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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1

六合庄五位庄主道:“琳琅姑娘说得虽然有理,但无过公子年纪尚轻,前途未可限量,此前他未得高人指点,故而比之那宇文鹰略有不及,今日继任庄主之后,自可开始修习仙剑九如,他日造诣必然不在宇文剑雄老庄主之下。”

万琳琅喝道:“你们几个今天是怎么了?一个劲儿地捧他的场。石无过,我还真佩服你,刚才还是藏剑山庄的一名普通弟子,转眼间就成了老庄主的孙子,这会儿又要当上第十三代庄主了,最难得的是还有这么许多人给你捧场,看起来倒真是众望所归。”她向来不喜欢石无过平日里自命不凡、盛气凌人的样子,一向对其他弟子指手画脚,处处显得高人一等,虽然他对自己并非如此。

旁观众人也不禁有些奇怪:“宇文圭虽然已死,这六合庄的几个人却似乎说话不减分量,丝毫没有把宇文垣等三兄弟放在眼里。数百弟子中倒像是有一多半向着石无过。”

大家和万琳琅一样,只觉石无过变身宇文无过,来得太突然,一时转不过弯来。他们却不知宇文垣等三兄弟不问家事已久,听任宇文圭折腾,他们的话对群弟子本来就没什么约束力可言。而宇文诚最讨厌宇文圭收的这些乱七八糟的弟子终日勾心斗角、拉帮结派,自十八岁起,便常年在外游历,一来增长见闻,二来也是躲个清静。石无过则不然,他在群弟子中武功算得最高,又擅察言观­色­,探测他人心意,多年来上得宇文圭之欢心,下驭群弟子各派系,今日既然已正了身份,这些弟子自然顺水推舟,极力奉承了。

此时见宇文无过离庄主之位还有一步之遥,蓝鲸帮、飞鹰门和黑龙岛的掌门人齐声喊道:“无过公子深得人心,才华出众,大家伙儿都愿意请他来做这庄主,日后定能把藏剑山庄发扬光大,重振雄风。”

不少掌门人也跟着鼓噪起来,都是些平素与宇文无过有来往之人。

宇文垣等三兄弟见形势如此,也道:“无过,你既是剑雄公嫡出孙儿,又深合众人之意,就不要再推辞了。”

宇文无过躬身道:“三位叔父有命,侄儿岂敢有违?侄儿虽然不才,必当奋发图强,尽除积弊,将我藏剑山庄整顿得红红火火。”随即吩咐道:“汪管家,快把这劳什子黄金宝座抬走。”这时严美已经离去,二管家汪鸿再在旁听命,这人虽只三十岁不到年纪,却是­精­明强­干­,深得倚重,平日里又不似严美那般狗仗人势、横行霸道,人缘也不错。不多时,换上原来那张太师椅,将地上冷器的小便打扫­干­净。宇文无过在众弟子一片劝进声中居中坐了上去,众弟子齐来参拜这第十三任庄主,这才注意到那副群星拱北斗的中堂被宇文读撞得有些歪歪斜斜,却忘了整理。

天青子、相未了、心一大师、成正有等虽更中意宇文诚,觉得他才智武功尚在宇文无过之上,但这是人家的家事,怎好多言讨嫌?

宇文无过一把接过银河剑,紧紧抱在怀中,喜形于­色­。

柳临风忽然道:“宇文圭虽已自尽,但六合庄庄主这些爪牙也是作恶多端,难道就此罢休不成?我想听听你这位新庄主如何打算。”众人一想:“不错,这些人手上都沾有不少血腥,公论先生《武林名家谱》上记得清清楚楚。”宇文无过沉吟道:“六合庄不得不听命于宇文圭,错不在他们。柳掌门何必定要穷追猛打?”

柳临风闻言,怫然不悦,正要再说什么,衡山掌门茅挺道:“是啊,冤有头,债有主,老弟就不必追根究底了吧。”恒山掌门上官明也道:“兄弟看来也是如此,这笔账全部记在宇文圭头上便是,总不能无休无止地牵连他人。”

少仁怒道:“这怎么是无休无止地牵连他人?这六个家伙作恶多端,铁证如山,宇文圭虽死,却也不能任凭他们逍遥自在。”崆峒掌门笑笑先生笑嘻嘻地打圆场道:“老弟,此事过后再提,今日是人家藏剑山庄新庄主的就任大典,你就别翻那些陈年旧账了。”

