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马车停下,云泥方才惊觉自己脸庞微凉,抬手轻抚,竟是落下泪来,抬眸一望却见云逸凡眸光温和,正伸过手来,为她轻拭,云泥神色怔愣,脸上那白玉指头微凉而柔软,抚在脸庞却格外窝心。她不轻易掉泪,而这一幕好似又将她带回到多年前,当她被云逸凡从囚室之中救出之时,当她看到云逸凡满眼疼惜抱着自己亲吻时,她终是崩溃,泪如决堤,云逸凡便是如此默默的为她拭泪。
“你究竟是何人?”云逸凡见云泥毫无怯意,反而满脸复杂,感动中带着莫名哀伤,心中更加迷惑,却见云泥闻言方如梦初醒,急急推开云逸凡,狼狈逃下了马车,她真该死,若是让他发觉她便是云梓桐,那么云逸凡绝不会允她为了他前去冒险,那么自己所做得一切都会付之东流,她要救他。
可思及他那苍白容貌,心中却是一沉,相比几月前,此刻的他更显憔悴,显然是药力已然不能控制病情,心力不足所致。玉参必要尽快到手才是,云泥站在绿水青山之中,却全然没得心思欣赏,却闻身后一熟悉女子道,
“姑娘食言了。”云泥回眸一望,却见说话的正是梦竹,也便是那日在晋王府中遇到的黑衣女子,那时她便看出她就是梦竹,只见她一身素布蓝衣,黑靴黑带,全然一副江湖打扮,倒是符了她性情,眉眼间几分英气,嘴角一颗美人痣,令人印象深刻,此刻见她神色不悦方收回神思道,
“今日道来,亦不迟。”说完便见梦竹搀扶着云逸凡缓缓从马车之中下来,此刻见了日光,云泥才揪心看出云逸凡脸色竟如此难看,仅是下个马车竟微微喘息不止,云泥见之顿时眼眶一红,生生压下,心如刀绞,而云逸凡刚走两步,便挥手示意不用搀扶,让梦竹退下,梦竹眼见他今日气色不佳,不甚放心,但心知他脾性,坚韧好强,不愿常被人搀扶,便仅好踟蹰而下。
云泥草草回眸,整理神色,再次回眸却见云逸凡已然头上层层薄汗,本能欲要上前挽住,却在触碰刹那骤然收手,她此刻并非云梓桐,她也不该这般亲昵待他,却见云逸凡轻轻挥手,一脸温润,意思他无甚大碍,站定之后,平息许久才开口道,
“姑娘可识得梓桐?”云泥闻言不敢望他,仅是望向远处浓墨山水,
“识得。”云逸凡闻言不禁微微侧眸,望她侧脸,再次开口却颤抖几分,
“如何相识?”云泥闻言,心中不忍,暗道‘折言,对不起,我知你此刻定然千般伤怀,万般难过,你病情如此加重,可是忧思过度?可为保你性命,再忍耐一时可好,倒时云泥便再也不离开你,伴你一生。’云泥思到此处已然模糊视线,口中却强忍淡道,
“一言难尽,我之技艺均是梓桐所授,我二人…亲如姐妹…”云泥说道此处,竟然有些失声,微微调整一番方向前几步,避开云逸凡哀伤神色,继续道,
“是以知晓殿下便是她时常提及兄长。”云逸凡面色苍白,身子清癯好似一叶扁舟随波逐流,听闻她演说梓桐过往终是难以自持,向后虚晃微退半步,云泥闻及急速转身去扶,方才未有跌倒,倒是惊吓了身后梦竹脸色惊惧。云泥见他这般,一时心伤难掩,几分掩饰几分情深,
“殿下若不嫌弃,李云泥愿代梓桐侍奉左右。”云泥俯身而跪,却是一记大礼,只因生死之后,再次相见,却近在咫尺,亲不能识,眼见他哀伤难过,却无法言说,心中一时油煎火烤。
0 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