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不待田冬答话,随即绕过田冬,走到门外扬声叫:“赵舵主。”
赵天南缓步走来,远远的沉声道:“杜嫂子要回去了?”
小菊微微一礼道:“是,又要麻烦赵舵主了。”
赵天南面无表情的点头道:“没什么,这里大伙也寂寞,嫂子多来转个两圈也不错。”随即由怀中取出钥匙,当先便走。
小菊随着赵天南的脚步向外走,回头望了一眼失魂落魄的田冬,两人目光一会,竟是有些难以分开,还是赵天南发现小菊没有眼上,疑惑的回头问:“杜嫂子………?”
两人这才回神,小菊面一红,急急忙忙的转身往门户走去。
田冬叹了一口气,回到房中坐下,想到刚刚搂着小菊的奇妙滋味,田冬不由的心跳又加速起来,正胡思乱想的时候,布帘忽然一掀,赵天南出现在门口,田冬连忙站起身来,躬身道:“舵主。”
赵天南目光直视着田冬点点头,往内跨步走到田冬身前,他上下打量田冬一番,这才开口道:“黄冬,‘黑牢’那两个老头有没有什么异状?”
黑牢也就是第三层,那里黑暗无光,所以叫黑牢。
田冬一愕,摇摇头道:“没有啊……一个还是几乎不说话,另一个还是嘻嘻哈哈的找我聊天。”
赵天南点点头,望了田冬一眼又道:“下次你菊姊再来,你想办法让她别来了。”
田冬大吃一惊,迟疑的道:“什么……?”
赵天南也不解释,冷冷的道:“就是这样,你记往了!”
田冬数年来一向服从赵天南的命令,所以也只懂得点头,但是毕竟觉得糊里糊涂,忍不往又问道:“这……是为什么?”
赵天南脸一沉,恶狠狠的道:“照作就是了,多问什么?”转头就往外走。
田冬一ρi股坐到了床上,心里涌起了离开的冲动,这些年要不是小菊常常来,自己说不定已经撑不下去,现在居然连这一点乐趣都要剥夺,田冬摇了摇头,这里真的是不能待了,田冬开始仔细的思考,该如何才能顺利的逃脱。
思索了许久,田冬想清了许多细节,但还是担心自己功力不够,要是不能打倒牢中的这些人,只怕自己也会变成囚犯,这可不能不防,何况与大家相识已久,真要出手还是难免有些顾忌,念头转来转去,想不出一个完美的计划。
田冬想着,首先的问题便是如何将众人同时制伏,避免警讯传出,方能在赵天南身上取得钥匙,然后还必须想办法骗得外面把守的四名帮众开门。
那扇大铁门上面有两付锁,内外任一边都没办法独立将门打开,必须将两付钥匙同时Сhā入,才能将门打开,这算是第二个难关,也是田冬一直想不出如何解决的问题。
次日,田冬依然照顺序送饭,送到第二层那位中年人的牢门外,那人一见田冬,立即又扯着田冬道:“小爷,求求你做做好事,我再不送封信出去,我家中数十人都会死光的。”
这么严重?田冬一楞,望了望中年人道:“我不是不肯帮你,我自己也出不去啊。”
那人见田冬肯回话,急急的道:“您不是有朋友会来吗?只要传一封信出去就得了,这样你等于是救了我全家大小,我来生做牛做马报答你。”
他昨天听见小菊来访的事情,现在立即以此为由,猛下说辞。
隔邻牢房一个长相英俊的年轻汉子冷冷的道:“龙虎帮还会有好人吗?张贵脉师傅,你别白费心机了,一错不可再错。”
原来这中年人叫张贵脉。田冬也不理那位冷言冷语的年轻汉子,对张贵脉道:“张师傅,我的朋友一、两个月才会来一次,你的事这么急,她是帮不上忙的。”
田冬自然不是真心要帮,何况还牵扯到了小菊,可是看这人如此焦急,只好找个理由让他死心,省的每天啰唆。
张贵脉却大喜过望的道:“可以、可以,只要在半年内送到信,那都还有救。”
张贵脉往外望了望,见没有其他的人,连忙从怀中取出一张摺叠成小小方块的信签,一面想塞到田冬的手中,一面道:“这就拜托你了,我上面有注明,致赠送信者十两黄金,请你送到承天府南的张家集,送给集中最大一户张家大院的二爷张贵方,我是他哥哥,他一定会厚加酬谢。”
弟弟是二爷,那你岂不是大爷?田冬微微皱眉,不接这封信,对张贵脉道:“张师傅,你先收着……我有把握再跟你拿。”
张贵脉一愣,迟疑的将信收回怀中,一面道:“不然……不然这样,我改成二十两?”
“不是这个问题。”田冬摇摇头,继续分发其他人的食物。
这时那个冷言冷语的年轻汉子又说话了:“张师傅,我看你改成黄金百两好了。”语气中带着嘲笑,不知是在笑张贵脉小气,还是笑田冬见钱眼开。
张贵脉心中发急,对那人道:“莫少侠,您就少说两句吧。”
那位姓莫的年轻汉子拿起食盘,哼了一声还没说话,对面一个细瘦矮小的中年人忽然接口道:“我看还是送信去莫采心大侠的武当山,武当山人多势众,顺手灭了龙虎帮,我们不就全部都放出来了?”
这话开玩笑的成分居多,莫采心听的不顺耳,怒哼一声对那中年人道:“苏甘哈,你这话什么意思?”
苏甘哈冷冷一笑,没好气的道:“你觉得什么意思就是什么意思了,少跟我露名门正派的威风,还不是挂羊头卖狗肉?武当距桐柏不远,居然任由龙虎帮坐大,实在让人失望。”
其实第二层关人很少超过半年,是被放了还是被杀了田冬也不清楚,所以现在这些人,进来时间最久的也不到两个月,田冬也不知道他们的来路,不过想来他们早已彼此自我介绍过了,田冬没想到那位叫做莫采心的年轻汉子居然是武当派的名门高弟,而这位苏甘哈似乎对他们颇为不满,关系好像蛮复杂的。
莫采心这时正猛然站起,指着苏甘哈道:“你口齿放乾净一点,什么挂羊头卖狗肉!”
苏甘哈挥挥手,往后一倒,翘起二郎腿道:“你有本事就过来教训我,就怕你们名门正派只会口头说说,什么事都办不到。”
莫采心气的七窍生烟,又不好破口大骂,否则正如对方所说,只能口头说说,莫采心只好恨声道:“好,我记往了,莫某日后有机会,必定会向阁下讨教。”
田冬听的正有趣,身后忽然传来一声叹息:“大家都是落难人,何必如此?”
田冬回头一看,见到是一个学究一般的五十余岁老者,他正和声道:“莫贤侄无须生气,苏门主若不是自忖必死,怎会口出冒犯之言?”
苏甘哈听见此人说话,坐直身体对那位老者恭声道:“鲁先生太过客气,空空门只剩小侄一人,算得什么门主,何况师尊生死未明,小侄更是不敢当此称呼,先生与我师父平辈论交,小侄应执弟子礼。”
鲁先生点点头,又开口道:“空空门一脉单传,数百年来劫富济贫,不为己身,虽非正派之同道,但亦颇受人钦佩,六年前令师失踪,各门派答应倾力找寻,虽然并无下落,似也不该如此抱怨。”
田冬这才知道,原来是因为这样,苏甘哈提到名门正派时语气不佳。
苏甘哈低下头道:“鲁先生责备的是。”
鲁先生转头对莫采心道:“莫贤侄,老夫托大说一句,龙虎帮将我等关在此处,又任我等交谈……除非归降,不然是必死无疑,希望莫贤侄不要在意苏贤侄说的话。”
莫采心似乎不敢对鲁先生无礼,只好点头道:“既然鲁先生开口,小侄无有不遵……”
田冬这时已送完饭,不好一直站着听,于是一面往下走,一面心想,第二层中关着六人,却有两人一直不说话,不知是何来路?
他才刚刚关上夹着绵絮的铁门,那位姓韩的老者见到灯光透下阶梯,首先哈哈一笑道:“姓黄的小子,可以说话了吧?”他指的是门已经关上,与田冬聊天不会害到田冬。
田冬一面往下走,一面道:“老前辈,您可真是精力旺盛。”
姓韩的老者嘻嘻一笑道:“这叫苦中作乐……喂,小子,你既然也算是关在这里,平时都做什么消遣?”
田冬摇摇头道:“有什么消遣?空间又小,什么事都做不了。”
田冬一面将两人的食盘换过,一面无意的道:“两位前辈以前一定是武林的高手了?”
满头白发的老人依然没说话,瘦小的韩老人倒是得意的道:“我们两人名头倒是不小,不过论起功力,我可是和他差远了,我是有些小功夫特别有名。”
田冬饶有兴趣的道:“什么小功夫。”
韩老人一顿,笑着望着田冬道:“小子,不告诉你是好意……要是让你知道,你也别想离开这里了。”
田冬微微一惊,但旋即摇头苦笑道:“我想……当初他们安排我来为两位送饭,本就没打算让我出去。”
韩老人面色一正,望着白发老者点点头道:“小子说的有点道理……魏老,你看呢?”
白发老者原来姓魏?只见他摇摇头,仍然没开口,韩老人无奈何的道:“反正说了也不光彩,不说也罢。”
田冬微叹一口气道:“我就是没锁匙,不然还真想帮两位……”
田冬要是帮的了他们,自己不是也能出去,问题就是帮不了。
韩老人目光一亮,忽然低声道:“小子,你真想帮我们?”
白发老者的目光也望了过来。
田冬点点头道:“当然,要是两位前辈出的去,岂不是也能顺便带我出去?问题是我帮不上忙,所以也能想想而已,像这两扇牢门的钥匙,连舵主都未必有。”
“牢门是小事。”韩老人立即道:“你只要帮我们一个忙,我们就大有希望。”
田冬想到刚刚发生的事,面有难色的道:“不会是要我送信吧?”
“不是、不是。”韩老人神秘兮兮的道:“你想办法让我们吃喝一些别的东西……”
田冬满头雾水,难道吃的好一些就能逃出去?还是这个老头只是骗骗自己?
韩老人见田冬的神色,知道田冬不信,连忙道:“不说你也不知道,这两盘饭,是不是专为我们准备的,与其他人都不同?”
见田冬点头,他继续道:“我们的食物,每天都会加入一些软身的药物,那东西对身体无害,就是不能运劲,我们身上药性要全部清除,至少也要一个月的时间,这一个月不能吃这些东西,那不是要靠你了吗?”
田冬这才明白,想到小菊说帮主黄木森大约半个月之后会离开,这样算来时间刚好,于是点点头道:“食物都是我在弄……我来想办法,但是这锁……”
韩老人十分兴奋的抢着道:“只要你帮我弄根细铁丝来,这锁何足道哉?老夫当年偷遍天下,开这东西还不是轻而易举?”
田冬愕然道:“偷遍天下?”
韩老人连忙解释道:“小子你可别胡思乱想,我可是劫富济贫……劫富济贫听说过吧?意思就是……”
田冬刚刚才听到这句话,不等韩老人解释便道:“是不是空空门?”
韩老人面色一变,十分意外的望着田冬道:“你不是十一岁就进来了,也听说过空空门?”
田冬他是觉得意外,笑着道:“上面有一个大叔,叫苏甘哈……”
“甘哈?”韩老人大吃一惊,望着姓魏的老人道:“魏老,他们居然连我徒弟苏甘哈也捉来了,真是太可恶了。”
田冬又吃一惊,原来这位韩老人就是苏甘哈失踪的师父?
魏老人面色冷静的望向田冬,难得的张开金口道:“上面还关着哪些人?”
田冬微笑道:“您问的还真刚好,其实我也是今天才知道一些,上面一共有六个人,除了苏甘哈之外,一位是承天府的张贵脉师傅,一位叫莫采心,好像是武当的,还有一位五十多岁的老学究,他们叫他鲁先生,名字我可不知道了。”
韩老人听了叫出声来:“鲁先生!他居然也被捉来了……?还有两个呢?”
田冬道:“一个是没头发的和尚,另一个是……嗯……一个黑黝黝的大汉,两个人都不大爱说话。”
韩老人还要再问,白发的魏老人忽然打岔道:“黄冬,你今天已经待太久了,明天再谈。”
田冬这才醒悟,今天确实留连过久,连忙道:“对……我该上去了。”他一面急急向上走,一面回头道:“我应该叫田冬,不叫黄冬。”随即匆匆打开铁门锁好,通过第二层,往第一层奔了上去。
田冬要是往下送饭,第一层与第二层之间的铁门通常只是虚掩着,田冬将门推开,再回身将铁门闩好,见众人正吆三喝四的掷着骰子,无人注意到自己,田冬松了一口气,将收回的食盘往前送,才自顾自的回到自己房间。
这一个月来,田冬总是想办法将第二层六人的饭微微减量,凑成两份给黑牢的两位老前辈吃,只是第二层的人难免有些怨声载道,叨念着田冬为什么食物越来越少,他们现在一日只有一餐,居然还要减量?田冬也不敢泄漏机密,只好想尽办法劝慰。
田冬与魏老、韩老两人已经拟下了计划,不过还有最后一个问题,就是地牢外的四名守卫不知如何解决,这个问题田冬早就思考许久不得要领,两老也不知该如何是好,但是现在也只有走一步算一步,到时候再看着办。
不过田冬颇想离开前与小菊见一面,只是不知是不是为了之前的事,这一个月小菊一直没来,田冬无可奈何,自己又不能送出讯息,空自焦急却没有一点办法,反而是那位张贵脉师傅一直烦个不停,让田冬不知该如何解释。
前天魏老人已经恢复了功力,昨日韩老人也已复原,眼看时机己至,三人计划今日冲出去,是以田冬从昨夜就紧张兴奋的失眠,今日时间一到,他便急急忙忙的提着食盘往门口奔跑。
地牢中其他的喽啰们还是聚在一起赌个不亦乐乎,刘老三刚输了一大笔钱,把年终的赏银输的乾乾净净,正想找人借钱,见到平时总是缓缓而行的田冬一副急急忙忙的模样,刘老三诧异的道:“小冬,你赶什么赶?”
田冬一惊,回头强笑道:“今天我肚子有些不舒服……我怕等一下又要跑茅房,所以走快了些。”
刘老三摸摸鼻子道:“这样……好吧,今天三哥做个好事,替你一次。”
赢钱的大汉叫包大池,他正开心的笑:“老三,什么时候转了性啊?”
刘老三回头吐了一口痰,哼声道:“老子去转转运,等一下连本带利的赢回来。”
包大池哈哈大笑道:“就怕你不来,老子运气来了连山都挡不住,等一下看你去当裤子。”
刘老三懒的理会包大池,向田冬走去道:“小冬,我帮你!”
田冬哪知弄巧反拙,连忙道:“不好,舵主会生气的。”
刘老三似乎想起了什么,点点头道:“对了,黑牢的饭只有你能送……我帮你送第二层的就好,人家都说好人有好报,老子做做善事,总会让我赢一些回来吧?”
田冬又好气又好笑,不知该如何拒绝,只好点点头道:“好吧……麻烦你了。”
于是刘老三帮田冬提起层层相叠的食盘,一面道:“走、走,等一下老子改了主意,你小子后悔就来不及了。”
田冬巴不得他改变心意,但是这时没话可说,只好自己拿起黑牢两人的食盘,随着刘老三往下走,刘老三一面走一面叨念:“小冬啊,每次行刑舵主都没叫你,你也不会自己来看看,增长些胆识,以前还是小孩子就算了,现在也人高马大了,总是该帮帮忙。”
田冬从小就没有看过行刑的画面,最多是听到惨叫声,这已经让他十分不舒服,要是平常刘老三这么说,田冬一定会推拒,但是这时田冬心中纷乱,只好尴尬的点点头道:“是……”
两人往下走,牢中的六人见居然是两个人来送饭,不禁有些意外,但是他们眼中龙虎帮都不是好人,也懒的发问,只有那位张贵脉心中忐忑,不知道是不是田冬抖出了自己托他送信的事情,这下可是自讨苦吃,张贵脉只有暗暗祷念,期待佛祖保佑。
到了第一间牢房,刘老三挥挥手道:“你先下去吧,你弄好我也差不多了。”
田冬不敢吭声,拿着两份食盘,往黑牢走去,那位武当高弟莫采心见状哼声道:“今天不先送下面的啦?”
田冬这一个月都是先将八盘食物拿到第三层,分妥了两老的份量之后才取上来,也从这时候开始,食物就开始变少,莫采心不满已久,一直以为田冬存心整他们,见到另有一人下来,就想扯扯田冬后腿。
刘老三果然颇为意外的道:“小冬,你现在都让下面的先吃啊?”
田冬支吾的道:“每天无聊,变变花样嘛。”
莫采心不放过的道:“只不过变了变之后,我们吃的就变少了,今天看来没这么倒楣了。”
刘老三有些疑惑的望望田冬,但这时毕竟胳膊得向内弯,他随即转回头对莫采心破口大骂:“你这兔儿爷啰唆什么?老子们高兴给你吃什么就吃什么,你再啰唆,今天没的吃!”
莫采心满面怒色的闭口,田冬连忙道:“三哥,那我下去了。”一面急急往下方走。
田冬一开门,瘦小的韩老人与白发的魏老人居然就站在自己跟前,田冬一惊,连忙进来将门带上,一面放下食盘一面道:“两位出来了?”
