,他半惊半疑的,要门房替他打开大门。
大门一开,看见站在门外做小厮打扮的秦绿枝,古夜生愣了下,“还真的有人来。”
而秦绿枝看见他便急忙问:“我找古三少?”
“你找他有什么事?”古夜生没立刻表明身分。
“是古太夫人让我来找他。”
“我奶奶让你来的?”
“是。难道你就是古三少?”虽早知此人,但她还未见过古夜生,这是第一次见到他。
“嗯,进来吧。”古夜生好奇的想知道奶奶究竟在搞什么鬼。
来到前厅,他打了个呵欠后,又打量秦绿枝几眼。
“你是怎么遇见我奶奶的?”
“是这样的,昨夜有一位妇人入我梦里,她自称是云生的奶奶,她老人家让我来找云生的三哥。”
见她提到幺弟,古夜生问道:“你认识云生?”
“是,我是仙绮楼里的小厮。”
他很快联想到一件事,“你该不会就是害云生被关进地牢的那个小厮吧?”此事他听瑶星提过,讶异幺弟竟会“舍己救人”。
“嗯。”
见对方点头,古夜生忍不住多看了几眼。云生曾向他们坦承说,他喜欢的是男人,难道云生是看上这个小厮?
这这这……虽然家人对此早已有共识,既然幺弟喜欢男人,那么就由他去,可现下这人活生生站在他眼前,他却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凭他这副普通样貌,一点都配不上俊美无侍的云生,云生究竟是看上他哪一点了?
而且他算是他的“弟媳”还是“弟婿”呀?古夜生满脸纠结的想着。
“古三少,我今日过来是有一事要同你商量。”
二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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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一下,你先回答我,云生他喜欢你吗?”他决定先弄清楚这件事。
“咦?呢……我想……应该是吧。”秦绿枝额首。云生虽没明言,可他的举措在在表明对她的关心,她相信他应是对她有情的。
明明心头已有了底,他还是在听见对方亲口回答时,整个人呆愣了须臾。古夜生抹了下脸,示意自己要冷静。
见他脸色不知为何变幻不定,秦绿枝试探的问:“古三少,事情紧急,你能听我说吗?”
他镇定下来,点点头,“好吧,你可以说了。”
“事情是这样的,仙绮楼里有个姑娘要我下毒迷昏云生。”
闻言,古夜生吃惊的皱眉质问:“那人是谁?她为何要你这么做?”
“她是眉歌姑娘,至于原由她不肯吐露。”秦绿枝接着简单将事情的原委告诉他,“我爹是个捕头,两个多月前至仙绮楼查案时失踪,为了调查我爹的下落,于是我混入仙绮楼,不料那眉歌姑娘竟识破我的身分并以此威胁我,她甚至还在我的茶水里下了毒。”
听到她中毒,古夜生伸手按住她的脉搏,他从小习武,基本的医理略懂一些。片刻后,他点头表示,“嗯,你确实中了毒。”不过他不谙毒,无法诊出他是中了哪种毒?
“眉歌姑娘还说,若是我不在今天中午前对云生下药,我身上的毒便会发作身亡。”
“你在这儿等一下。”古夜生走进屋里,不久,拿了颗白色药丸出来,“把这服下去。”
“这是什么?”
“这是云生炼制的辟毒丹,能解百毒。”弟弟擅长使毒,奶奶生前怕他在制毒时不慎中毒,遂重金求得一张能解百毒的秘方,让云生将解药先炼制出来,以防万一,而他们兄弟身上也都会带有数颗这种辟毒丹。
“云生还会炼药?”接过丹药,秦绿枝好奇的拿到眼前看着。
“他擅长使毒,也会自个儿炼制解药,你身上所中的毒,这颗辟毒丹纵使无法完全解除,也能暂时压制住,你先服下,等晚点再让云生替你看看。”
“好,多谢古三少。”她服下辟毒丹后,询问:“三少,那这件事我该怎么做才好?”
在发生打昏陈老爷的事后,风嬷嬷便下令她不准再到花灿灿的住处。
因此,秦绿枝只好悄悄过来,她躲在窗边,趁着里头的翠儿没看见,偷偷朝古云生示意,要他先将翠儿支开。
瞥见她,古云生立刻支开丫鬓。“翠儿,我想吃芝麻饼,你去帮我买回来。”
“是。”
待翠儿出去后,秦绿枝这才爬窗入房,朝他晃了晃手里提着的酒,馅笑的说:“这酒是我从厨房偷来的,是刚进的酒,听说味道不错,我特地带来给你尝尝。”她走到桌前坐下,斟了两杯酒。
青麟商号旗下也有经营酒庄,身为古家四少爷,古云生早已尝遍不少上等的佳酿,这酒一闻香气他就知道不够香醇,但见她一脸期待的看着他,便没说什么,直接接过酒杯。
“听说你昨晚跟着眉歌到景府去了?”
“是。”
“你要小心眉歌,此人看似温良柔弱,但她的眼神骗不了我,她的心性冷酷无情,你可别同她走得太近。”古云生提醒她。
对他这番话,秦绿枝心头万分佩服。想不到他早就看出眉歌的本性,可惜他的警告来迟了一步,她已被她给骗了,误中她的毒。
“我知道,我会提防她的。”她笑着举起杯子,“来,我们乾下这杯酒吧。”
古云生举杯与她轻碰,毫无怀疑的一口饮下酒。
他擅长使毒,对各种毒药自然也娴熟于心,酒一入喉,他便已发觉不对劲,低喝一声,“等一下,这酒有毒!”
秦绿枝歉疚的看着他。“对不起,我这么做也是不得已的。”
“是……你下的毒?!”他惊愕的抬起手想抓住她,但药性迅速发作,他整个人登时趴倒在桌上,昏厥过去。
她轻抚着他的脸庞,有些不安的说:“云生,你别怪我,是……”她话还未说完,眉歌便不请自入的推门进房。
看见昏迷不醒的古云生,她娟美的脸上露出一抹满意的微笑,过去检查了下,确认他已昏厥,朝秦绿枝很是赞许,“你做得很好,这是我答应给你的解药,拿去吧。”她将一枚丹药扔给她。
秦绿枝伸手接过,面露关切的问:“你打算怎么处置他?”
“这与你无关,我奉劝你一句,知道太多事可不容易长命,你还是快走吧。”眉歌冷然回应。
迟疑了下,秦绿枝才走出寝房。古夜生说他会事先安排人躲在暗处保护云生,若是眉歌想对他不利,便会出手救下他,要她无须担心。
但她还是不放心,悄悄藏身在转角处,不久,就见眉歌趁着四下无人时,俐落的将被五花大绑的他带往自个儿的寝房,扶着一个大男人的她一点也不吃力,仍健步如飞。
不知眉歌究竟想做什么,秦绿枝悄悄跟在后头,一路跟到她寝房外。她绕到另一侧,小心地将窗纸戮破一个洞,窥视里面的情形。
只见眉歌将古云生扶进去后,秀儿立刻帮忙将他放到榻上,接着,眉歌吩咐秀儿,“你立刻去备轿,然后跟风嬷嬷说我要去上香。”
“是。”秀儿匆匆离开。
眉歌走到榻旁静静看着古云生,神情透着一抹冷摸,不复先前的柔弱模样。秦绿枝隐约明白她大概是想利用轿子将古云生私下带离仙绮楼。但问题是,她究竟想把他带去哪里?又是谁指使她这么做的?
轿子很快便来了,停在仙绮楼外头,秀儿扬起甜笑支开轿夫。
“几位大哥,咱们这次要去的地方有点远,先进来喝杯茶润润喉,免得半途口渴了。”
“多谢姑娘。”四名轿夫随她而去。
眉歌趁机扶着古云生坐进轿里。
二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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喝完茶,轿失们重回抬起轿离开仙绮楼,轿内多藏了个人,几名轿失隐隐觉得轿子比往日还沉些,心忖可能眉歌姑娘在轿内放了什么重物所致,也没多问什么。
秦绿枝不能光明正大的从大门追着轿子而去,只能绕到僻静之处,避开巡逻的护院翻墙而出,紧追上去。
尽管古夜生信誓旦旦说他派来的人会保护云生安全,绝对不会有事,她还是无法安心,非要亲眼看着他平安脱困才成。
古家四个兄弟在已故太夫人的安排下,个个打小习武,其中尤以古夜生的武功练得最好也最高强。
此刻他隐于暗处,气定神闲的跟踪轿子,随行的除了两名随从外,另有一人,便是昨日刚来到绍兴的古二少古雷生。
“二哥,依你看,这眉歌想把云生带去哪里?”
“待会就知道了,我现下担心的是另一件事。”古雷生容貌俊雅,神情温朗,在古家四兄弟中,他性情最温和,鲜少动怒,然而论智谋,古家其他兄弟皆比不上他。
“什么事?”
