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的时候，我站在了阿满宿舍的门口。阿满开门的时候，我发现他居然穿着围裙，手上还拿着拖把。
我惊讶地看着阿满，调侃说：“怎么这么勤快？”
阿满摇了摇头，向屋子里努了努嘴，苦笑着说：“没办法。”
我心疼地说：“你真可怜。”
进了屋子，并没有看见那个女鬼，于是又问阿满：“那人呢？”
“你说小晔啊？”
我点了点头。
“在你身后呢！”
我立刻感觉到一股阴风袭来，好像是那个女鬼在我身后哈气。
“嗨，你好！”她在我身后说，声音拖得很长，仿佛是从空旷的原野上传来的一样。
我脸上的肌肉僵硬了起来，转过身，终于瞅见了女鬼的真面目。可当我看见她的脸时，刚才的恐惧一下子烟消云散了，她太美了。一双清澈的大眼睛天真无邪，乌黑的头发落在肩后，飘逸而灵气，她大约一米六五，身材苗条，体态妖娆，更重要的是，在她的身上散发着一种独特的气质，那是真正不食人间烟火。
在那一刻，我做出了一个判断，站在我眼前的根本就是一个仙女，而不是一个女鬼。假如非要说她是个女鬼，那么我可以肯定地说：女鬼就是仙女。她如此美丽，她的眼睛、鼻子、耳朵，无一不是世界上最宝贵的珍品。
“嗨，你好！”我痴痴地望着她说。
阿满走了过来说：“这位就是古树。”
她撇了撇嘴，露出不屑的表情说：“我知道了，就是那个没正经的家伙。”
我对她的表现毫不介意，因为的确也没什么好介意的，我本来就是个没正经的家伙，更何况我能对一个漂亮的女鬼介意吗？
我奉承地说：“对，我就是那个没正经的家伙，古树。”
我凝视着眼前的鬼魂，心里感慨万千，忍不住吟道：“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
阿满忽然踢了我一脚，瞪着我。
我心想，这又不是你女朋友，我勾引她你着什么急啊？于是我也瞪了瞪阿满，埋怨说：“你这家伙，这么漂亮的姑娘你居然跟我玩个金屋藏娇，要不是上次我请你吃饭，你就把她藏一辈子了？你们不会已经生米煮成熟饭，结成连理了？”
阿满的眼神忽然变得很黯淡，脸上露出了同情的目光，我这时才发现，她已经拿起了阿满刚才放在墙边的拖把，朝着我的ρi股狠狠地袭来。我连忙躲开，可是已经迟了，我的ρi股重重地捱了一下，疼得我大呼救命。阿满就站在我的旁边，可是却没有任何的反应，在我的强烈的抗议的目光下，他才来劝架：“算了吧，这孩子，就是嘴上没个正经，给他点教训就好，别打那么重，轻一点。”于是，小晔狠狠地敲了我的脑袋，警告说：“你给我记住，做人要做好人。”
做人要做好人，第一条：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实在不行别说话。
被小晔折腾了半天，浑身酸疼，直到我彻底放弃了抵抗，她才终于对我失去了兴趣。她不满地对我说：“你一点也不好玩！”
我尴尬地说：“我是个人，又不是个玩具。”
她仔细地端详了我，叹息地说：“可怜的人，难怪你会失恋的，因为你一点也不好玩。”
听到这话的时候我真的好想大哭一场，原来我失恋就是因为我不好玩啊，这什么理由啊！
我说：“你根本就什么都不明白。”
她抿着嘴巴看着我，摇了摇头说：“我对你很失望，你一点也不像个小丑。”
我说：“我本来就不是个小丑。”
“可是，你连小丑也不是，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呢？”
我无奈地看着阿满，只见阿满深表同情地看着我，大约他也受到过同样的折磨吧。
这时，一只小猫不知道从窗子跳了进来，喵喵地叫着，好像是饿了。
小晔蹲下身来，说道：“ⅿⅿ，过来。”
小猫似乎听懂了她说话一样，跳到了她的手里，撒娇地叫着。
“ⅿⅿ乖，等哥哥做好了饭，妈妈喂你吃哦。”小猫咪舔着小晔的手。真的很奇怪，难道鬼也有形体的吗？我感觉有些怪怪的，咱这辈分咋好像有问题呢。
小晔笑呵呵地说,“ⅿⅿ真乖，比那两个笨蛋聪明多了，ⅿⅿ以后上大学，读博士。ⅿⅿ是想当官还是做教授啊?”
