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犬娘?"我大声地说了出来,话刚出口,方觉得有些唐突,忙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还好朋友并不见怪,继续往下说给我听。
是的,也难怪你反应这么大。当时我的父亲也很惊讶,甚至非常气愤。因为人们骂人的时候经常会骂一句狗娘养的,现在倒好,自己竟上赶着去认一只狗做母亲,虽然只是为了应运之法,和那种把名字叫得很贱、怕孩子养不大的做法有些类似,但传出去毕竟有伤颜面,所以父亲开始的时候坚决不同意。可是当他发现,只要他在家我就紧咬嘴唇连奶都不喝的时候,只好长叹一口气,同意了那个老者的提议。
不过新的问题又出来了。
到底如何去找一只犬娘?
父母当然去询问那个老者,老者说必须找一只第一次生产幼仔的母犬,而且幼仔必须全部天生早夭,这样才符合条件。听起来似乎容易,父亲是做杀狗生意的,自然认识不少养狗人,但实际找起来却非常困难。
狗场很大,包括种犬幼犬有几万只,不过父亲认识的都是些养肉犬的,他们很热情地为父亲查找符合条件的母犬,但一番查找下来,却一无所获。就在他快要放弃的时候,一个朋友却告诉他,正好他那里有一只第一次生产而且年龄不到一岁的母犬,生下了三只,不过一天之内都没活下来,父亲一听大喜,连忙把那只母犬抱回了家。
说来奇怪,那只母犬一抱到我家就和我很有缘,它很喜欢我,总是趴在我的摇篮边上。而我和父亲也没那么生分了,他再抱我,也不至于被我的啼哭声弄得心烦意乱了。
这是只很普通的狗,在我儿时的印象里它一直陪伴着我,家里人从来不叫它狗,而是喊犬,而我更是叫它犬娘。我说不出它的种类,只知道它的皮毛很光滑,也很短,白色的,犹如刚刚刷过白色油漆的墙壁。它总是喜欢用长长的毛茸茸的脑袋拱我的小手。儿童时代能有这样的伴侣,的确让我少了许多孤单。
但是就在我和父亲的关系慢慢变好的时候,犬娘却和他的关系越来越糟糕,几乎每次父亲进门它都要对着父亲大吼,与对我的态度天差地别,父亲只得皱着眉头小心地绕过它,可这毕竟不是长久之计。母亲经常劝父亲放弃杀狗的营生,而父亲总是叹着气摇头,要么就是用言语敷衍,实在应付不过去了,就苦笑着感叹:"不去卖狗肉,那一家人如何生活?以后孩子还要上学,你以为我喜欢天天干这血肉横飞的勾当?"母亲见父亲这样,也只好砍了话头,希望生意好些,存些钱,然后转去做点别的小生意。
不过生活总是事与愿违,正当父亲决定放下屠刀的时候,母亲得了场大病,将家中的积蓄几乎花得一干二净。无奈之下父亲只好继续卖狗肉,而且比原先杀得还要多,而犬娘也几乎到了对他不能容忍的地步,甚至连父亲扔给它的肉或者只要是父亲触碰过的东西,它都非常憎恨或者撕咬。有时候父亲半夜起来,居然会看见犬娘呲着牙齿,喉咙里发着咕噜咕噜的响声,坐在他的床头边盯着他。母亲经常咳嗽着说犬娘有灵性,它可以嗅出父亲身上那股我们嗅不出的同类的血的味道。父亲也正好借口犬娘不喜欢他,跑到外面跟一帮朋友喝酒,母亲和我都不喜欢那些人,他们总是满口的污言秽语,总是让人觉得不安,当然,犬娘更是不喜欢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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