“这件事你没同云生商量过,就径自让那人迷昏他,拿他当饵,等云生醒来,发一顿脾气怕是免不了。”
“事情紧急,我哪有空同他商量。”古夜生辩道。
古雷生一眼就看穿他,“你这只是藉口,不过是想藉这机会整治他罢了。”
“谁教他竟看上了那小子,这男人同男人……像话吗?”古夜生不满的表示。说到底,他还是无法接受幺弟看上的是个带把的男子。
“你忘了奶奶生前说过,云生日后想喜欢谁,全都由着他,不许咱们干涉,他喜欢男子,咱们也不能反对。”古雷生提醒他。
“我也没反对,只是想试试那人对云生是否真心,才刻意要他瞒着云生。”
“他一直悄悄跟在轿后,看来似乎是不太放心云生。”不像他们刻意与轿子之间维持着一段距离:那人紧跟在轿后,似是唯恐跟丢了,由此可见他很紧张云生。对此,古夜生也有些意外,因为秦绿枝竟然跟了过来。
古雷生温声再说:“奶奶会肯入他的梦,想来必是认可了他的人品,对他很满意,因此才会要他去找你商量此事。”他先前听夜生提到那小子和他都梦见奶奶的事时,当下心头便有数了。
古夜生想了想,“二哥,我明白了,我会接纳他。”
见弟弟松了口,古雷生感到欣慰的额首。他明白夜生不愿云生喜爱男子,是为了云生好,怕他的感情日后难容于世人,但奶奶生前曾说过,不论云生是什么样的人,他都是古家人,是他们的兄弟手足,他们必须无条件的接纳他。
不久,轿子来到城郊的一处寺庙,秀儿召来那几名轿夫,藉着要给赏银支开他们,好让眉歌方便行事。
眉歌动作俐落的扶古云生出来,接着再扶着他坐上停在另一侧的轿子离开,前往附近一处别苑。
一路跟踪来到别苑,古夜生面露诧异,“呃,这里不是……”
古雷生道:“进去看看。”
见方胜雪走进房间,眉歌立即躬身禀告,“二小姐,属下幸不辱命,已将古云生给带来。”
方胜雪赞许,“你做得很好,这是赏你的。”她从袖中取出一叠银票递给她。
两年前她无意中救了受伤的眉歌,得知她是江湖人氏,因遭仇人追杀而受伤,知道她擅长使毒,遂重金将她招揽到自己手下来替她效力,这两年来,已为她办了不少事。
“多谢小姐。”收下赏银后,眉歌侍立一旁。
她之所以投到方胜雪手下,一开始是为了躲避仇人追杀,后来发觉她出手阔绰,便决定留下来。
方胜雪走到床榻边,垂眸望着躺在床榻上穿着一袭粉色女装的古云生,扮成女子的他艳媚绝伦,比起她这个真正的女子还要艳上一分,她抬手抚过他的脸庞,脸上露出一抹得意的笑。
“古云生,你没想到会落在我手上吧。”下一瞬,她的神情转为憎恨,“能得到我方胜雪的青睐,是别人求都求不来的荣幸,而你竟敢拒绝我!你的拒婚,让我遭受到家里那些姊妹们的耻笑,没人可以这么羞辱我!我发过誓,你当年给我的侮辱,我定会加倍奉还给
你,让你生不如死,一生痛苦的活着!”
在她的怒骂声中,古云生眼皮轻颤了下,缓缓苏醒过来。睁开眼,当他看见方胜雪时,困惑的怔愣了下。
“你是……方胜雪?你怎么会在这里?”
明丽的脸上带着冷意的微笑,解说他此刻的处境,“我命人对你下毒,将你迷昏带来此处。”
经她一提醒,古云生立刻忆及昏迷前被秦绿枝下药之事,遭她背叛出卖,他怒不可遏,想起身时,陡然发觉自个儿全身被人五花大绑的捆住了,无法动弹。
他强忍住那灼心的忿怒,寒着脸质问:“你把我抓来这里想做什么?”
方胜雪没回答他,反倒吩咐,“眉歌,把那药给我。”
眉歌立刻从腰间取出一只瓷瓶递过去给她。
二十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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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开瓷瓶,方胜雪笑得狰狞又快意,“古云生,你擅长使毒,那你可知道这是什么?”她将瓷瓶拿到他鼻端让他嗅闻。
嗅闻到瓷瓶里传来的气味,他暗自心惊,“这是椎心散!”中了这毒之人,每天早中晚会毒发三次,发作时将会饱受椎心之痛的折磨,直到一百日后,呕尽心头之血而亡。
方胜雪挑眉大笑,脱视着他的眼神充满恨意。“没错,我要让你尝尽这椎心之痛,后悔曾对我做过的侮辱。”她曾倾心于他,但遭他拒婚之后,她对他就只有憎恨,再无半点情意。
两年多前,她便开始筹谋报复他之事,直到如今才终于得偿心愿,能亲手为自己报仇。
她眼中,凉人的仇恨令古云生讶异,“你就这么恨我?”他只不过拒绝了她的婚事,她竟恨他到想令他饱受折磨而死!
“我素来好胜,你当年的拒婚是我人生中最大的侮辱,我不能容许这样的污点存在,我花了两年多的时间布局,才终于在最近将你诱到绍兴,没想到你竟不惜男扮女装藏身在仙绮楼,幸好眉歌将你认了出来。你终究还是落到我手中,就好好尝尝我为你准备的这椎
心散吧。”冷酷的说完,她准备将手上的毒药喂进他嘴里。
就在这顷刻间,一只鞋子从被撞开的房门外飞进来,打掉了她手里的瓷瓶,下一瞬,飞身而入的古夜生迅速地出手制住了她。
而随他前来的两名随从也立刻与眉歌大打出手。
古雷生悠然的走进屋内,来到方胜雪面前温雅一笑,斯文有礼的问候,“方二小姐有礼了。”
“你们怎么会来这里?!”被点|茓而动弹不得的她,不敢置信的看着他们。
古夜生捡回鞋子重新穿上,得意扬扬的说:“是眉歌姑娘带我们来的。”
“眉歌?”方胜雪惊疑的瞪向她,就在此时,眉歌也被古夜生的两名随从制住了。
她摇头澄清,“我没有出卖二小姐,恐怕是他们暗中跟踪我们。”
此刻另一边,跟在古夜生他们身后进来的秦绿枝,快步奔到床榻边,神色关切的问:“云生,你没事吧?”
见他被绑着,她伸手想替他松绑,耳朵却传来他的怒叱。
“滚开,不准你这下贱的奴才用那双脏手碰我!”
“我……”秦绿枝开口想解释什么,但震怒中的古云生压根不给她机会。
“你说,你到底拿了方胜雪什么好处,这么轻易就把我出卖了?我真是瞎了狗眼才会相信你,以为你性子虽轻浮无赖,但总还有可取之处,然而我错了,你就是一团低贱肮脏污秽的烂泥,臭不可闻!”
秦绿枝被他咒骂得整个人都傻住了,但仍试图解释,“不是这样的……”但怒气冲天的古云生完全听不进她所说的任何话,满脸厌恶的怒喝,“你给我滚,从今以后不要出现在我面前,否则让我看见一次,我就杀你一次!”
他这番狠话令她面色惨白,一步步往后退。
听见弟弟的咒骂,古雷生刚启口想解释什么时,就见秦绿枝不发一语,掉头快步离开。
古夜生大步上前,替秦绿枝澄清,“云生,是我让那小子下药迷昏你,目的是想藉机查出幕后的主使人是谁。”
他震怒的神情转为错愕,“是你要她这么做的?”
“没错。”
“不是她收了眉歌的好处出卖我?”
“不是,昨天眉歌对他下毒,威胁他迷昏你,他正愁着不知该怎么办时,没想到昨晚奶奶竟入他梦里,指点他来找我。”
听三哥说到这里,古云生惊道:“她中毒了?!”
“你放心,我已让他服下辟毒丹了。我们商量后决定将计就计,好弓}出幕后主使者,因此在你被眉歌带出来后,便一路暗中跟踪而来。”
古云生听完说明,好片刻说不出话来。须臾后,顿悟自己错怪了秦绿枝,他忍不住怒咆,“你为什么不事先告诉我?”
“这……”古夜生忽然有不太好的预感。方才云生对着那小子一阵乱骂,结果把人给骂跑了,这下云生的怒气八成会全都算在他头上……他连忙为自个儿开脱,“时间紧迫来不及告诉你嘛,别气别气,我们先看11哥那边要怎么处理方胜雪。”
古云生沉着脸,表情阴蛰,“还不替我松绑!”
“好好好,我这就帮你松绑。”古夜生讨好的说,赶紧替他松开捆在身上的粗绳。
见幺弟那边没事了,古雷生笑吟吟的望着方胜雪。
“方二小姐,想不到因为两年多前云生拒绝联姻的事:会令你这么恨我弟弟,恨到不惜布下这么大的局,近月来屡次劫走我们商号的货,只为了把我弟弟引来绍兴再趁机抓住他。”
“你们的货被劫之事与我无关。”方胜雪立刻撇清关系。
古雷生儒雅的脸上仍是带着微笑,语气和煦的开口,“货虽是景连璧所劫,但却是你勾结他犯下的。”
“你有什么证据能证明是我与他勾结?”
三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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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眉歌姑娘是你的手下,你派她暗中对我们商队的人下毒,好让景连璧的人趁机杀人劫货,这便足以证明你与景连璧有勾结。”他明确指出他们的手法,接着再说。
“先前云生追踪下毒之人到了仙绮楼便不见踪影,那是因为眉歌藏进了仙绮楼里,她藉着花魁身分来隐藏行踪。然后景连璧再利用通往仙绮楼的秘道,偷偷将所劫走的货从仙绮楼运出,以掩人耳目,这么一来,那些赃物便与红麒商号无关,我说的可对?”
方胜雪冷沉着脸,“不愧是古家心思最填密的二少爷,但你别忘了,捉贼要捉赃,你指控我与景连璧勾结、杀人劫货,可有证据?”
古雷生拿出一本帐册,“这本帐册是在景连璧书房里搜到的,里头记载了你们所劫走的货品明细和数量,与我们被劫之物相同。”
她冷笑着——驳斤他的话,“帐本可以作假,笔迹也可以伪造,有谁可以证明那本帐册真的是从景连璧书房里搜到的?至于那条景府通往仙绮楼的秘道,是因为仙绮楼幕后的主人是景连璧,他开设青楼不想被外人得知,因此才私下建了秘道好进出仙绮楼巡查。”
他奇异的没有反驳她的话,还赞许道:“方二小姐所言甚是,不过很快就会人证物证俱全,还请方二小姐耐心等候。”
“你想做什么?”见他不疾不徐的神态里充满了自信,她惊疑的问。
“方二小姐明日便可知晓。”
说完,见幺弟一脸心急的要离开,古雷生叫住他。
“云生,先处理完正事再去找他。”他明白云生方才误会了那人,急着想去找他解释清楚。
古夜生也劝道:“就是呀,等办完正事,到时候我再一块陪你去把他哄回你身边就是。”他们先前便已商量好要如何对付景连璧:现下是收网的时候了,此时离开不得。
两位兄长都这么说了,古云生只好咬牙忍下想立刻去找回秦绿枝的念头。
他走到眉歌面前,狠狠榻了她一耳光,打得她唇瓣都渗出血丝。
“你胆敢对绿枝下毒,等我处理完正事,再来收拾你。”
他接着走到方胜雪面前,满面悉怒的咒骂——
“你这个心胸狭隘、阴狠毒辣的女人,当年我一眼就看出你的本性才没有答应跟你联姻,若是真娶了你这种心肠都烂光光的丑女人,才是我此生最大的不幸。这次你对我做的好事,我会全都公诸于世,我倒要看看白阳山庄要怎么对我交代?你做出此等丑事,你说你爹
和家族里的人还能容得下你吗?”
