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版主小说网 > 天子,栽了! > 第五章

第五章

顾青彤站在一棵栀子树下,仰着脸,看了许久,直到一旁的宫女有点担心地开口。

“娘娘,要不要给您倒杯茶来?”

她回头问道:“这里有锄头吗?”

“锄头?”宫女以为自己听错了。

“对,我想种点东西。”

“娘娘,您要做什么?”宫女还是不解。

“去找锄头来吧,不要再问了。”顾青彤懒于和她解释。

在宫里找一把锄头并不容易,宫女费了好大劲才从花匠那里找到一把小锄头。

顾青彤看着这秀气的工具,笑了笑,“徒有其表的东西,并不实用,不过总比没有好。再帮我找点花种来,要那种最能耐得住寒冬和酷暑的花草,不需要太娇贵,哪怕我不给它浇水施肥,它也能活得很好的那种。”

“有这样的花吗?”宫女呆呆地自问,只好又跑了一趟,去了很久才抱回来一袋花种,“花匠说只有这东西能符合娘娘的要求。这个东西本来是种在皇宫外的墙根下,不适合宫内种植。”

“它叫什么?”

“花匠说它有好多名字,大花马齿苋、半枝莲、龙须、牡丹、草杜鹃、金丝杜鹃,不过老百姓都爱叫它的俗名──死不了。”

顾青彤双眸一亮,露出笑意,“好名字,正是我想要的。”

于是她亲自在宫院内四边的墙下用锄头锄松了冻土,将花种撒下。

宫女跟在她身后,困惑地看着她做这一切,几次想过来帮忙,都被她拒绝了。

“它们的生命必须由我亲手掌控。”顾青彤是这样告诉她的,但是这句话岂是小宫女能明白的?

不只是宫女不明白,这件事成为一个新鲜的消息,长上翅膀飞出骑鹤殿之后,立刻就成为后宫热议的话题。

当苏秀雅、张月薇和许娉婷三个人来向太后请安的时候,正好太后和几位贵­妇­人也在聊这件事。

“这个顾青彤真的很古怪,好好的贵人不当,非要逃跑,不知道圣上是怎么把她抓回来的,一抓回来就赐她骑鹤殿做为冷宫,说起来这是她自找,可是她呢?居然也不想着怎样向万岁求情,还闲情逸致地种上花了。”

许娉婷有点得意地看着张月薇,低声说:“谁让她自以为聪明呢,还是你有办法,让圣上一下子就厌恶她了。”

张月薇没有回答,太后好奇地问:“你们说什么?”

“在说顾青彤的事情。”苏秀雅因为在宫里最受宠,又不像许娉婷和张月薇私交颇好,她无依无靠,被两人排斥在外,所以三人间彼此都有敌意。顾青彤的事情她的看法和别人不同。“圣上其实不必发这么大脾气的,说不定关她几天就会放她出来了。”

“是吗?”许娉婷接话道:“昨天圣上可不是这么说的,圣上亲口说要给她点苦头尝尝。”

“圣上昨夜是在你那里吗?”苏秀雅轻蔑地瞥了她一眼,“这话真的是圣上亲口说的?那天不是你刚要开口问顾青彤的事情,圣上就让你住口了吗?”

“我和圣上说了些什么,难道都要告诉你吗?”许娉婷秀眉竖起,剑拔弩张。

张月薇适时调停道:“在太后驾前你们就不要争执了,再说这是别人的事情,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若是和我们真的没有关系,顾青彤会落到现在这个地步吗?”苏秀雅的声音忽然高了几分。

“提她做什么?”皇甫夜的声音如风而至,他铁青着脸走了进来,“朕让你们来向太后请安,是来陪太后聊家常的,不是嚼别人的舌根。”

苏秀雅不服气地说:“不是臣妾要嚼别人的舌根,是有人幸灾乐祸,臣妾看不下去。”

