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定地从房中离开,莫声谷反手掩上门,脸上原本从容的脸色便在瞬间有了微妙的变化,挂在唇边的笑意也染上几分僵化。他抬手遮住自己的眼,幽幽叹了口气,本想着好好再隐瞒一阵子,没想到自己终究是心急了。
以杨昶的机敏,他又岂会看不出自己的异常?莫声谷凝眉思索半响,快步向甲板走去。海风打在人脸上带来点点腥意和潮意,而那分冰凉更让他精神为之一振,原本尚未决断的事情便在那一瞬有了最后的答案。
甲板上只有几个水手在忙碌着,莫声谷信步前行,在船舷边上顿住脚步,双手撑着冰凉的船沿,探身向外望去。面上,他是佯装在观察海浪与海中的生物,但实际上,那数年来一直被他稳妥藏在袖中的、装着七年前最后一颗解药的青釉瓷瓶缓缓滑落在他掌心。抚摸着瓶身那熟悉的触感,莫声谷目光落在航船经过而泛起的淡淡涟漪上,再不犹豫,手轻轻一松,那个瓷瓶瞬间从他掌中落下,直直地坠向那片蔚蓝海洋。
眼见最后的解药就要被汪洋吞没时,一道身影以更快的速度从船上射向海中,衣摆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度,翩若惊鸿。但她的动作虽然快,那小瓶子的坠落速度更快,她的指尖轻轻擦过光滑的瓶身,但那咫尺的差别,终是让那个瓶子缓缓沉入海中。
“五嫂!”待莫声谷反应过来时,飞扑而出的殷素素已经漂浮在水面上,神色间带着几分懊恼。莫声谷急忙抓起一边备用的绳索抛向海中,使殷素素借力爬上航船。
“五嫂,你何必为了一个不重要的小瓶子如此冒险。”这一番变化,却也不过片刻的事情,不远处的小无忌蹦蹦跳跳地跑过来,滴溜溜转着的漂亮眼睛看着自己浑身湿透的母亲,再看着自家七叔,好奇问道,“娘是去拣七叔丢到海里的东西吗?”
想着无忌先前向杨昶出卖自己的事情,莫声谷果决地否认着:“我并不曾往海中丢下任何东西。”
“胡说。”无忌小小的脸蛋扬起,手臂指向他刚才跑来的地方,“我和娘刚才站在那边,正好看到你手中有东西在阳光下闪闪发亮,但你却把那发亮的东西丢到海里。娘看见你的瓶子掉下去后,便冲过来跃进海中。”
“你个人小鬼大的家伙!”莫声谷伸手拧了拧小无忌的鼻子,复又转身望向殷素素,“嫂子……”
“你不必跟我解释什么。”殷素素拧着自己的长发,唇角微翘,眸光带着隐约的怜惜,“我知你丢下去的是那个你不曾离身的瓶子,也知你决然放弃的是什么,我无法赞同你的做法,但木已成舟,我也不会多说什么。我只盼,你将来不要后悔。”
“我像是那种会后悔的人吗?”莫声谷微笑,俯身抱起小无忌,“无忌,我前段时间让你背诵的心法你可记全了?”
“记下了。”
“那背给七叔听好不好?”说着,莫声谷抱着小家伙就往船舱走去,独留身后那些水手好奇的目光。
殷素素摇头失笑,敛去眸中那一分担忧。一转身,却见平叔不知何时悄然出现,眸中正带着若有所思的目光。
“平叔可是有事指教?”
“指教谈不上,只是有些小问题想向张夫人好好请教一下。”
莫声谷抱着小无忌,回到自己的屋子里,为他讲解一些心法和口诀后,迟疑了半晌终是将自己袖中的玉佩取出。“无忌,你当初不是一直想要这枚玉佩吗?”
无忌伸出手,将玉佩抓在手中,十分兴奋地抚摸了半天才慢悠悠说着:“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七叔你就直说吧,你想要我做什么?”
莫声谷伸出手去揉乱小家伙的头发,苦笑道:“你爹虽对你严厉,但私底下总赞你聪颖,依我看,更适合你的形容应该是狡猾才对!”
