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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想象不到的美丽。

重紫“恩”了声。

“起来。”

她哼了声,不肯。

洛音凡好气又好笑:“试剑会是南华历来的规矩,虽说上届弟子都要参与,但掌教知道你例外,到时你只要上去认输,就可以免去比试,不必在意他人眼光。”

重紫猛地抬脸,又惊又喜,责怪:“原来师父早知道。”

小脸清丽可爱一如当年,此刻更是眼波微横,含薄嗔之­色­,竟凭空添了几分娇媚。往常朝夕相对,洛音凡倒从未留意,如今偶然发现这变化,顿时一愣,不动声­色­推开她,起身:“上场时是要御剑的,你不是一直想学么,为师这便教你御剑之术。”

往常看别的师姐师妹御剑而行,重紫总羡慕得不得了,只是知道师父为难,不愿开口恳求,谁知忽然他主动提出,喜得连连称好,直了身想要爬起,不料双腿蜷得久了,又酸又麻,一时苦着脸哼哼。

洛音凡摇头,将她从地上拉起来。

手被握住的瞬间,心也仿佛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下,重紫愕然。

已经多久没有拉过这只手了?温润,熟悉,当年他就是这样牵着她,在众目睽睽之下走上紫竹峰,那样的美好,一辈子也不会忘记。

多少次,她可以主动上去拉住他,明知他绝不会责怪,事实是,她不敢,至于什么缘故,她自己也不清楚,不清楚为什么在最亲近的师父面前,还不如对着慕玉来得自在,至少她现在还能抱着慕玉的手臂撒娇。

只知道,她的心再也回不到从前。

纵使现在他再一次拉起她的手,带来的只是一种奇特的感觉,幸福,幸福得想要落泪,这变化让她惆怅,害怕,却又有一丝期待。

洛音凡放开她:“重儿?”

眨眼间,身上的尘土已经消失得­干­­干­净净,重紫回过神,垂眸看了眼空空的手,悄悄缩入袖中,捏紧,想要留住什么似的。

“先随为师去库中选一件法器。”

在重紫的记忆里,这间房原本是空无一物的,然而此刻,它竟然已变得金碧辉煌,其中摆满了各­色­物件,数十柄剑高悬半空,有的闪亮耀眼,光华流动,有的古拙黯淡,灵气暗藏,一看便非凡品,另外还有许多别的法器,如长短杖,拂尘,缚妖绫,困仙索,项圈……甚至还有只长颈花瓶。

重紫惊讶,心道怪不得重华宫空空的,原来是师父作法将东西都藏起来了。

洛音凡道:“你仔细看看,选一件喜欢的。”

在南华五年,重紫就算没学仙术,多少也还是懂得点,剑仙不似咒仙,都有随身法器,洛音凡用一柄逐波,虞度有六合神剑,闵云中那柄宝塔一样的剑名叫浮屠节,行玄专司天机处,所用法器便是一卷天机册,另外慕玉等弟子也都有剑,但也有不用的,少数弟子选的就是环索一类的法器。

重紫先看剑,左手取过一柄,右手又取过另一柄,爱不释手:“师父说,我是选剑还是选别的啊?”

“我们南华是剑仙门,对敌通常用剑,是因为剑有锋刃,易于攻击,但也不一定非用它不可,”说话之间,洛音凡轻抬右手,那只长颈花瓶立即飞至他掌中,“凡称手之物皆可作法器,一块木头,一卷书,用得久了,自会与主人心意相通,只不过好的法器先天就带灵气,对敌防御可收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花瓶重新落回原位,他淡淡道:“法器一旦选定,就不可轻易抛弃,否则恐怕终生也再难寻得称手之物了。”

重紫“哈”了声:“我听真珠姐姐说过,选法器就像男人娶妻,女人嫁夫,定要选好。”

洛音凡噎住,半晌轻斥:“不得胡说。”

重紫一件件看过去,取了又放,放了又取,不时拿眼睛瞟他身上的逐波。

房间共藏有五十六件法器,皆是洛音凡几百年来搜集的神物,有的是别人赠送,有的是他行走四方时,搜集天下奇材炼化而成,无一不是上品。通灵的法器也会择主,感受到重紫身上的灵气,都争相发出翁鸣声,有几件甚至已经跃跃欲起。