韩老人点点头道:“不是说好了吗?我们先上去帮那六个人开锁,那我们俩乾脆先出来了。”
田冬连忙道:“上面有一个……跟下来了,怎么办……改天吗?”田冬其实心里还怕怕的,既然出了变化,那就再延一天也无妨。
韩老人望向魏老人,只见魏老摇摇头道:“总要出手的,既然只有一个人,没关系。”
田冬还不知该说什么,魏老人轻轻拉开田冬,将门打开一个缝隙,见刘老三正对着那六人唠哩唠叨,距门约三丈远,魏老人将门一推,迅如电闪的冲过了三丈距离,刘老三还没完全转过头来,已经软软的倒了下去。
那六人发现奇变忽起,一个个愣住了,傻傻的望着韩老人,不知道该说什么。
田冬急急奔出,焦急的低声叫:“魏前辈,你答应我不伤他们的。”
身后的韩老一面踱步出来,一面笑着道:“小子你太紧张了,‘冷面追魂’魏无常岂会失手?不该死的包他一个也死不了。”
“冷面追魂”魏无常?六人本来或坐或卧,这时无不瞪大双眼望着魏老。田冬也一样,他没想到魏老人有个这么吓人的绰号,田冬还不知道,这个魏无常以前是个功夫极高的一方之豪,十年前忽然失踪,原来正是被困在龙虎帮。
那位鲁先生定下心来,回头一望韩老,也忍不住叫了出来:“‘飞天大圣’韩方兄,原来你也在这里?”
苏甘哈听到一惊,回过头大叫起来:“师父!”
田冬连忙摇手道:“小声些……小声些。”
韩方低声一笑道:“田小子说的对……,依我们的计划,你们两个去把风。”
满头白发的魏无常不发一言,迅速的往前方门户飘,田冬跟着托着食盘急急的奔过
韩方不再啰唆,首先帮鲁先生打开门锁,然后再轮到自己徒弟,韩方不愧自称偷遍天下,六道并不简单的锁,还带着手足的铐链,他只凭着一根铁丝就迅速的打开来,没片刻工夫,六人有如出闸猛虎,全身是劲的随着韩方往前奔。
田冬见大事底定,低声道:“等一下我会虚掩着门,再将门外的传警铃毁掉,然后想办法将舵主引来,他来了之后,你们再一拥而出……那时我会将舵主房中的警铃也毁掉,怎么出去再想办法。”
除了韩、魏两老之外,其他六人不由得一愕,什么叫做再想办法?莫采心焦急的道:“你有没有把握?”
田冬还没回话,魏无常已经点点头低叱道:“去吧!”
魏无常知道变数其实很多,一个个研究是没办法的,还是必须要靠随机应变,何况刚刚毕竟花了一些时间,不能再拖延,所以直接让田冬行动。
田冬强按下自己紧张的心情,深深吸了一口气,再望了众人一眼,只见八个人的表情都不一样,有的兴奋,有的焦急,有的面无表情,更有人脸上露出仇恨的神色,不知道想到了哪个仇家,田冬这时自然没空研究,要众人往门的两边闪开,故作无事的往外走,随即将门掩上,却没有闩起,四面一望,果然赵舵主这时候并不在,想来还勉能照计划进行。
这里的地道是南北向,警铃在这个地下通道南端厅堂的东首,那是一个通到门外的细铜管,里面安装了百炼钢丝,只要一拉,外面的铃铛立即乱响,门外的守卫马上会发出讯号,并且紧紧关闭住牢门,不让任何人出来。
田冬正是带着食盘往厅中的东首走,西首这时候还是五、六个人赌成一团,田冬微觉放心,走到警铃前转身后望,却见到刚刚大赢的包大池正望着自己笑道:“小冬,刘老三……?你又在干么?”
田冬勉强一笑道:“那些人嫌东嫌西,刘三哥正在大骂他们。”
包大池喔了一声,对田冬笑着道:“难得你想看看,坐那么远做什么?过来一起玩。”
田冬放下食盘,笑笑道:“不……我只是想休息一下。”
包大池知道田冬从来不玩,事实上田冬根本没有拿过银两,也没钱输给他们,所以包大池不再注意,转头回到西首桌前的战局。
田冬趁此机会,两手同时往回握住铜管口,功力催运至双掌,瞬间将铜管整个扭死弯曲,紧紧夹住里面的百炼钢丝,不论怎么拉都不可能动弹,才将食盘移到警铃前不远的桌上,挡住众人的目光,转身往前走,想去找赵舵主。
田冬走没两步,包大池又赢了一注,哈哈大笑的时候见到田冬空手要走,那食盘居然留在大厅,于是笑着道:“小冬,你的吃饭家伙怎么忘了带?我看你今天真是病的不轻。”
田冬一愕,难以对答,乾脆急赶两步,一面道:“我等一下再来拿。”一面向着北面舵主的房间行去,还听到身后传来的笑声:“小冬从没生过病,好像这次真的拉肚子了,哈哈……”
田冬没空多听,急急赶到赵天南房外恭声道:“舵主,属下田冬有事禀告。”
“哦?”赵天南有些意外,田冬几乎没有主动找过自己,他沉声道:“什么事?”
田冬早有计较,以微带急迫的声音道:“黑牢里那个白发老人身体好像不大对劲。”这是韩方提供的招数。
赵天南听见果然一惊,连忙往外走,刚刚将门帘掀上的时候,田冬远远的听见南端的包大池正得意的大嚷道:“死刘三,还不出来……”随即传来砰的一声,接着就是数声惨叫,赵天南与田冬同时往南面望,只见他们八个人已经冲了出来,转眼就料理了聚赌的五、六人,魏无常与韩方身法最快,同时往北端抢来。
赵天南一惊,急急闪回房中,正是要去拉警铃,而魏、韩两人身法再快也赶不上这数十丈的距离,田冬心里一慌,全身僵直,这下死定了,警铃只要一拉就再也无法开门,莫非这一个月的计划就此前功尽弃?
第二卷
第一章
这时韩方与魏无常两人急急冲来,却见赵天南正要闪回房内,而田冬却楞在那里,韩方急的哇哇叫:“姓赵的,有种就别躲。”
魏无常却喝了一声:“田冬,拦住他。”
声音虽不甚大,但却是往田冬脑门直冲,田冬被吼的一惊,警觉到这是唯一的方法,于是立即抢入布帘后,眼见赵天南正奔向房内警铃的把手,田冬劲力一催,全身迅如电闪的往赵天南后心扑过去,两掌猛然往前一轰,正是一招“咫尺天涯”。
这一招静如处子、动如脱兔,很快的就欺到赵天南身后,赵天南不知是谁,只感到劲风压体,这一掌不能不接,于是一面前跃,一面将身子在半空中一个回旋,变成向后倒退,两掌往田冬攻来的双掌迎去。
田冬知道现在来不及变招,只要接过这一掌,赵天南就能拉到警铃,于是将全身的力道集中在双掌上,与赵天南双掌相对。只听先是骨节断裂声,跟着碎的一声,赵天南的身子被击飞到墙上,软软的滑了下来。
田冬一怔,赵天南这么不堪一击?他诧异的望望倒地的赵天南,也来不及查看他是死是活,连忙往前将警铃铜管捏死,免得赵天南忽然爬起,再跑来拉它一下。
这时韩方与魏无常已经赶到,见到赵天南躺在地上,韩方意外的一笑道:“小子,你既然能解决他,干嘛这么费工夫?”
田冬搔搔头道:“我……我不知道,你们要不要先点一下他的|茓道?”
这时魏无常正在赵天南身上掏出一串钥匙,一面道:“他全身经脉碎裂,已经断气无救。”
田冬大吃一惊,自己居然打死了赵舵主?
韩方也吃了一惊,回头望着魏无常道:“老魏,你不是在开玩笑吧?”
赵天南的功夫在韩方眼中虽然不算什么,但自忖地无法一掌将他全身经脉击毁,于是忍不住开口问起魏无常。
魏无常没理韩方,将钥匙一抛丢给田冬,转身往外走去。
韩方也不以为杵,魏无常绰号是“冷面追魂”,本来就寡言,自然不会开玩笑。他见田冬还楞在哪里,于是笑笑道:“小子,杀个把人有什么了不起?不过你交代我们别杀人,我们倒是都照办了。”
田冬心中十分惊惶,他虽不是没见过死人,不过可还是第一次杀人,只懂得望着自己的手喃喃道:“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田冬不知道,论起内力,早在十年前田冬就已经不弱,经过了将近十年的修练,一方面任督早通,再加上修习的又是武林至宝“璇玑心诀”,现在内力虽非当今独步,但也少有对手。
赵天南不过是龙虎帮中的一个小小舵主,除了忠心耿耿之外,在十位舵主中的功夫可是排在后面几位,要是他适才取下刀剑与田冬放对,田冬说不定还会不知如何应付,但是他居然以掌封掌,与田冬硬碰一下,那自然是被田冬体内汹涌而出的内息沿着经脉直轰入体内,不死何待?
这时众人在魏无常与韩方的引领之下,都到了这一间房中,变得有些拥挤。
见到呆着的田冬,众人连忙过来致谢,田冬回过神来,手忙脚乱的连说:“没有、没有……真的出去了再谢也不迟。”
“这话说的没错。”武当高弟莫采心点头道:“却不知我们将如何脱困?”
田冬整整思绪,将赵天南的死抛在一边,对众人道:“地牢的门户有两付锁,一个向内、一个向外,要两方同时开锁,铁门才能打开。平时要是赵……赵天南要出去,自然没有问题,但是其他人要出去,便要他亲自放行,门外的守卫才会打开铁门。”
张贵脉是众人中功夫最低的,他望着赵天南的尸体迟疑道:“那……他现在已经死了……那不是完了?”
田冬接着道:“还有一种情形,平时送饭菜来,大多是外面先开了锁,赵天南在里面确定无误之后,才打开铁门,我们只有这个机会试试冲出去。”
那黑黜黜的大汉一皱眉道:“这么说,还要等一天?”
刚刚众人致谢的时候已经彼此做过介绍,除了田冬早已知道称呼的六人之外,黑黜黜的大汉名唤“黑铁塔”邵大山,和尚法号“无钦”。他们的名头田冬自然没听过,不过莫采心、苏甘哈与张贵脉听见和尚名讳,面色都是微变,田冬自然也不明白其中的涵义。
这时见邵大山这么说,田冬摇摇头道:“诸位每日一餐,我们却是两餐,到了明晨还有一次……本来为了避免这段时间有意外,应该那时才出手,但是那时在下就没有机会打开一、二层间的铁门,所以只好冒个险。”
无钦和尚面色一寒,忽然站起道:“既然是要等,我去跟那些家伙玩玩……”
邵大山也跟着站起道:“和尚此言正合我意,在下奉陪。”
田冬一惊,知道他们要去找刘老三等人的晦气,想一报昔日身负铐链无法反抗时的受刑之辱。田冬想劝阻又不知道怎么劝,何况自己已经失手杀了赵天南,更是没有立场。田冬欲言又止,只好叹了一口气。
韩方人老成精,察言观色,知道田冬的心事,于是笑了笑道:“无钦和尚,邵兄弟,出出气就是了……给个面子,别下毒手。”
两人一顿,对望一眼,无钦微微一笑道:“既然韩大侠这么说,算他们运气好。”两人不再多言,沿路往南方厅堂走去。
两人出门片刻之后,莫采心忽然摇摇头道:“‘毒僧’无钦居然也在这里,唉……”
韩方一楞,诧异问自己徒弟道:“那两人很有名吗?”
苏甘哈见师父动问,连忙站起道:“启禀师父,这两人都是这几年才逐渐崭露头角的人物。那个邵大山还没什么,只是个独行剧盗,他在老君山附近横行,拦路打劫之时倒也不伤事主,还会为人留些盘缠,算的上是盗亦有道,不过‘毒僧’无钦就比较麻烦了……”
这时厅中的惨呼声已经逐渐传出,想来两人正在教训那些人。莫采心皱皱眉接口道:“此人不知如何学到一身毒功,还有驱使毒物的法门,施毒的技巧可称出神入化,五年前,他一夜间将金陵涂老拳师一家二十四口全部毒死,最厉害的是居然家中的朋友佣仆数十人竟毫发无伤。这件事引起苏、浙、院一带群雄合力讨伐,他总能趁隙逃逸,还又伤了不少人。后来却终于失去了他的消息,原来是被龙虎帮所擒……难怪无人知道。”
田冬摇摇头道:“他虽然比几位早来,也不过是这两个月的事情,没有五年这么久。”
莫采心点点头道:“田兄弟说的没错,这几年他想必躲在别的地方。按理来说我辈中人一见此人,应该立即仗剑除魔,了此公案,否则日后此人重出江湖,重新搜齐了毒物,恐难有人能制服他。”
韩方点点头道:“老魏,你觉得呢?”
魏无常转过头来,望着莫采心道:“你是涂家的什么人?”
莫采心站起身来,慷慨激昂道:“在下与涂家非亲非故,只是路见不平,难忍激愤。”
魏无常点点头道:“所以你不是受害人……你亲眼见到他出手吗?”
莫采心一愣,支支吾吾的道:“这……这是江湖传言。”
“你知道他出手的原因吗?”魏无常紧接着问。
莫采心脸红了起来,虽然摇摇头,仍忍不住抗声道:“一夜毒杀二十四口,还需要明白原因吗?”
魏无常冷冷的道:“江湖传言,未可尽信。况且武林恩怨,是非难明。我纵横江湖四十年,死在我手中的人数近千,你可要仗剑除魔?”
莫采心想不到魏无常这么护着无钦,迟疑的道:“前辈侠名满天下,自然杀的都是恶人,这是完全不同的。”
“错!”魏无常哼了哼道:“我出道前二十年,只顾快意恩仇,主持正义,不知杀错了多少人。后来……我因一事醒悟,从此除非有真凭实据,我不再误信人言,不过这件事情老夫既然知道了,便会尽力查明。若此人果真无端滥杀,我也不会放过他。”
“痛快!”无钦和尚忽然掀帘走进,对着魏无常拜了下去道:“魏前辈果然与那些沽名钓誉之徒完全不同,前辈既然能秉公调查,在下愿首先接受盘诘。”
众人同时一惊,此人居然屏息隐身在外,偷听众人的对话,果然心机深沉。这时南厅的痛嚎声仍不断的传来,想来是邵大山一个人在折磨着那些人,也不知两人何时建立了默契。
莫采心的脸上却是一阵青一阵白,自已说的话都被此人听见,日后岂不是多有烦恼?
无钦和尚望了望莫采心,冷笑一声道:“阁下不必担心,如你这般想法的,天下间没有一万也有八千,和尚杀不完的。”
田冬见奇变突起,也没再念着自己杀人的事情。这时听了无钦和尚这句话不由得有些好笑,他这句话说安慰不像安慰,说威胁不像威胁,杀不完可不代表不杀,莫采心日后恐怕要提心吊胆。
莫采心虽然脸色不对,看来是有些心虚,但仍挺起胸膛道:“我担心什么?武当弟子从不畏惧恶势力。”
无钦哈哈一笑道:“好个不畏恶势力,当今贪官污吏何其多,武当派怎么不出来主持正义?”
莫采心面色一变道:“杀官即是造反,你这个邪魔歪道……”
“你们住口!”魏无常不待两人继续争论,Сhā口道:“无钦,你既然愿意告诉老夫,还是那三个问题……是否出手?为何出手?如何出手?”
无钦回身平静的回答:“魏前辈,涂家家大业大,在金陵城外良田无数,但仍一心往外扩张,二十年前,他诬言我家祖坟坏其风水,强买我家田地,我爹不肯,涂家派人毒打我父兄,我爹气不过,吐血而亡,长兄带伤奔去涂家评理,从此再无消息,娘亲无奈下携我远走,三年后病死荒郊,我娘死的那一年我十三岁,从此下定决心要杀他满门,又过十二年才以毒物完成此愿。”
魏无常微微皱眉道:“姑且不论此事是否为真,你将他们全家杀害,是否太过?”
无钦挺胸接着道:“当时他们一家二十四人,其中四人不满十四岁,我并未下手,但事后居然全部死亡。这件事在下打听过,那四人实际上是死于刀剑……无钦敢作敢当,实在杀了二十人,但那四人之死,无钦不敢掠美。”
魏无常双目一睁道:“当真?”
“句句实言。”无钦毫不迟疑。
莫采心忍不住道:“就算那四人不是你杀的,二十人的血债也是天理难容,何况你说的故事也未必是真的。”
魏无常回头一望莫采心,莫采心心中一惊,这个“冷面追魂”也不知是真是假,便算是真,也好像老来变性,转成邪道,这时要是向自己出手,自已绝不是对手,那该如何是好?
正迟疑难决的时候,魏无常却缓缓的点点头道:“莫少侠这话说的也没错。”
莫采心心头一松,无钦却面色一紧,只听魏无常按着道:“所以应该查证是否属实。”
莫采心一愕道:“若是真的呢?”
魏无常却忽然转头道:“鲁先生意下如何?”
鲁先生沉吟一番道:“若此事能够查证,想必不只一起。涂家仗势欺人得有此报,可谓咎由自取,‘毒僧’无钦虽然下手略过,但情有可原,除苦主或官府之外……余人不应多事,真正的问题其实在那四人的死因。”
魏无常正要说话,忽然走道中铜铃震动,叮叮咚咚响个不停。众人同时一惊,互相对望,“黑铁塔”邵大山也急急赶了过来,急急忙忙的道:“怎么了?怎么了?”