无忌撅着嘴儿,“七叔当初不是说,狡猾的人才能活得更久吗?”
“你啊。”莫声谷复又将无忌抱在自己膝上,“无忌,你是不是一直想治好你义父的双眼?”
小无忌用力点头,“可是爹娘都说我的想法太过荒谬,因为从来不曾听闻有谁双眼全毁却能治好的事情。”
“不曾听闻不代表不能做到啊。”莫声谷低头,“我曾听闻江湖中有个叫灵鹫宫的地方,里面就存在换眼这等奇诡的医术。但传说终究是传说,与其依赖这些虚无缥缈的存在,不如为了自己的目标而努力前进。无忌,你可知这船上的平叔是怎样的人?”
“好像是个大夫?”
“平叔可不是大夫这么简单的两个字可以形容的人啊。他的医术已达巅峰,可谓是江湖数一数二的神医。在我前往冰火岛之前,曾向他学习一点医术,若不是因为之前的一场小意外,也许我也是名扬天下的名医了。”
“我明白了。”无忌的双眼闪闪发亮,“除了治好义父的眼睛,我还要治好七叔的病。”
“其实我身上的……并不算什么。”看着无忌的表情,将那枚烫手玉佩丢出去的莫声谷突然有些心虚,“无忌你可想好了,学医可是一件十分辛苦的事情,只盼你以后不要怨我。”
“才不会!”无忌不服地昂首,“男子汉大丈夫,敢作敢当,自己作出的决定绝不后悔!不过七叔……我怕我一个人学习会觉得厌烦,你还是跟岛上一样,常常陪着我,可好?”
“好啊。”莫声谷再摸摸张无忌的小脑袋瓜,因着一点点愧疚,便毫不犹豫地回答。
于是因着这声斩钉截铁的回答,随后数日,小无忌每次向平叔求教时,总是揪着他七叔同在一边看着,害得莫声谷没少收到平叔的白眼。
那一日,殷素素与平叔的对谈再无第三人得知,只是平叔却于当日晚放出了一只信鸽。远眺信鸽飞走时,平叔才发现杨昶不知何时立在他身边,举目望着那鸽子,眸色深浅不定,最后似叹息一声,回转房中。
那一日晕船事件之后,莫声谷明知杨昶大概猜到自己当年并没有彻底解毒,却依然若无其事地天天在他面前晃来晃去,只是酒是再不敢拿出来的;而杨昶,却也不将心头的怀疑与猜测点破,既然莫声谷要瞒着,他便佯装不知。
两人就这样晃悠悠地成天品茶聊天吃点心,他们两人的小日子过得这般惬意,却引得旁人侧目唏嘘,只是心中感叹各自不同。
而张无忌自那日起便黏在平叔身边,见他对医学万分上心,而学来更是十分迅速,平叔忍不住喜上眉梢,也不介意莫声谷擅自将玉佩转赠之事。更时不时地带着无忌转悠到莫声谷面前,说着诸如“小无忌机灵无比,比起当年驽钝懒散的某人真是强上太多太多。”之类的话语。在这种时候,殷素素总是会笑眯眯地上前搂着儿子,夸一声“干得好”;张翠山努力板着脸说“孩子不能宠”,唇角却会翘起;谢逊哈哈大笑着,赞道“不愧是我家无忌”;杨昶仍是淡淡的神情,但眼中揶揄的笑意却瞒不了人;而莫声谷总是伪装无所谓,但却喜欢背着人呲牙咧嘴地威胁张无忌,但这样的威胁总是轻易被人发现,更引为众人的笑谈。
嬉笑间,这长达半个多月的海上旅程便到了尾声。而众人的去向,却早已是决定好的。谢逊将带着屠龙刀隐居在古墓附近,待打探到成昆的消息后再作打算;殷素素则带着无忌先行回归天鹰教,再前往武当;张翠山与莫声谷则直接赶赴武当;若在路途中有人向张翠山与殷素素问及当年之事,他们将推说遇到海上风暴,谢逊带着屠龙刀落海,下落不明,而他们侥幸流落荒岛,当了七年野人,直到最近才遇上始终不曾放弃寻找他们的莫声谷;至于杨昶二人,便先行返回古墓。
