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黛玉北上,府邸里只余下如海夙玉父女两个,总会生出一种相依为命的感情。夙玉坚持留在扬州林如喉边,也正是为了照顾林如喉体。而后来生活起居,夙玉越发肯定了自己的“先见之明”。
林如海那个样子,他是怎么活到三年后的?
贾敏绵延病榻,及至病逝,林府上下疲敝,林氏父女更是殚精竭虑,黛玉大病,夙玉硬撑住精神,浑浑噩噩的帮助打点母亲的后事,而回忆那一段日子,竟是什么也记不起来了。在与姐姐分别后,化悲痛为力量,终于清醒起来正视自己的生活,才发现,父亲林如海也已经在崩溃的边缘了。
女愁哭,男愁唱,男女对痛苦的发泄从来都是不同的‖为一件事而悲痛,有人会哭天抢地,有人会麻痹遗忘,有人会借酒消愁,有人会――
林如海很不顾形象的,都体验过。
母亲去世的时候夙玉一点也不记得了,她也不敢去回想,听奶妈们说当时夙玉的脸色惨败,哭声噎在喉咙里,而黛玉早已经哭晕过去≈如海,一辈子温文尔雅风度翩翩的林如海,竟然痛哭哀嚎,其状惨烈令众人惊惧不敢靠近。
敏感的黛玉的爹爹,但夙玉权衡再三,也不敢把柔弱的姐姐留在充满悲伤回忆的地方,花费口舌安下姐姐的心,下了保证照顾好姐妹俩亲爱的老爹,才不情不愿的将不情不愿的姐姐送上航程。
再后来,夙玉曾经半夜里从可貌似清醒实则沉醉的老爹手里抢下了N坛女儿红,曾经数次打断老爹长歌当哭的灵感,破坏了N首悼念贾敏的诗词,也曾经捧着一部部掉到地上砸到脚痛的典籍去请教林如海,装疯卖傻的转移爹爹的注意力。
林如海好像是渐渐走出了悲痛,重新风度翩翩、重新神采奕奕,重新是那个自信得温文,精明到和蔼的林大人。但是有一天,夙玉早起路过书房,看到父亲漠然的坐在书桌旁,对着已经红泪燃尽的蜡台,一双眼,亮的骇人。
也许不是故意,但林如海的确是用沉溺公事来麻痹自己。谈笑风生,潇洒自如,依旧忙于政事依旧诗酒风流,但是夙玉总觉得感觉父亲不经意的望向虚空,仿佛在安静的等待――
爱情?爱情是什么?没有爱过的小林不会明白什么是爱情。或许是生死相许,或许是厮守相伴。有人守候一辈子,有人可以等待一轮回。但是对于前世的林梦涵来说,那种感情只存在于白纸黑字的著作里,身边的锅碗瓢盆磕磕碰碰唠唠叨叨,那也是爱情,但是有谁先走一步,谁也不是离开谁就活不了。
爱情,不就是生活的一部分,能丰富精神生活,也必然改变物质生活的?
所谓美好,所谓深刻,带来一对对佳偶怨侣。
梦涵很是奇怪,如果爱情是种美好的事物,那就应该是给人带来欢愉和幸福的。有的爱,坚持了只能带来痛苦,为什么还要选择爱呢?
那样崇高的感情,她也许不会经历的。
贾敏在世的时候,其实夙玉不觉得林如海有多么爱这位妻子〗人般配,和谐,恩爱,或许还很有情趣。但是夙玉不知道,贾敏对林如海那样的柔情,是不是仅仅因为林如呵自己的丈夫,孩子的父亲?而林如海对贾敏体贴,但他从来只露出他想要露出的一面,除了生活,他的抱负他的事业,贾敏从来就不了解。
相敬如宾,男外女内的生活,各自扮演自己的角色,各自抒发自己的柔情,仅仅限于家庭――
这样的感情和夙玉对于家庭有限的了解来说似乎就是《谁在说》节目里最不稳定的示范,更不用说,林府里,至今还有两位姨娘――
可是林如海,却原来是这样爱着贾敏的。
时间会冲淡一切的,林家灰白的颜色慢慢染上新绿,过了这个冬天,也许,会更好一些?该接黛玉姐姐回来了吧?