众人的目光自然而然望向田冬,田冬也颇为意外,皱着眉道:“现在不是送饭来的时间……”
魏无常当机立断的道:“田冬,你去应付……小心点。”
田冬心里砰砰跳,但是仍只好拿着从赵天南身上取出的钥匙,往门口走去。
到了门口,田冬门上的小窗口打开,望着外面道:“什么事?”
门前的守卫一侧身道:“堂主送囚犯进来……咦,赵舵主呢?”
田冬望见“森罗堂”堂主薛遁峦站在不远处,身旁还有几个帮众拉着一个一头乱发,浑身泥污的女性,田冬有些慌乱的道:“赵舵主……他在方便,叫我拿钥匙来。”
那名守卫不疑有他,将钥匙Сhā入锁孔,一面转一面低声淫笑道:“好像是个俏妞儿……你们可有的乐了,不过……似乎挺辣的,小心别让人咬掉了把儿。”
田冬乾笑两声,心情紧张的将钥匙Сhā入,只听喀的一声,两个开关同时打开,门缓缓的向外移动。
薛遁峦堂主望见田冬,忽然一皱眉道:“你不是黄冬吗?赵舵主怎么会让你来开门?”
田冬还不知道该如何答覆,魏无常等人已经由门后冲出,薛遁峦由腰间拔出长刀大吼一声:“黄冬,你居然反叛……传警讯!”一面凶狠狠的往田冬杀来。
田冬见到亮晃晃的长刀,还不知道如何是好的时候,却见魏无常由自己身旁闪出,双掌一挥,只见漫天掌影,将薛遁峦刀势封住,还不断的往后退。
众人虽然一个个闪出,劈哩啪啦的与众人打了起来,但是外面毕竟有八位警哨,也不知道谁拉下了什么东西,警号声立即响起,四面帮众开始一个个往这里冲来。
韩方大叫:“不可恋战,依计划快走。”一面首先往南面冲,准备冲入桐柏山。
魏无常功夫虽然高出薛遁峦不少,但是想迅速的打伤对方也不容易,于是也虚晃一招大叫:“快走。”
张贵脉第一个往外溜,其他人抢了兵刃也跟着急奔,田冬本来没有与人交战,算是最能够说走就走的,但是他眼见那个浑身泥污的女人无力的倒在地上,心里不由得有些不忍,奔去将她背到身上,打算将她顺便带走。
莫采心望见急叫:“你在干么?还不快走。”现在也顾不得田冬,捡起一把不趁手的长刀,转头冲杀了出去。
田冬多背了一个女人,四面帮众看他似乎比较好欺负,自然往田冬围攻。田冬猛然一跃,自悟的“翻云步”施出,跃过这些人,身后女人无力的樱咛一声,差点被甩了下去,还好田冬双手已经先一步往后捞,将女人抱住,一面急急的追着韩方。
魏无常见大家都已经离开,也不再与薛遁峦纠缠,跟着田冬往外奔。在众人中,以张贵脉的速度最慢,田冬又没有手拉他一把,还是魏无常奔到他身旁一提,带着他往前奔。
跃过数道房舍,四面人声沸腾,一路不断有龙虎帮众跃起阻拦,更有许多能够飞檐走壁的高手,拦在前方邀击。
韩方虽然自谦功夫不高,但是田冬见到他出手诡谲,拦路的龙虎帮众往往不到一个回合便被他击落,何况莫采心与苏甘哈在一左一右护翼,三人有如一支箭头般穿出龙虎帮总坛,后面则是邵大山与无钦和尚两人在田冬之前,魏无常在田冬身后,加上田冬背上的女人,五人又是另一个小团体,远远的追着前面三人。
薛遁峦先是在身后大呼小叫,过了片刻他绕了过来,迎着邵大山就是一刀。邵大山轻身功夫较差,本来已经满肚子火,见薛遁峦冲来,猛然挥起刚刚抢来的刀往薛遁峦轰去,两人一交错,邵大山的身形不由得缓了下来。无钦和尚飘身过去,与邵大山合力逼退了薛遁峦,两人才继续往前奔。
但是这时田冬前方就略为空虚,两个龙虎帮的喽啰一棍一刀的往他脑袋招呼过来。田冬两手没空,连忙展开虚幻步,一晃两晃的闪过这两人,同时听到两声惨叫,却是他们已经被魏无常料理了。
终于翻过最后一道围墙,田冬却见到前方三人已经被拦住,拦住他们的正是“聚宝堂”堂主高明长与“拣马堂”堂主风川,其他还有三、四名好手,看来是各堂下的舵主,三人一时冲不出去,四面围来的人也越来越多。
魏无常一见情况不对,立即冲过田冬等人,一掌向“聚宝堂”堂主高明长攻去,高明长知道魏无常功力高强,往旁一闪,转向“探马堂”堂主风州的方位,想拦住“飞天大圣”韩方。韩方功力较两人为高,但是两人合力就有些勉强,还好他的功夫着重在巧打腾挪,两人一时也捉不到身形滑溜的韩方。
不过这里的帮众已经有十数名,个个都是认准方向由别处绕来的高手,加上后方涌来的人越来越多,众人只能且战且走,一面往南方的林木奔过去。田冬这时候也闲不了,虚幻步更是无用武之地,闪来闪去都是人,只好腾出一手应付,还好这女子似乎恢复了点精神,自己伸手抱住田冬的身体,不然要掉不掉的可是麻烦。
这时田冬慌乱之下实在弄不清招数,只要见到有人接近,便认准对方的身体一掌轰过去,还好找上田冬的大多不是高手,总是在尚未打到田冬之前,田冬便先将对方的身子击飞。
众人窜入林中,已经不得不分开,田冬附近只有魏无常一人。田冬知道魏无常八成是想护着自已,所以才一直离自己不远,心中也颇为感激。
龙虎帮中帮主、护法等人果然不在,看来留守总坛的只有这三位堂主,虽然都还算是高手,可是没人敢来对付魏无常。所谓蛇无头不行,两人身周逐渐的越来越少人,田冬也越来越易闪避。
到了只剩四名敌人的时候,魏无常一面逼退一人,一面沉声道:“你们还不走,真想死在老夫手上?”
四人微微一迟疑,互相对望一眼,魏无常与田冬转身便溜,钻入桐柏山的莽莽山林
两人急奔了一阵子之后,田冬转而向西,他要到西南方小菊藏着东西的地方。
魏无常跑到田冬身旁道:“田冬,我去帮他们,你自己小心,到了那地方先躲起来。”
田冬点点头道:“是,您也小心。”两人立即分头而行。
他们当初曾考虑过失散后的集合地点,因为田冬也不明白桐柏山的地形,只好将小菊说的地方告诉两人,所以那处便是所谓的会合处。
据小菊言,那地方距总坛约五里,是西南方的一片松林,林中有三株特别高的松树,成品字型的排列,在正中央有一个乾枯掉的老树根,她给田冬的东西就藏在树根中。
田冬一面向松林奔,一面思考着是否应该回头去见见小菊,这时背后的女子忽然微弱的出声道:“你……你叫田冬?”声音娇嫩,看来年纪不大。
田冬颇觉意外,这人已经有气无力,居然还有时间关心自己的名字?
田冬皱眉低声道:“你先不要说话,休息一下。”
那人果然没再说话,似乎半睡半醒的趴在田冬的背上,田冬急奔片刻,一路东闪西避的奔到松林,果然三株大松树穿出树丛煞是好认,又奔行一阵子,找到地点,田冬这才松了一口气,缓步走到三株大树的中央。
这里果然有一个老树根,田冬缓缓的将背后的女子放下,开始翻开树根旁遍地的松针,果然在底下找到了一个小小的包裹。田冬将包裹打开,见到足一、二十两的碎银,两套衫裤,还有一些被油布密密包裹的乾粮,看这乾粮颇为新鲜,想来小菊还有来换过。
田冬见那女子似乎已经睡着,于是打算更换服装,不然穿着这一身龙虎帮的衣物,到哪里都跑不掉。
哪知田冬刚脱下外衣,那女子便悠悠的转醒,望见田冬正在脱衣服,连忙将自己衣服扯住,惊慌的叫:“你……你要做什么?”
田冬吓了一跳,还好她身体不适,声音传不远,但也不能让她叫下去,连忙裹回衣服道:“别叫,别叫……”
那女子缩着身子往后退,一面摇头道:“你……你不要过来。”
田冬连忙止步,一面将自己取出的衣服摇了摇道:“我要换衣服,这一身是龙虎帮的衣服。”
那女子这才松了一口气,但是仍用有些怀疑的目光望着田冬,田冬有些不高兴的道:“你现在身体这样虚弱,我需要骗你吗?”
田冬的言下之意,他要是用强的对方也无力抗拒。那女子想到田冬说的也有道理,微微脸红的道:“我误会了,对……对不起。”
田冬仔细一看,这女子年纪不大,最多十五、六岁,田冬摇摇头道:“毕竟是小女孩,我不换就是了。”
那少女勉强坐起,嘟起嘴望着田冬,似乎对田冬说自己是小女孩不大乐意,只是不好多说。
田冬将衣服收好,包裹绑在腰间,望望女孩道:“我们要先藏起来,免的被人发现了。你还能不能走?”
少女微微挣起,但是随即摇摇欲坠。田冬连忙往前相扶,一面道:“你是怎么了?”
少女咳了一声,低声道:“我……今天被那些坏人捉来,那姓薛的人……在我背后……打一掌,我受了点内伤,现在没……没什么力气。”
田冬一面将少女背起,一面道:“原来是内伤,这可要好好调养……”
她连拒绝都来不及,已经又上了田冬的背。她脸上微微一红,勉力用手撑在自已胸前,与田冬保持了一段距离。
田冬也没注意这么多,他望望松树上方的枝干,双手搂紧了女孩臀部道:“小心了……”一面忽然腾身往上空跃,跃到了两丈高的横枝上,随即伸一手扶住松树,谁知田冬松开一手,女孩身体就微微不稳,连忙将护住自己胸口的双手转为抓着田冬背心的衣服。
这样扯着田冬自然极为难过,疑惑的回头道:“怎么你醒着反而比较难背?”
女孩脸又是一红,只好将手转为搂住田冬的脖子,不过身子还是微向后缩,一面乱以他语的道:“你……功夫好高,居然能背着我一跃两丈。”她可不知道田冬跃高就只有那唯一一种身法。
田冬没注意她说什么,见四面无人,喃喃自语道:“总算逃出来了……不知道大家能不能安全过来。”
少女儿田冬不理会自己,有些不高兴,过了片刻,忽然又彷彿想起什么的道:“你叫做田冬?”
田冬这可听见了,点点头道:“对,你呢?”
“我……”少女顿了顿道:“我姓古,单名一个玲。”
“古玲?”田冬点点头道:“蛮好记的……咦……你跟那个‘鹭峰居士’古朴没什么关系吧?”
田冬无日不忘古朴翻脸时的神色,提到他就害怕。
“没有……”古玲一怔,眼珠一转道:“……难道你和他有关系?”
田冬摇头道:“当然没有,我还怕他找我麻烦呢……也对,也不是每个姓古的都跟古朴有关,我想太多了。”
古玲探了探头想仔细看看田冬的脸,但是因为自己在正后方,总是看不清楚,于是望望四面,忽见到一个三叉的枝桠,立即对田冬道:“你背着我太累了,把我放到那里好了。”
田冬望了望之后摇头道:“不行,到时候要逃就来不及了。”
古玲还要再说,田冬忽然嘘的一声道:“有人来了,别说话。”
古玲只听见松涛阵阵,哪有人的声音,但是田冬的功夫似乎比自已高上不少,也许有些道理。过了没多久,忽然一人迅快的闪到三株大树中间,正在东张西望。
田冬一见高兴的叫:“韩前辈。”
那人正是“飞天大圣”韩方,他闻声抬头,见田冬站在高枝上,似乎有些意外,但也不多说,轻轻一跃往上斜飘丈余,一踢松树转向又上升丈余,在三颗品字型的松树间来回两下,已经落到了田冬身旁。
田冬大为羡慕,连忙道:“韩前辈好身法。”
田冬要是这样做,只怕就算把松树踢断也未必上的来,韩方这么轻松,看来再多上个十来丈都没有问题。
韩方微微一笑,摇摇头道:“我们与老魏会合了,也摆脱了他们,不过有人受伤不便过来,而且我们找到一个还算隐蔽的处所,所以我来引你过去。”
田冬点点头道:“麻烦前辈引路。”
韩方点点头道:“好,在树上也不错……我们沿着树干过去好了。”
田冬一惊忙道:“这我不会……我在地上跟好了。”
田冬虽然现在功力高强,树上飞掠虽能勉强应付,但就不如在地上奔的快了,何况现在背了一个人,要是跌下来她可就遭殃。
韩方一皱眉,飘落树下摇头道:“那你怎么上来的。”
田冬着地可没这么飘逸,只见他迅速的冲到地面,一面道:“我没学过在半空中跳的功夫,可是直上直下我会。”
韩方看的直皱眉,又不是要蹦人,落这么快做什么?但他也不好多说,只好率先前
两人一面奔,韩方速度越来越快,却见田冬总能跟上自己。韩方暗暗心惊,自己以轻功驰名江湖,这小伙子背着个人还追的上自己,这是怎么回事?再仔细望了望,韩方诧异的对田冬道:“小子,这是鹭峰居士的天涯步,你是他徒弟?”
田冬摇摇头道:“不是……他见了我一定会杀我的。”
韩方意外的道:“你偷学了他的功夫?”
“不是。”田冬皱眉道:“他自己要教我的……别提了,反正那人没安好心。”
韩方不得要领,也只好住口不问,过了片刻,两人到了一个谷地,韩方四面一望道:“他们都躲在那个崖下的藤蔓中,看不出来吧?”
田冬望见密密麻麻的藤蔓覆满了那个七、八丈高的低崖,疑惑的道:“哪里?”
韩方往前走数步,一翻藤蔓,原来后面居然向内凹了七、八尺,宽也有数丈,算是十分宽敞,虽然算不上山洞,可是却格外隐密,众人果然一个不少的聚集在这里。
田冬一看,见到受伤的是邵大山与张贵脉,一人伤腿一人伤臂,虽然没有生命危险,但也不是轻伤,另外无钦和尚身上也受了点微伤。
魏无常见到田冬赶到,欣慰的点点头,苏甘哈高兴的道:“真好,大家都到了。”
邵大山泄又好气的道:“一点也不好,老子大腿中了那狗娘养的一刀,非报仇不可。”
无钦摇摇头道:“我们伤的虽然不算重,但是这里无药无医,若是这样下去,怕会引起其他的问题。我去采点草药,先对付着用。”掀开藤蔓就要往外走。
田冬连忙拦住他道:“无钦大师,这位小姑娘身体不适,您有没有办法?”
无钦望了田冬一眼,走过去牵起古玲的手,把脉片刻道:“我们没火没炉的,没法帮她炼药……这是背后一些经脉淤塞,韩老或魏老出手稍加疏通便可。”一面向外走出。
莫采心猛皱眉头,低声道:“他的药……你们敢用吗?”
鲁先生摇摇头道:“无钦虽号‘毒僧’,但医术也是不凡,莫贤侄此事不可不信。”
莫采心又说错了话,只好住口,田冬将古玲放下,倚靠着山壁,想到无钦刚刚说的话,忍不住望向魏无常与韩方,韩方呵呵一笑道:“小子,想要我们帮忙啊?你自己出手也该没问题。”
田冬一愕道:“我?怎么作?”
魏无常从一旁走来,摇摇头将古玲扶起道:“田冬虽然功力足够,但是恐怕还不熟练,我来好了。”一面扶起古玲,将双掌按至古玲的背心,缓缓的催运功力。
魏无常收功的时候,无钦和尚也空着手走了进来,他一进来就皱眉道:“他们遍山狂搜,三、五天内恐怕是寸步难行,晚上我再去试试。”
众人对望一眼,韩方哈哈笑道:“不能出去便不出去吧,在这里休息休息也不差……”转头一望魏无常道:“老魏,你老实说来,什么时候知道田小子功夫不错的?我看他自己都弄不清楚。”
田冬一楞,却见韩方继续道:“那时候差点让赵天南拉到警铃,不是你提醒这小子,这小子说不定还站在那发呆。”
其他众人这才知道原来赵天南是田冬杀的,自然对田冬大是另眼相看。
魏无常平静的道:“地牢第一层,厅中的警铃你有注意到吗?”
韩方微愕,想了想道:“那不是被田小子破坏了吗……?啊,我明白了。”
苏甘哈莫名其妙的问:“师父,您明白了什么?”
魏无常接口道:“那铜管被田冬空手扭曲成那副模样,老夫自忖若由自己动手也不过如此,可知田冬内力高强已无疑问,何况那时并无别法,只能侥幸一试。”
“还好田小子没让我们失望。”韩方道:“不然绝对出不来……小子良心不错,还带了那个小妞出来。”
众人目光转到古玲,却又同时惊叹一声。
原来这时古玲经脉疏通,身体已经好了七成。自来少女好洁,她一能动弹,立即整理自己的头发,抹净面容的泥污,略略整理了一下服饰,众人回头一望,便见到一个明眸皓齿、含羞带怯的面容,可谓娇美婀娜、一时无两,虽然年纪尚轻,尚无所谓的迷人风韵,但是含苞待放的青春气息却让人为之目眩。
韩方、魏无常、鲁先生三人年事较高,无钦是个和尚,邵大山是个粗汉,美丑不辨,苏甘哈年逾三十,一向并无成家之念,田冬心中却是只有小菊一人,所以虽然大家都看出古玲的美,其中却以莫采心与张贵脉两人最为心动,不过张贵脉才吃了一刀,现在比较没精神讶异。
韩方赞叹一声道:“好漂亮的小姑娘,田小子真有眼光。”
田冬一愕,虽然古玲较小菊漂亮,但所谓情人眼里出西施,这时田冬脑海中只有小菊,自然连忙摇手道:“我那时可不知道……我没别的意思。”
古玲盈盈而立,对田冬一拜道:“田少侠当时连我的面都没看清,自然没有他意,古玲拜谢田少侠救命之恩。”
第二章情有独钟
田冬见古玲向自己行礼,连忙让过了这一拜,一面道:“姑娘不用多礼,顺便而已。”
古玲再转向魏无常道:“多谢前辈耗费元气替晚辈疗伤。”
魏无常摇摇头没说话,倒是受了他这一礼。
这时莫采心踏前一步道:“在下武当门下弟子莫采心,不知姑娘尊姓大名。”
只见古玲娇俏的一笑道:“小女子古玲……不知诸位前辈如何称呼?”