当船航进港口,看着逐渐逼近的尘世气息。杨昶立在莫声谷身边,只淡淡说了句:“吾于古墓扫榻相候,盼汝莫要失约。”说完,也不待船停稳,便飞身上了岸,缓步离去。只余莫声谷于船上望着他背影,眸色几番变幻,终归宁静。
次日,张五侠和殷素素归来的消息便传遍整个江湖,而最轰动的消息却是他二人带来的屠龙刀“陈尸海底”的讯息。但许多人,并不就此相信张翠山夫妇的话语,在发现殷素素身边跟着个七岁男孩后,便有各式人物借机搭讪套话,而从小孩儿口中得到的相同答案,顿时让江湖为之沸腾,而那些偃旗息鼓数年的野心再度萌芽,沿海一带,船价突然高涨,而有经验的船家却在瞬间变得千金难觅。
少了扰人的苍蝇,莫声谷与张翠山一路更是惬意。行到离武当山脚还有两日路程的小镇时,便遇上匆忙赶来的殷梨亭与俞岱岩。见到久违的兄弟,便是冷静自持的俞岱岩和张翠山也忍不住热泪盈眶,而殷梨亭早已哭得有如泪人儿。莫声谷本还在一边劝慰着,却在殷梨亭抱住他大嚎的时候,眼眶含泪。
那个时候,莫声谷很狗血地想起那句——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时。随即又感叹地想着,所谓兄弟义气,便是如此吧,他何其有幸,能遇上这样的兄弟。
在一场颇没有英雄形象的聚首后,四人便驾着马儿奔向武当。武当上下,又是一番唏嘘激动。
在张翠山十分淡然地说出自己娶妻生子的事实后,周围的武当弟子、也包括武当鼻祖张真人都在那一瞬间呆了下,随后便爆出各种各样的欢呼。一阵喧闹后,张三丰更是决定在武当为张翠山重新补办一场婚礼。
没有反对没有阻碍,一切顺利得超乎想象。莫声谷在一片喜悦中微微笑着,知道自己所知晓的那个烂熟于心的故事,真的只是一个故事了。
过了数日,殷素素带着无忌并天鹰教送来的聘礼上了武当。虽张三丰曾言要摒弃门户之见,但武当七侠之中不乏担忧之人。直到与殷素素数番交谈,再加上莫声谷不断在一边提及这位嫂子对自己的诸多照拂,众人便渐渐认可了这位与正道颇不相称的女子。
一个月后,婚礼举行。
中间不乏蓄意闹事刁难之徒,但在武当地盘上,又岂能容得他人嚣张?
一日的忙碌,一日的喜庆,从早到晚,前山的笑声乐声便不曾停过。在那对不算新人的新人在小无忌的注视下被送进洞房时,莫声谷安静坐在房顶上,看着不远处的喧闹,唇角的浅笑却带着几分伤感。
此时此刻,真是希望那人能在自己身边。他如此想着,伸手去拿身边的桂花酿。这一伸手,却正巧搭在一只手上。
“为何一人躲在此处饮酒?”
清冷的话语,隐隐带着几分笑意。
若不是带上这坛酒上屋顶时,莫声谷尚一口未饮,他几乎以为自己不小心醉了。他侧头,看着那一袭鹅黄|色,“何妨歹人,竟敢擅闯我武当?”
“擅闯算什么?”他眉梢轻挑,撩袍在莫声谷身侧坐下,“若依我的性子,必要做些更惊世骇俗的事儿。只可惜,能让我做出那种事情的人不知归来没?”说着,目光却扫向莫声谷。
“那人想归来,却不敢归来。”莫声谷淡淡说着,随即绕过对方的手取过那一坛酒香四溢的坛子,凑到嘴边饮了一口,“当年他与另一人同样是在屋顶上对月饮酒,那般的日子,是他心中至美的回忆。但另一人,却想剥夺了这份回忆,虽是好意,却令他无法接受。”
酒坛子被身侧的人接过,昂首吞下,但因饮得太急,衣襟上却也分享了不少。“你最后的解药呢?”
