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这一刻,只要这一刻!便用我的生命来换,也已足够。
我又看见那个年轻的孩子,同样的年岁,不同样的阴鸷。
他肃然立在玉阶之上,神色冷漠。
他已是满身积雪,却是纹风不动。只有手中的强弩,远远地、执着地对着我。
我愣住。
风声变得锐利,感觉开始迟缓,我听见胸膛被穿透的声音,是低沉的一声轻响。
那声音很短促,但我不用怀疑,甚至不用低首去看。箭上的力道将我带退两步,我勉力止住。
好像云烟四起,我的视力开始模糊,又好像听见他熟悉的柔软的坚定的声音:"我要你,陪我到最后!"
青晚,这已经是最后了呀。我哑声回道。
不要看着我,青晚!避开去呀,青晚!避开去吧!
血漫天狂飞,将他笼罩,往生奋身将他撞开,右臂飞出,断臂处喷出无数鲜血,直将他染成了血人。
一切都在变化,只他还是那样地望着我,缓缓向我伸出手来。
他的嘴唇微动,我已听见他在对我说什么。
漫天大火照亮了天空,也照亮了他的天下。
我软软倒下,握住扶栏,俯身望他。
我不能了,真的不能再牵你的手了。
手中的白幡已被雪水浸透,我的手上想必满是鲜血。我软软地卧在白幡之上,眼前已是一片黑暗,只能用最后的气力,一笔一划地写着:
"国--仁--家--和--",万事皆兴。
史载,三十一年,冬至夜宫人谋逆,幸得独孤西文入援,尽歼之,连坐至亲,免童子。
农历年一十一月一十八日,冬至次,圣武帝崩,端德皇后殉。太子继位,追其母为端慈皇后,是为仁和帝。
是日,贞妃殉,其子谨燕,请置袈裟,帝劝之不得,允。
尝因谋逆致宫中大火,后虽灭,楼阁受损。帝俭,不修,以为警示。
四十五年,以先太子治理地方功,册封世袭侯。
帝有子明彻。明彻聪慧,帝甚爱之,以为太子。然每谓其心性,必嗟叹,群臣相顾不明,以为怪。
六十九年,内禅明彻,七十年崩。帝一生,皆以为明慧仁善。后流传外史《倾鉴》,文辞卓绝,其余皆可考,唯帝一篇颇见荒唐,世人以为错撰,不足信。
倾朝七十一年,新帝洪武,御驾亲征,攻伐四方,于是五洲平,四海归,文治武功,冠绝千古。
此之后,倾朝渐衰,虽有中兴,不能改。
后注:独孤西文,独孤纯次子,有奇谋,帝爱其勇,后为西马大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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