思及家族里的那些人会用何等鄙视不齿的眼神看她,方胜雪脸色霎时刷白,紧咬唇瓣。
离开别苑后,秦绿枝没有再返回仙绮楼,而是回到离开多日的秦家。
母亲早逝,如今父亲又不幸惨遭杀害身亡,眼下这个家只剩下她一人,望着因多日未回而布满尘埃的家,她心头忽感一阵茫然失落,不知今后该何去何从。爹死了,只剩下她一个人的家,再也不成家了!
想起先前古云生那番不分青红皂白对她的辱骂,她捏了捏酉组}的鼻根,眨去眼里的湿意,强打起精神,取来扫帚,开始打扫。
她明白事先没知会他,便下迷|药迷昏他的事令他很生气,可他竟能说出如此狠绝的话——见她一次,就要杀她一次。
莫非先前他们之间的情意全都是假的,又或者是她一厢情愿会错了意,其实他对她根本无心,所以他才说得出她是“一团低贱肮脏污秽的烂泥,臭不可闻!”这种话来羞辱她。
她抚着胸口,觉得那里宛如裂开了一道缝,狠狠的揪疼着。她轻轻闭起眼,想等胸口那里的疼痛过去。
这时外头忽然传来一道惊喜的嗓音——
“绿枝,你总算回来了!”一名比秦绿枝略长几岁的男子大步走进来,豪迈端正的脸庞面带喜色。
“虎子哥。”听见他的声音,她睁开眼,看见打小一块长大的邻家兄长,她泛冷的心头顿时升起一股暖意。
邵虎一掌重重拍在她肩上,不满的责备,“你给我交代清楚,这段时日你跑去哪里了?四处都找不到你,可把咱们给急坏了!”先前他陪妻子回娘家探望岳父岳母,回来后发现她不知所踪,和爹娘急得到处找她,就怕她出了什么意外。
“这段时间我去了个地方。”感受到他的关怀,怕他担心,秦绿枝藏起心事,如同往常般露出笑脸回应。
“你要出去怎么也不先同我爹娘说一声,发现你不见,可把我爹吓坏了,以为你跑到仙绮楼去了,急得他不知该如何是好,万分自责不该同你说了你爹的事,为了找你,咱们还托人偷偷进去打探你的下落,可都没消息。”
知道邵叔叔一家人是真心在关心她,她深感内疚的道歉,“对不住,是我思虑不周,没事先告诉邵叔叔。”
见她认错,邵虎也缓下了语气,“没事,回来就好。你爹的事,我爹说一定会尽力帮你查的,你就不要太担心了。”他安慰她。
秦绿技神色黯然的摇头,“让邵叔叔不用查了,我已经得知我爹的下落了。”“你找到秦伯伯了,他人在哪里?”邵虎欣喜的问。他打小就跟着绿枝随她爹一起习武,秦捕头可说是他的师父,因此他失踪后他也很着急。
“他……被杀害了。”提到这件事,她嗓子顿时有些瘩癌。
“什么,秦伯伯被杀了?!”邵虎愕然。
“我方才不是说我去了一个地方吗?就是仙绮楼。”不想瞒着他,秦绿枝坦白说出自个儿乔装混进仙绮楼当小厮的事。
“你真去了仙绮楼?!”他瞪大了眼。
“嗯,我查到我爹被那里的一名护院杀害了。”
三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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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竟然有这事!走,咱们立刻将此事禀报衙门,要他们派人去将那名凶手抓起来。”邵虎义愤填膺,拉着她要走。
秦绿枝扯回他,“没用的虎子哥,知府大人是风嬷嬷的老相好,又收了仙绮楼不少好处:不仅不会办他们,还会替他们隐瞒。”
“岂有此理,难道咱们要让秦伯伯就这样白白枉死吗?”邵虎忿怒不已。
“已经有人在对付仙绮楼了。”现下,她就等着看古家要怎么收抬景连璧和仙绮楼。
“是谁?”他好奇的问。
她约略将自个儿知道的事告诉他。
听完,邵处诧异,“想不到景大少竟敢劫走青麟商号的货……不过既然古家的人都来了,这仙绮楼定是逃不了。”说着,他这才发现秦绿枝身上还穿着一袭小厮的青衣,催促道:“你快去换衣裳,跟我回去见我爹娘,也好让他们安心。”
“嗯。”她轻轻额首走进房里,欣慰的想着,家虽不成家,可这儿还有关心她的人在。
先前在仙绮楼的那段日子,仿佛是一场梦。
古云生那番辱骂虽让她心痛,却也把她彻底骂醒了,若她先前还对他存有什么妄想,如今也全都破灭了。
因为他们两人的身分实在太悬殊了,他是富可敌国的青麟商号古四少爷,家世不凡,而她只是一个出身市井、父母双亡的孤女。
孤女是配不上富家少爷的。
翌日,绍兴,景府。
“大哥,你买下麦子亏了钱的事,爹和几个叔伯们已知情,他们要你尽快回去解释清楚,为何会亏上这么多银两。”景家五少爷景连泰此刻正坐在厅中,他的面容有几分神似大哥,一样粗犷,蓄着一脸落腮胡。
在同母所生的五弟面前,景连璧只好坦承,“这件事是我一时误中了青麟商号的诡计,才会买下了那数万石的麦子,但先前米粮的事,我不也替咱们商行赚了数万两的银子,这一算下来,至少打平。”
景家家族繁杂庞大,他虽是长子,但并非嫡子,而是庶出,为了要在众多的手足之间脱颖而出,争得一席之地,才会暗中成立仙绮楼,一来是想利用仙绮楼来敛财,二来则是利用那些姑娘做为探子,暗中莞集各种情报,再利用这些消息买通一些人。
就像他几次能顺利劫走青麟商号的货,便是买通了古云生手下的一名心腹,因此才能每次在他们变更运货路线时,依然成功劫货。
景连泰叹道:“大哥,就算爹能原谅你这次,但几个叔伯和堂兄弟们可不这么想,你日前为咱们赚了不少银子让爹很有面子,人前人后总是对你赞誉有加,对此叔叔伯伯他们很眼红,这次你犯了这样的错,他们当然趁此机会大做文章。”
“我……”景连璧正想要说什么,下人忽然前来禀报。
“大少爷,不好了,巡抚大人带了一批官差从大少爷的书房里走了出来。”
“巡抚大人怎么会从大哥的书房出来?”景连泰不解的诧道。
景连璧神色倏然一惊,霍地站起身。
“这小的也不知道,巡抚大人正往前厅这边来了。”
景连泰见兄长神色有异,问道:“大哥,这是怎么回事?”
就在此时,浙江巡抚武宗城走进厅里,身后还跟着古雷生和古夜生。
景连璧虽有绍兴知府当靠山,但绍兴府乃归浙江巡抚所管。
浙江巡抚武宗城自幼家贫,昔年因得古太失人沈碧心惜才,资助他赴京考取功名,在朝为官时,又得古家处处为他打点,才有幸能成为浙江巡抚,因此当古雷生将景连璧的犯罪证据呈到他面前,他便亲自前来查办此案。
“你们何人是连景璧?”武宗城问道。
“我是。”看见古家兄弟陪在巡抚大人身边,景连璧心底暗自惊疑。
“景连璧,你可知罪?”武宗城倏地沉声喝道。
他力持镇定,躬身道:“武大人忽然驾临,草民有失远迎,亦不知身犯何罪,以致大人一来便责问草民?”
看他一眼,武宗城下令,“来人:把东西抬上来。”
十数名官差将数十箱的货品搬了上来。
指着那些货品,武宗城喝斤,“这批贡茶是青麟商号先前遭劫之物,本官在仙绮楼通往景府住处的秘道里亲自查获,同时还在你的书房里搜到一本帐册,里头记载了青麟商号数批遭劫的货物明细和数量,你还有什么话可说!”
看见那本先前失踪多日的帐册,如今竟落在武宗城的手上,景连璧一惊。
“这一定是有人陷害草民,草民是冤枉的。”目票见古夜生和古雷生,他忿怒的指着他们,“武大人,这些事定是古家故意陷害草民,请大人明察。”
古家兄弟还没开口,武宗城便出声斤责。
三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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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还敢狡辩!仙绮楼的风嬷嬷已亲口招供你的罪状,还有,你因为劫走青麟商号贡茶事迹败露,被绍兴府的捕头秦万里发现,竟命手下陈居杀人灭口,这事仙绮楼里的下人亦亲眼目睹,你还有何话好说?”
听见对方所言,景连璧惊骇得面色发白。
武宗城接着下令,“来人,将景连璧给本官押回去,本官要亲自审问此案。”
他神色惊乱的喊冤,“武大人,我是冤枉的……”
跟在后方的古夜生讽道:“现下证据确凿,任你百口也难辩。”
“是你们陷害我的,是你们——”景连璧嘶声怒吼。
古雷生突地悠悠说了句话,就令他震惊的闭上了嘴。
“景大少,方胜雪已经招认,是她与你勾结劫走我们的货。”
“什么,她招认了?!”他神色一愕,张着嘴再也说不出半句话。
古夜生再给他最后一击,“没错,她亲笔写下的自白书,我们已经呈给武大人了。”
这一切全都要归功于古云生的毒药——
那日,古云生回到仙绮楼,立刻找上风嬷嬷和陈居,伺机对他们下毒,以控制住他们:接着再利用他们召集那群武师和护院,用同样的手法也对众人下毒,将所有人全都软禁起来。
然后古夜生便派手下佯装成武师和护院,将那些贡茶偷偷藉由风嬷嬷房里的那条秘道,堆在通往景府书房的地道里,同时将那本帐册再”哨”悄放回书房。
见兄长们安排好这些,古云生接着回头对付方胜雪。
她和眉歌被古夜生点了|茓,无法动弹。
他拿起先前方胜雪打算要对他下的椎心散,走到她们面前。
“知道什么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吗?”
