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容一直注视着路子明和凌楠。这个厅并不大,他们所有的对话都落入她的耳中,她相信方嘉儿就算站得远了,也是可以完全收入耳底的,她故意站远何尝不是想给他们一个空间,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们对于感情都没有那么多苛求,对于现实也渐渐多了许多包容。
她看着凌楠离去,然后起身走到方嘉儿面前,低声说道:“嘉儿,有几句话我想和你说。”
方嘉儿会意,随着她走到屋外来。
“嘉儿,你知道我是不同意你和路子明的事的,到现在我也不同意,我怕你只是一时冲动才做了这样的选择,你以后想起来会后悔的。”
方嘉儿笑着摇摇头,“海容,我知道你对我所有的担心和挂怀,其实这些顾虑我也不是没有。路子明他背叛过凌楠,还先后有两次婚姻和两个孩子,这怎么听起来都不该是我应该选择的人。可是我又该选择什么人呢?我爱的人总是不爱我,又或者爱我的我不爱,即使在一起了又总是为了生活而吵架,海容,这些年我真是太累了,每一段感情的开始、争吵和结束都犹如一场抽筋扒皮的历练,我已经没了力气和勇气再去经历这样的过程。”
海容默然。
“我和路子明在一起,原来也实在是一场意外。可是我却觉得我和他在一起特别轻松和自在,这或许是因为大家本来就认识,也没了那么多激|情澎湃,对彼此没有要求,所以才会难得那么松弛。海容,也许是这些年我一个人寂寞怕了,我想有个人在身边,哪怕这个人曾经是我好朋友的丈夫……我也认了。”
海容面部肌肉微微一抽,但随即便又恢复了平静。
方嘉儿却又笑了,她的笑容永远这般灿烂,带着感染人的力量,“何况我现在自力更生,根本也不需要路子明为我提供什么,我也不会指望他能为我做什么!我会过得好好的,你放心!”
海容的内心犹如被水滴入了一声,微微圈出涟漪来,她叹了口气道:“婚姻真的可以对另外那个人毫无要求么?”
方嘉儿摇摇头,却倔强笑道:“我不知道,但我终究要去尝试来着!”
海容叹道:“我自诩为勇敢,可是我现在才知道我真正丧失了勇气了。”
方嘉儿就看着海容说道:“海容,你曾经跟我说过,女人一定要在经济上独立,这样在婚姻中才会有话语权。这句话我一直记得,也绝对赞同你。但是我也想跟你说,独立并不是意味着毫不依赖,人是群居性动物,爱情、友情、亲情,人终究是都是需要这些感情环绕的。你虽然看似独来独往的很是自在,可是你也总会落寞的吧?”
海容心里一动,却戳了戳方嘉儿的额头道:“什么时候轮到你和我说这些大道理了?只要你幸福就好,至于我的事,我自有定数。”
方嘉儿便嘻嘻地笑了起来。
“那我先走了。”海容便也告辞离开。
海容这一走,赵寅便也跟着站起身子来。他身边的白雪正抱着孩子喂食,脸上一派温柔神色来。
路子明一瞧着这位老兄的神色,就知道他心里再想什么了,于是怒了努嘴,示意方嘉儿和白雪搭几句讪来。在这方面方嘉儿绝对和路子明有着十分的默契,她当即走到白雪身边,就着孩子赞美起来。
白雪本是谁都不认识,坐在那里兀自无聊,这方嘉儿主动和她说话,几乎让她有些受宠若惊,加上方嘉儿是赞扬她的孩子,她的脸上便不住有着欢欣的神色了。
赵寅抽空赶上了海容。
“想跟我说什么?”海容听到脚步声便知是赵寅,她也不回头,就丢下句话来。
“谢谢。”赵寅跟上几步,走到海容身边,说道,“上次的事,我想说声谢谢。”
“没什么,即使是普通朋友,我也会这样做的。”海容却语句仍是淡淡。
“海容……”赵寅下定了决心,便说道,“我不愿再这样拖下去,我们彼此根本就是还有感情,除了你我谁也纳不下去,我不要再因为自尊或者其他原因而和你分开去,我想和你重新在一起!”
海容却连眼皮也不抬地问道:“那么她呢?”
赵寅自然知道她问的谁,便说道:“我会给她足够多的经济补偿。”
海容却只讥笑,“她给了你那么多青春,为你诞下孩子,难道是你的钱能补偿的了的么?”
“她那么年轻的女孩儿嫁给了我,不过是因为我现在社会地位和人脉关系比她更强些,我能给她更好的发展,当有一天她和我平起平坐甚至赶超过了我,她便会嫌我老迈了。海容,经历了那么多事我才明白,其实什么血缘、什么孩子都是不重要的,我们只不过需要和我们一起慢慢变老的人。”
海容神色有些动容,却仍是静静地说道:“有些事你可能意识不到,但是时光是会改变一切的。我们再生活在一起,那些故去的矛盾仍在,而你怎么面对白雪和你的亲生孩子?老赵,当你在公安局看着我和白雪那种不同的眼神时,我就明白,有些事看似没有改变,其实还是渐渐不同了。”
她说罢便又继续向前走去。
“你要去哪儿?”赵寅的声音几乎有些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