重紫看得眼花,加上她心思原不在这上头,发现无一件能比逐波,泄气之下索­性­全丢开,回到洛音凡身边:“师父替我选一件吧。”

仙门弟子断无叫别人帮忙选法器的道理,洛音凡却没有拒绝,抬眸在众多法器里扫视一圈,忽然伸手,一件东西立即自左边墙上飞来,落到他掌中。

那是根银­色­的短杖,在众多法器中并不怎么起眼。

杖身长不过三尺,两指粗细,杖头呈天然淡紫­色­,恰好被炼成星状,银杖托紫星,天衣无缝,整根短杖都散发着柔和而内敛的光泽,小巧,美丽。

“为师两百年前路过昆仑,忽得天降玄铁一块,暗藏灵气,本欲铸剑,谁知此铁奇异,极难煅化,最终只炼成法杖一支,你可喜欢?”

重紫喜得点头,求道:“师父再给它起个名字吧。”

洛音凡闻言,抬眼看看门外长空,又低头看她:“星光不比月明,却从不以本身微弱为羞,依然普照人间,泽被苍生,为师只盼你今后不要妄自菲薄,心怀众生,与那天上星辰一般,此杖便名为星璨。”

碧月竹影,星汉迢迢。

星光洒进门内,沾上雪白衣袍,融进了眼波,深深的眸子映出无数期冀之­色­,仿佛两片漆黑的夜空,宽广无际,包容万物。

重紫看得痴了。

洛音凡却留意到,星璨的光芒更加明亮,已急着想挣脱他的手,一时倍感欣慰。

此类神物都极通灵­性­,挑主人向来极准,通常是看资质,就像好马只会供勇将驾驭一样,否则跟着个无能的主人岂能甘心。其中有一类更奇特,它们天然带正气,通常不会认心念邪恶之人为主,纵然勉力使用,威力也必会大打折扣,星璨正是如此,此铁得自九天之上,正气内敛,既然选定她,可知小徒弟心地纯良,不枉这几年谨慎教导。

洛音凡将星璨递给她,语重心长:“星璨无锋,不若剑善于攻击,防守却绰绰有余,为师舍剑而取它,皆因你天生煞气的缘故,希望你少锋芒,多克制,不去争强好胜,更不可伤害他人。”

长睫垂下,重紫低头:“我明白。”

洛音凡点点头,半晌才道:“也要用它好好保护自己。”

轻轻一句话,重紫倏地抬起脸,大眼睛光彩动人:“知道了。”

日出月落,晨风轻拂。

星璨杖身不那么光滑,正好易于执掌,拿在手里丝毫不觉沉重,轻巧无比。

重紫捧着看了许久,轻轻松手。

星璨没有摔落,而是缓缓下沉,停在离地面一尺处。重紫小心翼翼踏上去,它仿佛懂得她的心思,带着她徐徐升起,十分平稳。

自洛音凡传授过要领,重紫这两日都在紫竹峰上练习,再没出去玩过,想到今日天亮试剑会就要举行,夜里她翻来覆去总也睡不着,索­性­爬起来悄悄琢磨。

虽然不去争什么输赢,但出场漂亮点,总能给师父长脸的。

师父教的每一件本领,她都要学得出­色­才对。

重紫筋骨本佳,悟­性­极高,加上经常跟着御剑出行,掌握平衡方面更不怎么吃力,而且说也奇怪,星璨的脾气如外表一般柔顺,丝毫不难驾驭,短短两日工夫,她已经能随意御杖飞行了。

洛音凡得知后只是点了下头,除此之外再没表示什么。

是她学得不够好吧?想当初青华宫卓昊故意显露的御剑之术,疾如闪电,收势却轻巧自如,到此时才知晓其中高明之处。

重紫反复练了几百次,仍难达到那样的效果,因此总是闷闷不乐,却哪里知道,她自己认为的“不好”,在别人看来已经是很不可思议了,寻常弟子至少要两三天才能勉强驭剑腾空呢。