已换回男装的他,俊美无侍的脸上散发出森冷的寒意。
他勾唇笑道:“放心,我不会让你们这么痛快就死去,这椎心散里我还加入了我独门研制的‘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蚀肉散’,只要服下后,皮肤就会一寸寸溃烂,最后你们只能眼睁睁看着自个儿的全身肌肤烂光光,但却不会死,口责啧啧,想想你们只剩下一副骨头却还
死不了,那情景有多骇人?”
她们两人果然目露惊骇,古云生快意一笑。
“你若敢这么对我,让我爹知道,他不会放过你的!”方胜雪搬出父亲想吓阻他。
古云生神色轻蔑的开口,“你以为我会怕那老头不成?就凭你对我和青麟商号所做的事,他若不来负荆请罪,休想我会放过白阳山庄。”
“古四少,我只是听二小姐之命行事,你若不能放过我,那就请你一刀杀了我吧。”一旁的眉歌开口乞求。她不想被那样活生生折磨至死,知道眼下逃生无路,只求一个痛快。
陪同弟弟过来,一直没开口的古雷生这时出声了,“你若肯出面指认方胜雪的罪行,我可以放你一条生路。”他在等的就是这一刻,一旦她肯开口求饶,就藉此要她指认方胜雪的罪状。
“眉歌,你敢出卖我!”闻言,方胜雪喝道,但她全身不能动弹,只能恶狠狠的斜瞪着她。
从古雷生的话里听出一条生路,眉歌毫不考虑的说:“二小姐,你别怨我,大难当前,我也只能保住自个儿的性命了。”
古云生冷讽,“方胜雪,你还有闲工夫怨她,先担心你自个儿吧,你有两个选择,一是写下自白书招认罪行,二是服下我手上的毒药。”
“我都不选!”她满脸怨恨的怒瞪他。
“你不写下自白书,那我就当你是想服下毒药了。”他阴沉一笑,打开瓷瓶,粗暴的瓣开她的嘴,“你就慢慢享受吧。”
看见他真要将毒药喂进她嘴里,方胜雪惊恐的尖叫,“不,我写、我写!”傲慢如她,也无法忍受见自己的皮肤一寸寸烂掉的惨状。
待一拿到她的自白书,古云生便匆匆离开,把后续的事全都丢给两位哥哥去处置。
景家五少景连泰看着大哥被押走的画面有惊讶,但若有所思的沉吟片刻后,他唇瓣突地嗜起一抹笑意。
想不到大哥会做出这种事,这会儿人证物证俱全,容不得大哥抵赖,更别说得罪了青麟商号,看来大哥难以翻身了。此事也许会牵连到景家,不过,景家家大业大,纵使有影响,也还不至于动摇到根本,若因此能除去大哥这个对手,他便更有机会往上爬,在景家站
住重要的位置。
“大哥,真是多谢你了,弟弟我会把握住这次机会。”他愉快的低声笑道。
逼供完方胜雪后,古云生探到秦绿枝所住的胡同便匆匆赶来,却找不到哪家才是她的住处。
抬头望了望,看见一名身材魁梧、虎背熊腰的男子,他出声叫住对方,“你过来,我有话问你。”
邵虎闻声望过来,正在想是谁这么不长眼,竟敢这么嚣张的叫唤他,但一见到对方那张俊美无铸的脸庞时,不由得愣一下,心忖这男人也未免长得太好看了,两只脚更是不由自主的听话朝他走过去。
“你可知秦绿枝住在哪?”一见他过来,古云生开口便询问。
“咦,你要找绿枝?”
三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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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对方直呼她的闺名,他立刻知晓对方必定认识她,急忙催促,“快说,她住在哪里?”
邵虎打量了他几眼,见他穿着一身锦衣华服,似是出身不凡,心下暗自提防,怕他是来找秦绿枝麻烦的。“你是何人?为何要找咱们绿枝?”
“你不需要知道这么多,快带我过去就是。”
见他不肯透露身分,邵虎便不愿带他过去。
他两手抱胸,回了句,“咱们绿枝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见的,有什么事我可以替你带话,问她见不见你。”
见他有意刁难,古云生面色一沉,“好,你去告诉她,就说古云生来找她,叫她过来见我。”
古云生?咦,这不就是绿枝昨日提过的那个男扮女装混进仙绮楼的古家四少爷吗?啧啧啧,真是百闻不如一见,果然俊美不凡,怪不得能乔扮成女子,只是性子也太傲慢了点。
邵虎点点头,“好吧,我替你去说一声,你在这儿等等。”他朝秦家走去。
古云生没有留在原地等他,而是悄悄跟在他身后,还没来到秦家,远远地,他便看见秦绿枝从一扇木门内走了出来,虽然她穿着一身褐色女装,他仍是一眼就认出她。
他面露欣喜,张口喊道:“绿枝。”随即快步走过去。
然而秦绿枝一见到他先是愣了下,接着掉头往另一个方向而去。
古云生恼道:“秦绿枝,你给我站住!”
他不喊便罢,他一喊她跑得更快,最后见他紧追不舍,她索性施展轻功逃了起来,就宛如身后有恶人在穷追不舍似的。
“秦绿枝,给我站住。”
见两人你追我逃,邵虎完全摸不着头绪,但却明白一件事——绿枝不想见这个人!于是他上前拦住古云生。
“古少爷,很明显的,绿枝不想见你,请你走吧。”
“你给我滚开!”古云生叱道,抬手想推开挡在面前的他。
邵虎不肯让开,魁梧的身躯稳如泰山,动也没动一下。
“古少爷,咱们绿枝不想见你,请你不要再纠缠不休。”他沉声道。他同绿枝打小一块长大,当她是自个儿的亲妹妹,可不容许有人欺负她。
被他拦住去路,无法去追回秦绿枝,古云生着恼的叱道:“再不滚开,别怪我不客气。”
邵虎双臂环胸,他从小跟着秦补快一块习武,身手不弱,因此一点也不”嗅怕对方的威胁,一脸有种你就放马过来的表情。
急着找秦绿枝,古云生没耐性,准备用自制的迷烟放倒他,这时秦绿枝正巧掉头回来,见到他与邵虎对峙,怕两人之间会有人受伤,她张口便怒斥古云生。
“是你要我别再出现在你面前的,还说见我一回就杀我一次,你还来找我做什么,想杀了我泄愤吗?!”
见她终于肯面对他古云生立刻转怒为笑,“那时我误以为你背叛了我,才会那么说的。”
她神色漠然的点点头,“好,现下误会澄清,你可以走了。”
没料到她会三言两语便想打发他,古云生的脸上闪现一抹错愕。这跟他先前所预想的不一样,解释清楚后,她不是该堆满笑脸跑来他身边,跟以前一样,像只忠犬讨他欢心吗?怎么会是一脸冷漠,就像在看待陌生人?
“你还在生我的气?”他问。
秦绿枝皮笑肉不笑的觑了他一眼,“像我这种低贱的人,哪有资格生古四少的气,咱们这儿简陋肮脏,古四少还是快离开吧,免得沾了一身秽气,玷污了您娇贵的身子。”
见素来笑脸迎人的她语气中罕见的透着尖锐,对这古四少似有怨气,邵虎眉头微皱,决定先退到一旁观看是怎么回事。
而古云生一听见她的话,便明白她果然还在恼他昨日辱骂她的那番话,因此语气近乎讨好的说:“昨日我以为我那么信任你,而你却出卖了我,我气忿之下,才会口不择言,并不是真心那么想的。”
说着,他示好的伸手想去拉她,她却退开了一步不让他碰。
“我这人向来没脸没皮,性子又轻浮好色,古四少身娇体贵,还是别再同我这种低贱的人往来为好。”她淡摸回道。
他都低声下气说了这么多好话,她竟然还是不肯原谅他,他心头微恼,不过思及昨日自个儿骂她的那些话确实有些过分,便又忍下怒气,好声再说:“我已将杀害你爹的陈居抓住了。”
闻言,秦绿枝漠然的神色登时露出一抹激动,“你抓住他了?”
“没错,连同风嬷嬷他们全都抓起来了,已经交给浙江巡抚武大人发落,若你想亲手报仇的话,我可以带你过去杀了他。”
听到这儿,一旁的邵虎脱口劝道:“绿枝,既然他将人交给巡抚来办,就让官府来处置吧,他杀了你爹,死罪难逃,没必要让自个儿手上染血。”
秦绿枝低眸细想,爹是个捕头,是官府中人,能由巡抚来审此案,替他讨回公道,算是再恰当不过了,因此抬首望向古云生说:“古四少,那就由巡抚大人全权处置吧。”
“好。”古云生暗暗晚了邵虎一眼。这人不知是绿枝的何人,竟能让她听从他的话。
感受到他投来的那抹透着寒厉的眼神,邵虎不禁打了个寒颤。好端端的,古四少作啥用这种看仇人的眼神瞪他?他没惹到他吧?
“爹的事,多谢你了,古四少。”秦绿枝郑重的朝他施了一礼,感谢他抓到杀她爹的凶手。
“你不需要跟我这么客气,我答应过你,你爹的仇我会替你报的。”她这么生疏见外,令他见了心头隐隐有气。
“不管怎么说,这件事我还是该谢谢你,可惜我没什么东西可以做为报答,还请古四少见谅。”她一脸谦卑的表示。
“我不要什么东西,你只要像以前那样就成了。”他真的受不了她把他当成外人那般看待,但因为是自个儿错怪她在先,只好一再隐忍下来。
“小的自知出身低贱,不敢再在古四少跟前放肆,这儿不是您该久留之处,还请您回去吧。”她劝道,神色已比方才和缓了些。
“你非要同我这般说话不可吗?”如此疏离,令他再也忍不住动了怒。
秦绿枝幽幽轻叹了一口气,“这里不是仙绮楼,你也不是花灿灿了,而是古家四少爷,我也不再是小厮林绿,而是秦绿枝。咱们身分悬殊,往后还是别再往来为好,以前的一切,就让它全都留在仙绮楼里吧。”
听明白她的言下之意,古云生眼里蓦地翻腾起两簇怒焰,“你的意思是想同我划清界线,不再来往?!”
