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二话【天堂料理事件】
“你带错路还打我,脑残么?”我一进门就听见张念祖气愤的声音。ww
“张开元跟你开个玩笑,你至于这样么?”金圆杰有些生气,又有些无奈的劝了一句,张念祖头也不抬的哼了一声算是回应。
张开元沉着脸站在一旁,右脚不断跺着地板,发出嘎嘎的声响。金圆杰为了缓和气氛,拉着张开元去厕所抽烟,甜甜也懒得理张念祖,低头看着手机。我有些无奈的看着甜甜,解铃还需系铃人,不知道一个礼拜后等待她的会是什么。
张念祖要了一份自己爱吃的咖喱饭,就从包里拿出相机,在餐厅里走走停停,不断调整角度按下快门。我抬头看去,发现这是一家其貌不扬,内部装潢却十分精致的料理小屋。各种装饰物在空间上的排布井然有序,天花板也暗藏玄机,悬挂着无数如鹅毛般洁白的羽毛,被一种纤细的透明线串起来。每一串大约四到六只羽毛,且长短各不相同。它们徐徐而动,似坠而非,给人以飘摇欲仙的奇幻之感。十几只较小的白炽灯夹在中间,透着柔嫩的白光,漫天的羽毛像是被赋予了灵魂的生命。
下面的餐桌像吧台一样整体呈五角星形状连在一起,中间只留出不大的空间和几位服务人员。房间的四角分别摆有纯木带花纹的装饰台,上面是形态各异的日本相扑选手塑像,还有几座把太刀别在腰间,半蹲着的武士塑像。靠近后厨的小门边上摆着一个深黑色的酒架,架子上有包装精美的日本清酒,以及几瓶看上去有些年份的法国红酒。
去厕所抽烟的俩人没多久就回来了,张开元一副笑脸迎人的坐到椅子上,好像之前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他喝口绿茶,讲了一个关于收债的笑话:一个新人去收高利贷,见对方没钱偿还,便恶狠狠的说:“别怪我没提醒你,明天再交不出欠款,你的房子就会像它一样!”——新人掏出打火机,把借据条烧的一干二净。
张开元声情并貌的点了几下打火机,把原本很小的眼睛张的老大,嘴巴也咧到两边,像一个蹩脚的南瓜灯。大家都被逗笑了,服务员也忍不住抿着嘴。
气氛被他很好的带起来了,张念祖冷静之后也意识到自己的冲动,结结巴巴的对张开元说:“那个……张开元,刚才我有点激动,你别放在心上。”
张开元欣然接受他的歉意,朋友间的矛盾本就来的快去的快,只是不知道张念祖是否把张开元他们当成朋友。
爱吃甜食的我和金圆杰毫不犹豫的各点一份豆沙铜锣烧;小华目不转睛的盯着一个特色推荐的菜品,服务员介绍说这是用日本茨城近海的老头鱼烹调而成,用老头鱼的肝配上特制的日式浓汤,鲜美无比,素有“关东河豚”的美誉。我偷瞄了一眼价格,看着小华一脸期待的样子,一咬牙让服务员上一份。死丫头这才满意的对我点点头,发出可爱的吧唧嘴的声音。
菜上的不快,我很庆幸老头鱼火锅不是第一个上的,因为金圆杰点的松阪牛排饭已经惨不忍睹,他反应过来后开始大口往饭里喷口水并不断搅拌,不然恐怕碗里就剩下青菜和米饭了。此次行动中,成功截获半块儿牛排的张开元选手(另半块儿掉地上,俩人差点打起来)得意的舔了几下嘴唇。俗话说的好,不是不报,时候未到。张开元意识到自己处境不妙,就一早地站在厨房门口死等他的海鲜乌东面,结果还是让金圆杰不嫌恶心的抢走一大块儿鲜鱿鱼肉——尽管张开元也同样往碗里吐了口水。
我看到小华吃鱼时开心的样子,看到我弟张念祖问张开元要不要尝尝他的咖喱饭,结果张开元一勺下去没了小半盘,我弟气呼呼的样子;我看到金圆杰两口一个的吃光自己的铜锣烧,同时伺机抢走我剩下半个铜锣烧的样子,以及张甜甜把自己点的寿斯拼盘分给大家时,每个人开心的样子。大家笑着、闹着,使我忽然想起海贼中的一些场景:送你一杯宾客斯的酒,日复一日,在梦中的黄昏,再也见不到告别的身影。