众人轮番介绍过后,莫采心急急的问:“姑娘为何被龙虎帮擒捉?”
古玲微微皱眉,目光一望田冬,随即收了回来,摇头道:“我离家漫游途经桐柏山……这些人莫名其妙忽然围上来,小女子武艺不如人,自然遭擒。”
这年头哪会有少女离家漫游?鲁先生摇头道:“龙虎帮怎会沦落到沿路劫人,这……”
龙虎帮虽然算是黑道,但一向不曾往附近犯案,鲁先生其实有些不信,但是他为人谨慎,不乱出断言,所以只说了一半。
可是众人都听了出来,莫采七首先抢着道:“他们一定是见到古姑娘动人的无双神采,所以才被猪油蒙了心,作出这种事情。”
古玲听见莫采心当面称赞,脸上微微一红,低下头道:“莫少侠说笑了。”
“不管这么多了……”韩方伸个懒腰道:“大家同是落难人,三、五日之后各奔东西,没什么好追问的……哎呀,今天中午没吃东西,肚子饿了。”
苏甘哈连忙道:“师父,晚上我去找找食物……看看有没有雉鸡、獐兔之类。”
无钦摇头道:“不能生火,太危险了……要找一些可以生食的东西。”
田冬想到腰中的包裹,连忙取出道:“我这里有些乾粮,大家先对付一下。”
虽说有乾粮,不过小菊本来只是为了田冬而准备,份量自然不会太多,现在一共有十个人,每人都只能分到一些,可是聊胜于无,众人还是囫囵吞枣的将乾粮吃完,只有古玲慢慢的一条条撕咬着,莫采心见状移到古玲身旁,没话找话的道:“古姑娘想必是名门弟子,不知艺出何方?家居何处?”
古玲露出微笑道:“什么名门弟子……我只是在家中胡乱学了些功夫,算不了什么。”
莫采心见古玲没回答自己的第二个问题,也不好追问,正要另辟话题的时候,古玲忽然站起,对莫采心微微一礼,微笑道:“莫少侠,您坐。”
莫采心一愕,却见古玲往田冬身边走去,一面道:“田少侠,我今天进食过,这……给你。”一面在田冬身旁坐了下来。
田冬自然觉得莫名其妙,接过古玲手中的乾粮道:“你真的不饿?”
古玲摇摇头,脸上带着笑容,一双明眸直盯着田冬看,田冬四面一望,却发觉众人都看着自己,有些慌乱的道:“这……还有没有人很饿的?”
韩方呵呵一笑道:“小子,这东西本来就是你的,别客气了。”
虽然古玲必须吃好一阵子,对田冬来说还不足两口就吃完了,田冬只觉得这乾粮彷彿变成烫手山芋,拿越久越是不对,乾脆一口吞了下去,正乾咬的时候,古玲忽然低声道:“我可以叫你田大哥吗?”
声音虽低,众人都是高手,又是近在咫尺,自然听的清清楚楚,莫采心更是神色大变,整个人僵在那里。
不过这话也未免太过匪夷所思,田冬正咬到一半,气一岔,忍不住呛咳起来,古玲慌了手脚,连忙拍着田冬的背,轻声的安慰。
田冬喘了半天回过气来,望着古玲不知道该说什么,古玲倒是没事人一般,回望着田冬,随即慢慢收起笑容,显露出专注、期待、盼望的神情,两道目光彷彿深深的陷入田冬的眼中。
田冬心里一阵迷悯,连忙低下头收回目光,心神大感不妥。
韩方见莫采心一人僵在那里,轻笑一声道:“莫贤侄,过两天你要去哪,回武当吗?”
莫采心回过神来,勉强笑道:“是,在下必须回武当将此事禀明师尊,还望诸位同上武当,将此事由掌教师伯公诸武林,同声讨伐龙虎帮。”
韩方望向魏无常,嘻嘻一笑道:“老魏,你说呢?”
魏无常沉思片刻,缓缓道:“关了这么多年,不知现在武林局势如何?”
韩方一望徒弟苏甘哈,撇嘴道:“你说。”
苏甘哈连忙道:“师父,魏前辈,这些年武林并没有重大事故,也没有什么新的高手出现……”
韩方一瞪眼道:“废话少说,龙虎帮的势力现在多大,要聚集多少人才对付的了他?”
苏甘哈道:“是……龙虎帮的势力已经由原来的郡、豫两地拓展到陕、鲁,前一阵子听说与霍山神拳帮颇有往来,可能最近的目标是山西。”
韩方一愣道:“这不是大半个中原吗?他们的能力哪有这么强?”
苏甘哈皱若眉回答:“有点特殊,他们是以联盟的方式……首先是对等结盟,后来才逐渐的变质为主从……最先开始的是抱犊冈奉天寨,后来还有武烈门……”
“武烈门?”韩方诧异的问:“那不是白道中人吗?怎么可能?”
“早就变了。”邵大山有些幸灾乐祸的道:“什么白道,现在还不是包赌庇娼大发其财?”
魏无常忽然开口:“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快六年了吧。”莫采心恢复了正常,开口道:“这件事有些古怪,我派掌门玄清真人曾传令武当弟子注意,所以一个月前我行经陕西时多问了几句,管了一些闲事,到了河南住在客栈,一晚被人以迷香暗算,醒来就到了地牢。”
“六年!”魏无常冷冷一哼道:“亏他们还等了四年。”
这话说的有意思,魏无常一共被关了十年,这话岂不是指他被关了四年之后,武烈门才纳入龙虎帮的旗下?
韩方饶有兴味的问:“老魏,武烈门和你有啥关系?”
魏无常顿了顿才道:“武烈门……与我颇有渊源……”他似乎不愿细说,跟着转过话风道:“这么说来,还是要去武当一趟不可。”
邵大山本是黑道人物,首先摇摇头道:“我可不去,没的将老命送在武当山上。”
张贵脉一面唉唉叫痛,一面摇着没受伤的手道:“我家中前些日子收了个叫丁四的新帐房,我无意中发现那家伙是龙虎帮的,他正缓缓的将一个个仆役换成他的人,我大怒出手,却不是那人对手……在下被擒时他曾漏过口风,说还会让我家人享福半年,大概半年后时机成熟,一举就要将我张家吞了,现在已经过了一个多月,我可要快快赶回去,让全家逃命,有机会再去武当山拜望莫大侠。”
无钦和尚跟着道:“我也不去武当。”他可不愿置身险地,莫采心对他本就颇有成见,等一下武当派忽然打算主持正义,他毒死再多人也逃不下山。
田冬接着也道:“我什么都不知道……所以不管了,我要回梆州。”
田冬打算先回梆州见过父母,到时候风声应该已经过去,自己再想办法来找小菊。
古玲双目一亮道:“我也要去梆州,正好顺路,我们一起走。”
众人大皱眉头,古玲就算是喜欢田冬也太过大胆了,莫采心更是面色煞白。
苏甘哈忽然道:“田少侠既然功夫高强,又是由龙虎帮中反正而出,应该去武当走一趟。”
韩方大是赞成点头道:“这次你总算说对了,田小子应该来一趟,算是人证。”
田冬大皱眉头,自己事情何其多,哪管这些闲事,连忙摇手道:“我功夫哪里高强了,这次逃出来都是大家出手的,我根本不会与人打架……”
韩方摇头道:“这话就不对了,要不是你一招打死赵天南,我们没有一个人逃的出来,而且你没出手还不是为了这个漂亮的小姑娘?”
田冬听这话大不顺耳,想到自己要回梆州,这位古玲姑娘居然刚好也要去梆州,要是真的一直跟着,孤男寡女的可不大好,既然如此,就缓半个月回梆州,于是点头道:“既然前辈这么说,晚辈就上一趟武当,但是先声明,晚辈只是做个人证,之后就要回家。”
韩方一面点头道好,一面心中暗暗偷笑,到时事情缠上身来,田冬想溜他溜不掉。
没想到古玲微微一笑道:“这样最好,我早就想见识见识武当的风光,田大哥,我们去了武当之后再一起去梆州。”
田冬又吃一惊,这话从何说起?
莫采心自然妒火攻心,但是既然古玲愿意去一趟武当,一路上自然大有机会,莫采心见田冬人品不如自己、文采也不如自己,武功虽然可能不低,不过说不定是两个老头夸大,事实上未必是自己的对手,只是误打误撞的救了古玲才使她倾心,自己花点水磨功夫,还是大有希望。于是点点头带笑道:“如此甚好,那就请魏前辈、韩前辈师徒、鲁先生、田少侠、古姑娘同上武当,在下自然会全力招待。”
至于无钦等人,莫采心对他们本就没有好感,自然是不会坚持邀请。
无钦和尚见莫采心这么说,嘴角微微一笑,转头对邵大山道:“绍兄,既然如此,我们去张家一趟,你看如何?”
邵大山斜视着张贵脉,狞笑两声道:“姓张的,你要我们去吗?”
张贵脉不知如何作答,这两人要是真心相助自然最好,要是心存恶意,自己到时候引狼入室,岂不是大为麻烦?
无钦和尚见张贵脉不敢应允,摇头哼了一声道:“既然如此,当和尚没说。”
张贵脉连忙道:“不……在下不是这个意思,两位愿意伸出援手,张某无限感激……”
邵大山不耐烦的道:“我们帮你一把之后,你还是要举家逃命,不然龙虎帮高手齐出,我们可应付不了,好啦,爽爽快快的,若要我们去,事成之后一人五十两黄金,不会多拿你的。”
张贵脉心想,若是这两人不去,自己除了带不出金银,还要冒被发现的风险,若能先除去丁四再逃,那就能带走自己的财产,这两人共一百两黄金虽然不少,不过算起来这个买卖还是做得,就怕离开之后他俩人翻脸,那可是血本无归……问题是就算不答应,他们要是悄悄跟来,岂不是一样完蛋?
这时魏无常忽然开口道:“张师傅,你打算迁到哪里?”
张贵脉恭敬的回答道:“魏前辈,晚辈在房县有房远亲,预计全家搬迁到那里。”
魏无常点点头道:“你就请这两位帮帮忙,到了房县之后,送封信到武当山来,老夫会下山拜望。”
房县距武当不过一、两日路程,比张家集还要近,魏无常这么一说,等于是替张贵脉作了保证,要是无钦俩人突生歹意,张贵脉一家无法到达房县,魏无常必会主持公道。另一方面魏无常也想到,众人既已逃出,张家必定会更为凶险,但众人又赶着去武当山无法分身,若是无钦两人能去帮忙,自然较为稳妥,不过知人知面不知心,还是要帮张贵脉想想安全的方法。
张贵脉一点即通,自是大喜过望,一躬到地道:“多谢魏大侠,晚辈将亲上武当迎接侠驾。”回过头对无钦俩人道:“若能得两位相助,事后必定敬赠两位各五十两黄金,决不食言。”
邵大山呸的一声道:“谁稀罕你那五十两黄金?要不是看在曾经共患难,老子才懒的走这一趟。”
无钦冷冷一笑,没再说话,张贵脉自然十分尴尬,连连打躬作揖,免的两人忽然反悔。
转眼过了三日,这三天可是极为难捱,还好第二日韩方仗着轻功冒险外出,在数里外找到一地野生甘薯,连忙挖了一大堆奔回,众人饥饿时能生食甘薯,也觉十分美味,总算是熬过三天。
而这三天,娇俏的古玲却总跟着田冬,田冬自己心有所属,加上看出莫采心对古玲十分有好感,总想避而远之,怎奈崖下凹处就只有这么小小一块,田冬避无可避,只好少说话,反正莫采心总会适时的窜出来接话,也不愁没人应对古玲。
第三日深夜,众人望西南直奔,只要越过一个山谷之后,便是一连串的下坡,只不过这里又暗又没路,众人翻山越岭,自然吃了不少苦头。
行进的过程中,莫采心与张贵脉两位较熟地势,是以在前方引路,韩方师徒两人则在旁策应,魏无常一人断后,其他人在中间急行,古玲自然总是跟在田冬身旁,不过邵大山、张贵脉、古玲毕竟还没完全复原,奔走的速度难免慢上一些。
过了两个时辰,众人越走越是龈难,速度也越来越慢,众人只好在一处坡度较平稳的地方略作休息,除了魏无常之外,就此韩方师徒轻身功夫最好,所以他两位不辞辛劳,分头到前后方去侦查。
田冬望着飞跃出去的两人,心中十分羡慕,他们师徒俩人一般瘦瘦小小,看来韩方择徒的标准中,体型也是重要的因素。田冬想到自己八岁离家,一晃十年,弄到现在连个师父也没有,再想到怀中的玉球,心想有天一定要把玉球好好藏起来,总是放在身上,难免有天被发现,转念又想到小菊,心袖渐渐的恍惚起来。
田冬与小菊两人在内宅中三年的相处,建立了姊弟般的感情,之后数年,小菊得空就会来探望田冬,又会不断的提醒田冬不要学坏,算起来半母半姐,也难怪田冬会生出深厚的感情,田冬的感情本来也一直深藏心底,只是当时俩人计划田冬的逃亡,在生离死别之间,田冬终于将情感爆发,说出要一辈子照顾小菊的话来。
田冬回忆着那时缠绵的拥抱,心里又温馨又害羞,脸上的表情自然是古古怪怪,古玲在一旁看了奇怪,轻声的叫:“田大哥,田大哥。”
田冬回过袖来,望着古玲道:“怎……怎么了?”脸上却不禁红了起来。
“你……在想什么?”古玲微笑问。
田冬搔搔脑袋,心想正好说明白,于是稍微思忖一下措词,开口道:“我有个对我很好的姊姊,这次要不是她,我们不能捉住龙虎帮内部空虚的时机,除了魏老、韩老之外,我们大概都逃不出来。”
古玲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她美目凝望着田冬,幽幽的道:“她……人很好喔……?”
“要不是她,我现在一定不会是这个样子。”田冬怀想往事,迷蒙的道:“当年我刚去地牢,才十一岁,送饭时连食盘都要份两次拿,眼看永远永远不能离开,心里十分绝望,没想到小菊姐……她那时大概十七岁吧……她过不到一个月,居然到地牢里来探我,我在她怀中哭了好久……这七年,要不是她,我一定支持不下去了。”
古玲算了一算,低下头道:“那这位小菊姊姊,现在岂不是已经二十四了,难道还没成婚?”
那时除了武林中人外,女子十五、六岁使出阁的所在多有,二十来岁若尚未成婚,可算是怪事。
田冬心里一痛,皱眉叹道:“她被许配给一位姓杜的舵主。”
古玲颇为讶异,疑惑的望着田冬,目光中明明白白的显示着疑惑,对田冬将情感灌注在一位有夫之妇身上大感不解。
田冬望着古玲,明白她的意思,摇摇头唤口气道:“那位杜舵主是‘探马堂’下‘庚金舵’的舵主,负责各地讯息传递刺探,一年中……将近有十个月不在,回到总坛又是终日大醉如泥,对小菊姐也不大好……我希望能带她回梆州,照顾她……”
古玲眉宇微颦,有些困顿的道:“这……她已有夫婿,要是跟你走……这……”
古玲觉得这岂不是所谓的“通奸”?但又不好说出口。
“何碍有之?”莫采心在一旁听的清清楚楚,大喜过望,田冬果然知趣,这下古玲该不会一味的倾心于他,立即前来声援道:“田少侠将她救出,正是让她逃出龙虎帮的魔掌,能与田少侠结成良配,更是喜上加喜,而且那位姑娘既然对我们这次逃出有恩,莫某愿全力帮助田少侠。”
田冬颇为意外,莫采心对自己一直没有好脸色,现在怎么如此够朋友?转念一想,田冬也明白其中关键,虽然不太欣赏他的态度,还是起身向莫采心施礼道:“如此多谢莫兄。”
“胡说!”一旁的魏无常忽然一叱,望着田冬与莫采心两人道:“帮助她逃出是一回事,据之为妻又是一回事,要真是如此,岂不变成掳人ℚi女自逞兽欲?老夫决不能放过这种人。”
魏无常一顿,望着呆若木鸡的田冬道:“田少侠,这次出困全赖少侠援手,大恩不敢言谢,但有所嘱,魏某无不从命,但若田少侠想作出令万人唾骂的事情,魏某必定全力阻止,死而后矣。”
田冬刚刚说的话声音极低,本是说给古玲听,所以除了早就偷偷靠近的莫采心,以及功力高强的魏无常之外,其他人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见到魏无常忽然疾言厉色的数落起田冬,连“掳人ℚi女自逞兽欲”都骂出来,众人无不侧目。
鲁先生首先疑惑的道:“魏老何故发怒……田少侠侠骨仁心,怎可能做出那种事情?”