小猫咪叫了几声。
小晔说道：“哦。原来ⅿⅿ既不想当官，也不想做教授啊，ⅿⅿ就想做只猫，做一只幸福的猫咪。”
我看着她和猫亲乐的样子，感觉他们压根就是一对亲姐妹。
我对猫咪说：“你跟你姐姐在这里玩啊，我去帮你哥哥做晚饭。”
小晔瞪了我一眼，我立刻跑进厨房里去了。
十一
阿满炒菜的那姿势还真像那么一回事，把勺子颠来颠去，居然里面的菜只调出来一半，不过他的动作比某些大厨作还要潇洒，繁忙之余，还能抽空整理一下发型。我说：“你跟那鬼姑娘的二人世界还蛮温馨嘛。”
他瞪了我一眼说道：“要不你把她带回去？我一点意见也没有。我想，不要三天，你就会被她训练成家居家男人的。”
我哈哈大笑，说道：“就她？一个小小的女鬼？我连城管都不怕，还怕一个小鬼不成？”
他说：“你就吹吧。”
我洗着白菜说道：“其实鬼也没那么可怕的不是？”
阿满看了看正在跟小猫咪聊天的小晔，说道：“是啊，看她那样子，我觉得做鬼比做人幸福，永远年轻，永远不用工作，真好。我都想自杀了，变成一个小鬼也好。”
我摇了摇头说：“没那么简单吧，死了就能变鬼？我们长这么才遇到这一个啊！”
阿满说：“也是奇怪，为什么她可以变成鬼呢？”
我问“你没问她她是怎么死的吗？”
阿满说：“问了，她不肯说。”
我撇了他一眼说：“你真笨蛋啊，你不会威逼利诱啊！”
阿满说：“好啊，那你去威逼利诱啊！”
“算了，我这个人最不喜欢跟女孩子过意不去了，更不喜欢更女鬼过意不去。” 我很正直地说。
小晔逗着小猫，小猫时而跳跃，时而翻个跟头，时而用两只后爪站着，小猫也逗得小晔哈哈大笑。小晔笑的时候，嘴唇微启，露出了洁白的牙齿，眼睛里流露出喜悦。她的笑，如同春天里拂过桃林的微风，带着甜美的气息，然而更加淳朴，更加富有灵气。
我忍不住说道：“她可真美。”
阿满温和地看着她，轻声地说：“是啊，真是个快乐的女鬼，可是她怎么偏偏是个女鬼呢？若是她还活着，我宁愿给她我的所有，也不要她死去啊。只要她能陪在我的身边，我宁可一无所有，但我比拥有所有的一切的人还要幸福，她对我来说就是那所有。”
我转头看着阿满，说道：“听了这话，我都触电了，这也太肉麻了吧？”
阿满不置可否地笑了笑。一会儿，他问道：“对了，柳欣欣呢？不会真的就这么分了吧？”
我说：“不要跟我提起她的名字！”
阿满说：“没想到，真的动了情。”
我反驳道：“错，我不是动了情，我是动了气。她算什么？我找她谈恋爱那算是扶贫，没甩她就算了，她居然甩了我，说是跟了一个高官，大概给人家做二奶了吧。”
“你就不去找她？”
“神经病，找什么找？谈恋爱，玩玩而已，不用那么认真的。”
“随便你，懒得管你，整天没个正经。”
“你要是我老婆，我就让你管，可是你是个男的。不过咱们可以考虑一下改变一下口味，如何？”
“别那么恶心！”
我看着锅里的鱼说：“可怜的鱼啊，愿仁慈的上帝饶恕你生前犯的罪，你将用你的肉体来弥补你的一切罪恶，你将应此而上天堂。阿门！”
“你们两个还没做好饭啊？ⅿⅿ饿了！”小晔在外面叫着。
“就来，就来！”阿满连忙殷勤地回答，那样子就好像外面的是她老婆一样，我确定阿满这小子将来结婚一定是个怕老婆的主，我得考虑一下为他找一个比较温柔贤惠乖巧的女朋友了，不然以后我恐怕到他家没得酒喝——这个问题很严重。
十二
我看着坐在对面的小晔，想好好研究一下鬼是如何进食的，我打算写上一篇关于鬼进食的论文，然后发表在《Nature》或者《Science》上，以后说不准我也可以混个中科院院士当当，我对科学倒是没有什么兴趣，不过我对科学给我带来的利益是很有好处的。 据说中科院院士去车站买票可以Сhā队，这样的话，春运的时候我就不用大半夜去排队了。