在他那双忿怒得快燃烧起来的眼神瞪视下,秦绿枝徐徐点了下头。
三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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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只是在市井里长大的平凡女子,高攀不上他的,心里对他的情意只能藏进心里,将之牢牢锁住,不让它再动摇了她。
因为她很清楚,她不像那些大家闺秀知书达礼、举止温柔,而古家那样显赫的家族必然容不下她这种出身市井的粗俗女子,就算她勉强进了古家:顶多只能以小妾的身分留下,但这不是她想要的。
她不需要锦衣玉食的生活,只想守着属于自个儿的丈夫,不用与其他的女人同享一个夫婿,平平淡淡白首偕老的度过一生即可。
与他不可能有未来,因此她横下心说:“古四少身娇体贵,不是我这般粗俗女子能配得上的,所以请古四少以后不要再来找我了。”
说完,她不再看他一眼,走回与爹相依为命多年的宅子里。
见秦绿枝当着他的面关上了木门,古云生觉得自个儿仿佛也被她关在心门之外。
怔愕之后,他满脸悉怒。他不曾如此低声下气的求过一个人,她不仅不领他的好意,还这么对他!素来骄傲的他岂能忍受,忿而掉头便离开胡同。
邵虎搓着下领看看怒气冲冲走远的古云生,再望望秦家紧闭的木门,总觉得这两人之间似乎有着什么私情。只不过那古四少一看就知道是个心高气傲之人,怎么会看得上他们绿枝呢?
还是他误会了,他们只是朋友?
一走进古家于绍兴府邸的大厅里,看见古云生那张脸像结了万年寒冰,双眼则像两簇沸腾即将喷发的岩浆时,古夜生便知大事不妙,掉头想偷偷离开避一避,可惜迟了一步,被厅里的那位冰火魔人给发现了。
“三哥。”
阴森到令人毛骨惊然的嗓音仿佛来自幽冥地狱,古夜生打了个冷颤,脸上带着僵住的笑容转头。
“云生,你回来啦。”他不敢问幺弟去找那小子的结果如何,单看那脸色也知道,恐怕是碰了钉子。
古云生起身,一步步朝自家三哥走来,古夜生被他身上散发出来的强大怨气给惊得一步步往后退,退到门槛时,还险些跌了出去。
“那个……云生,有什么话咱们兄弟坐下来好好说嘛,不要这样。”别再用这种想凌迟他的眼神恶狠狠的瞪着他,他的心给他瞪得都要蹦出心窝逃走了。
古云生凌厉的眼神像两把刀,赤祼祼的砍向古夜生,恨不得把他大卸八块,但一开口,语气却异常的轻幽。
“三哥,绿枝不肯原谅我,还要同我绝交,那明明不是我的错,是你没先同我商量才害我错骂了她,你说我该怎么办?”
古夜生急忙解释,“昨天到方家别苑去救你时,我本来是要向你说明这件事,谁知道我还来不及开口,你一看见那小子,就劈头把所有难听的话都搬出来咒骂他一顿,也难怪他会生气,你骂的那些话,连我听了都觉得有些不堪入耳。”
他很委屈的想着,这件事也不全是他的错呀,是云生这家伙口没遮拦,一开口就骂得这么凶狠,怪谁呢?
“你的意思是说,这一切全是我自个儿造成的,与你无关?”古云生眯起眼,脸色阴寒得冻人。
“昵,我也是有一半的责任,我应该先同你商量一下。”古夜生搓着发冷的手臂赶紧安抚弟弟:“不然我同你一块再过去向他解释清楚,化解这个误会?”
不事先知会云生,原本是想整他,但似乎过了头,要是真的无法替他挽回那小子,云生八成这辈子都不会让他好过,想到这,他就头痛,心头一狠。
“走吧,咱们去买几条荆条回来捆在身上。”
古云生咬牙道:“我又没错,该负荆请罪的人是你!”
“这……”他立刻改口,“那不然咱们穿着彩衣去让他乐一乐?”
“绿枝又不是咱们的爹娘,你还想给我来彩衣娱亲那一套!”怒斤。
“好好好,我就算用求的,也会求得那小子原谅你,总成了吧。”古夜生万分后悔。方才应该同二哥陪着武大人去应酬才是,不该嫌麻烦自个儿先跑回来,这下好了,撞上求和失败而恼羞成怒的云生,真是自讨苦吃。
“那你还不快去?”古云生寒着脸催促。
“你不一块去吗?”
他恼怒的别开脸,“我才不去,错的又不是我。”哼!方才绿枝都叫他别再去找她了,这才隔不到两个时辰,他若再去找她,岂不是会被她给看轻了。
瞅了幺弟一眼,古夜生心忖,看来云生方才在那小子那里碰的钉子八成不小,才会在这儿闹别扭。
“好,那你告诉我他住哪,我去找他。”
古云生凛着一张脸,详细的把秦绿枝的住处告诉三哥。
依照幺弟的指示,古夜生花了半个多时辰顺利来到秦家,他敲了门后,看见穿着一袭女装前来开门的秦绿枝时,他觉得眼熟,忍不住多看了她几眼。
“姑娘,请}司这里有没有一位……”
他这才发现自个儿一直忘了问那小子叫什么名字了。
抬眼瞅着眼前的女子,他比手划脚的说:“就是跟你长得很像的男子,身量也差不多同你一般高,也许是你兄长或是弟弟。”
秦绿枝纳闷的问:“古三少,你究竟是要找谁?这里只住了我一个人。”
她一开口说话,古夜生立刻从她那偏中性的噪音认出了她。
“咦,你该不会就是昨天早上来找我的那小子吧?”
“没错。”秦绿枝额首。
“你你你是个姑娘?!”他满脸惊诧。
“嗯。”她点点头。都回家了,也没必要再隐瞒。
三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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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夜生睦目结舌的瞪着她,下一瞬,他突然大笑起来,“太好了!原来你是个姑娘……等等,那云生知道这件事吗?”云生不是喜欢男人吗?要是让他知晓这小子是女的,他会不会改变心意?但对方的下一句话立刻令他松了一口气。
“古四少知道。”
“那就好、那就好。”古夜生欣喜的迭声道。
“古三少是来找我的吗?”秦绿枝狐疑的问。
“没错。对了,先告诉我你的闺名叫什么?”
“秦绿枝。”她道出自个儿的姓名。
古夜生记下她的名字,简单说明来意。
“秦姑娘,事情是这样的,我这趟来是为了云生,他为了昨日错骂你的事非常内疚,十分恼侮不该那般口无遮拦辱骂你,他那人口拙,怕又讲错话惹你生气,因此要我来代他向你致歉,希望你能原谅他,与他重修旧好。”为了云生,他这当三哥的什么话也说得出口
,硬是把口才犀利的幺弟讲成鲁钝男子。
“古四少先前便已来找过我,我已将我的意思明白告诉他了。”
“是吗?那你说了什么?”怎么会把云生给气成那样?
迟疑了下,秦绿枝才回道:“我身分低贱高攀不上他,希望他今后不要再来找我。”
听见她的话,古夜生总算明白为何幺弟会那么生气了。
她竟然打算同云生绝交?
他急忙劝道:“昨日的事是我不好,没让你事先知会云生,他才会误会你又出言不逊,你就原谅他吧,我看得出来云生很在意你。”
说起来,他似乎不曾见云生对谁这么紧张过,看来云生对她八成是动了情,庆幸的是她是个姑娘,而不是带把的男子。
“古三少,这些我明白,可我与古四少真的不合适。”长痛不如短痛,趁这次了断两人的关系,也免得日后牵肠挂肚,依依难舍。
“怎么会不合适?我瞧你同他配得很,简直是郎才女貌,天造地设的一对。”打从一发现她是个姑娘,他便对她满意得不得了,就算她缺牙歪嘴,他都觉得比起让云生找个男子在一块要好得多。
秦绿枝有些哭笑不得。想不到古三少也是个能睁眼说瞎话的人,竟说她与古云生郎才女貌。
她晓得自个儿的模样仅算眉清目秀而已,若与俊美无侍的古云生站在一块,他就像是上等的珠玉,光彩夺目,而她就像是颗寻常的石头,毫不起眼,简直是没得比。
她笑了笑说:“以古四少的容貌和家世,理应配上更好的姑娘,我呢,不过就是市井出身的平凡女子,性子粗俗,实在是高攀不上古四少。”
古夜生急忙劝道:“不不不,凭你是个女人这一点,就足以配得上云生了。”不是他要眨抑自个儿的弟弟,而是依他看,云生性子任性跋雇,除了那张脸能看之外,实在无啥可取之处,有人肯要他已经是万幸了。
他的话令秦绿枝有些不解。
他进一步解释:“云生是我弟弟,他的性子怎么样我很清楚,他难伺候又喜怒无常,先前还同我们说他喜欢男子,可把我们吓坏了,如今知道你是名女子,我终于能宽心了。”
言情
见她没反应,古夜生忍不住头疼。她若是不原谅云生,他回去难交代呀!他不想再面对幺弟那张_禺年寒冰的脸,因此好声好气的再劝。
“秦姑娘,云生对你是真心的,你就原谅他这次吧,你若再不理他,只怕他会跟我反目成仇,毕竟当初是我让你瞒着他下药,他知道此事后对我很不谅解,每次看到我都拿我当仇人看,你就行行好,别再怨他了好不?”