“闭嘴。”皇甫夜脸­色­­阴­沉,“朕不想听到那个女人的名字,也不许你们再提。”

太后皱着眉对他说:“夜儿,若那女人让你这么生气,为什么不轰她出去?留她在宫中,还要多一个人的是非要管。”

“难道我东岳皇宫里就不能多个出气的人吗?朕还怕被她吃穷了不成?”皇甫夜难得对母后用这么严厉的口吻说话,这下子连太后都不好说什么了。

“这样也好,她在宫里种种花草,磨磨她那个叛逆的­性­子,对她是件好事。”总有个不懂眼­色­的贵­妇­想来打圆场。

皇甫夜眉心一蹙,忽然又转身走了。

许娉婷恨恨地瞪了苏秀雅一眼,好像是她把皇甫夜气走的。而苏秀雅骄傲地仰着头,面无表情。

只有张月薇,依然保持淡淡的笑容,但眼中却有着不为人察觉的一抹黯然。

顾青彤还是能如此轻易地撩拨圣上的情绪吗?这可不大好啊……

从没想到,自己会被一个女人欺骗得这么惨。

夜儿,若那女人让你这么生气,为什么不轰她出去?留她在宫中,还要多一个人的是非要管。

母后的话其实戳中他的心事。为什么不轰她出去?不,为什么要将她封妃,留在后宫?尤其,当她这样堂而皇之地伤了他帝王的尊严,伤了他满心的信任和曾经让他自己都为之困惑震搋的柔情之后,他应该大发雷霆,将她下狱或者问斩,即使不株连九族,也该狠狠地出一口气才对。

为何这一切他都没有做?

因为,一个普通的女人是不可能走入他的内心呵。一个普通的女人怎么可能成为他最信赖的臣子,同殿办公,同室起居。

深夜里,丢下最应宠爱的美女,顶风冒雨去看她,分食一碗味道不甚美味的粥。

就为了这个骗了他的女人,他几乎曾想下令驱逐整个摩诃族。

他为她破了无数次的例,而她却给了他这样温柔而又冰冷的一刀。

不,不能饶过她,该狠狠地报复才对!但是,平生头一次,他却不知该如何报复回去。

不动刑、不问罪,将她冷冰冰地丢在深宫之中。是想让她主动来认错,帮自己找一个台阶下,还是内心深处涌动着的,其实不是仇恨,而是爱护?

她犯了这样的大罪,他若不严加惩处,何以乎复众人的悠悠之口?

将她打入冷宫,总有一天,时间消磨了流言蜚语,或许也能磨光她那颗不安份的心,到时候他再施加恩宠,所有的一切不是依旧在他的掌握之中?

但是,那个现在热中于养花的女人却似乎过得悠闲,她那颗自私的心能了解到他真实的心意吗?

刚刚种上花不久,顾青彤又忽然喜欢上织布。不仅大冬天的养起蚕,小心翼翼地伺候着蚕宝宝们的起居,她还叫人从宫中的绣房搬来一部织布机,领来丝线,每天从早到晚骑鹤殿都响起织布机的声音。

“那丫头到底在想什么?”许娉婷在自己的寝宫中喝着热茶,裹着雪裘,不解地向好朋友求证。

“在故作姿态而已。”张月薇淡淡地说:“不必在意她。”

“圣上最近去过你那里吗?”许娉婷颇为幽怨,“从我入宫到现在,圣上都还没有临幸过我,他是不是很讨厌我?”

“你不必心急,来日方长,只是你以后在圣上面前不要总是心直口快随便乱说话,言多必失。”

许娉婷拉着她的手摇晃着,“好姐姐,圣上好歹去过你那里,你帮我说几句好话吧。”

“你以为他天天来找我吗?我也只不过侍寝过一次而已,平日里他大概都去苏秀雅那边。”

“哼,那个狐狸­精­,仗着自己有姿­色­,就霸占着圣上不放,早晚有一天我要让她再也不能得意!”