风过云动,竹涛声起。

响过昨日,响过今日,宛如一曲岁月之歌。

忽然想起当初,他从守山狻猊口中救下她,抱着她飞过竹梢……

心念一动,重紫驭剑上行,陡然冲向长空,在云中划了个大大的圈,又折身下落,白衣带动云气,漫山紫竹在脚底起伏,整个紫竹峰景­色­几乎一览无余,重华宫每一片屋顶都带着前所未有的亲切感。

风中,一只白燕在茫茫竹海间穿梭,身姿灵动,

洛音凡负手立于峰顶岩石上,一动不动,静静看着这一幕场景。

从她悄悄出门练习的时候起,他就已经观察许久了,小徒弟天资过人,他早就清楚,所以在试剑会前三日才开始传授,果然不出意料,短短三日就能独立御剑飞行。看她现在的样子,似乎还不甚满足,努力试着想要控制剑势,然而收放自如,务必要与剑心意相通,这绝非一朝一夕能做到的,小徒弟初学,过于­性­急,且丝毫不懂其他仙术,无人在旁边保护的话,恐怕会出事。

果然,白燕变着花样盘旋几周,猛地身形一滞,自半空摔落下来。

说来就来,洛音凡叹气。

被那怀抱接住,重紫并不觉得意外,离开它几乎整整三年,依旧如此的令她留恋。

洛音凡抱着她落在殿门前,放开,正­色­教训:“为师如何嘱咐你来的?初学者最忌讳的便是‘急于求进’四个字,你总不肯听,今日若非为师事先察觉,岂不要出事!”

重紫咬­唇­傻笑,没有说摔下星璨是因为看见师父,一时心神恍惚的缘故。

见她这般模样,洛音凡无奈:“吃了教训,今后定要记住,贸然求进,到头来会害了你。”

重紫忽然道:“师父担心我吗?”

洛音凡一愣,迅速恢复平静:“天底下岂有师父不担心徒弟的,你是重华宫唯一的弟子,断不可令为师失望。”

重紫“哦”了声,失望地垂首。

洛音凡抬眸看天­色­,转身进殿:“试剑会快开始了,你且回房准备,稍后随我过去。”

咳,注:本文法器名多取自网络游戏刀剑,呵呵其实刀剑武器名很有依据,大都取自历史名剑,譬如安陵刀等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 青青、悲催的师父党、小青 的长评:)

试剑会

仙风习习,略带凉意,旭日悄然隐没入云中,天­色­渐­阴­,反而衬得场面更加庄重。

六合殿本已位于南华主峰顶,谁知今日后面又显出一座从未见过的山峰来,祥云缠绕,形成峰上有峰的奇观。一座巨型石台高高矗立于新生峰顶,那便是数万年来从未现形开启过的赫赫有名的通天门,通天门下是无底飞升崖,直通黄泉鬼界,崖下层云翻滚,白茫茫一片,极其壮观,不愧是仙门大会比试场地。

崖边陆续聚集了数千弟子,都在谈论即将到来的比试。

五年一度试剑会,上届所有入门弟子必须参加,算是一次考较,看看新弟子们五年来进境如何,这固然是会上一大重点,但此刻所有人心里最关注的并不是这个。

试剑会不只是新弟子们的考场,也是争夺首座弟子之位的竞技场。

南华首座的地位与权力只在掌教与众仙尊之下,谁不向往?试剑会恰好给了所有弟子们一个公平竞争的机会,凡南华弟子,无论辈分年龄,有心上场,都能经过提名比试,然后从中决出一名优胜者,由他挑战现任首座,如若成功,便是南华新任首座弟子了。

慕玉已经连任三届。

这次试剑会还未开始,所有人都已经在期待最后的首座之争,还在暗地里评出了几位热门人选,甚至有弟子不顾门规私下赌起来,赌注无非是仙丹仙草,毒一点的就是几年修行,掌教虞度也很体谅下面弟子们的激动心情,每到试剑会就格外宽容些,睁只眼闭只眼。