秦绿枝垂眸思忖须臾,才出声,“古三少,劳烦你替我带话给四少,就说我不怪他了,我明白他是在盛怒之下才口不择言,那些话我不会再放在心上。”
见她愿意原谅弟弟,古夜生不禁大喜,“那太好了,我这就回去告诉云生这个好消息。”说完,他便迫不及待离开,想回去邀功。看吧,他亲自出马,没花多少时间便说服了她。
目送他离开,秦绿枝神色幽幽。
她方才没说完的话是,从此以后,她只会将古云生当昔通朋友,以朋友之礼相待,不会再涉男女之情。
至少她会牢牢锁紧自个儿的心,将对他的所有情意都埋藏在心底最深处,不会对他再有任何非分之想。
“三哥,你说的是真的,她亲口说不怪我了?”古云生脸上的寒霜仿佛春回大地般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露出了欣喜的笑颜。
“没错,你若不信,可以亲自去找她问问。”他得意的抬起胸膛,一副有我出马没有办不成的事的拽样。
古云生立刻旋身就要往外走,但走了两步便折了回来,俊美的脸庞敛起笑意,重新坐下,拿起早就凉了的茶慢条斯理的嚷饮着。
“云生,你怎么还不去找她?”古夜生诧异的问。方才明明一脸急迫的表情,怎么一眨眼就变得这从容不迫的模样?
“不急,改天再说。”马上去找她未免有失面子,他按捺下急着想去见她的念头,准备等明天再过去。
狐疑的瞅了幺弟一眼,想起一件事,便问他,“你怎么没告诉我们,秦绿枝其实是个姑娘?”
“你没长眼,看不出来吗?”
三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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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夜生脸皮抽了下。秦绿枝身量仅比云生略矮一截,在女子中甚为少见,且她举手投足间不见任何女子的娇态,嗓音也偏中性,他硬是没看出来。
他相信不只他,二哥也一定没瞧出秦绿枝是女子。
想了想,他颇为不平的反问幺弟,“难道你第一次见到秦姑娘,就能认出她是女子?”
古云生可没打算老实回答。其实当初他也没看出来,还以为自个儿真喜欢上男人,为此纠结好半晌。
“我的眼力自然比你要好得多。”他骄傲的说。
古夜生不太相信,但知晓幺弟的性子,就算再问他也不会说实话,便没再问下去。这两日为了对付景连璧和方胜雪,他都早早起床,现在事情解决终于可以好好休息了!打了个呵欠,他准备回房补眠。
古云生却叫住他,“三哥,你看我明日带什么礼物给她好?”
“看她喜欢什么,你就带什么观。”他随口道。
没好气的横他一眼。这有答等于没答嘛,他只好自个儿想了。
坦白说,他还真不知道绿枝喜欢什么,她不像一般寻常姑娘,送她首饰她未必会喜欢。
对了,眉歌先前给她糕点时,她似乎每回都吃得很欢乐,那就带些糕点去好了。这么一想,古云生立刻兴匆匆出门去买糕点。
“我出去走走。”他拢拢袖子,手里提着一包昨日亲自排队买的糕点,吩咐管事替他安排马车。
坐在一旁的古雷生面带微笑的叮吟,“云生,记得改天带那位秦姑娘来见见我们。”秦绿枝是姑娘的事,他已听夜生说了。
“好。”古云生一口答应,很快的,马车来了,管事替他打着伞送他上车。
马车很快便来到秦绿枝住的那条胡同,由于胡同太窄,古家那辆华丽大马车进不去,只能停在巷口,他下车后,撑着伞自个儿走进去。
一路上,他脸上都挂着欢快的笑,来到秦家,他看见秦绿枝站在门口,她怀里抱着个孩子,身边有个男人替她打伞遮雨,那男人便是昨日替他引路的那个人,正笑呵呵的伸手逗弄着她怀里的孩子,神态很是亲昵。
在看见这一幕时,古云生脸上的笑容倏地敛去,下一瞬,又听见她怀中那个约莫一岁的女娃儿,用着软软稚嫩的嗓音叫她“娘”,他霍地一震。
“这娃儿方才叫你什么?”
听见声音,秦绿枝这才循声望去,发现了他,正想开口说什么,她怀中的邵芙儿又叫了邵虎一声“爹”,张开短短的双手,讨着要他抱。
但邵虎正抬首看着他,没留意到女儿的动作。
听见这声叫唤,古云生面色更是锹然大变。
“这娃儿是你跟他生下的孩子?!”
“她是……”秦绿枝话还未说完,邵芙儿又转回来,撒娇的迭声叫着。
“娘娘。”她鼓着红嫩嫩的腮颊,撅着小嘴儿,肥嫩的手指比了比邵虎,似在指控她爹不抱她。“爹爹……”
古云生这次听得很清楚,那女娃儿喊她娘,叫那男人爹,他脸色蓦地阴臀得骇人。
“原来这个男人是你丈夫,你不只成亲了,还有个孩子!秦绿枝,你好啊,瞒得我好苦!”他那双魅惑勾魂的眼,此刻忿怒得几乎要喷火,怒叱道:“你这个不要脸的荡妇!”
骂完,他不再看她一眼,调头快步离去,心头仿佛狂风大作,卷起一道道的滔天巨浪,双眼也因为盛怒而赤红。
她有了男人,还生了孩子!
古云生此刻的脑袋被这件事塞得满满的,令他又恨又痛,全然无法思考。
他想杀人,杀了站在她身边的那个男人,还有她怀里抱着的娃儿!
他若不走,也许真的会对他们痛下杀手,所以他必须立刻走得远远的,直到再也看不见那张令他心痛又狂怒的脸孔。
他手中的伞早就不知在何时丢开了,也忘了自家马车就停在巷口等他,就这么徒步走回去,全身上下都被雨淋得湿透,大雨浇湿了他的身,却烧不熄此刻盘踞在他胸口灼痛他心的滚滚怒焰。
古夜生看见不久前离开的弟弟,竟淋得一身湿回来,脸上的神情比外头的天气还要阴晦,不禁诧问:“云生,你这是怎么了?跌进沟里了吗?”
古雷生也察觉他的不对劲,关切的问:“发生什么事了?你不是去看那秦姑娘吗?”
听见二哥提及秦绿枝,他暴怒的咆哮,“不要在我面前提起那个贱人!”
“云生,出了什么事?”古家老大古月生皱眉望着幺弟。他不久前才带着娇妻来到绍兴,未料却撞见幺弟这阴阳怪气的模样。
看见大哥也在,古云生铁青着脸,紧抿着唇一言不发。
跟着夫婿过来的燕如丝,拉拉丈夫的衣袖,提醒他,“云生衣裳都湿了,先让他进去换件干净的衣裳吧,免得着凉了。”
他点点头,“云生,你先进去换掉这身湿衣,有什么事待会再说。”
古云生默默走回寝房,像个木偶般,任由侍裨替他换下湿衣。
等他换好干净的衣袍,古家三兄弟和燕如丝走了进来。
三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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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身为大哥的古月生代表开口,“云生,跟大哥说,出了什么事,你怎么弄成这样?”他面露关切,语气中透着一抹诱哄。
沉默了好半晌,古夜生急得想催促,古雷生立刻用眼神阻止他。
良久,古云生才开口,“我今日过去才发现,原来她早就有了男人,还生了个孩子。”他异常瘩极的嗓音带着一抹怨怒。
闻言,古夜生很意外,“你是说秦姑娘已经成亲生子了——可不像呀,昨日我见她,她的头发并不像成亲的妇人那样挽起发髻。”他记得很清楚,秦绿枝一头长发是披在身后的,并不是挽在后脑勺。
古云生冷哼,“她性子随便,不想挽髻也没什么。”
“会不会是你弄错了?”古雷生忖道。他只见过女扮男装的秦绿枝,不曾见过她的女装扮相所以无从得知,不过若她已成亲,她丈夫怎会允许她假扮小厮布昆进青楼里?
“我亲眼看见的,怎会弄错!”古云生怒红了双眼。
古月生望了幺弟一眼,若有所思的沉吟了下说:“好吧,那你好好歇着,我们先出去。”说完,他牵着妻子走出去。
古夜生还想再说什么,却被二哥给拽着退出了幺弟的房里。
一回到大厅里,古月生便交代三弟,“夜生,你不是去过那姑娘家?带我过去看看。”
他兴匆匆应道:“好。”
古月生接着叮吟二弟:“雷生,你留这里看照着云生,先别告诉他,我们去找秦姑娘的事。”
“嗯。”古雷生额首。
秦家门口,邵虎见古云生气急败坏的离去,急忙催促秦绿枝——
“绿枝,古四少误会咱们是夫妻,还以为这个孩子是你同我生的,你快追上去和他解释清楚呀。”
静默须臾,她轻轻摇首,“不用了,他要误会就随他去吧。”
“绿枝,我觉得古四少似乎对你挺有心的,你真的不考虑考虑?”他就算再眼拙,也看出这古四少和绿枝之间有什么,难得人家少爷看上了她,绿枝应该好好把握才是。
她苦笑,“虎子哥,古家那样的门第,不是我这种出身市井的姑娘能高攀得上的,咱们进屋子里吧。”她抱着孩子走进去。
邵虎跟着进屋,想起方才的事有些自责,“我刚刚要是不把孩子带过来,就不会让古四少误会咱们了。”
妻子今日和他娘亲一同去上香,爹则上衙门去了,他一个人照顾不来,小芙儿又一直哭闹不休,所以他才把孩子带过来,让绿枝帮忙哄着。
谁知这么不巧,才刚过来,竟然就被古四少给撞见,偏偏娃儿还不会叫乾娘,只会喊娘,这一喊就喊出问题了。
“也许我跟他真的无缘。小芙儿,你说是不是?”秦绿枝轻蹭着邵芙儿的小鼻子,逗得她咯咯笑个不停。
两人一块长大,邵虎能从她的眉眼间看出她藏起的心事,试探的问:“绿枝,你很喜欢他吧?”
秦续录枝垂阵没有答腔。
见她没有承认,但也没有否认,无异是默认了,邵虎想了想劝道:“既然喜欢就别放走他,只要他不嫌弃你,何必在乎什么门第,这年头难得能遇上中意又合心之人,错过了可惜。”
她抬起眼,悠悠开口,“虎子哥,虽然我娘早逝,但爹对娘的情意这十数年来都没变过,心中只有娘一人,所以我希望日后我的夫婿也能像我爹一样全心全意的待我。而那些大户人家哪个不是三妻四妾,以我这样的出身,你觉得我有可能成为古四少的正妻吗?”