魏无常不作理会,转头对莫采心道:“莫少侠系出名门,更应该明白正邪之别,你与田少侠年纪较为接近,正该从旁劝戒,怎可怂恿?”
莫采心自然大为尴尬,只好讪讪一笑道:“魏前辈教训的是,晚辈受教。”连忙闪到一旁,免的再遭殃。
魏无常接着对田冬道:“田少侠功力深厚,日后必在武林中大放异彩,所以立身处事更须慎重,天下何处无芳草,以少侠的人才武功,欲寻得良配并不为难,便如这位古姑娘,老夫观其眸正神清,品貌无双,必为大家闺秀,若田少侠有意,老夫愿毛遂自荐,替少侠上门提亲……却不知古姑娘仙乡何处?”
魏无常见古玲对田冬的情感昭然若揭,加上以他数十年的经验看来,古玲八成出自正派的武林世家,现在田冬正处于正邪分野,若是一个不小心,说不定从此坠入邪道,于是拿出了这一招。要知道以魏无常的武林威望,只要是正道中的武林人物,很难不卖他一个面子,有他出面,这场亲事可说是十拿九稳。
古玲没想到魏无常话风转到自己,她再大方也不禁羞红脸庞、浑身燥热,瞟了田冬一眼,见田冬傻在当场,不知如何是好,古玲猛然一跺纤足,扭身奔到林中。
魏无常见状,难得的露出一丝微笑道:“老夫是太心急了……莫少侠,请稍待一下,老夫有事请教!”
原来莫采心见古玲奔开,正想偷偷摸过去,怎如被魏无常发现,马上随便找个藉口叫他回来,魏无常跟着转头对田冬道:“田少侠,这里还是龙虎帮势力范围,古姑娘一人出外十分危险,还请少侠跟去照抚一下。”
田冬无可奈何,只好尴尬的点点头,跟着古玲的方向奔入林中,莫采心自然是恨的牙痒痒的,可是魏无常功高位尊,说的话他也不敢不听,只好认命的走到魏无常身旁,恭敬的道:“不知前辈何事动问?”
魏无常望了他一眼,又恢复成面无表情,冷冷的道:“老夫被关十年,诸事不明,还请少侠一述当今武林大势。”
莫采心只好认命,乖乖的将武林大势,从头说起。
而田冬奔入林中,却见古玲一个人站在那儿,目光眺望着林间深处,稀稀疏疏的月光由枝叶间穿下,错落的披在她的肩发上,明暗之间,窈窕的身段更是明显。
田冬摇摇头,心想这个一个美貌的女子,怎么会忽然倾心自己,实在是说不大通,于是靠过去柔声道:“古姑娘……”
古玲回头望着田冬,目光中微带俏皮的道:“刚刚让你为难了……”
古玲是哭是怒田冬都不意外,但怎么也没想到她会冒出这句话来,一征之下连忙摇头道:“不……哪里……哪里……”一下子有些胡言乱语。
古玲一笑,走到田冬身前,轻哼一声望着田冬的目光道:“小菊姊姊一定很漂亮啰?”
田冬退了一步,回头一想,有些迟疑的道:“应该还好吧……不过我从没想过她漂不漂亮,只觉得能和她在一起就比较安心,而且她对我这么好,除非她有幸福的归宿,要不然我当然会不放心。”
古玲微微一笑,转了个身道:“我和她,谁比较美?”
田冬看古玲婀娜娇美的模样,忍不住失笑道:“当然你美……我还没见过比你美的。”
田冬说的可是老实话,小菊只算是中上之姿,与面前国色天香的少女比起来,自然差了些。
古玲一羞,低头道:“我还以为我丑的没人要了……”
“不…不……”田冬连忙道:“这个……你一定好多人喜欢。”
“你呢?”古玲一瞟田冬,半开玩笑的问。
田冬要说完全不动心是骗人的,但是田冬一来心中占满了小菊,二来莫采心对古玲大有兴趣,田冬可不想和人争风吃醋,只好顿了顿道:“其实莫少侠好像十分喜欢你……”
古玲一皱眉,嘟着嘴道:“你管别人作什么?我在问你。”
田冬只能点点头,颇为艰难的道:“我自然也很喜欢你……可是……”
“我明白。”古玲忽然温柔的打断了田冬的话,转过身望着天上的明月缓缓道:“心中有了一个人,那就很难忘记……其实我也是。”
田冬一楞,你也是?那刚刚都是耍我的?
古玲回过头来,见到田冬愣在那里,忍不住噗嗤一笑道:“怎么了?”
田冬搔搔脑袋,颇为不是滋味的道:“这……既然你心里有人,干么干么……”
古玲凝望着田冬,沉默了好片刻,忽然一笑道:“我们该回去了,不然人家要来找我们了。”
田冬只好楞愣的点头,此女一言一行,殊不可解,只好不管,俩人并肩回到众人歇息处,这时韩方师徒也刚回来,一见田冬与古玲俩人双双由林中返回,韩方为老不尊的嘘了一声道:“好小子,逃命的当口还有心情谈情说爱?”
田冬与古玲俩人同时脸红,各向侧跨了一步,分的较远了些,更别提莫采心的脸色有多糟。
韩方说过便算,也没再理会俩人,接着对众人道:“刚刚我们查看过了,不远处就是那个山崖,翻过去就是一片缓降坡,应该就会有个小村落,沿着那里的山路下山,可以到达枣阳,一路往西,就能到武当了。”
莫采心点点头道:“到了枣阳,我们就该分成两路了,张师傅应该往南走,才能到张家集。”
张贵脉点头赞叹道:“莫少侠不愧武林俊彦,天下地势瞭如指掌。”
莫采心微微拱手道:“张师傅谬赞。”
无钦和尚却冷冷一哼道:“在武当学艺,要是连湖广地势都弄不清楚,岂不是贻笑大方?”
张贵脉本来也只是顺口赞个两句,没想到无钦这么不留情面,一下子不知如何接口。
莫采心面色微变,但事实也是如此,何况这些日子眼看着无钦沿路采摘草叶,捕捉蛇虫,弄不定身上已经有了不少毒物,只好忍下,但难免还是有些不大服气的道:“无钦大师一定曾游遍天下了。”
“客气。”无钦冷笑一声道:“和尚没有那么好命,流窜天下是真的。”
他被人追杀数年,倒是去了不少地方。
张贵脉见俩人不合,连忙打圆场道:“我们是不是该走了。”
韩方首先往前一跃道:“没错,走吧。”领着众人翻山急奔。
又过了两个时辰,天色渐亮,众人由侧面开始上崖的时候,前方的韩方忽然传回警讯,众人连忙隐下身形,聚集起来,韩方偷偷摸摸的闪回,对众人道:“难怪这一段路风平浪静,他们算准了我们要翻过这个山头,上面守着一大群人。”
魏无常一皱眉道:“有高手吗?”
韩方摇摇头道:“是没见到什么人物,不遇那里少说也有百多个龙虎帮的喽啰,每个人手里拿着弓箭,一上山就变成活靶,这段路又蛮险峻的,非得慢慢爬不可……”
莫采心连忙道:“不然我们就沿着山脉往西走,再顺唐河水路到襄阳,也慢不了几天,那里比较没有这种关卡,他们……”
魏无常摇头道:“他们的重兵也一定就是守在哪里,何况再多拖个几天,黄木森就会带着高手赶回来,这人功夫高强,我也不是他的对手,莫少侠,我们必须先赶到大城市,送急讯到武当山,请玄清真人派人下山赴援,不然我们不容易上武当。”
众人才知道情况严重,莫采心连忙道:“到了襄阳,那里有我们武当门人开设的‘风云镖局’襄阳分局,就能送讯了。”
韩方点头道:“所以我们要是突破这里,消息送过去,他们也会从唐河往南赶,算起来也会比我们早一步赶到襄阳,我们要入襄阳,恐怕并不容易。”
“至少比唐河容易多了。”魏无常道:“所以无论如何,我们还是必须从这里突破,要不然,就算在唐河那里比黄木森先冲过,在他们沿路追杀之下,我们进襄阳之前,一定会被黄木森赶到,那时风险就更大了。”
“可是……”莫采心虽然说到一半便停了下来,但众人都知道他的意思,既然龙虎帮在那里有百人以上,众人如何穿过箭雨?
魏无常站起身来道:“还是到前面看看再说。”
众人小心地往前推进,到了林缘停下,再过去是一片平坦而林木稀疏的心谷地,再过两里就是上升斜坡,而那段十余丈高,近一里长的上升斜坡,原有的树木都已经被清除一空,整片虽不算是平平坦坦,但也没有什么足资掩蔽的地方,而上方顶端却有一排高约两丈余,木栅般的建筑,看来极为粗陋,不知是不是这两天赶建的,上面高高低低约有百余个凹□,看来便是箭手站立的地方,栅后还有个约三丈高的哨站,上面站着三四个龙虎帮的喽啰,正四面瞭望着。
左侧有一道上山的道路,蜿蜒通往栅中,看来这是这处山谷的便道,龙虎帮本来就有守卫,只是现在再度加强了看管。
莫采心望了望,疑惑的道:“韩前辈,您如何得知里面有百人以上?这里虽足以容纳数百人,但说不定其实不过数人,我们用树枝编个小盾,冲也冲过去了。”
韩方点点头道:“你说的本来没错,不过问题是刚刚我看到他们送了两大车的食粮上去,那些足供百人数日之食,我估计上面至少有百余人,还是保守的估计……又知道另一面不远就有村落,说不定也有食物从那一方送来。”
邵大山忍不住怒火的道:“好贼子,居然连树木都砍光了,我们根本没办法上去嘛。”
从这里冲上去,相距有三里远,众人冲到一半,上方的贼人必定已经布置妥当,最后毫无遮掩的一里地,就等着挨箭了。
韩方道:“我让大家来看看,商议商议,若是不是由右侧的山崖翻过去,虽然困难,不过也许还有机会。”
张贵脉愁眉苦脸的道:“那里都是数十丈高的山崖,没路下山,一路过去,到有路的时候就接近唐河了。”
张贵脉世居鄂境,对这里的地势其实比莫采心还清楚。
韩方皱眉道:“那……左边呢?”
“左边就绕回他们总坛了。”张贵脉一副大祸临头的模样道:“我们就是从那一面绕来的,除非翻山而过……不过那些乡人去过的古林中,各种稀奇古怪的凶猛野兽无数,还不如……死在这里。”
“什么话!”邵大山发怒道:“我才不愿与你一起死在这儿,谁敢跟老子一起翻山?”
他虽然生气,不过声音仍然不敢太大声,毕竟山林寂寂,要是傅了出去,反而让敌人事先戒备。
魏无常缓缓的道:“真的没办法,也只有翻山,不过总要试试想个办法出来,硬碰自然是行不通的……就算不提弓箭,我们十个人对付普通的百余名帮众还好,要是人数再多一些,或是其中有两三位高手,恐怕就没几个人过的去……”
实际说来,除了田冬的功夫有些莫名其妙,还不知算高算低之外,其他九人中大概只有韩方与魏无常能冲过。
片刻后众人退回数丈后的林间,分头苦苦思索,但是始终想不出办法,眼看时间一分一过去,要不是每个人身上都带了些甘薯,肚子的问题首先就无法解决,不过这些天吃的都是这东西,众人吃的也颇烦腻,自然更是烦躁。
这时田冬旁的古玲忽然道:“田大哥,要是晚上从山崖暗影处接近,会不会被发觉?”
田冬想了想回答:“那儿好像有火烧的痕迹,可能晚上会点火把,大概不行。”
田冬现在知道古玲其实心中另有他人,也比较没有顾忌。
“喔……”古玲道:“要是火把灭了怎么办?”
“嗯?”田冬一楞,摇摇头道:“大概会派人下来重点吧……”
“对了!”一旁的魏无常忽道:“只有试试这个办法了。”
众人一惊,连忙凝集过来,连声发问,魏无常对着众人道:“刚刚田少侠与古姑娘提到他们晚上会点火把的事情。”
韩方点点头接道:“对呀……所以晚上也没法混上去。”
魏无常按着道:“但若是将火把弄熄了,他们岂不是非得下来不可?”
“那又如何?”盘方道:“他们派人下来点着,还不是一样没办法上去?”
“不然。”魏无常道:“现今这种状况,火把之间都有一段距离,一枝熄灭附近必然一片漆黑,我们趁隙接近,他们来几个捉几个,换上衣服混上去……看守住几个出入口,他们弓箭无用武之地,岂非有机可趁?”
众人面面相觑,这个计划听来似乎可行,但其间风险甚大,要是被发现,大家就只有翻山一途,韩方首先一击掌道:“没错!”但又皱眉道:“可是有个问题……”
魏无常点头道:“对。你我二人特征明显,都不适合,只有鲁先生、莫少侠、无钦和尚、田少侠四人比较不易被发现……不过到底会来几人也不一定,只有姑且一试,到时候随机应变了。”
第三章
众人再商议了一番,到了夜晚,一个个摸黑往林缘接近,果然这时那面坡地点起了一支支的火把,毕竟再过来的疏林范围太广,夜间便无法照顾到了,所以众人又能多往前推进了两里。
到了疏林边缘,众人见到前方山崖暗影处果然数丈便有一支火把,沿着山壁根的道路往上蜿蜒,在凛例的夜风下不断摇动,众人接近到一个距离便不敢再近,于是纷纷停了下来。
魏无常举起一团泥沙,目光远远盯着瞭望台上的龙虎帮众,待他们一个不注意,猛然一扔,泥沙随着一股力道四散而飞,噗的一声将最接近众人的火把打熄。
众人见状,又向前移出数步,等候着上面派人下来,过了片刻,果然有二十余人背着弓箭、提着大刀,提着火把向下走。
魏无常一见叹道:“没想到他们居然派这么多人下来……”
众人对付这些人自然是绰绰有余,但是难免会被上面的守卫发现,何况他们手中提着亮晃晃的火把,更是难以遮掩。
韩方也叹了一口气道:“怎办?回去吗?”
众人虽然失望,但也无可奈何,邵大山望着缓缓而下的二十余人,咬牙道:“既然非翻山不可,我们宰了这几个家伙出出气。”
魏无常心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正想摇头的时候,田冬忽然想到一事,有些迟疑的道:“这个木栅是用木头做的,我们能不能放把火烧掉?”
莫采心没好气的道:“哪有办法?还没接近就先变成刺蚂了。”
田冬一顿,有些迟疑的接口道:“那些人手中不是有弓箭吗?我们要是抢下弓箭,不就能射火箭上去……”
众人恍然大悟,原来还有这招,韩方大喜过望,点头道:“没错,小心别弄坏了弓箭,准备动手。”
众人立即磨拳擦掌,准备下手。
过了片刻,那些人络绎下山,缓缓走到熄灭的火把处,其中举着火把的两人过去重点,其他人分守四面,防备有人来袭。
这时,点火把的两人同时惊咦一声道:“不是被风吹熄的。”
外围众人忍不住回头一望,魏无常一发号令,众人蜂拥而上,他们中连最差的古玲与张贵脉都远胜这些人,还不是乒乒乓乓的转眼就将这二十余人料理,尤其是魏无常出手最是迅捷狠辣,至少打倒了五、六个。
这些人连声惨呼,自然惊动了警哨,号角声立即传出,众人连忙取弓收箭,魏无常一面道:“剥了他们的衣服引火。”
除了古玲脸一红退开两步之外,众人自然嘻嘻哈哈的动手。
同时上方木栅顶端地出现了数十名弯弓搭箭的龙虎帮众,其中一人大声道:“此路不通,你们还不返回总坛投降。”
声音远远传了下来,功夫好像还不坏。
在火光掩映之下,众人发现是老朋友——森罗堂堂主薛遁峦,韩方嘻嘻一笑道:“姓薛的,你们放了我们过去,留一份交情日后好见面。”
薛遁峦大声道:“放屁!你们只要敢接近,我们决不留情……帮主就快赶到了,你们若是投降,日后少受苦楚。”
“放屁吗?好臭好臭,要是来的及赶到,你也不用在这里叫了。”韩方与他有一搭没一搭的抬杠,一面猛剥这二十来人的衣服。
薛遁峦不明白众人的计划,远远看见受伤的帮众在冷风中颤抖,忍不住怒骂道:“魏无常、韩方,你两人也是武林前辈,为什么要凌虐我的手下?”
韩方呵呵一笑道:“冷吗?等一下就熬了,而且好热好热……呵呵……”
薛遁峦不得要领,一眼撇见闪闪躲躲的田冬,立即大声怒骂道:“黄冬!你这吃里扒外的狗东西,等捉到你之后,要让你遍尝十八种酷刑。”
田冬吓了一跳,薛遁峦一向是他顶头上司赵天南的顶头上司,七年来积威已久,田冬自然不敢回话。
还好这时众人准备完成,魏无常招呼一声道:“田少侠与老夫左右应付箭矢,其他一半的人发箭,另一半点火。”
众人一应,同时向前冲,只有田冬一面迈步一面大皱眉头,叫自己去应付箭矢,有没有搞错?
