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房间里面已经摆好了美酒佳肴,就像是主人早有准备一样。
酒真的是陈年的西域葡萄美酒,杯子也正是用来喝葡萄美酒的夜光玉杯。
赵王爷的酒量一向很好,像这样的葡萄酒他一般喝上十八杯也不会醉。可是他今天只喝了八杯就已经开始醉了。
难道他有心事?又或许真的是酒不醉人人自醉?
赵王爷喝光了第九杯葡萄酒,忽然看着李响道:“我可以把知道的全部都告诉你。”
李响淡然道:“我知道你会说出来的。”
赵王爷冷笑道:“你怎么就这么肯定?难道你是我肚子里面的蛔虫?”
李响慢条斯理地道:“因为你再不说出来的话,你就已经快要疯掉了。”
赵王爷居然没有否认:“不错,就算你们不来,我也要去找你们去说出来。”
李响道:“哦?”
赵王爷道:“因为你现在的样子看起来,倒是有点像驱魔剑的传人了。”
李响微笑道:难道驱魔剑的传人,也非得要有个特定的样子吗?”
赵王爷道:“你知道的,我们出来行走江湖的人,一般很少相信别人,也从不会轻易相信自己的眼睛,我们更多的是相信自己的感觉。”
李响显然同意他的话:“不错,别人经常会骗自己,眼睛也有可能会看见海市蜃楼。只有内心的感觉才是最为真实的,因为你永远也不会自己去欺骗自己。”
赵王爷点了点头,道:“你为何还不动手?”
李响道:“我为什么要动手?”
赵王爷哈哈一笑道:“聪明,因为你知道动口远比动手知道得要多一些。”
李响也一脸懒洋洋地笑道:“能动口的,我一般从不会去动手。”
凤娘坐在旁边,一脸莫名其妙地看着面前的这两个人。她忽然发觉自己好像从未真正了解过李响,她不知道这两个人为什么都在说着一些莫名其妙的话,而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又莫名其妙又坐在这里。
赵王爷又喝下第十杯酒,目光却似乎变得有些遥远而伤感:“萧峰、郭东来、王巨他们三个,都是好人。”
李响道:“你呢?难道你就是那个坏人?”
赵王爷淡淡道:“人世间本就没有绝对的好坏之分,只有利益的轻与重。”
李响道:“哦?那你的利益又是什么?”
赵王爷的目光忽然变得有些奇怪:“你们确定要知道?”
李响没有说话,因为他如刀锋般的眼神已经给了赵王爷想要的回答。
能让赵王爷背叛使命,背叛兄弟的原因会是什么呢?
凤娘的心也莫名其妙地开始紧张起来。
赵王爷也不再说话,他的手慢慢举起,然后做了一个手势。
房间门被推开,两名中年女仆扶着一个样子奇形怪状的人进来。
当李响和风娘看到这个奇形怪状的人之后,脸上的神情就完全愣住。
这个人的身材看起来就像一个十一二岁的孩童,可是他苍白得可怕的脸上却长着稀疏的胡须,他的五官就像被人重重打了一拳般口斜鼻歪,嘴角边还不断流出口水。他的四肢就像是只猴子一般瘦小,他的手足已经畸形到完全无法正常伸展,纵然有两个人搀扶,走起路来的样子就像是在跳舞一般。最为诡异的是他的眼神直勾勾地看着人,脸上却在一直不停呵呵地笑。
凤娘看到这个奇形怪状的人,忽然就有种想呕吐的冲动。
赵王爷的头已经慢慢垂下,可是谁都可以看出他的脸上露出的悲伤痛苦之意:“这是我的唯一的儿子,这也是我最大最重最放不下的利益。”
李响的表情慢慢平静,似乎在思索什么。
凤娘忍不住问:“他真的是你的儿子?你背叛了自己使命、背叛了兄弟的原因,就是因为你有这样的儿子?”
赵王爷没有回答,抬起头来看着自己的儿子,脸上的悲痛之sè更浓。
李响却开口道:“看来你的这个利益,的的确确是最大最重的利益。所以青龙会的人一到,你就乖乖的把自己保管的那四分之一的地图交了出来。”
赵王爷涩声道:“不然还能怎么样?我死不要紧,可我不敢去想像,在我死之后,我的这个儿子就会像狗一样的活着。吃不上饭,穿不了衣,没人怜悯,无人照顾,就算还能苟活,也是生不如死!”
李响叹息着道:“可怜天下父母心。”
为了自己的孩子,宁愿自己忍饥,也要孩子能吃上一口热饭。宁愿自己在寒风中颤抖,也要让自己的孩子在温暖中入睡。宁可背负骂名与罪恶,也只不过是为了自己的孩子不会像狗一样活着……
凤娘忽然冲了出去,因为她不愿意让人看见她脸上有热泪流下。
(二)
黄昏。
马车不疾不慢地在官道上行驶着。
夕阳透过车厢的布帘照shè进来,让李响不由得眯起了双眼。
马车是赵王爷送的,车厢很大、很新,很舒服,里面居然还铺了一层厚厚的褥子,让人躺下去之后就不想再起来。
凤娘瞟了一眼斜躺着的李响,忽然道:“你真的就相信他?”
李响懒洋洋地道:“为什么就不能相信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