中州剑派掌门黄凌附和道:“正是。此事慢慢再说,何必急在一时?宇文无过既是宇文剑雄老庄主的嫡孙,定然才智超群,不似宇文圭那般昏庸无能,必可将此事处理停当。”

柳临风、少仁等人见这四位掌门齐来解劝,一时倒也不好追得太紧。

嵩山掌门于奇道:“几位既然这么说,我看不如这样,叫他们把亲身参与谋害《武林名家谱》上那些掌门的藏剑山庄弟子查明交出便是。”

宇文无过忙道:“这个自然。请各位放心,就算是六合庄庄主也牵涉在内,我也决不姑息,只是今日尚无暇处理此事。我既接掌藏剑山庄,定当以先祖剑雄公为典范,行得正,坐得直,将宇文圭所留重重积弊尽行革除,若违此语,人神共弃!藏剑山庄虽出了宇文圭这等败类遗祸武林,宇文世家其余人等却并无过错,宇文圭天资浅陋,惨败于冷器之手,却并不见得从此宇文世家便无人能练成仙剑九如,重整门户。”说着,双肩一耸,两条浓眉吊起,目光之中颇有傲意。

不知是谁小声说道:“鄙人擅观骨相,这等吊膀子之人多非善类,只怕比宇文圭那老家伙也强不了太多。”

另一人道:“你哪里会看什么骨相?你倒说说狂飙派那群老妖怪的骨相我听听!”

“我只会给人看。妖怪的骨相没学过。”

“说到看相,公论先生那才真是看相的行家。咦,公论先生哪里去了?”

游目四顾,却不见公论的身影,原来他早已悄悄走了。

经这人一提醒,许多人也发现了,不由议论纷纷起来:“公论先生这一趟功劳不小,可说是教石无过一步登天,怎的连杯庆功酒也不喝就急匆匆地回去了?”

“你没看见么,刚才公论要揭穿石无过身世之时,那枚三棱透甲锥差点要了他的老命,这足以证明,有人不愿他说出石无过的身世,他识相得很,知道在这是非之地危险至极,自然要溜之乎也,继续做他的‘龟缩公’去了。”

有些话不免传入了宇文无过耳中,他神­色­自若,只当没有听见。

宇文无过刚才与宇文鹰比武,刚上场便被人家打倒在地,许多人觉得他难以胜任庄主之位,只不过宇文鹰和宇文诚不屑与之相争而已。现在又见他一力偏袒六合庄庄主,敷衍塞责,更是不快。这里许多人都是粗鲁不文、横行无忌之人,起先慑于藏剑山庄的积威,不敢造次,这时见宇文圭不堪一击,而宇文无过又是初出茅庐,毫无威信可言,不少人便开始放肆起来,该说的、不该说的全说了。

“我看藏剑山庄打今儿起算是彻底完了,宇文圭把我们这些人千山万水地请过来,居然当众给人淋了一泡热尿,这等丢人现眼之事真是亘古未闻。”

“这泡尿撒将下来,只怕藏剑山庄再也洗不掉这股尿­骚­味儿。”

“说什么重整门户,我看没那么容易的事。要是那宇文鹰还差不多,宇文诚也还算将就,就凭这吊膀子的小子,只怕混不了几天,这颗脑袋又要给人家当夜壶用了!”

“适才你没听那古今屁神说吗?宇文圭老儿武功虽然不行,却­精­研小便运气之法,想来他老人家所撒之尿定然与众不同,味道特别醇厚。若是太师椅上这耸肩膀的小哥儿真有出息,就应该到狂飙派大闹一番,在冷器那老怪物头上也撒上一泡才是,否则藏剑山庄如何出得了今天这口恶气?”

见他们越说越热闹,越说声音越大,有个贼眉鼠眼的人凑趣道:“老兄这主意真是好,好得很。到时候大家不妨作个比较,藏剑山庄和狂飙派的尿哪一个更有风味?”

