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惊,原来他早知道我在外边。我深吸了一口气,带着“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悲壮情怀进了屋。
屋内上官毅穿着淡青色的家常薄衫,手里还握着看了一半的书卷。见我进来眼也没抬。
我见桌上还放着一柄玉壶并两只玉杯,在烛光下愈发显得晶莹剔透,莹莹生辉,让我已经奔波半日滴水未粘的嗓子更加干涩难忍。
屋中静寂,与这个人打交道还真是需要非同寻常的毅力,与他斗耐性那才叫白费时间,貌似如果我不说话,他会一直这样沉默下去。一股无形的压力笼罩着我,让我觉得呼吸都不再顺畅。我恼恨自己如此无用,可事实是站在他面前真的让我紧张害怕。
我双拳紧握,感觉指甲都抠进了掌心,声音带着焦急的沙哑,连我自己都吓了一跳,“放过海棠,都是我的主意,跟她没有关系。我保证不再跑了。”我一口气说完,几欲落泪,让我求他,还真是难以启口,我那么厌恨他,此刻却要卑微到恨不得匍匐在他脚下,然而再难,为了海棠我也不得不做。
他依旧不语,让我站在那里越发手足无措,忐忑不安。是啊,他凭什么会答应我,我不过是在他府中寄人篱下的孤女,更是害他心上人枉死的仇人之女。
他沉默了好一会儿,才缓缓开口说道:“那日我的提议,你可曾再考虑。”
没头没脑的一句话让我愣在当间儿。 什么提议?我脑子飞快地转了一下,想起那日在小院中的对话。 噢,是要纳我为妾的事。他……他竟然用海棠来要挟我。
我不禁一时气血上涌,感觉脸颊因愤怒而发烧,瞬间把怕他的感觉抛到九霄云外。我分不清他执意要纳我为妾是想把我留在身边继续折磨我,报复我;还是源于他身为男人的劣根性,碰过的女人,不管喜不喜欢都绝不允许别人再染指。
我忍住喷薄而出的怒火,一再警告自己一定要镇静,我来的目的不是为了和他争长道短,是为了救海棠。可是我也不能就这样轻易地毁了自己的后半生。
我向他微微躬身行礼,正色道:“承蒙王爷厚爱,纪柔蒲柳之姿不敢高攀。”
他终于从书卷上抬眼,深深地看了我一眼,“本王酒后失德,毁损了姑娘清白。只能给姑娘个名分,方能心安。”
他说得极缓,我却听得越发恼怒,恨得要吐出口鲜血来。他的言下之意是要对我负责任了。酒后兴起践踏了我,有损于他江陵王的清誉了,于是施舍似的扔给我一个侍妾的名分,让所发生的事都顺理成章,让他自己心安理得,表面上还要摆出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
我不禁冷哼一声,言语不经大脑地泻出我的唇齿:“男女之事贵在两情相悦,若只为淫乐泄欲与禽兽何异。王爷不过是一时兴起,纪柔也对王爷无意。所以您的提议还是免了吧!”
我这是等于在骂他禽兽不如了,怒气聚集在他眉间,隐见他额头青筋直绽。我又感到熟悉的压力笼罩在周身。可是我没有退却,因为我已经退无可退了,只能以一口气支撑着与他对峙。
他拿起桌上的玉石酒杯把玩,似要借此平复心中的怒气。须臾,他抬头看我,目光犀利而冰冷,我只觉周身发凉,完了,我又成功地*上身了。
他缓缓地放下酒杯,接着抬手拿起酒壶,绯红的酒液象道鲜亮的彩虹以美好的弧度落入杯中。注满一杯后,他缓缓放下酒壶,冷眼看我,“此酒剧毒无比,若敢饮下此杯,本王就由得你。”
剧毒无比?哈!我在外面看得一清二楚,这酒是月夫人送来的,也依稀听见“固身延年”什么的,再说她怎会送毒酒毒死自己老公?我也明白上官毅不过是想试探我,若我毫不犹豫地喝下,则证明我心意坚决,绝无回旋的余地。
想到这儿,我大步走到桌前,未碰酒盏,直接抄起酒壶仰头往嘴里倒去。甘甜的酒汁冲入我干渴的喉咙,只觉酣畅淋漓。余光看见他惊愕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