奔到一半,无钦忽然递来一把刀道:“用刀挡。”
田冬接过手中,眼见现下没空争辩,只好认命。
终于到了对方的射程内,上面的薛遁峦一声令下,百余枝箭矢同时飙下,众人一顿,魏无常道:“小心了。”一面双掌挥动,将接近的箭矢隔开。
田冬拿着刀不知该如何格挡,眼看数十枝箭向自己射来,田冬大吃一惊,将刀扔下,两掌同时全力前推,两道狂飙般的掌力讶然涌出,掌风呼啸之间,箭矢四面迸散。
魏无常一愕,连忙叫:“田少侠,看准了再打,省点力。”
要是总这样全力出手,田冬支持不了多久就会耗尽内力。
田冬没空答话,转眼又是一批箭矢射来,要不是众人站在射程边缘,箭矢威力已经大大降低,田冬还真是无法应付。不过现在心神较定,又是一掌轰出去,因为箭矢多半是由上而下,这次田冬改成威力强大的“璞玉掌”,两掌虚空土托,一招“旭日东升”斜向上发出,虽省了三成力,但效果却大同小异,田冬算是第一次确切了解,依着特殊方式发招与胡乱出手的不同。
两排箭雨过去,躲在两人身后的众人也将燃起的一团团衣物绑在箭上,向木栅射去,现在两方距离约三百余步,又是由下而上,不是很容易射上去,而且衣物上又没有浸油,不易持久燃烧,后方众人射了几次箭都未能顺利的引燃木栅,还有许多的着火的箭矢飞到一半就熄灭,众人正暗暗心惊,薛遁峦哈哈大笑道:“别傻了,桐柏山多雨,这些木头湿的紧,没有用的。”
韩方连忙叫:“老魏,要不要撤退?”
魏无常没空回头,喊道:“你们先退,我们再走。”
身后的无钦和尚忽然道:“魏前辈,能不能再前进十步?我有办法。”
魏无常这时没空间无钦的办法是什么,对田冬道:“田少侠……还能支持吗?”
田冬现在还勉强能应付,再前进十步会是什么状况就难说了,可是田冬这时怎么说的出个“不”字,只好点点头道:“还……还好,我试……试……”
现在已经不是一排排箭雨射来,而是连续不断的钻射,这下子对魏无常来说比较轻松,但是田冬却是更为手忙脚乱,找不太到回气的时间,所以连说话都不大顺。
韩方在后面看了发急,忍不住叫道:“小子,你没有学过一点巧打功夫啊?总是一掌一掌硬干,还是乾脆我来好了。”
韩方虽然内力不及田冬,不过自忖不会应付的这么难看,只是可能支持不了太久。
魏无常连忙道:“不,若真能上去,还要仰仗韩兄动手除敌。”
韩方动作迅疾,招式灵动,对付一大群人最好用。
而田冬听到韩力的话却是一楞,其实无须极大的内力冲出,只要将内力凝聚在手上,再小心的挡开箭矢就打了。
想通了这一点,田冬立即快手快脚的运用起“崇义十六打”,手脚也立即变快了起来,虽然看起来比刚刚还惊险,不过实际上却省了许多力。
韩方看了高声叫:“好!孺子可教。”
魏无常眼角余光见到,立即叫道:“无钦,准备好了吗?”
两人身后的无钦回答:“再一下就好。”
魏无常只好闭嘴,转心应付箭矢。
而田冬应付的却十分紧张,虽然内力足够,但是箭矢来的迅速,田冬的“崇义十六打”除了小时候在崇义门与如儿练习之外,几乎完全没有临敌经验,所以现在初次使用,有些慌乱,撑了一会,忽然章法微乱,几枝箭穿过了田冬双掌,往他胸前射来。
田冬一惊,只好内息鼓送到要挨箭的地方,准备硬挺一下,只听噗的一声,箭矢击中田冬,田冬只是微微疼痛一下,居然是毫发无伤,田冬还来不及高兴,身后却忽然传来古玲的一声尖叫,田冬一慌,又挨了两箭,这才想起自己身上有件刀枪不入的背心,却不知古玲何事惊呼?
古玲一叫,所有人都吓了一跳,韩方、莫采心连忙转头望过去,却见古玲好端端的站在阵尾,正与大家一般,以抢来的长刀隔开一些前方没照顾到的箭矢,莫采心疑惑的问:“古姑娘……?”
古玲却惊讶的望着田冬道:“田大哥……他不是中箭了吗?”
原来现在大家各忙各的,只有古玲还是一直注意着田冬,她明明见到田冬中箭,可是看田冬却依然好端端的站着,不禁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韩方一面又射了一箭,一面摇头苦笑道:“女娃子,你是关心则乱,看错了吧?”
只有田冬知道古玲末曾看错,对于古玲一直注意着自已也有些意外,这女孩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想到这里田冬心里一乱,又挨了几箭,这一下连韩方也看到了,见田冬居然刀枪不入,讶然之余,心想八成田冬内力奇高才会如此。
事实上,在箭矢力道渐失的状况之下,以田冬与魏无常的功力来说,确实能支持一阵子,但难免会有些皮肉之伤,要完全没受伤是不大可能。
韩方正想该不该替下田冬,不过见田冬却是出手越来越顺,一套简单的拳法施出,终于慢慢的能将身前封挡的滴水不漏,韩方忍不住喝采起来:“小田冬,要得!”
就在这时,一直蹲着不知在弄什么的无钦,终于站起身来道:“好了,魏前辈,田少侠,可以前进了。”
魏无常与田冬闻声,两人同时缓缓的往前走,两人拳掌所及之处,箭矢四面激飞,不过越是前进,两人越难应付,毕竟无穷无尽的箭矢并非血肉之躯所能长久防御,而且越是前进箭矢劲力越强,两人勉力支持着,一面满腹疑问的心想,无钦和尚到底想做什么,前进十步又会有什么改变?
这时无钦举起一支他弄了半天的箭矢,上面包了一大团布包,韩力疑惑的问:“和尚!不点火吗?”
无钦摇摇头,拉满了弓,往木栅上方斜斜射去,只见这一箭高高飞起,目标不是木栅,更不是任何人,大是莫名其妙,有些龙虎帮众望着这奇怪的一箭,不禁讪笑起来,站在上方的薛遁峦更是摇头大笑:“连人都没点,你们气数已尽。”
他还没笑完,箭已往下落去,想来大约是落在木栅后,无钦和尚嘘了一口气,低声道:“我们先退数步吧。”
田冬巴不得有这一句话,而魏无常也想问问到底是怎么回事,于是两人应声后退,众人自然跟着移动,退出了二十步外,能射来的箭矢就不多了,韩方首先诧异的问:“到底是怎么了?”
无钦还没回答,木栅那边忽然传来数声惨叫,众人回头一望,原来是数名龙虎帮众摔落栅下,当场摔死,而栅后仍不断的传来奇异的呼叫声,似乎是痛苦混合着紧张,众人面面相觑,莫采七首先想通,瞪大双眼叫:“你……你用毒?”他一直放心不下无钦的毒术,自然第一个想起。
无钦傲然一笑,悠悠道:“不然在下岂非愧称‘毒僧’?只可惜我搜罗了数日的东西,一次就用光了。”
这时已经无人往这里放箭,邵大山首先高兴的鼓掌道“好样的,‘毒僧’果然名不
韩方咋舌道:“什么毒……这么厉害?”
魏无常也微微皱眉道:“这样……我们如何过去?”
无钦点头道:“这些多是草木之毒,放把火一烧就好了。”一面缓缓的拿着火把向前走去。
邵大山跟着往前,一面道:“我帮你。”
无钦回过身来摇摇手道:“绍兄不可,只有我能过去。”
邵大山想起毒物的厉害,吃了一惊,连忙止步。
众人只见无钦一面走,一面搜集火把、箭枝,推放在木栅下,随即熊熊的烧了起来,过了片刻,火势逐渐的引发,向四面蔓延开来,无钦才缓缓的退了回来。
火光逐渐越冒越高,必必剥剥的木材烧烈声不断的响起,过了片刻,忽然飘过来一股香味,邵大山一闻,吞了吞口水,道:“怎么会有香味的……?”又嗅了嗅道:“好像是烤肉……”
莫采心则大是惊惧,莫非无钦心存不轨,又施放了什么毒物,连忙闭起呼吸。
古玲这时正在检查田冬身上的箭孔,见到居然只穿透了外衣,不由得大是意外,刚想发问时也闻到香味,正露出疑惑的表情想着是什么香味,却见到田冬面露不忍之色,她也是冰雪聪明,转念就想到香味的由来,一声惊呼,扑到田冬的怀中,迟疑的道:“不会……不会是……”
一向嘻笑的韩方面容转为严肃,轻叹了一口气摇头道:“不愧是毒僧……却不知他们被烧的时候,是清醒的,还是已经死亡?”
原来这些烤肉的香味,却是熊熊大火烧到龙虎帮众的味道。
无钦面色不变的道:“因为份量不足,并没能让他们立即死亡,不过应该已经陷入了昏迷。”
莫采心这才知道缘由,不禁有些讪讪的开始呼吸,转头望见古玲居然扑在田冬怀中,又不禁大大吃起醋来,只是经过刚刚那一战,莫采心对田冬的武功造诸有了重新估计,于是故意对田冬道:“田少侠,刚刚您似乎施出了两种不同的拳法,不知在下可有幸一闻名目?”
田冬刚刚一个不小心被古玲扑入怀中,退开也不是,就此搂下去更不是,正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的时候,见莫采心这么一问,连忙扶起古玲,转身面对莫采心道:“莫少侠见笑了,在下功夫难登大雅之堂,不值一提。”
“璞玉拳”的名称是绝对不能说的,“崇义十六打”虽然不是什么高深武功,不过自己现在连崇义门的记名弟子都算不上,怎么好意思说出来,等一下旁人追问起自己与崇义门的关系,那又是说来话长,不如不说。
莫采心颇为意外,他原先也只是想让田冬与古玲分开,没想到田冬居然会回避这个问题,他忍不住好奇心的追问:“田兄太谦了,田兄能独挡箭矢,想必是高人弟子,却不知怎会沦落成龙虎帮中的一个厮仆?”
古玲被田冬硬梆梆的扶直身躯,心里正大不愉快,见莫采心问个不休,忍不住翘起小嘴道:“你管这么多?又不是每个人都像你一样有个伟大的师门……”
话一出口,古玲发觉自己说错,连忙回头对田冬道:“对不起,我没看轻你的意思。”
田冬脸色有些尴尬,自己的师门确实不知该如何说起,于是乾笑了两声道:“我确实没什么光彩的师门……”
古玲满脸委屈的低下头,又偷眼揪着田冬道:“你生气了?你气我说错话了?”
田冬看了不禁好笑,拍拍她的肩道:“没有,你放心。”
在田冬心中,古玲像个可爱的小妹妹,他实在也气不起来。
田冬拍这一下本是无意,但场中除了田冬自己之外,所有人都会错意,以为田冬终于对这个少女动了情,不然男女授受不亲,怎可随意动手动脚。
古玲望望田冬放在自己肩上的大手一眼,随即低下头来,脸上泛出少女的羞红。
田冬大是莫名其妙,刚刚抱着自己又不脸红,现在自己碰她一下却又这个模样?连忙将手缩回,较咳一声道:“我确实没有师门。古姑娘,你呢?”
古玲见田冬温柔不了多久,又冷冰冰的问自己,忍不住生气的瞪了田冬一眼,正想着该不该说的时候,魏无常点头道:“古姑娘正该说明,不然老夫不知该如何帮田少侠提亲。”
这话一说,古玲可是大大误解,认为原来田冬是为这件事而问,她毕竟脸嫩,瞟了一眼田冬,羞笑道:“才没这么简单告诉他……”一面往后面林间奔去。
无钦和尚微微牵动一下嘴角,露出一丝笑意的道:“这场火至少要烧一、两个时辰,田少侠可与古姑娘到林中聊聊。”
田冬吃了个哑巴亏,解释也不是,不解释也不是,古玲一个人奔到林中摆明了要让自己跟去,去又不对,不去更不对,田冬无可奈何,将手一摊,跟着往林中走去。
到了疏林中,田冬望见古玲正望着自己,田冬既然见到她,也算是尽到保护的任务,于是随意找了块大石坐下,望着古玲不说话。
古玲没想到田冬会是这种反应,心里一想,知道八成是会错意了,于是嘟着小嘴走到田冬身前,赌气似的另找一块大石坐下,别过头不望田冬,田冬正想清静,于是想着自己的心事,也不发一言。
过了片刻,古玲毕竟是少女心性,回过头来偷瞄了田冬两眼,田冬居然自顾自的发呆,这还得了?正想发作,心念一转,面色又柔和起来,望着发着呆的田冬,脸上露出令人心动的微笑。
田冬先想了想这几天紧张万分的日子,想到只要去一趟武当,武当自然会去找龙虎帮的麻烦,那时龙虎帮自顾不暇,自己当能安全的回到梆州,等见过了父母之后,一定还要想办法赶来找小菊,就是不知道她愿不愿意随自己南返,可是这个古玲又要随着自己往梆州走,她也真是个奇怪的女孩,生的这么漂亮,怎会一副缠上自己的模样,要是真的带她回去见家人,爹娘和三位哥哥不乐歪了才怪。
田冬想到这里,不禁自觉荒唐,忽然警醒到,古玲在自己心中似乎也占了一席之地,这又是怎么回事?
田冬由沉思中回过神来,忽然望见一对明眸正望着自己,田冬有些不好意思的道:“怎么了?”
“没有。”古玲摇摇头微笑道:“你在想什么?”
田冬面一红,刚刚想的自然不能说,于是乱以他语道:“没什么……你不是上次跟我说心里也有个人,聊聊他嘛。”
古玲一楞,面色微微一红道:“提这件事干么?”
田冬奇异的问:“难道你终于忘了他?”
古玲面显焦急,跺了跺脚道:“当然没有……你呀,你不懂啦。”
田冬被骂的一头雾水,迟疑的道:“我想你说不定想说一说,既然……那就算了……”
古玲沉默下来,过了片刻才有些无奈的道:“我知道,你这样问我,只是想告诉我……你一直还念着那位小菊姊姊,对不对?”
田冬其实也不是这个意思,但古玲说的话也没错,田冬不知该说什么,只能慢慢的道:“我……我实在弄不懂你。”
古玲先是一楞,随即颇觉有趣的扑嗤一笑道:“好吧,不聊这些,嗯……你为什么会到龙虎帮去?”
田冬摇摇头道:“算我倒楣,当年被人捉走,被送到这里……不过也算运气好,没被送到山东。”
“奉天寨。对不对?”古玲美目一亮。
“你也知道?”田冬颇感讶异:“他们这么有名啊?”
“一群坏人啰……”古玲一笑道:“然后呢?”
“然后就被关到现在啦……”
田冬其实也颇想和人聊聊,于是缓缓将过去十年的日子慢慢说出来,至于玉球与紫金蚕丝等物事关重大,田冬略过不提,可是这十年来田冬的日子乏善可陈,有空的时候特多,几乎都以练功排遣,回忆最多的还是与小菊的住事,所以谈来谈去,还是与小菊的点点滴滴。
还好古玲却也不曾露出不快,反而饶有兴致,古玲是个极佳的听众,一直静静的倾听,在关键的时候才适当的发问,当田冬不愿意多谈的时候也不会追问,田冬月夜之下对着佳人细诉往事,一面说,一面有一种如真似幻的感觉,这些年来田冬一直没有说过这么多话,彷彿要在这一晚将它一次说完。
两人谈谈说说,一晃眼就过去了一个多时辰,魏无常缓步踱入林中,见两人娓娓而谈,不禁十分欣慰。田冬助他出困,魏无常心里实在十分感激,但魏无常个性嫉恶如仇,听到田冬要掳人ℚi子自娶,不禁十分紧张,眼见古玲对他似有情意,更是希望两人能发展下去,以避免田冬误入歧途。
现在见到两人相谈甚欢,魏无常颇不愿打扰两人,但是追兵随时会到,魏无常也只好清咳一声道:“田少侠,古姑娘,我们该走了。”随即转身出外,省的见到面两人害羞。
田冬闻声不见人,也知道是魏无常,除了他之外,别人未必能瞒过田冬的耳朵,于是站起身来对古玲道:“古姑娘,不好意思,说了这么多没趣的事情。”
古玲摇摇头一笑道:“不,我喜欢听。”一面起身一面道:“只是不知道你一身功夫怎么来的。”
田冬摇摇头道:“这算什么功夫?自己胡打乱练的。”
走出林外,只见火光隐隐,还冒着热气,前面的木栅已经全毁,在冒烟木堆中开路的绍大山正苦着脸埋怨:“这一烧不打紧,里面吃的东西也全毁了。”
无钦和尚摇摇头轻哼一声道:“不吃也好,我可懒的替你配解药。”
邵大山一惊,这才想到里面的食物八成也受到波及,只好闭上嘴,继续干活。
韩方徒弟苏甘哈也在辟路,见状一笑道:“邵铁塔,过去不远就有个小市集,那里就有的吃了。”
魏无常往田冬走来,和声道:“下山不久就能到枣阳,再来只要晓行夜宿,应该可以安全的到达襄阳外,龙虎帮知道这段路不易拦住我们,一定会集中到那里,而且来的都会是高手。”
田冬哪懂这许多,只能点头,魏无常见到田冬的表情,叹口气低声道:“武当未必有能力能主持正义,老夫自然会与龙虎帮周旋到底,少侠若是无意江湖,可以先找个地方隐居起来,等龙虎帮受到天谴之后再作打算。”
这虽然是田冬一心所寄望,不过没想到会由魏无常口中说出来。
田冬还没答话,古玲在旁便疑惑的问:“魏前辈,武当不是一个很大的门派吗?难道还不敢出手?”