皇甫夜的确在苏秀雅的兰陵宫,他斜靠着软软的长榻,苏秀雅半跪半靠在榻前,小心翼翼地开口。

“圣上,我大哥三年前中了进士之后,一直没有外放,圣上可不可以赏他个小差事,让他不要太闲,也能为国家效力?”

他眯起的眼睛睁开一条缝,“你是在为兄长讨封吗?”

“臣妾只是替兄长问问。”苏秀雅不敢对视他锐利的眸光。

“秀雅,朕希望你永远像现在这么单纯可爱,不要让朕后悔给了你太多的宠爱。朕最不喜欢的就是后宫女人参政,你明白吗?”

“臣妾明白了。”她低垂着头。

皇甫夜安抚地给予一笑,捏起她的下颔,刚要凑上去一吻,忽然,窗外有两个宫女的对话飘进他的耳朵里──

“真的吗?这怎么可能?”

“当然是真的啊。你看这诗中写的话不就是那个顾贵人的口气吗?只是没想到,她竟然把自己写的诗传到外面去。现在这诗在京中流传很广,人家说,这个叫什么宫词,很多贵族小姐都喜欢把这种宫词绣到手帕和团扇上。”

“咦?那顾贵人岂不是把自己的私事宣扬得满街都知道了吗?那圣上会不会很没有面子?”

“嘘──圣上怕什么?她不过是个被打入冷宫的女子,谁让她好好的娘娘不当,才会有今天的下场。外面的人只会笑话她不知道惜福,多少人还想打破头的来替代她这个位置呢。”

“哼,她们真是痴心妄想,全东岳最美的女人就是我们苏贵人,外面的女子再美也不可能比过苏贵人,圣上才不会喜欢她们呢。”

“就是……”

皇甫夜陡然直起腰,扬声道:“外面的人,给朕进来!”

苏秀雅吓得站起来,生怕那两个宫女说的话惹恼了他,连累了自己。

两个被吓到的宫女磨磨蹭蹭地转到前面的殿门前,急忙跪下,“圣上,奴婢不知道圣驾在这边,所以……”

“顾贵人写了什么?”皇甫夜盯着她们其中一人手上握着的绢帕,那绢帕上明显有字。

“只是、只是一首诗。”

“拿过来给朕看。”

宫女虽然害怕,却不敢不将手帕递给他。

皇甫夜的凤眸又眯了起来,定定地投注在绢帕上那一串长长的小字。

宫词,这是宫中女人为了打发无聊时间而做的诗词,自古到今,最着名的便是那句“红颜未老恩先断,斜倚熏笼坐到明”。

而顾青彤的这一首,字数更多,悲凉之情更胜,触目所及都是让人心惊­肉­跳的冷冷味道,一片凄凉──

露阶玉栏净,霜瓦琉盏清。

寒蝉覆花影,冷院秋月明。

风藏枯叶笑,雪没残梅情。

畸零半生度,织就丝满庭。

这是她的心声吗?将她丢弃在冷宫中,会让她如此的心灰意冷?

“圣上,臣妾管教不严,奴婢出言散漫,惹恼了圣心,臣妾……”

苏秀雅还在战战兢兢地告罪,皇甫夜忽然猛地握紧那条手绢,起身出了兰陵宫。

这么多日,他不许任何人在他的面前提起顾青彤的名字,但是关于她的事情仍然不绝于耳。

她在骑鹤殿锄草种花,养蚕织布,这些事情他都知道。他和众人一样,好奇于她打发光­阴­的方法,却狠下心肠不去过问。

但是,如此真正伤到的似乎不是她,而是他。

一天天,像煎熬一样,强迫自己不去理睬她的事情,又忍不住想听到更多。

今夜,蓦然看到这首悲凉的诗,让他的心头像是被人狠狠地抓了一把,疼得再也无法漠视。

去看看她吧,若她有了悔意,也许,也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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