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可以,我会找暗七问个清楚,但我不敢尽信他。
正想着是否要趁暮青晚归来之前再找他一次,忽闻宫中来了人。我有些诧异,暮青晚分明就是入宫贺寿,却不知宫中为何还要来人,而且为何要报于我知?
我心知不甚妙,果不其然,萍儿拿了套新置的衣衫长靴过来。我无奈地换上,这衫子,新丝制成,淡青色,远看极为普通,近了却不然,用的竟是双面绣,只是绣花与底色极为相近,只有光泽度略不相同。这么大片的双面绣,在这样的时代,我真想像不出价值几何。平常人家也许根本看不出这袍子的珍贵,但若是出入皇宫,只要抬起手,展露袖口,对方就已经明了了。长靴与这衣衫也是一套,只是绣路带点淡淡暗色,显得更庄重些。最细致的地方,这长衫竟是立领,替我挡住了不该被看见的地方。
我刚穿好,萍儿就进来帮我梳发,梳完了,打成髻,再用一根嵌着大块翡翠的发带仔细绑好,临了,又变出块羊脂白腰牌,配着红色的流苏,挂到我的腰间。打磨得极致光滑的铜镜,映出我的身影,面如冠玉,端正雅致,贵而不浮。
我叹了口气,为我配这衣衫的人,当真用了番心思,我还从未见自己这般风流倜傥过。暮青晚早就料到可能会有今日,所以早早便为我预备好了吧?
刚欲出门,萍儿又为我系上披风,时值初春,全狐裘的披风早不能用,萍儿给我的披风,只在边缘用狐皮封口,只是这每一寸都是最软的皮子,不知要用几只狐狸才能凑成。我再度叹了口气,暮青晚是怕我被人歧视么?他想得真是周到,只是我并不在意别人的看法。
"先生可有什么要问萍儿的?"
我摇摇头,这里的礼仪我早已在书中看过,自是知道如何做的。至于见了那些个达官贵人我还能如何,就不是可以预料的了。
"今儿是陛下的寿诞,先生千万要小心说话才是。"萍儿有些惊异我的平静,但还是忍不住道。
看来我平常很不小心,让萍儿很不放心我,无论如何,我心里好生感激,我点了点头,便走了出去。
暮成已在厅中等我,为我引见了宫中派来的宦官和侍卫,然后便送我走了。门外停的依然是一顶软轿,我也不推脱,心知这路程不短,不然暮青晚也不会一去五日。果不然,走了两个多时辰才到宫门,搜了身,查了手谕,然后便是步行入内了。出门的时候已是午时,加上行路的两个时辰,到达时已经不早,于是我就被直接带往宴请之地。
我忍不住地左右张望,这皇宫比我想象的要平常,并不十分奢华,想是建国时日尚短,而皇帝又不喜这些,据闻圣武帝文武兼修,先平天下,后能治国,是罕见的明君,只是民间作坊里的传言并不甚好。我一直对这些传言不以为然,不过是些迂腐书生的酸想法罢了,如今见了这宫中的摆设,我更加确信了自己的想法。
入了厅,众人已在等候,我被安排在最下首,这也是自然,因为我没有官职,能够以宾客的身份出现已然有些奇怪。我落了座,自有人收了我的披风,厅中约有百多人,安排得颇紧凑,我抬眼看去,只见太子坐在上首,暮青晚则离我近些,想是因为他平日里远离朝堂,连爵位都未及有吧。
此刻,太子正冲我微笑,他故意收敛了那股子邪气,但眼神依然让我发寒。暮青晚似不曾见到我,正与左右宾客说话,想是极得对方的心思,旁侧之人都是频频点头,他偶尔也颔首微笑。明明就是互相奉承,偏他的气质依然那样高贵,竟感觉不出丝毫的鄙俗。
想我的地位实在太低,没人知道我是谁,便也无人理我。我便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心观自在,乐得轻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