“丢了,丢进大海里。”
“与你当年离开时一样的性子啊。”
“杨昶兄,这不都是向你学的吗?”
杨昶盯着莫声谷,“我在猜到事情不对后,便命人前去苗疆查探。前几日消息终于传回,蓝溪哲那一日的话语不过是有意戏弄你我,忘莲的效用不过数月,而不是一生。你我都错了……不,应该说是我错了。但,我仍要告诉你,就算错了,我亦从不悔当初的选择。”
莫声谷先是一怔,随即低声咒骂着蓝溪哲,骂着骂着突然笑起来,过了片刻便抬首望着月亮,笑也不是骂也不是叹也不是。
“七年啊……至少这七年,为了体内之毒我日日练功,倒也算是一个不小的收获。”
“声谷。”手伸出,扣住,“苗疆下一朵忘莲要三年后才能成熟,三年后,我一定为你带回解药。”
“好啊。”莫声谷应着,心中想的却是需要托人再去苗疆探查一番忘莲的真实药性,“这三年,不如劳烦杨昶兄当我的马夫,陪我一起游走天下?”
“你可知我方才说出那句‘更想做些惊世骇俗的事儿’时,心中想的是什么?”
“嗯?”
“虏人。你若不从,我就扛着你从武当山奔下去。”
“哈,看来现在你的算盘要落空了啊。”
“不,我只是给你一个时辰的时间处理一些必要的事情。”
“……”
“一个时辰啊。”杨昶也不顾屋顶的瓦片叠在一起凹凸不平,竟就那样躺下,双手交叉置于脑后。
莫声谷匪夷所思地看着杨昶,“……我从没想过,你也会有这样的神情这样的语气。”
“过去盏茶时间了。”
莫声谷抚额,眸中却是掠过笑意。他跃下屋顶,便向张三丰所居的院落走去……
两日后,不知名的山,不知名的路,有两匹马儿驮着它们的主人慢悠悠前进。
其中一人的兴致看来不错,嘴里哼着曲调奇怪的歌儿:“归去来,任东西,漂泊是无奈……”
“漂泊?”他身侧那人轻哼一声,“我怎不觉得你有哪里无奈了。”
哼歌的人却不理他,径自唱着:“刀剑生涯,有现在,无未来。”
身侧那人继续皱眉,“你就不能唱点正常点的东西?”
哼歌的人终于停下口中的调子,哀叹道:“我会的就是这些啊。若你嫌弃,不如唱两句来听听,也顺便教教我?”
“……”抱怨的人立刻住嘴,“你还是继续吧。”
任凭江湖风起云涌,任凭他人争权夺势勾心斗角,一切,对他们而言都太过遥远。
带些银两带些干粮,佩着宝剑骑着宝马,便就此悠游山水远离尘嚣,或寻访奇山异水,或拜访奇人前辈,或觅一处清幽的所在歇息片刻。虽然有时候歇得很累,却也甚是开心。
正是:江湖万里归来去,香车宝马任东西。
纵他人不解,亦与我无关,我只知此生惟愿与你携手共天涯。
(完)
番外壹 野味无双(上)[VIP]
那时,谷晓声刚刚变成莫声谷,他在张三丰面前转了一圈,冷汗频下后终于勉强接受现实,顶着一具比自己原装的身体要小上许多的躯壳到处乱蹦,有些胆颤又有些兴奋地熟悉着新的环境与新的人际关系。
虽说武当山不算太大,但对于出来乍到的莫声谷来说,终究是座小迷宫,他在一座座青色院落见徘徊穿梭,不知不觉来到一座明显比其他地方大些的院落,而里面人声鼎沸,显然颇为热闹。
莫声谷推门而入,唇角早已漾起笑意,他目光一边扫向屋内众人,双唇同时张开,正准备向屋内众人问路时,唇边那笑意突然僵住,而黑白分明的双眸更是错愕地盯在屋中那狼狈的身影身上。
“四哥?”那个发髻微乱,额头冒汗,手里抱着一堆账本,被各式人物包绕在其间的那位道人,便是自己先前见过的风姿卓然的四哥张松溪?莫声谷快步走到自家四哥边上,目光冷冷扫过周围那些看起来有些凶狠的商人和农户,才侧头问张松溪,“四哥,这是怎么回事?”