仙钟响过,洪亮悠长。

无数仙鹤灵鸟循声而至,在云上盘旋几圈,纷纷往飞升崖间松枝影里落下,再有数十灵狐白虎奔来,远离人群各自找岩石蹲好,看样子竟也早有准备,想要凑热闹。

一片白云冉冉自峰底升起,朝这边飞来,伴有金光道道,瑞气千条。

四人立于云端,当先是虞度与闵云中,身后秦珂与闻灵之分立两侧。

虞度今日换了紫­色­法袍,头顶三清洞玄冠,脚踏九星步云履,腰间青­色­丝带系着六合神剑,剑上佩着南华祖师传下来的标志掌教身份的五­色­剑穗。闵云中仍是日常朴素衣袍,只不过手中浮屠节也已挂上了标志督教身份的黑­色­剑穗。

云头往通天门高台之上降落,慕玉带着几名大弟子早已等在那里,台下数千弟子同时向掌教作礼,虞度抬手示意,随即与闵云中分别坐定。

不多时,行玄也带着徒弟来了,三位仙尊开始闲聊,无非是互相称赞对方弟子,暗里却在较劲,尤其是闵云中与虞度,惟有行玄无­精­打采摸着胡子叹气,天机处职责专司天机,本就不长于术法,他与徒弟几乎就是来走过场的。

几位仙尊说话,秦珂退后与慕玉作礼:“几年不见,慕师叔想必修为更进了。”

慕玉微笑:“平日事多,哪有时间修炼,师侄天资过人,得掌教亲授,短短几年已修成半仙之体,想必术法亦有小成,有望新任首座之位。”

秦珂忙道:“不敢。”

闻灵之走过来,抿嘴推他道:“好啊,要不我们都去试试,也好见识见识慕师兄的身手,就怕我学得不好,还请师兄手下留情。”

秦珂慕玉二人尚未答话,那边闵云中就开口斥道:“争首座你还差得远,休要不自量力。”

闻灵之脸一红,神­色­颇为不服,嘴里笑道:“师父还当真了,弟子说着玩呢。”

闵云中其实也在担心,慕玉是自己门下第一个得意弟子,连任三届首座,这回应该不成问题,只是新来的秦珂,筋骨奇佳,短短五年就修成半仙之体,看虞度神情不比往年,竟不可大意,倘若这回慕玉败在一个新入门的晚辈手上,未免挂不住老脸。

想到这里,他转脸问慕玉:“你那破剑还在用?”

慕玉笑道:“师父知道的,用了这么久,还算称手。”

身为剑仙弟子,慕玉却有个不可思议的怪癖,那就是不喜欢用法器,想当初闵云中故意摆了多少稀世之剑与他挑选,偏偏他只随手取了柄寻常­精­钢剑,差点把闵云中气个半死,后来的事恰恰应了那句“剑如其人”,长相平凡,剑也平凡得要命,偏偏深藏不露,第一次参加试剑会就夺了首座弟子之位。

然而好的法器无论是应敌还是在其他方面,终究会占便宜,闵云中没少劝他,既然天生不喜法器,要做到与那破­精­钢剑心意相通也不可能,不如趁早另换一柄好的,总比用一柄破剑来得强。谁知慕玉在这事上出奇的固执,总借故推脱,为此没少受责骂,有句话是兔子固执起来老虎也奈何不得,最终闵云中让步。

闵云中此刻重新提起,无非是担心他应战时在法器上吃亏,闻言知道说他不过,鼻子里轻哼了声:“秦小子的剑呢?”

秦珂回道:“师父所赐,不敢随意动用,现在房里未曾带来。”

闵云中斜斜瞟他:“既是掌教赐的,想来必非凡品,何不取来看看。”

秦珂亦不推辞,抬手,刹那间一道蓝影飞快自峰下窜出,划过长空,如同云中走蓝虹,飘渺,不乏气势。

蓝莹莹的长剑最终落到他手上,映着俊美偏冷的脸,相得益彰。

众弟子见状都呆住,惟独慕玉一笑。

闵云中愣了片刻,似笑非笑看着虞度,话却是对秦珂说的:“连八荒剑都舍得传你,足见掌教栽培之心,你可莫要令他失望。”

虞度笑道:“师叔门下能者辈出,又有慕玉这样的得意徒弟,我自然着急,对这关门徒儿好些也是应当的。”言语间有几分自得之­色­。

秦珂恭敬道:“秦珂不敢忘记师父教诲,和师叔祖爱护之心。”

话说得巧,闵云中听得抽了下嘴角,其实他对秦珂印象原就很好,想当初要不是因为那小女娃,这孩子早已拜在自己门下了。

喜欢归喜欢,风头还是留给自己的徒弟好,秦珂才学五年,照理说慕玉要胜他也不成问题,只是如今虞度连八荒神剑都传了他,自己徒弟岂不吃亏?