“这……”想到青麟商号的财势,再想想绿枝只是个父母双亡的孤女,家无恒产,家世确实相差甚多,那些大户人家尤其讲究门当户对这种事,自然是不太可能让绿枝成为古四少的正妻。
可若要委屈绿枝当侧室,别说她不愿意,他也舍不得呀。
想到这一层,邵虎无奈的叹口气。
见怀里的娃儿张着小嘴在打呵欠,秦绿枝抱起她,“芙儿似乎想睡了,我抱她进房里哄她睡。”
“嗯。”他点点头。
半晌后,门外传来敲门声,邵虎立即上前去开门。
“我们来找秦姑娘。”古夜生一看见他,顿时想起幺弟说秦绿枝已成亲的事,看他的眼神不由得多了份敌意,粗声质问:“你是谁?”
“你们又是谁?”邵虎没见过他,更不曾见过另外两位。
“我是云生的大哥,这两位是我妻子和三弟。”古月生出声表明三人的身分。他面容俊逸,眸中藏着一丝锐芒,不动声色的打量着邵虎。
他这趟过来是要弄清楚,究竟秦绿枝是不是真的成亲了。
他之所以特地从苏州赶来绍兴,是因为日前梦见了奶奶——
“月生。”
“奶奶!”看见面前那位面容秀雅的妇人,他惊喜道。这是奶奶第二次入他的梦,第一次是妻子如丝怀孕时,奶奶特地入他们的梦,为他们的孩儿取名,如今孩子已在半年前出生。
“奶奶这次来是要你去绍兴帮云生提亲。”她笑吟吟开口。
他讶问:“奶奶要我帮云生去提亲?他有中意的对象了吗?”
“没错,这孩子有了中意的姑娘,可他却不分青红皂白,把人家辱骂了一顿,你去帮帮他,助云生将她娶进门,免得让那姑娘给跑了。”
“对方是个姑娘?可云生不是说他喜欢的是男子吗?”
“唉,那是他存心骗你们的。那姑娘我也很中意,你记得尽快赶去绍兴,把人给娶进咱们古家就对了,记得带着如丝一块去,或许会有帮助。”
“是,奶奶。”
三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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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因为这个梦,于是他带着妻子,翌日便启程从苏州赶来绍兴。
听见他竟是古家大少,邵虎很吃惊。竟然连古家大少爷都来了,还带着他的夫人和三弟,明显透露出不寻常的讯息……他谨慎的问:“请问你们找绿枝有什么事吗?”
古月生还未回答,一旁的古夜生已按捺不住,急躁的出声洁问:“你该不会就是秦姑娘的丈夫吧?”
听他这么说,邵虎诧异的摇头,“我与绿枝情同兄妹,我当她是亲妹子,她当我是亲哥哥,我怎么可能同她成亲?”
“可云生分明说他亲眼看见你们还有个孩子?”古夜生质疑。
原来是古四少回去说的,他决定趁这个机会把事情解释清楚。
“那孩子是我同我妻子所生,内子今天和我娘一块去上香,我一个人照顾不了孩子,便把孩子带过来请绿枝帮忙照顾,刚好就遇到了古四少来访。绿枝是我女儿的乾娘,可她还不会叫乾娘,只会喊娘,所以才让古四少误会了。”
听完了他的解释,古夜生恍然大悟,“既然这样,那你们怎么不跟云生解释清楚呢?”
“因为……”召仔虎有些迟疑的看着眼前的古家三人。
“还未请教这位兄台贵姓大名?”见他似乎仍有防备,古月生礼貌的开口询问,试图让对方放下戒心。
“我叫邵虎。”
“邵兄,能否让我们进去见见秦姑娘?”
“这……好吧。”邵虎侧身让他们进去,来到厅里,他说:“绿枝在房里头哄我女儿睡觉,我这就去叫她出来,你们先坐坐。”
他一说完便快步走进房里,进去便张口喊道:“绿枝,外头来了……”
秦绿枝急忙示意他小声点,“嘘,小芙儿才刚睡着,别这么大声。”
见女儿睡着,他连忙压低嗓音,“古大少带着他的妻子和古三少来找你。”
“古大少和他妻子?”她很意外。“他们为何来找我?”
“我想八成是为了古四少而来,你快出去吧。”
她蹙眉想了想,整了整衣裳走出去。
一出去,便看见两个面生的男女,她心忖那应该就是古大少和他妻子了。
古家男子个个都生得十分出色,古大少也不例外,朗眉星目、面容俊逸,眉目间透着冷峻,而坐在他身边的女子,丰肤娟秀的脸庞带着憨笑,虽然称不上美艳,却令人十分有好感。
“两位就是古大少和少夫人吧,不知你们和古三少一起来找我有何事?”秦绿枝上前,不卑不亢的出声问道。
古月生不动声色的打量了她一眼,问:“秦姑娘,我这趟来是想请问你,是否订过亲?”
闻言,她有些意外,一时不明白他这么问的用意,因此并未立即回答。
邵虎自认是她的兄长,觉得该由他来代替她回答这问题才是,遂出声道:“我们绿枝还没订过亲。”
“那可曾许过人家?”古月生再问。
邵虎再替她回答,“也还没许过人。”
古月生在问完这两件事之后,接着郑重出声,“那么,我想代替云生向秦姑娘提亲。”
闻言,秦绿枝愣住,惊疑不定的抬眸望着他。
听见他是来提亲的,邵虎面上先是一喜,但旋即想到什么,立刻说:“我们绿枝可不做人家侧室。”
“我亲自来提亲,自然不会委屈秦姑娘当侧室,只要秦姑娘同意,我们古家将以正妻之礼迎娶秦姑娘过门。”
“哇!”听见他的话,邵虎惊讶的瞪大眼,“这话可当真?”
古夜生说:“我大哥亲口所说当然是真的。”
秦绿枝眉心微燮,缓缓出声,“我与四少家世悬殊,恐怕高攀不上他。”
听出她的婉拒之意,古月生这才明白奶奶为何要他带妻子一起过来。
这姑娘似乎很在意云生的身分,这件事若由同样出身于市井的妻子来说服她是再恰当不过了,他附耳在妻子耳边交代了几句话。
一直没出声的燕如丝笑着点头,“嗯,我知道了。”她起身拉着秦绿枝的手。“秦姑娘,我能跟你私下聊聊吗?”
她脸上的笑容很真诚,让秦绿枝无法拒绝,“那我们到房里说吧。”她带着燕如丝走进自个儿的寝房。
看见睡在床榻上的邵芙儿,燕如丝满脸怜爱的轻抚着她的脸颊。
“这是个女娃儿吧,我半年前也生了个女儿。”由于舟车劳顿,此趟出门便未带桃生出来了。
“少夫人有什么话想跟我说?”秦绿枝坐在床榻旁。
“我听夜生说,你曾梦见过奶奶?”他们今早刚到绍兴时,她和丈夫在厅里与小叔闲聊,听夜生提过这件事。
“是的。”秦绿枝点头。
燕如丝在她身旁坐下,忽然说起自个儿的事。“当初我之所以嫁给月生,也是奶奶牵的红线……”
她将当年奶奶为了逃避师兄的纠缠而诈死,而后利用送给她的一串玉珠,撮合她和月生的事大略告诉秦姑娘,最后不舍的叹一声。
“可没想到最后奶奶为了救月生,竟被那位爱慕了她数十年的师兄亲手杀死,当时那位前辈痛苦懊悔的神情,我至今仍清楚的记得。”
秦绿枝听得怔忡,“原来古太夫人是这么过世的。”回想起在她梦里见过的古太夫人,神情安详慈和,一点也不像死于非命的模样。
燕如丝缓缓再说:“我同你一样,也出身于市井,我家在苏州开了间小小的米铺,我这辈子从没想过要嫁进像古家这样的大户人家里。刚嫁进去时,我和相公可说是互看不顺眼,我不喜欢他,他也不喜欢我。不过后来我们一起经历了一些事,终于两情相悦,现下我少不了他,他缺不了我。”
三十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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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到与丈夫的过往,她露出了甜暖的笑容。
她接着握住秦绿枝的手,很认真的问:“妹妹,你老实告诉我,你喜不喜欢云生?”
“我……”在那清澈的双眼注视下,秦绿枝说不出否认的话。
燕如丝双眸一亮,“你喜欢他对吧,云生先前从你这儿回去时,他整个人都淋湿了,一脸失魂落魄,任谁都看得出他是真的很喜欢你,你就嫁给他吧,好不好?别让他再这么难过了,看得都教人心疼。”
听见她提到古云生竟一路淋着雨回去,秦绿枝胸口一阵不舍,有些被说动了,但一时之间仍无法决定要不要答应这桩婚事。
燕如丝努力再哄劝,“好妹妹,你就答应啦,是奶奶托梦让我相公来向你提亲的,可见奶奶很中意你,我也是一看见你就很喜欢你,若你能成为云生的妻子,日后咱们就能成为好姊妹了。”
“可是我父母双亡……”
“不打紧,我的父母可以分给你。”
“可我什么都没有……”除了爹留下的这处老宅子,她一无所有,更别提置办嫁妆了。
燕如丝珠圆玉润的脸庞扬起憨直的架笑,“没关系,我既然认了你当妹妹,我的就是你的,有什么需要你找我就是了,咱们就这样说定了。”
秦绿枝瞪大眼,“说定什么?”
“说定你愿意嫁给云生,替咱们好好管管他,这重责大任就交给你啦。走,咱们去看云生吧,他若看见你,一定乐死了。”拉起她,燕如丝直接领着她出去。
她想抽回手,却发觉少夫人的手劲大得惊人,她竟抽不回来,只能被一路拉着出去。
秦绿枝的心绪有些乱了,燕如丝方才说的那番话打动了她。尤其当她说是古太夫人让古大少来提亲时,便已经把自己原本想拒婚的心墙整个瓦解了。
古太夫人竟不嫌弃她的出身,还特地撮合她和云生,且古家人也一点都不反对她和云生的事,甚至亲自来提亲,让她原先的坚持变得没有必要了。
她可以跟云生光明正大的在一起了!