魏无常望望无人注意到自已,叹口气道:“名门正派多仅自扫门前雪,这件事参杂了一位武当弟子,武当自然会保护我们,不过韩老与老夫有如闲云野鹤,其他肯出来帮忙的人就不多了,虽说武当派倾全派之力自然对付的了龙虎帮,但也会有不小的伤损,玄清真人权衡轻重之下,未必会同意出手。”
“那位鲁先生呢?”古玲问。
“鲁先生……”魏无常顿了顿道:“鲁先生恐怕是对黑道有些影响力,名门正派对他末必看重,而且鲁先生应该也不愿出面邀集人手。”
这下连田冬都好奇起来,诧异的问:“难道鲁先生是黑道大豪?看来不像啊……”
“当然不是。”魏无常摇摇头道:“鲁先生为人正派,但又十分仁慈,从未出手杀人或下重手,无论什么人犯到他手中,都只是训诫一番了事,普遍为武林中人所敬,是以尊称先生而不名,尤其是黑道中人更是对他尊敬,但是鲁先生不可能愿意为了消灭龙虎帮而出面,这也与他一向的行径不同。”
田冬回忆起这几日鲁先生的出手,发觉的确是如此,鲁先生大多只将人打昏了事,只不过邵大山有时候会去补上一刀而已,于是田冬疑惑的问:“魏前辈,若真是如此,我们各自散去,龙虎帮他找不到我们,何必如此?”
田冬对于能逃出来已经是心满意足,本来就压根没想过报复,见魏无常似乎不大有信心,又一副死而后已的模样,自然忍不住发问。
魏无常摇摇头道:“我不为别的,就算为了武烈门,我也是非得和他们斗上一斗……走吧。”
眼见前方众人已经跨过了木栅,三人随着前方辟出的通路而行,田冬在四面腾起的热气中,目光望着满头白发的魏无常,心里不由思忖着,与龙虎帮一拼,到底是对还是不对?武烈门与魏无常又是什么关系?到底自已要不要帮忙?而到底自己帮不帮的上忙?
当天下午,众人在枣阳外分成两路,无钦和尚与那大山两人随着张贵脉南下,其余众人继续向西行。
两日后的夜间,众人在道上急行着,现在距离襄阳已经不到二十里,若是大白天光明正大的沿官道走,只怕要一路打过去,不过想来龙虎帮也不会放过夜间,乃会有人沿路把守,所以众人决定越野而走,毕竟这里处处平野,不像桐柏山上一样难行,只要认准方向,也能逐渐的接近襄阳。
可是在接近之前还有一个问题,在到达之前必须经过一条不大不小的河川,河川的名字叫唐白河,是由豫境流入的唐河与白河两河所会合,这条河将在襄樊两城附近汇入汉水,然后在武汉三镇处流入长江。也就是说,他们会经过一个可能有人拦截的渡口。
这个渡口人并不算多,也正是龙虎帮最好拦截的地方,毕竟夜间没有船家,无法过渡。所以到了适当的时候,众人便在距离渡口不到五里的地方略为歇脚,等夭光一亮渡船开始营运,众人便要试图一闯。
这两天众人中最累的自然是古玲,所以每逢休息,她除了仍在田冬身旁之外,也没有多啰唆什么,只不过莫采心自然会过来大献殷勤,古玲无可无不可的,也没有给他难看的脸色,莫采心自是大受鼓舞,现在坐下不久,莫采心又靠了过来道:“古姑娘,身体有没有好些?”
古玲微笑点点头,她这几天既然没有对田冬多作纠缠,莫采心自然大有机会,而莫采心说话确实也颇为风趣,加上曲意奉承,古玲对莫采心也算是慢慢产生好感,应对的时间也较多了些。
莫采心坐在一旁道:“一到襄阳之后,我就能与当地‘风云镖局’的武当弟子联络,我们武当的‘八宝护心丹’天下闻名,在下一定会收来让姑娘调养身子。”
除了田冬状况不同之外,众人身入牢笼前,身上所有东西都已被搜去,这两天购买食物还是靠田冬的那些碎银,莫采心自然没法取出丹药献宝。
古玲轻轻摇头微笑道:“其实我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多谢莫少侠。”
莫采心见到古玲娇美的笑容,只觉得浑身热血沸腾,连忙拍着胸脯道:“无论如何一定要用,古姑娘,这不只日后不会留下后遗症,也是在下的一片心意。”
????
“到时候就要麻烦莫少侠下水了。”
莫采心强笑一下道:“当然没有问题……”
魏无常接着道:“我们自然会全力护持渡船,不过要是大家都落水,古姑娘与田少侠的水性既然最差,就留在中间互相照顾,由我们在外围护持。”
这件事莫采心自然不愿让它发生,连忙点头道:“晚辈必定全力护船。”
“好。”魏无常道:“大家休息一下,等天亮吧。”
田冬在一旁坐下,古玲却又坐在身旁,莫采心不好紧紧依着古玲,只好换到对面坐下,田冬望见莫采心失望的模样,再望望身旁的古玲,弄不懂她为什么还这么靠近自己,恰好这时古玲正转过头来,看到田冬疑惑的目光,微笑低声道:“田大哥,你刚刚为什么忽然走开?”
田冬一楞,张口结舌的答不出来,隔了片刻才道:“我……想去与魏前辈他们商量商量。”
古玲望着慌乱的田冬璞嗤一笑,不冉追问,田冬不知道自己说这话她是否满意,不由得偷瞥了古玲两下。
却见古玲忽然幽幽的道:“日大哥,要是船真的翻了,你一定要救我喔。”
“我当然会尽力……”田冬讪讪一笑道:“只不过用不着我,莫少侠一定会抢着来救你。”
古玲轻轻一笑,温言软语的道:“那……你不帮我吗?”
田冬见她娇美的模样,忍不住点头道:“我不是说了吗,我会尽力。”
古玲点点头,轻轻靠着田冬的肩,道:“那我就放心了。”
田冬发现古玲轻柔的身子倚着自己,心不禁砰砰的直跳,一面有些紧张,又有些觉得不对,还好黑暗中看不大清楚,加上两人本就相距不远,别人大概看不大出来,要不然岂不是糟糕?
过了片刻,田冬忽然想到离开地牢之后一直没时间练气,连忙轻轻推开古玲,道:“古姑娘,等一下说不定要打架,还是练练功夫吧。”一面就地盘坐起来。
古玲微微皱眉,不知是不是生气田冬不解风情,转眼望见莫采心正望着两人,她便微微嘟嘴一瞪莫采心,跟着静坐起来。
田冬与古玲两人距离极近,说话声音自然十分低,莫采心伸直了耳朵却听不到,自然大感不是味道,见到古玲忽然瞪了自己一眼,不由得心里七上八下,古玲这几天有时温言软语、言笑无忌,有时薄怒微嗔、秀眉微蹙,弄得莫采心神魂颠倒,莫采心本非好色之徒,但是古玲天生娇美、人间少见,可让莫采心心动不已,加上这几日又颇有机会相处,更是让他情难自己,只是古玲似乎总是对田冬较好,让莫采心十分失落,眼见两人都打坐起来,莫采心百无聊赖,只好也跟着静坐。
第四章
东方天光乍现,时刻已到,众人一个个起身。
田冬起身之后只觉精神奕奕,全身是劲,知道功力又深了一层,想来是这几天的适当运用之后,体内产生了新的适应变化。
这时魏无常对众人道:“走!”
于是众人转向南,离开这些天经过的田野,往南边的官道上移动。
一路走来,这时由东方往渡口前进的人还没赶到这里,官道上没什么人,七人可以用较快的速度前进。
不久之后,远远的就见到渡头前的数间客栈,人们正开始活动,喧闹声也远远的传来。那些是前一天晚上赶不上渡船的旅客,趁着一早渡口人数不多的时候,准备搭早班的渡船。
田冬等人越是接近越是紧张,据魏无常等人的推测,这个渡口将是龙虎帮最后拦截的地点,虽然不至于出动数百人,不过一定会有许多高手参与,还好依时间算来,黄木森等人应该还没赶回来,不然众人难有机会。
距离渡口越来越近,众人忍不住东张西望,看看四面有没有龙虎帮的人马,不过看来看去,都只是平凡的旅人。田冬等人一直往前走,直到渡口。
渡口有三、四艘船,有的已经启航,有的还停在岸旁,苏甘哈上前与渡口前一位黜黑渔子询问片刻,又与数人谈过之后,回来对众人道:“这里有大型的和小型的,两条小型的渡船已经先一步过河去了,过一会就会返回来,较大的费用较低,可是必须等人数到齐才开船。”
魏无常思索片刻道:“还是大船好了,虽都有危险,不过他们不大可能将大船击沉。”
既然决定了,众人沿着跳板往大船上走。所谓的大船也不过能容纳近百人,加上有些车、马、驴也上了这艘渡船,所以船上最多能载四、五十人,现在已经三十余人,加上田冬等人已经接近客满,随后又登上了六人,还带上了两匹马,所以不久之后船便开始向西岸移动,这时较小的两艘渡船都还没回到东岸来。
这是一艘双桅帆船,船身老旧,船夫都十分老练。众人移到船头的一处空地,苏甘哈、莫采心、鲁先生等人面对着江水,韩方、魏无常则观察着船上的众人,只有田冬与古玲两人无所事事的站在中间。
众人知道田冬功夫虽然不低,但是并没有什么江湖经验,所以并没有交代他什么事情,古玲更不用提了。
这时船上的人可以分成四种,一批是十来位行商聚集成的团体,船上的驴马车大多是他们的,他们一群人占据了大半个船尾;再来就是田冬等七人,还有一个、两个自行搭乘渡船、散处四面的人,这些大约有十来人;再来就是最后登上的六人。
除了第一批行商组成的团体之外,其他人大多服装简陋,看来较为贫穷。这些人在船上各作各的事,声音不断的传来,尤其是第一批行商最为喧闹。
不过大部分人见到苏甘哈等人配刀挂剑的,都与他们保持了一段距离,除了最后一批人没有空间可去,只好跟在众人身旁。
船过江心,已经可以远远的望见襄阳城,众人心里不禁怦怦乱跳。要是有事,应该就在这个时候。正在紧张的时候,最后上船的那六人其中一位老者忽然往众人走来,韩方与魏无常两人同时紧张起来,四只眼睛同时精光一闪,瞪向那位老者,其他众人也同时发觉身后的异常,唰的一声同时转过身来,莫采心与苏甘哈两人还将刀剑拔出,顺手摆开架势。
老人吓的一颤,往后退了一步,似乎把将要说的话又吞了回去,韩方开口道:“老丈,有事吗?”那老人似乎与比魏无常还要老。
老人摇摇手,迟疑的道:“没……没事。”随即转身要往回走。
韩方伸手一拉,一把捉住老者的脉门,沉声道:“有话就说。”
老者其他几位同伴见到老者忽然被抓,连忙靠过来道:“怎么了?怎么了?”不过倒没有来势汹汹的味道。
韩方暗暗提高劲力准备,但表面上却毫不理会这些人,依然目光紧盯着老者。
老者全身发软,只好连忙道:“没……没什么,我们是……天门客栈的人……”
“天门客栈?”韩方一楞,将老者的手放开道:“夭门客栈又怎么了?”
“没事……没事……”老人连忙往后退。
韩方见他们也是衣衫槛褛,自然也藏不住兵器,自觉紧张过度,较为温和的道:“不好意思……有话你就说吧。”
老者还是返到其他人身后发抖,另一位中年商贾般的人物满面堆笑的开口接道:“我们掌柜的是想问诸位到了襄阳要不要投宿,我们天门客栈就在东门附近,算是襄阳里首屈一指的大客栈。”
原来是拉客的,苏甘哈一笑道:“首屈一指?真是首屈一指就不需在渡船上拉人了。”
那六人脸上有些尴尬,还是那位中年商贾强笑道:“客官真是精明,可是本客栈虽不是第一,但只是门面上较不显眼,其实论到房舍优美、美菜佳肴,襄阳城中可说是无出其右,客官若是要在襄阳小住一段时间,务必要到天门客栈稍歇。”可算是十分会说话。
莫采心摇摇手道:“不用了,我们到襄阳城有地方住。”
莫采心数位师叔、师伯便住在襄阳城,不然也不会说到了襄阳便安全了。
老者似乎没这么惧怕了,又探出来道:“不过我们客栈真的是一个好去处……”
他话还没说完,一直没转过头来的鲁先生忽道:“有七、八艘小船迎过来了。”
众人一惊回头,果然有八艘小船正由对岸往这里驶来,那是一种船身低浅的肩型小舢板,每艘上面都生了十位左右的龙虎帮帮众,正拨弄着着船桨急速的往这里划来。
众人一惊,这里距襄阳已经不远,龙虎帮居然敢这么大举出动,看来是势在必得。因为这一次必定会惊动襄阳城内外的武林人物,消息若传到武当派人耳中,只要与众人一会合,龙虎帮将再难下手,不然就等于和武当明着干,也不用他们去武当了。
这时船上一片混乱,惊呼声阵阵传出。船上的船夫们连忙下锚收帆,一面集合到船头蹲下,这样可以避免被盗贼伤害。天门客栈的六人自然也拥过来往外看,面色大变。
眼看船要接近,刚刚那位天门客栈的老者抖着声音道:“怎么会这样?这里居然会有强人劫船……”
话还没说完,六人同时发难,三人对付魏无常,三人暗袭韩方,六双手或拳或掌的往两人攻来。
韩方忽觉劲力及体,其势已经来不及闪躲,只来的及大喝一声:“好贼子!”
连忙一个翻身回击两掌,将一个暗袭的大汉当场击毙,飞落船下,但同时也被另两人重重击中。这四道掌力直透内腑,韩方受了极重的内伤,随即无法支持的向后一跌,倒入了鲁先生的怀中。
魏无常功力较韩方要高,但是对方派来应付他的功力也更高,三人中就有那位老者和中年商贾,他们一提功力魏无常已经察觉,但是这二人功力实在不弱,转眼掌力已经欺至魏无常的背心与左右胁。
魏无常知道来不及躲避,两臂向内一夹护住左右胁,并将全身劲力运到背心准备受击,同时两脚忽然往后翻飞,一片腿影扬起,试图将三人逼退。
三人没想到魏无常变招这么快速,中年商贾一皱眉,转向发力,往魏无常的腿影攻去,另两人原势不变,四掌同时印到魏无常身上。
不过魏无常既然已经全力反击,也不是那个中年商贾接的下来,只见他被魏无常往后踢飞,翻身落地却爬不起来,两手软软的垂下,却是已经双双折断。
可是魏无常也不好受,被另外四掌击的往前踏出两步,魏无常立即一转身,迎向追击而来的两人,整片掌影泛出,挡住两人的攻势。
可是这边打伤韩方的两人都立即恶狠狠的迫来,马上与苏甘哈与莫采心迅速地战在一起,苏、莫两人居然还有些不敌,鲁先生见状将韩方交给古玲,一面对田冬道:“田少侠,你助魏大侠。”随即向着苏、莫两人的战团欺近。
田冬见魏无常已经有些不支,知道他受伤不轻,但船尾就这么一点空间,田冬不知如何绕过魏无常帮忙。情急智生,猛然一跃,由上而下的往那位冒称掌柜的老者扑去,正是“璞玉掌”中之“怒鳌翻云”。
那人忽觉空中一暗,同时察觉空中有劲风下涌,急急向上一瞥,却见到田冬如同一头饿鹰一般猛然下扑,已距自己不到五尺,掌风笼罩之下,居然是无处可闪。
老者大吃一惊,将两掌往上一挺护住头部,一面后撤避开魏无常的攻击。
田冬毫不留情的全力轰下,两人互击之下,老者脚底下的船板忽然裂开,全身巨震,已受内伤。老者大吃一惊,知道不能硬顶,眼看田冬一个借力翻身,准备再度下击,老者连忙向后一个翻滚,远远的脱离田冬的控制,开始以游斗术应付。
田冬颇为意外,转身攻向另一人,那人见田冬一掌伤了老者,大吃一惊,眼看田冬要与魏无常左右夹击,连忙一个闪身,远远绕开,也跟着游斗起来,魏无常已经逐渐转动不灵,田冬却是经验不足,从没应付过这种一沾即走的敌人,一时间战局居然僵住了。
而另一面自从鲁先生加入战团之后,果然立即恢复了优势,慢慢的变成莫采心与苏甘哈两人合力对付一个敌人,鲁先生对付另外一位,两边都微占上风,不过一时都拾夺不下来,也是无法解决。
这时那些船只已经靠近,正伸出挠勾将船勾住,一面有人连声呼叫:“这是武林恩怨,无关的人闪远些。”一面一个个攀跃上船,往众人拥来。
魏无常见状大叫一声:“结阵!”众人闻声抛下对手,立即聚成了一个圈圈,将韩方护卫在中间,面对四面逐渐拥上的数十人。
这些人拥上船只,四面的商旅知道不是强盗,心中自然安了一半,不过还是紧张的往船头拥,但是这船毕竟不大,船尾一处拥上了三十多人之后已经没有空间,其他人只好在河面上守着,一面呐喊助威。
现在那六人只剩四人,他们也没想到在这种十拿九稳的状况之下,居然只让韩方失去战斗力,更没想到田冬的功夫高到这种程度。是因知道田冬功力高强的只有那些守木栅的百余人,而他们却全部离奇死亡,不然龙虎帮他不会计算错误。
老者这时已返到后方调养,远远的大声喊道:“生擒黄冬、鲁先生,其他格杀勿论。”
四面众人一应,同时往中央杀去。这些果然都是好手,虽然没有刚刚那几位高明,不过数十人拥上来也难以应付,要是魏无常没事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但是魏无常其实已经受了蛮重的伤,还需要一旁的鲁先生掩护。
而田冬虽然内力不弱于魏无常,但是见到这么多人心中便有些慌了。眼见一大群人刀剑齐仲的涌来,田冬想不出应该如何是好,猛然施出一掌“怒海搏涛”,掌影四面飞旋,便生生的击飞了向自己身前冲来的八名壮汉,这是“璞玉掌”中威力最大的一招,专门用来应付群殴,那八名壮汉中击之后一声不出的死去,但却也足足耗去田冬三成功力。
四面众敌见到田冬如此威势,不由得都退了两步,既然要活擒田冬,这些人乾脆绕过田冬,往其他众人杀去,田冬自是有苦难言,再来两下自己就没力了。
其实,对付这些功力远弱于田冬的人,他根本不该用这种招式,不过田冬苦于无人传授,有功夫也未必会用。眼看前方只有三、四人虚幌来去,而要对付这种敌人他的脑海中只有一招“咫尺天涯”,可是这一招施出,自己马上就脱离了阵势,到时阵势出现缺口,岂不是更危险?