他重新转向慕玉:“我这做师父的比不得掌教,竟没给你件好法器,到时为师这浮屠节且借你一用。”

慕玉婉拒:“弟子已有剑,怎好用师父的。”

闵云中正欲发作,忽然远处又有云朵飞来。

五彩祥云,昭示着来人无极金仙之位,一袭白衣万年不变,正如他脸上淡漠的表情,手中逐波挂着标志护教身份的银穗。

他身后右侧站着名少女。

被身前之人的光芒掩盖,少女的身影显得小而淡,那张脸有别于其他女孩子的美丽,和她的人一样,美得有点轻飘飘的味道,此刻她眼帘低垂,神情收敛,右手握着支小巧的银­色­短杖。

师父如画,女徒弟如诗,形影之别,却绝美无匹,恰到好处,连同二人身上散发出来的气质都那么和谐。

直待洛音凡归座,众弟子才回过神,面露恭敬之­色­,有的已垂眸再不敢多看。

惟独秦珂长眉微蹙,愣愣地看着那名少女。

前日匆匆一瞥,不知不觉已留下印象,此刻见到焉能不意外,想不到跟在重华尊者身边的人就是她,难道……

或许,紫竹峰又收了弟子?

玉晨峰修炼五年,他丝毫不知底下发生的事,哪知今日见到的竟不是当初的丑丫头,而是另一个美丽少女,一时只暗暗揣测,却不好开口询问。

旁边闻灵之握紧手中剑,秀眉迅速皱起,刹那间又舒展开,低声道:“重华尊者到了,试剑会就要开始,这台上太显眼,你必定不喜欢,既然有慕师兄照管,不如我们下去看吧。”

这话正合秦珂的意,他点点头,率先朝台下走。

且说重紫在洛音凡身边站了会儿,见他和虞度等说话,索­性­也远远退开,打算找慕玉问问几时轮到自己上场,忽然听得底下人群中有人在叫自己,忙转脸去看。

“虫子!虫子!”

原来燕真珠也来了,正朝这边挥手招呼,她嗓门极大,这一叫,别人还好,不远处被女弟子们包围的秦珂猛地抬起眼,再次看过来。

重紫倒没留意,飞快跑下台:“真珠姐姐。”

燕真珠去年刚成亲,重紫还曾去贺喜的,一年下来,她整个人看上去竟比以前美丽丰腴了许多,眉眼间处处洋溢着光彩。

重紫由衷道:“真珠姐姐越来越好看了呢。”

“亏你记得叫姐姐,这么久不去我那里走走。”

“我是想找你,就怕打扰你和姐夫。”

燕真珠毫不在乎:“怕什么,他人很好的。”

燕真珠的夫婿是慕玉的徒孙辈,听说很是宠溺她,重紫看着面前幸福的脸,似乎明白了她越来越漂亮的缘故,忍不住恍惚了一下。

她兀自走神,燕真珠却注意到了旁边的秦珂与闻灵之,上前作礼:“见过闻师叔祖,秦师叔。”

闻灵之往日听重紫叫师叔是格外畅快的,可如今与秦珂并提,自己却成了师叔祖,一张俏脸顿时变作青白之­色­,半晌才淡淡地教训道:“重紫虽比你年小,到底是重华尊者亲传弟子,论起来是你的师叔,怎能造次,姐姐妹妹,没大没小乱了辈分,叫人听见成何体统!”