我把阿满拖到一边，把我的想法告诉了他。
阿满表示了异议：“不可能，人家一个是自然，一个是科学，怎么可能会发表你这样的乱七八糟的论文。谁会相信你呢？”
我说道：“不要在乎别人在想什么，而是你会让他们想些什么，我们可以先与专门研究灵异事件的研究会联系一下，拍个DV什么的，事实摆在面前，这就是自然，就是科学。对于，愚昧者来说，科学就是妖术，但对于智者来说，妖术却可以变身为科学。我们要选择一个合适的方式来完成这件事，我们就可以得到我们想要得到的一切。”
阿满瞪着眼睛直直地看着我，说道：“你说的好像还是蛮有哲理性的。”
我说道：“这只是初步的计划，以后还要成立我们的公司，就像我上次跟你说的。上帝把我们扔在地球上这么多年，终于惦记起我们了，小晔就是我们的天使啊，她会带给我们巨大的财富。”
阿满挠了挠头说：“可是，小晔会同意吗？”
我看了看小晔，她什么都没有吃，还是在逗猫玩。我说道：“你看她，这么美丽，肯定是年纪轻轻夭折的。我估计她最多也就十六岁吧，还很单纯，经不起哄，经不住骗的。好好哄哄她，就像勾引一个情窦初开的少女一样，让她服服帖帖地跟着你，还怕不成功？不过得先确定她没有攻击性，万一她跟《聊斋》里的某些女鬼一样会吸男人的精血，那就完蛋了。”
阿满怔怔地看着我说：“这个倒不会，我跟她相处了几天，感觉她还是很善良的。虽然偶尔也野蛮一下，不过还是没有越过人性的界限。”
我沉思了一下，提醒他：“不可以掉以轻心啊，还是谨慎点好。”我又顿了顿，深思熟虑一番，才说，“为了保障我们的安全，我决定，引诱她这件事情就交给你了。这段时间，你要牢牢地拴住她，千万不要让她给溜了。也许你就是传说中宁采臣的转世，她就是故事里聂小倩的翻版。”
阿满瞪着我说：“那你干什么呢？”
我说：“我负责联系媒体和赞助商啊，以后的任务很艰巨啊。”
阿满不满地说道：“为什么你要跟鬼打交道，你自己却跟人打交道。”
我叹息着说：“我也是为了你好啊！其实跟人打交道，比跟鬼打交道要难得多了。”
阿满说道：“不行，还是你去勾引小晔，我去找媒体和赞助商。这么单纯的女孩子，我好像下不了狠心去勾引她。”
我说：“她好像很不喜欢我啊？还是你来吧。”
“我觉得她还是喜欢你一点，你去吧。”
“我这个人就是喜欢谦让，这么好的女——女孩子，还是让给你吧，最重要的是你长得比我帅啊。”
“我……”
“不要‘我’‘我’‘我’了，就这么定了，我真羡慕你，世界上发现的第一个女鬼居然是你的女朋友。”我打断阿满的话，然后表现出一副十分嫉妒的样子。
“你……”
“不要‘你’‘你’‘你’了，我知道你很感激我的谦让，但谁让咱们是好兄弟呢，好姑娘当然是留给你了啊。再说，我刚经历失恋的创伤，现在脆弱的可怜的心灵还无法向这么单纯的女孩子敞开心扉，你就不用推辞了，也不用感谢我了。”我拍了拍阿满的肩膀，说道，“这件光荣的任务就给你了，英雄！”
这时候，小晔叫着阿满和我。于是我丢下正犯傻的阿满回到餐桌旁，忽然发现盘子里的鱼已经被消灭掉了，而那只小猫咪正蹲在桌子上梳理毛发呢。我正想一巴掌将猫咪拍下去，却发现小晔正用泛着绿光的眼睛瞪着我呢。我朝着小晔露出了一个自以为妩媚的笑容，拍拍猫咪的脑袋说：“这猫咪可这可爱啊。”老实说，我正想将这只该死的猫扔进微波炉里去。
小晔这才笑了，问我：“阿满怎么了？”
我看了看阿满说：“不知道啊，不过看他的样子好像是恋爱了吧，也许是暗恋，只是我还不知道这个家伙是在暗恋谁呢。”
小晔的脸色忽然一变，本来异常澄清的脸庞开始变得浑浊起来，就像是一瓶清水里滴进了一滴墨水。她的身体微微颤抖着，开始扭曲，竟然像是一层薄雾一般，晃晃悠悠的，似乎随时就要消失了一般。
