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万觉寺来,清源寺只能算是一个小规模的寺院,不过胜在看静雅致,在三枷出了名后,这里的香火也渐渐鼎盛起来。
今天三枷出奇地没安排通告,以至于他突然出现迎了几人进入禅房时,佟锦还暗暗担心他是不是生病了,怎么没出去捞金呢?
不咸不谈地说了几句场面话,佟锦使让静云拿出一个盒子给了三枷,正是那日在书局收到的装有算经的那个。
看着正在努力假装“面竣禅”的三枷神情中现了波动,佟锦笑笑,“上次本愿讲给你听听的。但我口才有限,一时半会的也说不看楚。不如你自己看。”三枷点点头,“多谢佟施主。”
佟锦等他郑重将盒子收好,这才又指着安允之,“我这表哥素来敬佩大师。今日特来拜访,还望大许多加指点才是。”
此时三枷一双长眸中的波动已完全平复,又是那庄重肃穆的神情,略略沉思过后,他欢手合十,“贫僧道行浅薄……”
佟锦伸出三根指头端了小几上的茶碗,笑道:“大师过谦了。”
三枷微低下头,单手立于胸前,“既然佟施主这么说,贫僧就托大一次,为安公子排个命理吧。安公子,语禅堂相侯。”说罢起身,竟也不等安允之,自行离去。
安允之有口难言啊!他来这可不是为了排什么命理的,但拜访三枷也确实是从他口中说出来的,竟是骑虎难下了。
待安允之不情不愿地去了禅堂,佟锦这才放心地打了个哈欠,又抱怨道:“平白的多花我五十两银子!”
兰青本就觉得佟锦和三枷说话时有些古怪,此时听她一说,再细细一想,不由无语半晌,他们刚才那样……竟是在讨价还价吗……看兰青微霁的脸色佟锦就知道他的心情如何。不由大笑,“他就是有些爱钱,但专业性还是很强的,你们家有什么理佛念经的事都可以找他,不过别和他讲价,他该糊弄你了。”说完这些,她深吸一口气让自己精神一些,站起身来道:“快走吧,排个命理顶多一个时辰,我们得抓紧时间了。”兰青无语又失笑,“倒像要去做什么坏事。”
数日不见,佟锦的脸皮又厚了不少,闻言轻笑,“要是你不赖账,做点坏事也无妨。”兰青微滞,随后跟上她的脚步,展眉舒目,“我的信誉向来不错。”时值初春,空气中还带着寒峭,花未红草未绿,多是一片枯景,可清源寺的后山却是满溢生机,嫩黄小花缀在初发的嫩叶中仿如遍布的星辰,一簇簇的惹人心喜。
“我的还礼呢?“坡顶之处,兰青微侧着头,看向高度只及自已肩头的佟锦。
佟锦抬头,朝他扬眉一笑,“就这么点事,今天就念叨了几回,也不嫌吵。”嘴上抱怨,手里却已多了一方汗巾,字到他的手中。兰青抖开那方淡青色的汗巾,比女子用的丝帕大上一些,却是男子的制式。汗巾一角,绣着一枝花期正盛的嫩黄迎春。
“鲜花易凋,不如绣在帕上,虽少了些芬芳,却得长久。“话中明白的弦外之音让兰青不由失笑,他抬眼看向身边的少女,见她面带微笑不闪不避地与自己对视,笑容柔和目光清朗,不急躁,也不退缩。平凡得常被忽略的清秀容颜突地就深刻起来。
带着寒凉的轻风袭过,拂下她鬓边的几许发丝,垂在颊侧随风柔摆。他便伸出手去,勾起她的鬓发替她拢回耳后,不可避免地肌肤和碰,让她微红了脸,也让他指尖微颤。
“金英翠萼带春寒,黄|色花中有几般……”
极低的话语随风飘散,似感慨,也似承诺。
“过几天奉安公主设宴品香,也请了我和我母亲,小公爷又请了许多世家子弟借机共聚……”佟锦笑问:“你去吗?”
看着她颊边未褪的红霞,兰清心头微漾,反问:“你呢?”
“你去我就去。”她答得毫不勉强。
兰青轻笑,“你去我便去。”
“那便说定了。“她眉眼俱弯。
“嗯。”
恩国公府的品香宴,自然是请了他的,因为他便是品香宴的主角之一。水明月得知他今日有事不能前往相亲现场,便将宴期推后几日。虽然他早在决定来赏迎春时就做好了打算不会出席,可他却不知道,水明月竟也请了她去。
水明月是知道他们之间的协定的,既然如此,又为何把她也请到那注定会让他们尴尬的宴中?兰青猜不透,不过这样也好,可以借此机会让王妃见见她,以解王妃心结。
目光由身边放眼赏花的少女移至手中的汗巾上。他微微扬唇。其实那迎春绣的并不是很好,大概由于不擅控制收线力道,以至于绣花的布料微微揪着,但那簇嫩黄却是娇美之强,温暖得有如春风拂面。(啰嗦的度娘小百科,了解的朋友可以省略不看,金英翠萼带春寒,黄|色花中有几般?这是白居易的诗,大意是黄花绿叶的美丽非让人爱怜,而事实上群芳中开黄|色花者甚多,但有谁能像迎春花开的这样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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