这话明里是指责燕真珠,暗里却是在说重紫,燕真珠本就不喜欢她,闻言待要顶嘴,重紫忙拉了她一下:“师叔教训的是。”

碍于秦珂在,闻灵之不好再说什么。

重紫拉着燕真珠要走。

“重紫?”一个略显低沉的声音响起。

重紫连忙回身看。

闻灵之身边的白衣青年正毫不客气打量她,神情和当年云桥上一模一样。

四目相对,看清那双熟悉的闪闪的大眼睛,他才终于确认了什么似的,冷冷的眸子里闪过一丝笑意。

想不到他还记得自己,此刻到底认出来了,重紫很高兴:“是我,秦师兄。”

他却只挑了下眉,转脸与闻灵之说话,不再理她了。

闻灵之脸­色­立即好转,­唇­边弯出浅浅的弧度。

明知道闻灵之为难自己,别人纵容她倒罢了,连他也故意这样,重紫顿时气得不得了,拉起燕真珠就走。

“……试剑会乃是南华二代祖师所立的规矩,为的是考较新入门弟子学艺进境,同时也将选出新任首座弟子,祖师遗训,会上所有南华弟子各凭本事力争,无须保留,更不必顾忌身份,但同门师兄弟之间终归和气为上,点到即止,不可伤及­性­命……”空旷清晰的声音在山崖间回响,余音阵阵。

虞度训话完毕,归座。

此时台上除了虞度与三位仙尊,慕玉亦陪坐旁边观战,这就怪不得人人都要争当首座了,能在上面有一席之地,不是普通的风光。

一名大弟子上前公布比试名单。

先是新弟子们的比试,几场下来,果然各显神通,新弟子们都将这五年来学过的法术展示得淋漓尽致。

重紫看不懂那些法术,拉着燕真珠解说。

“虫子,听说是掌教不让你学的?”

“我天生煞气,学了不好。”

燕真珠看了她半晌,忍不住叹气:“其实你比她们好多了,尊者也是,真的不教你半点,别人都怎么说你呢……”

重紫忙打断她:“嘴巴长在别人身上,她们要说,就让她们说去,反正我是不想学什么法术,有师父在,谁能伤到我啊。”

燕真珠摇头:“你傻,你难道永远跟着尊者?”

“我就永远侍奉师父。”

“当真小孩子,你不嫁人好说,要是将来有师娘了呢?”

重紫笑得不太自然:“将来再说。”

幸好燕真珠又自言自语:“其实这件事我们连想都不敢想,常背地里说,尊者那样的人,要怎样美怎样好的仙子才配得上他,怕是永不会娶了。”

重紫忙拉她:“你们说什么呢,居然私下议论我师父。”

燕真珠笑道:“她们说的,我可没说。”

重紫望望台上那熟悉亲切的身影,心头隐隐泛起一丝喜悦,连卓云姬那样的仙子都够不上他,何况别人?师徒两个可以永远在紫竹峰相伴了么?

她兀自出神,周围女弟子们忽然全都安静下来。

燕真珠忍不住道:“快看,秦师叔!”

轮到秦珂了?重紫连忙抬眸望去。

八荒剑光芒闪烁,带着人自崖边飞出,恍若白日飞升,疾如闪电,却又骤然止住,稳稳当当立于飞升崖云海之上,一连串动作自然得不带半分烟火味。

燕真珠赞道:“行止自如,了无痕迹,好高明的御剑术!”

重紫努力练了这几天,总达不到那样的境界,见状羡慕不已。

对手的是另一名晚辈弟子,二人互相作礼毕,各自退开三丈,气氛陡然变得严肃,人人都在期待,这位初下玉晨峰的掌教关门弟子怎样崭露头角。

场中迟迟没有动静。

那名弟子到底沉不住气,打算先动手:“师叔赐教。”

秦珂微微颔首,忽然背转身去,脚底八荒剑瞬间消失,无影无踪,快得来不及看清楚。

­阴­空之下,云层缓缓破开一道大大的口子,天光流泻,隐约有天塌之势。

四周气氛变得奇怪,所有人都开始不安,似乎有了某种预感,偏偏又不愿去相信,极度的压抑与烦躁,几乎令人喘不过气,重紫忍不住抓紧了燕真珠的手。

片刻工夫,却显得格外漫长。

就在众人即将忍耐不住的时候,长空光芒一闪,一道蓝影自云中直直坠下!

辉煌夺目,恍若九天星垂,方圆数十丈都被蓝光笼罩,纵然炎炎烈日,雷电劈空,竟都不及面前这一幕,气势之壮,实难形容。

只不过,那些身在光芒笼罩之下的弟子们,谁也没有半点振奋,反而浑身发冷,满脸的不可置信,满心的震惊。

剑挑星落,落星杀!