宇文无过再也听不下去,轻轻咳了两声,正­色­道:“冷器今天举止荒谬狂妄,总有一天我要教他知道藏剑山庄的厉害。今日藏剑山庄遭逢剧变,在下虽不才,然既然知晓自己身世,不敢不勉力为之,中兴家道,方不愧为剑雄公之子孙。”这几句说得慷慨之极,掷地有声。

高风等前辈长者连连点头。许多人心想:“这少年人倒也有几分丈夫气概。”

忽然门外闯进一人,衣衫不整,头发散乱,气喘吁吁,正是宇文读去而复回。他一看北极阁内情景,便直奔宇文无过而来,叫道:“石无过,你怎么大模大样的坐在这里?”旁边有弟子跟他简略说了缘由。

宇文读瞪大了眼睛,良久道:“好好,现下我顾不了这许多乱七八糟的事。我跟你说,严美那个王八蛋跟我走出没多远,就假装要出恭,我等了他好半天不见回来,原来这天杀的竟拐了钱逃得不知去向。你快些多给我拿些钱来,我好远远地躲起来。我爹给我惹下这许多仇家,只怕没一个肯放过我。”说着,伸手去拉宇文无过衣袖,边拉边说道,“别磨蹭了,银河剑我都让给你了,还不行吗?”

宇文无过袍袖一抖,将他的手甩开,叱道:“就凭你这种货­色­,也有脸提‘银河剑’这三个字,你父子给我们藏剑山庄丢的人还嫌不够吗?我若认起真来,就该用银河剑斩下你这颗驴头,或可稍稍洗去藏剑山庄的耻辱。竟然还在这里恬不知耻,问我要钱。滚!”说完,手按银河剑柄,目光如刀,吓得宇文读后退几步,呆在当场。

群雄见他刚才在宇文读接银河剑之时带同众弟子极力捧场,这时却又斥之如奴仆,许多人不免觉得他有些翻脸无情,但也有人觉得他此时身份已然大不相同,自会恼恨宇文圭父子,这些变化算得情理之中。

藏剑山庄众弟子却无不暗暗乍舌:“这无过公子自入门第一天起,便对宇文圭父子极力奉承,那真是鞍前马后、任劳任怨,于数百弟子中最得他们爷儿俩欢心,不料今儿一朝得志,便主客易位了。可见‘人情薄似三春雪,世事纷如一盘棋’!”

宇文读嗫嚅道:“无过,你可别翻脸不认人啊!从你进藏剑山庄之日起,我父子待你不薄啊。怎么今天连点儿钱都不舍得给?太小气了吧。身为庄主,如此抠抠索索,你不怕惹人笑话?”

宇文无过双肩又是一耸,道:“笑话?你还怕惹人笑话?今天我不把你的腌臜事儿抖露出来,你这厮还真不知进退了,我们宇文世家没有你这种没脸没皮的下流胚!”转头对群雄道,“列位大概有所不知,眼前这位宇文圭的宝贝儿子,可以毫不夸张地说,称得上是当今武林第一败家子,散财的本事比他父亲骗钱的本事还大,任凭你金山银海,无不到手就光,再大的家业,到了他手里,也撑不了几年,就得盆儿­干­碗儿净。我也在藏剑山庄长大,亲眼见这厮是如何从一个无赖顽童长成一个纨绔恶少。这厮平生有两大嗜好:第一是奢侈无度,衣服器皿、居室珍玩,只怕比当今皇太子还要豪华十倍,单他一人吃穿用度便远远超过藏剑山庄其余人的总和,连他那丢人现眼的父亲也是望尘莫及;第二是天­性­好赌,每赌必大,而又每赌必输,藏剑山庄虽然历代积蓄不少,到了宇文圭这一代更是大发不义之财,可是有谁知道日子却是一年比一年紧,全都是拜这位宇文读所赐,实际上,若不是宇文圭历年来四处聚敛,连发横财,只怕宇文世家的人早就上街讨饭了。”他义愤填膺,越说越怒,多年积愤狂泄而出。

众人正听得目瞪口呆之时,宇文无过霍地站起身来,一把抓起宇文读前襟,将他提得双足离地。宇文读大骇,两脚不住乱蹬,有如小­鸡­刨食。宇文无过与他相距不足一尺,厉声暴喝道:“我问你,上个月你买的那个玉如意花了多少钱?”

宇文读哆哆嗦嗦道:“什么玉如意?你说的是哪一把玉如意?”

宇文无过道:“就是上面刻了美女的那个!”

宇文读恍然大悟:“噢,就是那个画着露膀子美人儿的?那可是物有所值,难得一见的稀罕物件啊。”

宇文无过怒道:“物有所值?好个物有所值,竟值得你变卖良田千亩去换。若非宇文圭今日恶贯满盈,只怕到不了明年,藏剑山庄所有田产就给你卖光了。这一大家子人上哪儿吃饭去?你说!”

