勤快一些的人,已开始上山上为冬天准备柴火了。煤是买不起的,而村里似乎罕有烧煤的。每家的房顶或者路边都堆满了干的、湿的柴火。有时候,一个人上山,腰里系根绳子,手里拿一把陈旧的镰刀,穿上家里给做的结实耐用的“千层底”,头上箍一块有了年代的白头巾,孤单地哼着小曲,走在或是土路或是山石路的小路上,慢慢地朝山上走去。日落的时候,他们便背着一大捆柴火,从山上艰难地走了下来,一步一步地,那种姿势,让你觉得走每一步都显得那么的塌实,那么的不容易!碰到省力气的时候,便可以从山上把柴直接滚下来,但如果捆得不结实的话,容易散开。也有贪心的人,割了很多,一个人运不回去,就等着,碰到个人,让给家里捎信,等着来接。也有聪明的,先上山上,把柴火砍伐出来,摆在山头上,等两三天后,柴火被风吹得干的差不多了,再往家里运。
也有人搂树叶的。背上背个山大的筐子,拿个筢子,在风卷着树叶的树下搂些树叶,或干的,或湿的。回到家里,或用作烧饭,或着等烂了,可以做粪,来年上地的时候正好能用上派场。
也有拉着牲口上地里的,收拾些别人弃下的草料,回来给牲口过冬用。
上了年纪的,找个既避风又向阳的地方,坐下来,下盘象棋。旁边也有围观的,说三道四的。往往一局棋,要在争论中下上半天。中午依旧回去吃饭。
家里诚然是没有事情了,父亲的身体好象根本就无恙。雪莲想念大刚,又担心功课被拉下的心切,便提出要走。吕树人看实在遮挡不住了,便拿出父亲的威仪,大加呵斥,说上大学了,就忘记回家了,野了起来;也不尊重他了,想到啥就是啥。
这时候,大刚也来了几封信,催促着雪莲赶快回去,说学校已经知道自己回来了,又这么长时间不来,准备处理此事。雪莲越发的担心,只能暗暗着急。再加上父亲的推三阻四,她无法回到学校。实在太闲了,她就翻开书,拿起笔,想写些什么,又觉得精力不集中,只好把笔放下。一次,她偶然发现了书中有一段印度文学巨匠泰戈尔关于秋天的描述:
这个秋天是我的,因为她在我的心里摇摇晃晃。
她的脚镯上的小铃在我的血液里叮叮的响,她的雾一般的面纱在我的呼吸里飘拂。
在我的一切梦境里,我熟稔她那被风吹动的头发的拂拭。她是在户外颤动的树叶里,而树叶是在我生命的跳动里手舞足蹈;她那在蓝天里微笑的眼睛,又从我这儿畅饮亮光。
她深深地陶醉于其中。这才感到,迅速下降的认知感,需要书籍来填充自己空灵的心。
就这样空度了几个月,大刚也来过几封信,说学校让她马上回去,否则,就要注销她的学籍。她哭了,求父亲,然而吕树人似乎铁了心,死活不让她走。又去找本家自己的叔叔们,他们劝说,也被吕树人骂了个狗血喷头,个个都不敢管了。
一时间,她觉得难以把握自己的命运,就象是一只被诱捕的小鸟,被永远地关在了坚不可摧的牢笼里。
“父亲到底怎么了?有什么重要的事情瞒着我,不给我说?”她开始怀疑起来了,而且这种疑虑也一天天的加重。终究不能看书了,一看书,就觉得脑袋胀得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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