先发制人不稀奇,但当着掌教的面,在众目睽睽之下使出杀招,这是谁也没料到的!

更没料到的是,一个入门才五年的新弟子,居然能将寻常杀招使到这地步!

对面那名弟子明显是吓呆了,准备好的招式都已忘记,哪里还顾得上闪避,何况这等境界的杀招,不仅他闪避不了,就连旁人想要拦阻,怕也来不及。

众人变­色­,纷纷惊呼,有的甚至已经站在那里发傻。

虞度也动容,倏地从座上站起:“珂儿!”

杀气尽收,光华尽敛,头顶天­色­陡然暗淡下来,众人只觉眼前一黑,那种感受,就像眨眼之间白天变作了晚上。

凉风阵阵,崖下白云浮荡,白衣青年翩翩立于八荒剑之上,背对众人。

比试的两个人依然站在原位,好象根本没有动过手,倒是其余弟子们捏了满手心的冷汗,都感觉像是做了场梦,梦醒来,什么也没变,周围一切照旧。

那样可怕的剑势,竟然被他轻巧收住。

“承让。”他缓缓回身,神态自若。

仅此一招,已定胜负,那名弟子心服口服,道了声“惭愧”,御剑退至崖上。

一阵惊叹声爆发出来,寂静的气氛被打破,崖前人声鼎沸,无非都是赞叹之辞,尤其是新弟子们,一脸佩服与羡慕。

台上,闵云中侧脸看虞度,皮笑­肉­不笑:“掌教教的好徒弟。”

行玄也笑道:“我早说这孩子资质不错。”

虞度原本又惊又怒,哪料到是徒儿带来的意外惊喜,顿时大大地松了口气,心里禁不住得意,微笑着坐回椅子上:“小孩子年轻气盛,爱出风头,叫师叔师弟看笑话。”

闵云中轻哼,不语。

高台底下,燕真珠连连叹道:“去势如此迅猛,收势犹有余力,唉!寻常落星杀,我上山这么多年,还没见过哪个弟子能练至这般境地!”

重紫忙问:“慕师叔也不能吗?”

燕真珠摇头:“他老人家倒从未使过这招,是以我也不知。”

重紫若有所思,始终觉得方才所见招式很眼熟,半晌回想起来:“原来叫落星杀,我曾见师父用它对付风魔的!”

燕真珠道:“那本来就是尊者最有名的杀招,秦师叔此番可比得上?”

重紫想了想,摇头。

秦珂出招固然高明,相比之下,可以说毫不逊­色­,气势足以压倒对方,可是师父的落星杀,始终多了点什么东西在里头,当年匆匆一现,却记忆犹新,漫天剑光,惟余一背影,没有方才的压抑与不安,那是种奇怪的决绝与无情,纵然是死在剑下的人,也绝不会生出半点恨意。

燕真珠并不意外:“秦师叔才练五年,到这地步已经难得,怎能与尊者比。”

周围弟子们称赞声不绝,惟独秦珂神情与平日无异,仍立于飞升崖云层上,迟迟不下来,正在众弟子奇怪时,他忽然躬身,远远朝高台作了一礼。

“重华尊者法力无边,修为高深,晚辈敬仰已久,但晚辈也常听说,尊者最有名的,其实并非极天之术,而是南华最寻常的一招落星杀,晚辈愚见,能将寻常杀招使至化境,方是修行中集大成者,可惜晚辈往日无缘亲见,未能一饱眼福,如今厚颜卖弄,斗胆求尊者指点一二。”

气势壮极,出招之后还能留有收势余力,可见这招他也已经练至化境,在场数千弟子不约而同静下来,目不转睛望着台上那人,都盼着听他如何评点。

峰顶一片沉寂,鸦雀无声。

那身影端坐高台,纹丝不动,宛如白玉雕像。

虞度一来顾及徒儿颜面,二来也想听他评点,主动道:“珂儿既有心,师弟且看在我的面上,指点他两句吧。”

洛音凡难得开口,语气平静听不出褒贬:“短短五年,能将落星杀使到这般境界,拿捏有度,已是难得。”

秦珂松了口气,待要说话,忽然又听他淡淡道:“然则落星杀名为杀招,其中却暗含有‘不得已’三字,你的招式固然已至化境,却只得其势,不得其神,须知仙术本不是为杀而创,而是为救,这一招更非用于比试。”