宇文读给他吓得懵了,两腿一阵乱蹬,道:“哎呀,不愿给钱就算了,何必这样?你顶着宇文世家的名儿,还不到一个时辰,就教训起我来了。往常冲我点头哈腰的劲儿哪儿去了?”

宇文无过大怒,“啪啪啪啪”四记耳光重重地甩在他的双颊之上,振臂一甩,把他远远扔了出去,重重摔在北极阁高高的门槛之上。宇文读“哇”地一声,吐出了几颗牙齿,哼哼唧唧了半天才挣扎着爬起,直痛得眼泪也流了出来,含含糊糊、抽抽噎噎地道:“好小子,够狠。我一定要看看你将来是怎么个死法!”头也不回,踉踉跄跄地去了。

群雄眼看着这刚才的藏剑山庄下一代庄主渐渐走远,自然又是一阵交头接耳的议论。

藏剑山庄群弟子中也有人窃窃私语:“这石无过可真是做得出来啊。”

“其实,平日里那些大手大脚的使钱的去处,有不少是他带着读公子去的。”

“我看他还从中捞了不少好处哩。”

“没错,许多卖古玩的­奸­商都是他找来的,谁知道其中有多大油水?”

“噤声!你小子是不是也想尝尝满地找牙的滋味?”

宇文无过冷冰冰地道:“这就是不肖子弟的下场,今后有谁想学他的样儿,一律如此处置。”顿了一顿,又道:“不过其余子弟都是正人君子,却也无人像他这般丢祖宗的脸。宇文圭父子之事就此揭过,往后大家伙尽可安心过日子。”

群雄心想:“他倒很会恩威并用。果然有些手段。”

群弟子见宇文无过对宇文读如此决绝,均生惧意。

宇文无过道:“今日之事到此为止。各位远道而来,藏剑山庄自当好好招待。”

当日晚间,群雄均已回到城中春风得意楼,对白天惊心动魄的种种变故自是议论了个沸反盈天。许多人见事不关己,便于次日早早离去。《武林名家谱》上提到的一­干­苦主已得了宇文无过的承诺,一个月之内查明相关之人,给他们一个彻底的交待,便继续住在春风得意楼等候。另有少数平日里与宇文无过颇有来往之人也没有很快就走的意思。更多的想留下来看看热闹之人也住了下来,因此直到次日晚间,春风得意楼中还是住了几百名各派首脑人物。宇文无过着汪鸿再将宇文圭装了一具薄皮棺材,草草葬在宇文世家的祖坟场里。

有一晚凉风渐起,新月初升,宇文无过无心用晚饭,唤来二管家汪鸿再,问道:“都办得怎么样了?”汪鸿再答道:“庄主放心,家中内务都已打点停当,人心渐渐安定。就是老庄主葬得似乎有些草率,有些议论。”

宇文无过呸了一声道:“他是藏剑山庄的千古罪人,没把他曝尸荒野就算对他不错了。”

汪鸿再诺诺连声,又道:“还有那些凶手的名单没有最后确定,六合庄庄主们似乎一个也难逃­干­系,您看怎么办?”宇文无过哼了一声,不置可否,又问道:“宇文读那厮去了哪里?”汪鸿再道:“我派了很多人到附近乡间去找,没有发现他的踪影。按说,他一个公子哥儿,身上又没有钱,又能走到哪里去,这可真有点儿奇怪。”

宇文无过道:“那就先不必管他了,量他一条小泥鳅也翻不起三尺浪来。”

汪鸿再道:“往常在宇文圭老庄主面前晃来晃去的那几个清客得知您接任了庄主,特意作了好些新诗来庆贺,现在都送到了我手里,正在外面等着见您哩。”

宇文无过摆手道:“这些个无聊文人、腐儒酸丁,让他们今后滚得远远的,永远不许进藏剑山庄一步。宇文圭的脑袋有一大半是让这几个家伙吹糊涂的。”

汪鸿再应道:“庄主说得有理。我这就去办。”

宇文无过道:“慢,那件事怎么样了?”

汪鸿再道:“您说的是不是百川汇海阁中那间密室的事?金钥匙我已经找到了。”

宇文无过喜动颜­色­:“在哪里?”

汪鸿再道:“就是这个。”说着,拿出了一枚特大号的黄金钥匙,说道,“里里外外都翻遍了,本来以为再也找不着,最后竟然在枢密阁的鸽子食槽夹层之中找到了。老庄主藏东西真是匪夷所思。”

宇文无过笑道:“汪管家,真有你的,你可比严美那老家伙能­干­得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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