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醒,睡着了会被冻死的,山上的气温降得很快。"可是她的声音在我听来却越来越遥远,瞬间就被雨声吞没了。
"你是人啊,还这么小,这世界应该还有你值得留恋的东西啊。"她忽然说了这么一句。
"你不是吗?"我笑着问她。女孩见我肯回答她的问话了,也笑了起来,无论是着急还是微笑,她的脸都仿佛同水做的一样,如此的透明真实,不掺杂任何杂质,丝毫不做作,就像刚出生的婴儿,开心就笑,恼了就哭。可是人往往如此,越是长大、越是入世,反而把娘胎里带出来的东西都扔掉了。据说人在刚出生的时候其实都会游泳,而且水性极好,这也是为什么有的父母在孩子出生不久就经常把他们放在水池里锻炼水性的原因。
斯巴达克人在孩子刚刚出世时就用烈酒为他们洗澡,如果孩子身体不够强壮,就会当场抽风而死,但所有人都不会为他的死哭泣悲哀,包括他们的父母,因为不够强健的人,在战场上迟早会被淘汰。
所以那时候,我忽然明白了一个道理:人大多数时候,还是要靠自己,因为,当你想去依靠任何东西的时候,你就把背后出卖了,你回不了头,你无法预知后面究竟是一堵墙,还是一张纸。
我终于还是苏醒了过来,虽然身体很虚弱,但已经好过多了,因为我觉得没有先前那么冷了。
女孩的衣服始终没有被山风卷起一丝一毫,仿佛她生活在和我不一样的空间里。我看见她的手心里产生了一阵阵白雾,白色的雾气正笼罩着我,原来是这雾隔开了冰冷的空气和强劲的山风。
"谢谢你。"我没有多说话,因为每多说一个字就会耗费更多的体力,要感谢,这三个字也够了。可是女孩没有回答我,她的脸色越来越白,即使在这几近漆黑的夜色里也能看得非常清楚,她就像黑夜里的月亮,散发着银色的温暖的光,只是这光已经越来越暗淡了。
她始终保持着同样的动作,可她的身体却开始慢慢变得透明起来,我想伸手去抓住她。儿时的我想法很单纯,因为我已经觉察出来她要走了,所以本能的反应就是伸出手抓住她,让她留下来。
可是我抓住的只有空气。在我伸手的一刹那,她已经完全不见了。我那时才知道什么叫随风而逝,女孩好像从没有来过一样,或者说我似乎只是在这座古老的木头房子里做了一个梦。
当我无法分清自己是否还在梦中的时候,居然在雨声中听到了父亲的喊声,喊声中充满了无奈、自责和绝望。我立即跑了出来,也对着声音的方向高喊。
终于,我和父亲再次相见了,他没有责骂我,只是一见面就紧紧搂住我,我觉察到他的身体在发抖,那是恐惧和兴奋的混合,我从未想过在外人面前向来沉着冷静、温文尔雅的父亲会发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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