田冬迟疑不了多久,其他众人却已经应付乏力,尤其以古玲与魏无常最为艰辛,魏无常当机立断的叫:“田少侠,你尽力出手,我们缩小阵势。”一面招呼着众人缩小圈子。
田冬顾忌一失,立即认准了一个敌人闪电般的冲出,那人还没回过神来,田冬的两掌已经印在他的胸前,田冬马上施展起“虚幻步”,左闪右冲的又料理了数人。
为了省力,田冬多用“崇义十六打”,少用“璞玉掌”,反正现在是个混战的局面,也没人有空与田冬见招破招,在田冬极大的力道下,一下子又击翻了五、六人。
可是龙虎帮来了数十人,田冬虽然大展拳脚,但是魏无常等人还是岌岌可危。
田冬顾得这头顾不得那头,正不知该如何是好的时候,忽然船头传来一声长啸,此啸蕴含极为强劲的内力,连田冬都不禁为之心神动摇,遑论他人?刹那间,所有人都缓
众人回头一望,只见一名壮年白袍人忽然由船头冲来,乒乓碎碎的击飞了数人,一把捉住那名闪的远远的老者,大声喝道:“全部住手!”
那名老者正是龙虎帮这次出击的首脑,负责刺杀的“荆蚵堂”堂主木叔其,那位被魏无常踢飞的中年商贾,是负责对外出击的“疾风堂”堂主赵笃,两人在龙虎帮中都是大大有名,功夫不在护法之下。田冬因为职位低微,又总在地牢,所以没机会见过这两人。
这次来的是两堂中的精锐近百人,赵笃已受重伤,木叔其虽然受伤,但仍能指挥作战,眼看就要获胜的时候,没想到木叔其忽然落入了白袍人手中,龙虎帮帮众投鼠忌器,一个个向后退了开去。
木叔其更是为之心惊,虽然自已已经受伤,但是能让自己毫无还手机会便遭擒的人实在不多,此人功力恐怕已经不弱于帮主。他讶异的望着白袍人,见这人年近四十岁,目朗袖清、面如冠玉,看来十分英伟不凡,八成有不小的来头。
木叔其只好硬着头皮道:“阁下何人……居然横来架梁?要知道龙虎帮不是好惹的。”
这时田冬望向此人,却不禁大喜过望的叫了出来:“步大侠!”
此人正是“白衣大侠”步连云。他十年前与田冬见过一面,那时他已经三十余岁,想来因为内功修为深湛,虽然已经四十余岁,但看来居然没有多大变化。
步连云听到田冬一口叫破自己名字,也不禁微微一愣,皱眉望了望田冬,表情并不和善,又有些疑惑。田冬见步连云似乎不大高兴,也不明白什么原因,只好闭上了嘴。
可是田冬这么一叫,木叔其已经知道了步连云的身分,他额头不禁流出汗珠,惊慌的道:“是……‘白衣大侠’?”
步连云名声越来越大,算是当世绝顶高手,龙虎帮虽然势大,但木叔其知道在帮主尚未赶到之前,自己这群人绝不是步连云的对手。
步连云又望了田冬一眼,才转回头对木叔其冷冷的道:“这事我本不想管,但是你们也太过胡来……这几人中有武当弟子,还有鼎鼎大名的鲁先生,难道他们也有什么得罪你们的地方?”
木叔其眼睛一转道:“这小子叫做黄冬,是本帮帮中逃奴,他与这些人勾结,我们自然只好一起对付。”
木叔其何等老练,见到步连云对田冬似乎没什么好感,这次帮主飞鸽传书,命令务必擒捉黄冬与鲁先生,还以黄冬为主,虽然不知原因,不过既然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木叔其捉得一个是一个,马上如此回答。
步连云眉头一皱,似乎颇为意外,望向鲁先生道:“鲁先生,此事可真?”
步连云不识魏无常与韩方,加上两人一开始就受伤,更是看不出来两人的功夫,而鲁先生名满江湖,想来不会说谎。
鲁先生等人其实也不明白田冬的由来,说他是龙虎帮的逃奴也是没错,不过田冬若被安上了逃奴的名称,龙虎帮日后如何追杀他都属正当。
可是鲁先生虽说心肠极好,但其实有些冬烘,自然不会当面撒谎,迟疑了一下道:“步大侠,此事我不愿作答。”
这话一说,等于是明白的道出了田冬是龙虎帮的逃奴,步连云一听脸上更显出莫名其妙的表情,木叔其连忙加上一句道:“既然有步大侠到此,我们也不敢无礼,不过我们与逃奴黄冬之间的事情还望步大侠袖手旁观。”
步连云颇觉有些蹊跷,但是又没有理由Сhā手,只好点头道:“好,我不Сhā手你们与逃奴间的事情,可是你们在这里动手惊扰了一般民众,你们先退回岸上,之后我便不再Сhā手。”
木叔其知道没法勉强,乾笑一声道:“既然如此,在下告退。”一面率领着众人乘着舢板退走,自然不忘带走了那些受伤或死亡的帮众,迅速的往对岸划过去。
这时船家才心惊胆颤的起锚扬帆,缓缓的向西岸航行,步连云目光望向田冬,疑惑的道:“黄冬!你既然会用‘璞玉掌’,怎么会是龙虎帮的逃奴?”
田冬这才恍然大悟,步连云见到自己施用“璞玉掌”,以为自己是古朴的徒弟,以他和古朴的关系,自然对自己没有好感,于是摇摇头叹道:“步大侠,我不是黄冬,我叫田冬,您忘了我了?”
“田冬?”步连云一愕。
田冬接着有些兴奋的道:“十年前古朴逼我骗您,您还送我一颗药丸……”
“啊!”步连云终于想起,立即大吃一惊:“你是那个小孩……对……田贤弟,你没事?”
田冬笑着摇摇头道:“一直没能向步大侠致谢,那时多亏你拦住那个老浑蛋。”
田冬久未骂古朴老浑蛋,这时骂的特别畅快。
步连云怀想往事的道:“嗯……你那时说要去救人。”
“对呀。”田冬道:“我一个小妹妹被那个老浑蛋绑在森林中,要不是您,我们两人也不能逃脱。”
步连云再无疑问,高兴的跃到田冬身旁,望着与自己一般高的田冬,高兴的道:“我才在奇怪,你怎么除了会几招怪怪的‘璞玉掌’之外,其他的功夫都不大灵光……田贤弟,你已经这么大了。”
步连云一顿又皱起眉头道:“……怎么会变成他们的逃奴?”
他当初与田冬见面使称田冬贤弟,现在自然一样叫,两人都不觉得有什么大不了。
田冬见问,叹口气道:“我将那个小妹妹送回去之后,却又被奉天寨的人捉走,他们将我送到桐柏山,龙虎帮帮主听到古朴教过我功夫,就把我留了下来,当奴仆使唤……一直关到现在,在这几位的帮助之下才好不容易逃出来。”
田冬回头指指众人,众人没想到田冬居然与步连云有交情,一个个楞在那里。
“原来掳人为奴!”步连云一怒道:“这些人未免太无法无天了,居然还想骗我……”
鲁先生这才知道原由,于是踱步过来摇头叹道:“田少侠,这件事您一直没说,不然我也不会这样回答……”
步连云忽然想起尚未与众人见礼,连忙躬身一礼道:“鲁先生您好,在下便是听到‘活擒鲁先生’这句话才知您在其中。出手过迟,还请见谅。”
步连云本来见到田冬用“璞玉掌”就没打算管,要不是听到了鲁先生的名讳还真不会动手。
鲁先生连忙还礼道:“步大侠客气,步大侠为现今武林中流砥柱,今日若非大侠出手,我们都难逃一死。在下替大侠引见一下,这几位是……”
随即将魏无常、韩方等人向步连云介绍,一面略为叙述众人上武当的计划。
韩方成名还在步连云之前,魏无常更是与“鸾峰隐士”古朴、步连云师父“神指”任空是同一辈的人物,步连云连忙施礼。众人纷扰了一下子,魏无常终于忍不住摇摇头坐下,调理伤势。
步连云见到韩方身受重伤,魏无常也伤势不轻,疑惑的道:“诸位……为何不服药疗伤?”
韩方虽然不能动弹,但仍哈哈直笑道:“我们的东西都被搜光了,哪来的药?”
步连云一惊道:“是在下糊涂。”一面取出两粒伤药道:“在下药丸颇有效验,两位若是不弃,应能稍有帮助。”
躺在地上的韩方哈哈一笑道:“你师父任老头……功夫不怎么样,练伤药的本领……倒是不错,先谢了……”毕竟中气不足,笑了两声又咳起来。
田冬想到当年也服过步连云的伤药,连忙道:“步大侠的伤药极好,要不然我当年也逃不脱古朴的掌握……对了,步大侠,当年您没输给那个老浑蛋吧?”
步连云摇摇头,微微一笑道:“你一走,古朴不知为什么急的发疯。我自然全力拦住他,不过两个时辰之后,还是被他溜走……之后我们又打了两次,总是不分胜负。”
田冬自然知道原由,古朴是急着追回玉球,这最好还是不说,田冬倒不想瞒步连云,不过现在四面耳目众多,田冬只好笑了笑道:“老浑蛋总有一天会输给步大侠的。”
步连云神色一正道:“田贤弟,你的功夫虽高,可是并不熟练,想来这些年并没有名师指导。”
田冬以些惭愧的道:“我都是自己乱练的……”
步连云摇摇头道:“以你十年前的功力来说,现在有这种内力虽说少见,却也不足为奇。不过各种应敌技巧未免太过荒疏,等一下我们将龙虎帮赶走之后,我送你们上武当,这段路上我们好好切磋切磋。”
田冬大喜过望,步连云岂不是一个最好的名师?连忙点头不迭,步连云微笑拍拍田冬肩膀道:“这没什么,只不过希望你日后不要为祸江湖,那我的罪过就大了。”
田冬连忙摇头道:“不会,当然不会。”
这时古玲靠了过来,躲在田冬身后轻声叫:“田大哥……”
田冬心情正好,回头笑道:“什么事?”
古玲望望步连云,才对田冬低声道:“田大哥,这样我们还要去武当吗?”
田冬微微一楞,这话说的没错,步连云功夫比自己高,说话也更多人会相信,何况龙虎帮在这里出手,更是已经瞒不住人,也不需要自己出面作证,这样岂不是应该先回梆州?
田冬思虑片刻,忽然觉得古玲这话说的颇为奇怪,两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一路了,于是面露奇怪的表情望着古玲。
古玲睁着大眼望着田冬,浑然不知田冬的心事,田冬又不好发问,两人一时间僵在那儿谁也没说话。
步连云见到一个娇美漂亮的小姑娘忽然跑到田冬身后低声细语,刚刚鲁先生介绍的时候只说了古玲的姓名,其他一切未提,想来是田冬的小情人,于是步连云呵呵一笑道:“田贤弟真是不简单,居然已经有了个红颜知己。”
步连云这么一说,田冬与古玲同时脸红起来,不过古玲满面娇羞,田冬却是一脸焦急,这时田冬正连忙摇手道:“没……我们也才认识不久。”
古玲一听,脸色由红转白,微嘟着嘴似乎有些生气的道:“是啊,我们不过是泛泛之交!”
田冬却又有些不好意思,看见古玲生气的模样,不禁有些求助的望着步连云,步连云摇头道:“这又什么不好意思的?朋友难得,知己更难得,红颜知已更是难上加难。能有这种朋友,那是福气。”
田冬还不知该如何回答时,收功不久的魏无常忽然出声道:“他们果然等在那里。”
众人回头一望,原来这时已经接近东岸渡口,龙虎帮等人已经全部上岸等候,隔开了好大一块空地,将许多行旅商众排开,为首的是正是木叔其,他受的伤比起魏无常还轻,现在虽然还是不大能出手,外表自然看不大出来,正远远的发言道:“船家,靠过来。”
船家自然不敢不从,战战兢兢的将船往那儿靠,船上其余商旅平民自然你推我挤的不敢下船,众人只好先行下船,一下船,木叔其立即开口道:“步大侠,龙虎帮与尊驾素无瓜葛,适才蒙您惠允,我们与逃奴黄冬的事情,就由我们自行解决,还请步大侠先走一步。”
步连云手一挥道:“你们还想一手遮天?他明明叫做田冬,你们掳人为奴十年,居然还说别人是逃奴?”
木叔其早知田冬会说出事实,于是不慌不忙的道:“步大侠此言差矣,黄冬在龙虎帮中为仆十年,自然是事实。步大侠听他一面之言,便认定我们掳人,岂不是荒唐?还请步大侠遵守承诺,袖手不管此事。”
只见步连云哈哈一笑道:“你这话骗别人可以,骗我恰好不行。我与田贤弟十年前便已识得,他生长梆州,岂有可能被卖到遥远的桐柏?何况当时他年仅八岁,功夫已经不凡,更是不需为人仆役。识相的立即散去,不然别怪步某手下无情。”
木叔其那番话本来无懈可击,田冬被掳自是无人可以为证,按理步连云不能再管,问题是他们没想到步连云与田冬本是旧识。
事实上知道田冬与古朴、步连云有关的人,除了奉天寨之外,龙虎帮中就只有黄木森以及左右护法三人,木叔其等人茫然不知,听见步连云这么一说,不禁傻在当场。他本来见步连云望向田冬的神色似乎不善,所以才大胆的作此决定,没想到现在两人不但是旧识,田冬还变成了步连云的田贤弟?
木叔其无法可施,阴沉着脸望着步连云道:“步大侠是存心与龙虎帮作对了?”
步连云哼了一声道:“你们所作所为,步某看了十分不满,念在你们只是他人下属,我今日放你们一马。这就要送田贤弟他们上武当,若是龙虎帮不服,尽管找我。”
忽有一人踏步而出,大声迢:“只怕步大侠是为了想护住他们,才会编造这种谎言。却不知这话可有人能证明?”
这人正是刚刚与魏无常缠斗的三人之一,想来在龙虎帮中地位也是不低。
步连云一时为之语塞,龙虎帮虽然强辩,但步连云还真的没有什么可以证明的。
正想翻脸的时候,忽然远远的传来一个悠悠飘飘的声音:“老夫也能作证。步连云,好久不见了……”
田冬可是吓的一塌糊涂、魂飞魄散,这不是别人的声音,正是田冬从来没忘记的古朴,田冬完全没想到,居然会在襄阳外遇到古朴。
只见古朴忽然由侧面缓缓进入,依然是身着黑袍,面色阴沉,正冷笑着上下打量田冬,龙虎帮的木叔其转头一望,疑惑的道:“你这老头又是谁?”
古朴一哼道:“你们居然将我的徒儿一关十年,好大的胆子!”
自己又变成他的徒弟了?田冬大是莫名其妙,莫名其妙的不只田冬,场中所有人都一头雾水,田冬从哪里变出一个师父?
龙虎帮中众人哪知道这么复杂的内情,既然这个老头自称是田冬的师父,想来必定是敌人。一名龙虎帮众见古朴靠过来,挥刀往古朴前方一拦道:“我们堂主问你是谁,还不快说!”
古朴一面冷笑,一面缓缓的接近持刀的壮汉。壮汉见状,猛然挥刀往古朴拦腰砍去,只听噗的一声,壮汉不知如何忽然腾空而起,往旁翻飞七、八尺,趴达一声摔到场中,手中的刀也远远飞开,手足抽搐两下,一声未出的死去。
龙虎帮众人大吃一惊,不禁往后退了两步,木叔其颤声道:“你……你到底是谁?”
古朴不理会木叔其,望向田冬微笑道:“冬儿,你难道没让他们见识过为师的‘璞玉掌’?”
龙虎帮众又是一惊,“璞玉掌”天下闻名,他们自然马上知道古朴的身分,木叔其迟疑的道:“原来是‘鹭峰隐士’古前辈……”
古朴猛然回身道:“回去跟你们黄帮主说,龙虎帮将我徒弟一关十年,这个仇我古朴必报……还不走!”
木叔其被唬的向后退了两步,场面话也不敢交代,一下子走的乾乾净净。要知道步连云是个大侠,龙虎帮还敢撒赖,古朴可是有名的杀人不眨眼,这里的几千人恐怕不够他杀。
古朴转回身来,望着长大了的田冬微笑道:“要不是恰好赶上这场热闹,我都差点认不出我的好徒儿了……冬儿,你不跟为师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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