我想起周唯,等一回国我就找他道歉,毕竟他没来大部分原因都是因为我;在澳大利亚留学的刘哲也放了寒假,大家能一起给去外地上大学的景彬送别。
靠近服务台的一张单桌旁,两个青年正用方言聊着我听不懂的内容;还有两个男人坐在比较僻静的地方,正在喝酒聊天;最后引起我注意的是坐在离门口很近的一个女人,大概三十出头,相貌并不出众,有些蜡黄的脸上带着些许的失落,不知道是失恋还是受了什么打击。桌子上只有一碗盖饭和味增汤,看起来十分冷清。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对她有一种特殊的感觉,有点像我见到周彤时的感觉,却又不太一样。
除此之外,我看到她转身从挂在椅背的背包里掏出手机,上面的挂链竟然是特拉法尔加·罗的玩偶。仔细一看,她背包的图案也是红心海贼团的标志,看来这个女人也是海贼王的忠实粉丝。我断断续续听到她打电话的声音,好像一直在询问什么却又十分失望的样子。
就在我注意那个女人的手机挂链时,刚才提到的两个青年已经酒足饭饱,当
他们路过那个女人身旁准备离开天堂料理时,我看到了不该发生的一幕:刀疤男的青年快速甩手扫过女人桌上的茶杯,把什么东西扔了进去;而那个女人正巧在打开背包放回手机,完全没注意到这一幕。
可能我也是吃饱了撑的,借着刚才喝清酒的劲头,起身过去拦住他们,大声质问道:“你往她杯子里放什么了?”
声音很大,连我自己都吓了一跳,整个餐厅顿时安静不少。那个女人听到我的质问,半信半疑的看了眼自己的茶水,好像明白了什么;而那两个青年见有人突然冒出来搅事,身后还跟着几个看起来一头雾水的家伙,当场就愣住了。
我上前一步站到离他们很近的地方,才意识到自己惹了麻烦:个子较高的青年染着一头棕发,各种形状的耳钉几乎打满整个耳边;矮一些的青年透过外衣隐约可以看到膨胀的肌肉;嘴角的疤痕像是刀伤,宽厚的脑门顶上留着干净的寸头。
金圆杰小声问我怎么回事,我回头却刚好看到张甜甜不知要去哪里的背影。
还没等我解释什么,刀疤男就恶狠狠的,一字一顿的指着我鼻子问道:“你什么意思?”
看到这种恶徒做出如此卑劣的行径后还这么嚣张,我心里的怒气就不打一处来,毫不犹豫的提高声调重复了一遍:“我说你刚才往她杯子里放东西,以为没人看见吗?”
刀疤男见我Diao丝般的模样,细胳膊细腿却显得比他还要硬气,又是一愣。旁边的高个子用方言怒骂了几句,刀疤男却对他摆摆手,卷起衣袖露出满是肌肉的胳膊:他的小臂上有一个纹身,菱形的轮廓里面包着一个小菱形,小菱形中间多了一条竖道,看起来很像两头折起来的山字。我不知道这图案意味着什么,但从那女人的反应和张开元“靠”的声音中,我感到压力很大。
“山口组……”那个女人首先说出这个名字,然后径直 ...
(的走到两个青年身边客气的说:“两位大哥,看这几个孩子都是外国游客,想必刚才是喝多了看走眼,大家别闹这么僵,你们这桌饭我请了,大家误会一场,就别和小孩子一般见识了。”
她说完对我眨眨眼睛,示意我不要再和他们纠缠。事情到这里本可以结束,可惜年少轻狂的我只知道我看到的东西,而不是我忽略的东西。
俩个青年一看真有人知道山口组,得意的站在原地,轻蔑的撇我一眼,好像在说:识相就赶紧滚蛋吧!
金圆杰见我傻站在原地没有领会那个女人的意思,就一把从后面搂住我的肩膀,脑袋贴在我耳边大喊:“行了你喝多了,回去吃甜点,我又叫了一份铜锣烧!”