-----------------------------------
夙玉披上大衣服,自己提了琉璃灯,先往大书房去,想要看看父亲的情况。夜已深,房檐上挂着一排排白色的灯笼,夜静风疏,流苏摇曳,将人影斑驳,夙玉从披风中探出手来,紧紧立领,毛绒接触皮肤,柔软中带有一丝清凉,冬天的江南没有塞北的凛冽,但也是很冷的。
“夙哥,天黑风凉,还是我们来提吧!”身后的大丫鬟红绵语调温软,灯光映衬娇容,清秀的脸上满是关切。并排的紫绮一手提着灯笼一手抱住肩膀,望了下庭院里被风吹拂的柳条,脆声道:“红绵姐先带夙哥找间房歇会儿,我回后院取件毛衣服去,方才出门的时候还没这样,怎么一下子就变天了?夙哥穿这件在外边溜达可是不成!”说着就要回头,被红绵一把拉住:“你往哪里去,穿得这样少,急性子着着忙忙一身汗,不是找病吗?咱们先在这里等着,找个妈妈去传话吧!”夙玉听着笑了出来:“哎呦,两位姐姐,哪有这样娇贵?我穿着棉的呢!又不是待在院子里不动,哪里会冷呢?这都马上到了,我快去快回,不要麻烦了!”红紫两个还要唠叨,夙玉坚持,还要让两个姑娘先回去,自己去书房♀回姑娘们决不让步,“夙哥说笑话,谁家小小姐小少爷能一个人走动的?这不是为了我们找骂呢?”说说走走,也就到了院门。夙玉做个鬼脸,快步跨出院门,对着红紫摆摆手,就要到书房去,紫绮忍不住说:“把灯笼让小厮们提着,仔细手冷!”夙玉笑着说:“灯笼自己提着才有意思嘛!两位姐姐在厢房暖暖身子,等我一会儿就回来。”说着便头也不回的向书房走去。
说起来,自黛玉姐妹五岁,林如海调任扬州,至今也有四年光景,本来林如海的调令便下得突兀,那年春节刚过,衙门里刚刚开始政务,上面便下了这样的旨意,使林海担任了一个与那时职务毫不相关的官职,夙玉还很诧异。但听母亲说,在林如海年轻的时候,曾经四年换了六个衙门办差,都没有什么经验,可是差事也没出岔子――当然,那个时候的林如海品级一直在四品上下晃悠,让夙玉好一阵无语。
林如衡次盐政御史本不是当任的,前任衰人不知惹到了何方神圣,晚节不保,被御史参劾,奏折摞满皇上的御桌,被一贬三千里≈如海被今上想起来拎过来顶位子,一年后正是接任,到明年夏天任满,想来便会离开了:也许更上一级,仍然是外放,但回京的可能性更大,毕竟林如海已经离京十多年了‖任嘛,本朝没有连任超过两届的高官,林如海再能干,也是不能破例的。
现在的鹾政府是被前几任官员扩建过的。内院的精致暂且不提,另设四个各自独立又相互联系的客院――便是梅兰竹菊四院。而前院里也是设计精巧细密≈家上下搬到扬州后,真真好一阵不适:明明是看来简单的路径,偏偏让人糊涂,知道厨房后院连着米仓,可是错眼一转,怎么转到马厩?知道书房出门东转是幕僚的居所,可是都是向东,小厮们总是撞到墙≈如喊前后后的看了一遍,吩咐下人将书房的两面墙打通,使房间宽敞了一倍,并把两边厢房都收拾出来,单独这个院子都是用来藏书办公。院西边的花厅很是清雅,后来给黛玉姐妹上学用(夙玉总觉得爹爹是为了与子女近一些,虽然一天也见不着面)。东边几个独立的小院,遍植青竹翠柏,安排给林如海的几个师爷清客,也包括后来的贾老师。虽然住的紧凑,却从来不嫌人多,也不显人少。如此一来路径明晰了不少,起码下人们不会杵在当中找不着北,送茶的丫鬟也不回迷路到马房了。
至于后院,林如海没有做大的调整,只是让人适当消减了一些过于华丽的装饰,又使人集中居住,锁起过于空旷的院落。缓过精神的的夙玉曾经拉着姐姐到处探险,吓唬一下母亲,使她转换心情(不过看到母亲因此责备下人就再也不敢了),而天生路盲的夙玉不知怎的困在一个小天井里(她都不知怎么转进去的),还是被黛玉找人解救了出来。
林如海见状,递给夙玉几本关于风水的书籍,可是夙玉没兴趣,也没有于此的天赋与毅力,只好不了了之。倒是黛玉,不管居所如何处于何方,她似乎总是知道自己在那里要往何处走,从来没有迷路过,让夙玉羡慕不已。
即使路盲,如果只从一个点走到另一个点,几十次数百次,也会记下道路。虽然寄居了数年时光,夙玉不敢说这是自己掌握的地方,但是去书房的这条路,是她熟的不能再熟悉的了∵在拼成流云图案的白石子路,穿过垂花门,转正方向向东,一边两株忍冬,一边两株石榴,抬起头,便看到高吊的两对羊角灯,门廊上笔直站着一个十七八岁的小厮正伸出手来向手上哈气,不正是林如海的书童书言吗?
“唉呦,我的小祖宗,这么冷的天,您怎么来了?”
-----------------------------
上午我妈妈和我抢电脑,玩三维俄罗斯方块――那样的游戏,我妈妈竟然能一把就玩一个半小时,我哭,怎么可以这样?
0 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