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容易送翠儿回去,又安慰她一番。天色已晚,我对海棠说要一个人走走,海棠还要去大厨房帮忙,叮嘱我几句就匆匆走了。我漫无目的地闲逛,直到有柳叶轻抚脸颊,我才我发现不知不觉中出于惯性我已来到每日与莫漓相聚的湖边。刚要离去,耳畔传来欣喜的呼唤:“楚楚。”
我木然回身,迎上他奕奕双眸。我张张嘴却不知说什么好,在他面前第一次觉得难以启口。我站在树影下,他并未察觉我神情有异,只笑谈道:“今夜月色正好,莫漓备清茶一壶想与楚楚一起凭湖而赏。”说罢引我到湖边的石凳坐下,湖中荷花已开,月色下朵朵傲然而立,幽香扑鼻。
我抬头望向天空,月如银盘,照得四周雪亮。只是此刻我心怆然,连这皎皎月光也觉得惨淡。
莫漓执壶注满了茶杯,茶的清香顷刻萦绕鼻端。他边倒茶边说道“楚楚今日仗义执言,莫漓自愧弗如。”
我兀自看着湖中清荷,如入定一般,半晌方开口:“我并没有做什么,是他二人的情意感天动地。” 我又幽幽一叹,“问世间情为何物,直叫人生死相许’。”
他闻言看向我,眼中的情意如宝石般流光溢彩,随即端起茶盏,“楚楚可知今日正是你我相谈满一月之日。莫漓只望此生日日能与楚楚谈古论今,畅所欲言。”
他的声音清朗温和,又郑重无比。 向来我们的谈话只涉及诗词和古今世事,从未谈及情爱风/月。他第一次对我说如此露骨的话,内中情意我又怎会听不出来。
我调回目光看他,月色下他秀美无匹的脸上情意真挚,温情眷眷。他太美好了,好得让我自惭形秽,不敢奢望。心中忽然生起一阵尖锐的痛,一个月多来,我苦心忽视的过去突然卷土重来,重重地袭上我的心头。
他被我看得点不好意思,一抹红晕浮上他的脸颊,此刻的他一扫往日的优雅闲逸,云淡风轻,竟有些手足无措,让我心生爱怜。
我的沉默让他不明所以,他停滞了一下又开口,“莫漓也知道唐突了楚楚,只是听闻贺拓大汗阿奇勒狼子野心,卷土重来,与北部的库亚和敏颚几个游牧族歃血为盟,集结了十万大军,此次首先向西肇国开战,战火已燃到西肇国都不足几百里的地方。如若西肇失守,天下三分局势打破,必会累及东昌和南越,皇上已急招公子兰若回国商议派兵增援西肇,阻止贺拓称霸。现下公子正与东昌协商联手之事,二国结盟之日,就是公子兰若回国复命之时。”他深望了我一眼,“我自是要与公子兰若一同回去的。”
原来他要走了,我懊丧不已,思潮起伏,离别的愁绪瞬间抓住了我,脸上不自觉现出凄迷不舍的神色。
他也垂目看着茶盏,半晌方轻言道:“我家中尚未娶亲,回去后,我自会禀明家人,再向东昌国君求媒下聘,” 他声音虽低沉却坚定无比。“楚楚可愿等我?”
见我依旧不语,他更加迷惘,“我也可请公子兰若先与江陵王会意。”
“不要!”听到江陵王几个字,我犹如被蜇了一下似的,不由自主地出言阻止。
我激烈的反应引得他有些惊讶,秀挺的眉毛抬了抬,随即安慰道:“我看那江陵王虽然面冷,却不是个不通情理的人。楚楚你好像很……”他停了一下,微蹙了眉头,似乎在思忖合适的用词,终于还是说出了他的感受,“怕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