事情闹到这里,店长带着几位店员从后厨赶来,两边都劝了几句。他们不敢报警,有固定地方的生意人不愿惹事生非。
我一把推开金圆杰和劝我的店员,执意说那杯水有问题,不信就报警。刀疤男见状不再言语,右手伸进上衣内侧的口袋,看起来打算拿出什么武器之类的东西。我倒吸一口凉气,脑袋一热,打算冲上去把他扑倒。
就在我压低重心准备行动的前一秒,有人从我身后钻出来,力量很大,几乎把我撞倒。我稳住身子,看见张开元一个箭步冲到刀疤男面前,左手按住他的肩膀,右手抓住他伸进上衣口袋的胳膊。张开元的脑门露出了青筋,身体也在微微抖动。刀疤男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和惊人的力量吓了一跳,双方僵持在那里,汗水从他光秃的头顶上顺着眼角滑落下来。
“不好意思,哥儿几个明天就回国了,再闹下去对谁都不好,你们二位还是见谅吧?”和我不同的是,张开元在有意克制自己的冲动。
“喂?毛利导游吗?”这声音一听就是我弟,“我哥喝多了在餐厅和人吵架,您叫大家赶紧过来接他吧,就在圣路加医院旁边一家叫……天堂料理的餐厅!”
不看动漫的他能想起《名侦探柯南》里毛利小五郎的名字已经是极限了,
而且也只有他能想出这么笨的办法。张念祖放下假装打完的电话,偷瞄我们一眼,机器人似的的走到门口,好像真的在等传说中的毛利导游……
刀疤男力量上处于弱势,脸一沉松了劲儿,张开元见状也松手后退一步,随手点根儿烟抽了起来。
“哼,只有这一次原谅你们,以后讲话注意点,否则组里的人不会放过你们!”刀疤男放下狠话,扭头带着高个子向大门走去。高个子临走前又瞪我一眼,张开元立刻双手叉腰挡在我面前,气的他咬牙切齿,又无可奈何。
事情到这里已经结束了,可我又一次没有选择沉默,对准备离开的两个青年大声吼道:“你们别想就这么若无其事的离开,再去祸害……”
我话没说完就感觉眼前一黑,脸上重重挨了一拳,直接倒在了地上。打我的人是金圆杰,很重的一拳,毫不留情。
“你他妈的就不能给我安静会儿!”金圆杰对我怒吼,这是我头一次见他发这么大的脾气,要不是小华跟我弟拦着,估计他还会扑过来继续打我。张开元站在旁边吐了个烟圈,默然不语。
俩青年走到门口,对我露出轻蔑与不屑的笑容说道:“拜拜啦,傻小子!”
我有些迷糊的躺在地上,脑海中充满了理智、冷静过后的自责和妥协,内心却充满了狂暴、愤怒过后的压抑和不甘。
我想起斯摩格的那句话:靠法律可没办法让人受罪认罚。我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想帮助别人,还是为了逞一时之快。索隆第一次遭遇鹰眼时的那一战,失败却依然没有选择退缩,结果他活了下来,并赢得鹰眼的尊重。
我呢?我的坚持换来了什么?两个青年马上走出大门,我无奈的锤着地板,发出沉闷的声响。
忽然,店里传来一阵清脆的掌声,吓了所有人一跳。紧接着,传来一种浑厚的、硬汉般的声音:“哈哈哈,真是不错,几个中国来旅游的小朋友都如此有情有义,你若再不出手,岂不是让旁人看他笑话!至于你们两个小流氓,还敢冒充山口组的人,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此言一出,刚才还一脸傲气的两个青年像触电般的浑身上下打了个哆嗦。他们不知身后是何方神圣,但一看身份败露,也顾不上回头,拔腿就推门往外跑。
只听“咚”的一声闷响,两人像撞上弹簧一样弹了回来。高个子重心不稳,踉跄着退了几步一ρi股坐倒在地;刀疤男站住脚弯腰捂着肚子,好像受到了什么猛烈的撞击。
“不知道是你们几个孩子中哪个女孩报了警,刚好我就在店里……”一个中年男人走进来,我直起腰定睛一看,正是刚才坐在餐厅里喝酒聊天的男人,他什么时候跑到外面去了?难不成刚才鼓掌的那个人也是……警察?
金圆杰已经看傻了,我往边上挪挪ρi股,使劲踹他一脚。他也不躲闪,回过神看着我嘿嘿傻笑,伸手把我拽了起来。
刚才鼓掌的男人一副笑容可掬的样子,坐在长椅上打量着我们。张甜甜小心翼翼的从卫生间的拐角走出来,见我左脸有些红肿,小声问了句:“你挨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