“这……”张松溪勉强笑了笑,目光中却闪过几分为难。
莫声谷眼一扫桌上凌乱的账簿,正要扬声质问这些气势咄咄的人为何而来,却听到其中一位面目看来还算慈善的人眉眼弯弯地问他:“听闻前阵子莫七侠身子欠佳,如今可是痊愈了?”
“呃……痊愈了。”本在胸腹间一点点燃烧的怒焰啪地一声熄了,莫声谷同样和善地回应着。
“莫七侠生病的时候,贵派可是向我药店赊借了好几条百年老参,如今既然您痊愈了,这欠债也该清一清了吧。”说话之人依旧眉眼弯弯,但莫声谷此时看去,却觉得其人背后,有个张牙舞爪的凶狠影子在后面晃晃悠悠。
既然有人带了头,方才一时止歇的声音再度冒出来,沸沸扬扬皆是武当欠下怎样的债务。莫声谷在一边听得双眼发直,目光在众人脸上逡巡了一圈,最后落在桌子上的账簿上,满心满脑绕着的都是一个囧字。
武当,名门正派的武当,山门一点都不小的武当,居然也是负债累累的存在吗……果然武侠小说中江湖门派光风霁月的样子都是外表啊外表,不能收保护费的结果果然是很凄凉的……莫声谷心有戚戚焉地望着被债主包绕的四哥,依托着自己人小不容易引人注视,脚步挪挪挪,一点点地飘到门口。
临跨出门时,他回头一望,看着发髻歪得更厉害的张松溪,于心中默诵一句:“四哥,望您自求多福了。”往外跑了两步,莫声谷忽而顿住脚步,暗想着自己毕竟也是武当弟子啊,怎能如此没有义气呢。
于是一番探听后,莫声谷拿着武当的资产情况表,看着上面的亏损泪流满面。于是抱着破罐子破摔的心情,他尝试着提议将山下一家频临倒闭的酒楼收到自己手下经营,而他的师兄竟也放手让他去做,于是一家挂名“野味无双”的奇怪酒楼就这样颤巍巍地开张了。
既然酒楼名号无双,自然要做些其他酒楼不曾做过的生意。
莫声谷站在破旧的酒楼面前想了许久,脑中蓦然一道灵光划过。他面露喜色,匆忙奔进酒楼中,扬手便招呼一边跟随他的二代弟子奉上笔墨,随即十分洒脱地写下一大排实在称不上美观的名字,譬如——火烧光明顶,水淹少林寺,雷劈峨眉峰。
他每写一个名字,他边上的二代弟子唇角就抽搐一下,直到他将这份拿出之后足可将全部武林门派得罪光的名单写完,那可怜的二代弟子的脸色已经变成青灰色。
“小二,速去将这些菜名制成三尺见方的竹牌,每样十个。”莫声谷举着自己刚刚写出的东西自得地瞄了两眼,便递给一边等候的弟子孔二。
孔二者,武当二代弟子,不喜武艺,偏在账务上分外精明,自入门后便一直在账房帮忙,可惜一直不得重用,郁郁寡欢。此次莫声谷主动请缨经营这家酒楼,张松溪便将这娃儿踹给莫声谷,让他帮着点年幼的七弟。
孔二口上虽不说,但心里着实不信莫声谷这十三少年能做出些什么,此时听得如此奇怪的吩咐,眉心早已紧紧拧起。他拈着那薄薄纸片,只以狐疑的目光看着莫声谷。
莫声谷见他这番模样丝毫不恼,只是低声解释了数句。孔二的神色立刻转为兴奋,晃着手中的纸片应了声是便如风般刮出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