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年轻的时候在哪儿?
在家里。
家里有艳丽的后娘,娇媚的二妹三妹。尤家大姐,不是客人的客人。
银蝶要是平凡,最多二十岁,就要配人。
尤氏二十岁时,住在天香楼。
那时的天香楼还不像现在,进门就是股涩眼的甜香,而是更多留有前一位大奶奶的气息。鲜红的喜字之下,空气里酝酿着暗紫粉蓝的暧昧。
尤氏的陪嫁配不上那美轮美奂的绣楼,蓉哥亲娘的雕床仍摆在闺阁正中【鬟们习惯的用紫薇Сhā入玉瓶,窗纱的漾着水纹,尤氏每每怀疑,大爷和丫鬟唤的“奶奶”,是自己,还是这家具的主人。
自己不过是位充数的替身,甚至配不上这天香楼的名字。
不过,那房子自己住了不过一年。老爷修道去了。贾珍和尤氏搬到了家长的院子。几年之后,那国色天香的楼宇,迎来了新的主人,秦可卿。
尤氏知道她叫什么!
主院是全府里最气派的所在,住在这房的女人是尤氏了♀房的气息是沉闷的,尤氏很想将这气闷打破,但贾珍显然喜欢这象征主人权利的一桌一椅,一床一榻。他倚在太师椅上转动着拇指上的扳指,动作眼神,就和已然出家的老爷如出一辙。
好在这房里住的人是自己,先太太跟前的人都不在了。
那就是说,尤氏不必会像在天香楼时,做哪些梦了。那个时候,尤氏几乎怀疑,房间的主人没有离开,依旧生活在那里――,而自己才是一个鬼魂,看着身姿挺拔的男人,一次又一次,将紫薇温柔的簪到云鬓里。
那女人一定有丹蔻染就的柔夷――
“奶奶?枣茶送来了――”
尤氏心动,接过茶盏,已喝过酪,她一下一下的拨弄汤匙,喝了两口。
(“最近我怎么这么容易走神?这么容易做噩梦?连好久之前的事情都想起?那时真的年轻,梦见这些东西每每躲在被子里哭,现在,都忘了――”)
“给我更衣吧,晚点卯了――”
------(~o~~z------(=@__@=?-----
屋梁很高,窗子很大,房间十分宽敞,却沉闷的迫人,层层锦帐绣帘,织金泥银,将这屋子围的水泄不通,阳光倒像是偷窥的小人,从几缝叠痕中溜了进来。依旧是雕刻着荣华富贵的紫檀大床,大红的床帐无风而动,低低的咳嗽显示出,房里还有些活气儿,虽然,这是快死的活气儿。
有男人的手挽起了帐帘,里面的被褥是奢华的,凌乱的。“夫人今天可好一些?八个月身孕,真是辛苦呢――”
“我既然落在今天这个地步,就没什么好说的!咳――咳――”帐中是看不清女人的影子,嘶哑的嗓音,“孩子已经没了,你倒是杀了我!”
“夫人――咱们结发的夫妻,怎能一点儿情意都不剩?”男人似是无奈的样子,“好几个月,你的火气还这么冲――”
“情意?!咳咳――,你折磨的我还不够吗!我认了!你杀了我!我不后悔,我死的好!”
“真是,你呀你的,连声老爷都不叫?儿子孙子都这般大,夫人火气怎这大?我以前都不知道――”男人端起白玉的药碗要喂,床上的人突然挣扎的夺下钥匙扔向男人,跌在地上粉碎。
“呵――”一手提起女人脖子好像捏住一只小鸡,像填食般将药汤灌到她嘴里,“我以前都不知道夫人的胆子这般大呢!”从容的将药碗放在桌上,像什么事都没有一样。
“呕――”将刚喝的药呕到地上,伏在床沿上大咳不止,“咳――咳――,许你扒灰,就不许我养――”
“夫人珍重些身子,将尽临盆的人,还这般易怒,若是不利生产可如何好?――倒不如留些气力,猜猜给儿子添个弟弟,还是妹妹――”
“那是你活该!报应!”
“反正总要添个弟妹的,不论从你,还是从我――”压住女子平坦的小腹,“都是同胞的弟妹――,夫人气什么――”
“你个禽兽!你要遭报应,你要遭报应――”
“那夫人你呢,你又如何?”
“你以为珍儿更恨的人是我――还是夫人您呢――?”
-----(?_?#-----(+?+~-----o(>?<o!-----
“啊??啊??”
“你成天的要做什么!”贾珍被扰了难得的睡眠,掀开被子扯过衣服披在身上,看都不看尤氏一眼就往外走,“奶奶先睡吧,我到书房讨个清静去!”
尤氏犹未回神,靠在床头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半梦半醒之间听到贾珍吩咐丫鬟们给奶奶找大夫瞧瞧多梦的症状,“啪”的一声,房门又合上了。
尤氏躺在床上,睡意全失,辗转反侧直到天边泛白。终于下定了决心――
“银蝶,明天让郑大夫来吧。让宝珠来院子里一趟,我有话问她――”
-------------------------------------------------
“奶奶,你说怪不怪?那支钗子咱们怎么都找不着,今天大奶奶唤我过去,原来是落在大奶奶那里了!”
“就是那支宝蟾衔珠的钗啊!奶奶最喜欢的那支!”
“大奶奶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