十三
猫咪看着小晔的样子，喵喵地叫着，似乎十分心疼这个给它鱼吃的鬼魂。
我急道：“小晔，你怎么了？”
小晔也不说话，却发出了一阵阵嘤嘤的哭声，凄凄凉凉。一波三折的哭声却又像是一曲催人泪下的琴曲，跳跃在空中的音符，化成了晶莹的泪珠滴落在心坎上。我也不知怎的，心里竟然也是如此的哀伤，强烈的失落感攫住了我，两只脚也变得轻飘飘的。
阿满走到小晔的跟前，柔声问：“小晔，你这是什么了？”
小晔揉揉眼睛，凄怨地说：“没什么，只是想起了一些往事，有点伤感。没事的，你们吃饭吧。”
我痴痴地望着这个泪花点点的少女，不禁沉溺在了思考中，我心知，在这个少女的身上，必定发生过很多事情，甚至她的死因，也是一个迷呢。
阿满见我魂不守舍的样子，揪了我的胳膊，说：“吃饭吧。”
我小心翼翼地站在桌前，不时看一眼小晔，小晔一言不发，只是静静地坐着。我忽然萌发了怜香惜玉之心，低声说：“小晔，不要忧伤了，过往的就让它过去吧，要知道前途是光明的。”
小晔摇摇头，幽幽地说：“可是，我还有前途么？”
我笑了起来，说：“我甚至相信阿满前途似锦，你难道还不如阿满吗？你要相信自己，”
她望着我的脸，终于点点头说：“现在我不那么伤心了。”
“这就对了嘛，咱比上不足，比下有余。”我说，“再说你也不愁没钱买房买车娶新娘。”
“嗯，看到你长成这个样子还能过得这么开心，失恋了还能笑嘻嘻的，我感觉好多了。要是我以前就认识你，那该多好，或许就不会这个样子了。”她幽幽地说，“要是一个混蛋都能这么好好地活着，我又有什么理由选择自杀呢。”
我苦笑，这种夸奖的感觉真的不是很好，我很丑可是我很温柔。可惜，温柔确实不能当饭吃。
“你是自杀的？”阿满惊诧地问。
我也吃惊地望着小晔。
“对，因为病痛，我无法忍受病痛，所以选择了自杀。”她幽幽地说。
“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我奇怪地问。
老实说，我不止一次地思考过死亡，对于死后的归宿，或者根本没有归宿，我总是充满了好奇，我想知道那究竟是什么样的一个世界，但假如真的如同唯物主义者所说的，生命的终点就是虚无，那又该如何呢？生命的终点若真的是虚无，那么人生还有什么意义？
但现在，我不用去思考什么了，我看见了人的一种归宿，尽管我还是不了解，但我起码知道了，人死后是真的会变成鬼，或者说是灵魂不灭。
“什么？”小晔问。
“死亡的感觉。”
“没有感觉。”
“没有感觉？”我有点遗憾，我以为死亡会是一种强烈的失重感，从一个世界掉进了一个世界，需要的也应该是一种速度啊。或者，能够超越光速的也只有死亡，那样我们真的会被带入到另外一个时空当中。我大概可以穿越到唐朝去做个宰相什么的吧，我人品都这么好的呢，起码在没人的地方我的人品是最好的吧。
“是的，没有。”小晔摸着猫咪的脑袋，有些不情愿地说，猫咪亲昵地蹭着她似有若无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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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
“可是他们在哪里呢？”阿满问。
“他们？”
“是的，那些已经死了的人，为什么我看不见他们，却能够看见你呢？”阿满好奇地问。
“对，你看得见那些‘人’吗，他们也在我们身边吗？”我也跟着好奇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