这番话说得奇怪,明明是一式杀招,却与“救”扯上关系,既然承认他练至化境,却又说不得其神,未免矛盾。

众人低头思索。

秦珂愣了半日,忽然面露愧­色­,恭敬地作礼:“不得已而杀,秦珂今后必定谨记,多谢尊者。”

洛音凡点点头。

秦珂再不说什么,御剑退下。

无论如何,这番表现他是出尽了风头,回到人群中,立刻被女孩子们包围,闻灵之忍了喜悦,揶揄道:“你这么厉害,叫我们怎么敢上去。”

秦珂道:“师叔过奖。”

闻灵之面­色­微变,勉强笑道:“说过多少次,别叫什么师叔,你比我还大呢。”

重紫在旁边听得好笑又生气,方才还教训燕真珠没上没下,转眼就不必叫师叔了。

秦珂道:“怎敢乱了辈分。”

闻灵之越发气恼,踏上宝剑:“轮到我了,我先上去。”

她生得美丽,就算穿着仙门寻常宽大白衣,也难掩盖玲珑有致的身材,在师兄弟之间周旋,娇艳的脸更是无往不利的武器,她一上场,立即引来许多关注。

“闻师叔术法出众,必定要赢。”

“这是自然。”

从小就总受她欺负刁难,要说不介意那是假的,重紫轻哼,斜眸瞟瞟半空中得意的闻灵之,心道叫你输才好呢。

重紫没兴趣看这场比试,东张西望,忽见重华宫那只灵鹤单腿立于不远处的岩石上,小脑袋歪来歪去,正往这边瞅,于是她悄悄地钻过人群,转到岩石背面往上爬,想要去抱它。

一只手将她从石头上拉下来。

“要上去就御剑,到处乱爬,成何体统。”

“秦师兄?”重紫惊讶,继而想起他之前的态度,没好气,“不去看闻师叔比试,过来做什么!”

秦珂丢开她:“这么快就得了半仙之体,不错么。”

对别人都那么客气,偏偏总这么贬她!重紫微恼:“是是,师兄是在夸你自己吧。”

秦珂转身便走,丢下一句:“丑丫头。”

不知为何,自从三年前青华宫做客之后,重紫就开始讨厌被人骂丑,闻言再也顾不得什么灵鹤,气得冲他背影叫:“你才丑,丑小子!”

秦珂顿住脚步,回身。

忘记辈分辱骂师兄,重紫立即住口。

眼睛里已经带了许多笑意,他看着她,不紧不慢道:“丑丫头,给我仔细点。”

重紫正听得莫名,忽然周围一片赞叹声,回头看比试场上,却是闻灵之胜了,顿时更加泄气,闷闷地往燕真珠那边走。

“重紫不丑,他逗你的,”一个温和的声音传来,“再过两场便轮到你与他的比试,别乱跑。”

重紫一愣,抬脸。

高台上,慕玉正朝这边微笑。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 种草无言 的长评:)

说啥,说啥,霸王们出来换口气咋样

抱歉了,让大家久等,呵呵刚反复修改了两遍,要发就发完美的么

关于其他事,收到这么多支持,感动且感激,有时候想想这文场就是一个乌烟瘴气的战场,清者自清说的简单,其实很难做到,抹黑一个人更容易,毕竟在中国,流言自古就很有影响力,这种情况虽然一直在被人批判,可我们身边仍难避免遇到,现实中也是一样,更见到许多因为流言而退缩放弃的人,那也是悲哀的。相比之下我很幸运,因为写的文多,有大家的支持,且做的事都敢公开,所以面对流言依然站得稳,可是那些默默无闻的就惨了,许多人在听到流言后根本没想去追求真相,只是抱着踩一脚看热闹的心思,巴不得他人比自己惨,所以有时候这个世界不公正,正义或许会输,可是至少无愧于心,蜀客谢谢大家支持。

昨日得知天雷与怪传繁体版在台湾上市,结果《穿越之天雷一部》被改成《穿越之江湖一片雷》,哈哈不知文下有没有台湾的朋友,有的话可以去书店瞧瞧是不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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