这一切来得太快,令她有种不真实的感觉,她神色有些’陇隐的想着,这一切该不会是她在作梦吧?
“好了,相公,咱们回去吧,妹妹答应嫁给云生了。”燕如丝笑呵呵的走出来朝自家相公说。
古月生点点头,对爱妻露出嘉许的笑容,“那走吧。”
看见三人出去,古夜生也跟着离开。
被留下的邵虎一脸纳闷的目送他们走,全然不知这古少夫人是怎么说服了顽固的绿枝。
一抵达古家府邸,古夜生便兴匆匆率先跳下马车去向古云生报喜。
“……所以你误会了,秦姑娘并未成亲,那个孩子是邵虎同他妻子所生,她只是孩子的乾娘。”他一口气说完事情的始末。
留意到幺弟听完他的话,那张冰怒的脸庞就宛如春雪般瞬间融化了,透着掩不住的喜色。
“你是说大哥向她提亲,她答应了?”古云生急问。
古夜生俊朗的面容带着浓浓笑意,反问他“人这会儿就在外头,你要不要去见见她?”
他马上站起身,下一瞬,又按捺着欣喜的心情坐了下来,道:“你让她进来见我。”
心知幺弟八成是难为情,因此他点头说“好,我去叫她进来。”
来到厅里,瞧见秦绿枝坐在椅子上,神色似是有些紧张,而自家大嫂正在安抚她。
“别担心,看见你来,云生一定很高兴,不会怪你先前不理他的事。”
“大嫂,云生让秦姑娘进去见他。”古夜生走过来转告。
“咦,他不出来呀?”
古雷生莞尔笑道:“云生八成是不好意思吧。秦姑娘,那就麻烦你进去看云生了。”
“好。”秦绿枝站起身。
在一名丫鬓的领路下,她来到古云生所住的寝房,但推开门进去后,瞧见的却不是他的笑脸相迎,而是冷脸相对。
“哼。”他重重哼了声,表示不满之意,气她先前明知他误会了,却不向他解释,这笔帐他可要好好跟她算算。“你不是已经成亲生子,还来见我做什么?”他刻意酸她。
心知他还在气她没当场解释清楚这件事,秦绿枝想了想出声道:“既然你不想见我,那我走了。”她转身就要离开。
古云生登时恼怒的大步拽住她的手,“你敢走!我有说我不想见你吗?”
“你脸上有写呀。”她很无辜的表示。
“写在哪里了?”他咬着牙问。
“写在这里,还有这里、这里。”她的手指点着他的眼、他的脸和他的唇瓣。“你整张脸都皱了起来,好像很不乐意见到我的模样。”
“你还有脸说!”
瞅见他拧眉镇目,一副又气又拿她没辙的表情,原横亘在她胸臆间这几日的怨气,刹那间都消散一空,心头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虎子哥说得没错,这年头难得能遇上中意合心之人,只要他不嫌弃她,就别放走他。
她脸上又再度堆满了馅笑,又是哈腰又是鞠躬的讨好说:“我素来没脸没皮,只会胡说八道,古四少别当真了,惹四少生气,小的在这儿向四少说声对不住,还请四少大人有大量,别再生小的气了。”
看见她这副好声好气的模样,古云生脸上的气恼之色顿时退得一乾二净,“我没名字吗?你就只会叫我四少。”这两日,他为了她这称呼不知生了多少闷气,他喜欢听她叫着他名字时,那种声音仿佛包裹层蜜般的甜意。
“云生。”她轻声唤他的名。
他满意的笑了,然而秦绿枝却痛呼出声。
“哎呀,痛,快放手。”他为什么老爱拧她的耳朵,她的耳朵就这么招他讨厌?!
“你以后还敢不敢不理我?”他沉着嗓问。
“不敢了、不敢了!”她歪着头,痛得鳅牙咧嘴。
“还敢不敢用那种生疏的表情看我?”他记恨的再问。
“不敢了、不敢了,你放手啦,我的耳朵真的快被你拧掉了。”
“哼。”轻哼了声,他将她拉进怀里,轻揉着她被拧红的耳朵,一边语带威胁的道:“以后再敢勾结别人瞒着我什么事,惹我生气,我就拧掉你的耳朵。”她的耳朵被他揉得身子轻轻一颤,忍不住在他怀里扭了扭。
“小的天生低贱,哪有资格惹四少生气。”秦绿枝委屈的说。她可没忘记他那天那些不堪入耳的辱骂。
明白自个儿那天说的话很伤人,古云生语气里罕见的带着一丝歉意,“我那天是气昏头了才口不择言,以后我不会再说那种话了。”
听见他的承诺,她顿时眉开眼笑。
“好,那就这么说定了,往后你不恼我,我不气你,这次咱们就扯平了。”
拥着她,古云生俊美的脸庞满足的绽开光彩耀人的笑颜。
四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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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俊美绝伦的笑容看得秦绿枝目眩神迷,下一瞬,她再度色迷心窍的捧住他的俊脸,覆上他那桃花般的唇瓣。
古云生立刻化被动为主动,吮住她的唇。这一次她没再咬到他虽然仍是有些生涩,但这一刻她觉得他们的心贴得好近,仿佛已融为一体,心意相通。
偷偷靠在门前,正兴奋窥探着这一幕的古夜生,身后不知被谁推了一把,他冷不防的撞向偷开了一道缝的门板,整个人跌了进去。
“哎晴,哪个不长眼的混蛋推我?”他没好气的回头找凶手。
燕如丝尴尬的自首,“对不住,我看见你躲在云生门口在看什么,所以就好奇的过来瞧一瞧。”
看见凶手是大嫂,他也不好说什么,尤其是她身后还站着横眉睨着他完全护妻心切的大哥和二哥。
发现他竟在门外窥看,古云生挑了挑眉,笑吟吟的走过来,“三哥,你都瞧见什么了?”
看见幺弟脸上的笑,古夜生颈子上的寒毛一根根全竖了起来,俊朗的脸上连忙挂上正色的表情表示,“我啥都没瞧见!真的!我路过,看见有只耗子从这儿跑出来,想抓住它。”
古云生撇撇嘴,再睐向兄嫂们,“那大哥、大嫂、二哥,你们站在我房门口做什么?”
“我们是来叫你和秦姑娘一块去用午膳。”古雷生面不改色的回道。
古月生则没说什么,牵起妻子往膳堂走去。
古夜生立刻识趣的跟上大哥大嫂。
古雷生离开前,微笑的对幺弟说:“口自们先到膳堂去,你们也快过来。”
见兄嫂们都走了,古云生才回头,便看见秦绿枝的脸都羞红了,那难得一见的桥羞模样,令他看得目不转睛,眼里升起一抹爱怜。他走回她身前,捧住她的脸,想继续方才被打断的吻。
秦绿枝麦色的脸庞透着一抹嫣红,轻轻推开他,“别让你大哥他们久等了,咱们快过去吧。”她拽着他往外走。
“让他们等一下不打紧。”
“你兄嫂们都在,不好让他们等太久。”她不想在他的家人面前失礼,让他们留下不好的印象。
发觉她有些紧张,他大掌握住她的小手,与她十指相扣,安抚道:“我二哥、三哥和嫂嫂都是很好相处的人,我大哥性子虽严苛了些,但自从娶了我大嫂后也改变不少,所以你不用怕他们。”
“嗯。”她轻轻额首。
想起一件事,古云生忽然按住她的脉搏。
“怎么了?”秦绿枝不解的问。
“三哥说你被眉歌下了毒。”
“她已把解药给我了。”
古云生点点头。她的脉象平和,的确没有中毒的迹象。“对了,我打听到你爹的尸首被埋在何处,等外头雨停了,我再带你过去。”
知道她很挂念这件事,他今早过去找她时,本想告诉她这个好消息,却因为误会了她和邵虎的事,恼怒得完全忘了提。
“好。”听见他为她查到了爹的葬身之处,秦绿枝动容的应了声,下一瞬想到爹无法亲眼看着她出嫁,她鼻头忍不住一酸,眼眶泛起湿意。
爹,女儿找到喜欢的人了,若你泉下有知,能不能也像古太夫人那样来梦里见我?
这夜,秦绿枝作了个梦。
她站在一处繁花锦族的花园里,正好奇着不知身在何处,忽然耳畔传来一道合笑的嗓音——
“绿枝,你瞧,我带谁来看你了?”
眨眼间,她面前便出现了两个人,一位是曾见过一次的古太失人,另一位则是她爹秦万里。
“爹!”她凉喜的奔上前,一把抱住了爹,“绿枝好想你!”
秦万里轻拍着女儿的背,清瘦的脸庞嗜着一抹慈祥的笑。“绿枝,这阵子辛苦你了。”
“爹,你去哪里了,为什么都不回来?”在梦里,她一时忘了父亲已经被杀害。
“对不起,绿枝,爹没办法再陪你,得先走一步了,不过我知道你要嫁人了,爹很高兴。”
“爹,你要去哪里?”她紧抓着爹的手。
“爹要去找你娘了,先前爹一直放心不下你,现下知道你会有好归宿,爹可以安心走了。”他微笑的望着女儿,身影渐渐在她面前淡去。
“爹、爹!”
“绿枝,云生就交给你了,他性子有些孩子气,日后要辛苦你一些了。”一旁的沈碧心温声说道。
“古太夫人,我爹他……”
“他了却心愿离开了,我也要走了,还有,你都要嫁给云生了,是不是也该改口叫我奶奶?”她慈爱的笑望着她。
“……奶奶。”她张了张嘴,轻吐出了这两个字。
“好、好。”沈碧心秀雅的脸上带着欣慰的笑意,身影如同烟雾般逐渐消散无踪。
看见奶奶也同样在她面前消失,她着急的呼喊着,“奶奶、奶奶!”
蓦地惊醒睁开眼,秦绿枝静静回想着适才梦里的情境,好一会儿后,她起身走到窗边,推开窗子觑向夜空,心头盈满了暖意,轻声启口,“爹,你去找娘吧,不用担心我;还有奶奶,你放心,我会照顾好云生的。”
她脸上漾开微笑,眸里闪烁着幸福的光彩。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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